“早朝时听鲸鱼贤侄说你回来了京城,还与一名少年十分亲近,我还不信。”似乎是顾虑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子啊,付展衍忍下了怒气,压低声音道,“你可真是好能耐啊,当初你就整日花天酒地,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染上了男风!”
说完还瞪了安鲤一眼,但看到他那双单纯澄净的眼睛时,又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拥有这样一双纯净的眼睛。
安鲤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怎么办,恩公的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付行之嗤笑一声,目光在他说“当初”是凝了一瞬,见他瞪着安鲤看,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将安鲤往自己的身后揽了揽。
清冷章一张俊脸道:“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喜欢就好。”
看到他的动作,付展衍更加生气:“以蓉这样好的女孩子,当初你不知道珍惜,白白便宜了他们唐家,置我与何家的情谊于不顾,你还想闹哪样?!”
“呵……”付行之忽然笑了起来,“您不是都已经与我断绝了关系了么?我还能闹哪样呢?”
“你!”付展衍一是哑口无言。
“丞相大人请慢用,今日难的相见,这顿饭就让我来请丞相大人以及这几位大人,当作久别重逢之礼。”
想来两人就算再次见面。如今也已经无话可说,付行之十分了解他爹的脾性,不欲在自找没趣,难得的碰面也不想搞的两人都不痛快,他对着在座的几位大人微微黔首,便拉起安鲤的手朝他们那张桌子走去,也不管身后他爹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安鲤探头望着他,眼里满含担忧。
这一顿饭吃的无滋无味,就连看到好吃的就双眼发亮的小鱼妖,此时面对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也兴味索然。
付行之自顾自的吃着,嘴角一直噙着笑容,是不是也还是会如往常一样家歇菜到安鲤的碗中,仿佛方才的事如过眼云烟,散了便没有了,但是其他人还是感觉倒了气氛的不同。
主子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都闷不吭声,少了以往的欢声笑语,这一顿饭吃的一场沉闷。
草草的吃完,付行之原始打算接着上午未完的继续逛下去,不过想了想,单单逛街实在有些没意思,而他自己则是打算回府。
何楚惜被来出去后一直都未回来,付行之留下口信,让掌柜若是见到他便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庄,想必他就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让安鲤也同柳文熙他们一起出去玩,但安鲤拒绝了,死活都要跟着付行之回来。
柳文熙似乎也已经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也打算回府,青竹本便不是很喜欢逛街,也一并回来了,一路上柳文熙看着付行之欲言又止,时而摇头时而叹气。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不像出门时那么欢喜,也没有平日里那外头明明阳光明媚,付行之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明朗,然此刻却像是有蹭浓浓的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挥之不去。
原本黏付行之黏的很紧的安鲤,这回反常的走慢了几步靠到了柳文熙的旁边。
“柳公子,恩公和他爹还有那个何姑娘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你能高数给我知道么?”安鲤悄声问道。
柳文熙眼神闪了闪,有些问难的道:“小鲤啊,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是云卿的事,我曾经答应过他不对任何人说起,如果你想要知道,还是要亲自舞问他才行。”
“这样啊……”安鲤想了想,也没有为难他,反而对柳文熙有些改观了,没想到他还挺将讲信用的。
这之后,安鲤一直沉默不语,知道回道府中坐在房内,他才磨蹭到了他家恩公的身边,娇美的脸上飘着两片愁云,以及意思歉意。
“恩公,都是我的错。”
付行之一愣,奇怪的道:“你在说什么呢?小鲤儿~”
“要不是因为我,恩公也不会被你爹说了。”小鱼妖黯然神伤。
“小笨蛋。”一把扇子忍不住又敲上了安鲤的脑袋,付行之安慰道:“这不关小鲤儿的事,我和他本就已经是这样了。”
“可是……”安鲤揉了揉脑袋。
“没有可是,别瞎想,嗯?”
“……哦。”安鲤低下了头。
“恩公……”没多久安鲤又抬起了头来,脸上犹犹豫豫。
“嗯?”
“你真的和你爹断绝关系了吗?”
付行之眼眸一黯,淡淡应道:“嗯。”
“那那天何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安鲤似乎有些急切。
“什么?”
“就是,她说是她害得你和你的爹断绝往来。”
“……算是吧。”
“那么你真的和何姑娘曾有婚约吗?”
付行之似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付行之似乎没有想要隐瞒。
“嗯,我爹和以蓉的爹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我娘和以蓉的娘亦是,而且两家又是亲戚,所以在我娘怀了我时。他们便为我和以蓉指腹为婚了。”
“那她说是恩公你提出来的退婚,是不是真的?”
闻言,付行之看向了他,安鲤小小心虚了一下,是他想要探的恩公的秘密让恩公不高兴了吗?但他还是直直的回看着他,眼神并没有逃避,“嗯。”
“为什么?”付行之问。
“因为,我想要知道恩公的过去。”
“这样啊……”付行之微微一笑,“不过这件事事关以蓉的声誉,本不该随处乱说,不过告诉小鲤儿也无妨,我相信小鲤儿不会说出去。”
“嗯!”安鲤立即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付行之摸摸他的脑袋,眼神似乎穿透窗格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低沉好听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带着安鲤回到了过去。
“当年,我还年少,我和表妹以蓉从小指腹为婚,两家走得近,她小时候便经常来我府上找我玩耍,我们的关系也很要好,就像亲兄妹一般,我虽年少,对她也还算是疼宠,虽然对她只是以妹妹看待,当得知父母为我们定下了婚约后,我也没有反对,因为知道以蓉一直都喜欢着我,所以我不想上海这个我从小疼爱的妹妹。”
“后来,我们因为双方父母的关系,认识了年纪与我们相仿的唐靖宇,有一日,唐靖宇与我们约好了去他父亲的别院赏花,那时文熙正好与我在一起,便一起去了。”
说道这里。付行之忽然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他接着道:“谁知到了那里之后却不见人,想着或许他们等得不耐烦先去了,于是我和文熙便去了他说的那个花园寻找,没想到,去了那里之后去发现他和以蓉正在树下行那事。”
付行之虽然说的轻巧,但安鲤知道当时的恩公一定不好受,他仿佛想要安慰似得握住了付行之的手,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手中的温度,付行之转回头来对他笑笑,似天边游荡的浮云,淡淡清扬。
“虽然那我对以蓉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但再怎么说,我和她仍是有婚约在身,所以当时年轻气盛的我还是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以蓉哭着跑来找我,希望我不要将她与唐靖宇的那件事说出去,毕竟关乎女儿家的清白,若是偷人被人知晓,不仅她没脸见人。她家也会因此而名誉受损,那么她便只能去寻死,她求我主动提出退婚。
毕竟是我从小便疼爱的妹妹,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我虽然不岔,但还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发生了这种事,我自然不可能在娶她过门,而她也决定要和唐靖宇在一起,说要嫁给他。
当时因为遭遇背叛,我便每夜每夜跑去青楼,不过去哪里也没做什么,只是去借个地方借酒浇愁罢了,不过也正视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红笑,这或许是这件事中最让我感到庆幸的了。
后来,我向我爹提出退婚,又无法说出真正原因,他便以为我沉迷色欲,自甘堕落才想要退婚,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说我若是非要解除婚约,便自此与我断绝关系。”
“为何?这明明不是恩公的错!”
付行之摸摸他的头:“因为若毫无理由的悔婚,我爹说对不起一直信任厚待他们的何家夫妇,这么做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恩公最后便离开那里了吗?”
付行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脸上却笑容依旧:“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安鲤还是感觉到了恩公在说这话时那淡淡的无奈以及一丝丝在字里行间蔓延的苦涩。
安鲤忽然站起身,附身亲上了付行之的唇,“恩公,我给你解毒,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解毒?”感觉到唇上传来的微凉的温度,付行之怔了怔,虽然微凉,却让人舍不得放开。
安鲤郑重其事的道:“虽然这个只是‘嫉妒’的解药,而不是‘难过’的解药,但是亲了之后也会感到开心的。”
“为何?”付行之听到自己艰涩的问。
“因为之前恩公亲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很开心,仿佛什么烦恼和难过都会消失不见!所以我亲了恩公之后,恩公的烦恼和难过也会消失不见的。”安鲤扬起的笑靥如同在绝望中忽然绽放的朝颜花,阳光板温暖,挣扎中希望。
付行之怔怔的仿佛被人收了声音,说不出话来,仿佛漂浮在云端,心里莫名的变得柔软异常,他猛地按住安鲤的后脑勺,倾身加深了这个吻,他知道,这是小鲤儿独有的安慰人的方式……
142:花瓣眩术
第二日,清风庄又恢复了原来的欢乐气氛,仿佛昨日的沉闷只是过眼云烟,一去了无痕。
如今侍郎府也去过了,该见的不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付行之他们来京城的一半目的也算是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几日便是真正属于他们的自由时间了。
话说昨天晚上,何楚惜终于回来了,依旧如离开前一样淡然,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他和那个何子珏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两人一个是“前”山贼,一个是朝廷官员,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认识呢?
难道是在何楚惜做山贼之前?
那时候府内正被低沉的乌云笼罩,其他人也没有心情去追问他的事情。
安鲤不会问,青竹不会问,王管家不会问,伍仁离开去办事了,也无法问。张霸想问也不会问,最有可能会问的柳文熙也正满怀担忧着付行之,哪里还会有用工夫去追问他呢?
只是今日一大早,何子珏却突然登门了。
王管家打开门见到他,着实愣了愣。王管家昨日并未去尚贤居,因此并不认识何子珏。“请问你是?”
何子珏笑笑,解释道:“我是当今太傅——何子珏。”
王管家一惊,当今太傅?难不成是自家少爷犯了什么事?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呐:“敢问何大人,您来是?”
“哦,本太傅是来找付公子的,不知他在不在?”何子珏不着痕迹地往里头张望了几眼,道出自己的来意。
“那您真是不赶巧!我家少爷刚好出门了。”
“哦?敢问付公子去哪儿了?”何子珏探看的目光瞬间顿住,略带诧异地看向王管家,似乎是没料到这种情况。
王管家呵呵一笑,解释道:“我家少爷听说京城来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眩术班子,便带着安鲤少爷他们去看了。”
“……那他可有说何时会回来?”
“这个小人便不知道了,少爷他并未说,不过想必中午是不会回来了。”
“为何你会认为他中午不会回来?”
“回大人,因为少爷他没让小人准备午膳。”
“原来如此!”何子珏恍然大悟。
“其他人也都不在么?”
“是。”
……
付行之他们就如王管家说的那样,早早出门去看那眩术了。眩术之所以称之为眩术,那是因为它能眩人耳目。通俗点讲,那就是——变戏法。
大家对这个眩术似乎都很感兴趣。很少有人会这种戏法,眩术在这里可是不多见的,至少在安平镇时便无人会这个。所以一听说今儿个京城来了几个善眩人,大家便都迫不及待地跑去看了。
搭台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将眩术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他人也都在络绎不绝地赶来,安鲤几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人群推搡着都想往前面靠,安鲤忍不住皱了眉,他不喜欢被人挤来挤去。正想用法术将自己隔离起来,两只手臂忽然架了过来,将他搂住。安鲤愣然抬头,才发现原来是付行之用他宽阔的胸膛以及结实修长的臂弯将他揽在了自己身前,将其他人排挤在了外面,阻止了他被不断被推挤的情况,也防止了他因为人群的拥挤而被挤散。
安鲤从付行之的怀里抬起头来,定定地注视着他家恩公,表情仍有些愣愣的。暖意迅速在他的心中滋生、疯长。注意到他的视线,付行之低头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便又重新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般好……
安鲤躲在付行之的臂弯中,全身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围绕。闻着他家恩公身上令他舒心的味道,安鲤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被珍惜之感,让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原来被人所珍惜,心里很暖……
外面的声音他都已经听不见,仿佛与世隔绝。付行之为他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壁垒,周围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心跳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缠绕相闻。
想用法术的念头已经在他被揽入怀中的瞬间悄然消失。他心底希望这样的时间能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恩公永远都不要放开手就好了,安鲤甚至贪心地想……
其他人羡慕地看着躲进付行之怀里的安鲤,他们也被挤得十分不舒服。
眩术表演已经开始,然而安鲤却已无心去看。他拿脸蹭着他家恩公的胸膛,思绪繁杂。他是妖,恩公是人类,妖族远远比人类强大,明明该被保护的人是恩公才对,可是此刻他却贪心地想让恩公保护,自己是不是很坏呢?
忽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接着议论声接踵而至。安鲤好奇地看过去,原来台上的善眩人正在表演一个令人惊叹的眩术。
只见他忽然又取出了一块很大的黑布,将一个装了人的箱子全部盖住,手在上面像是施法一般绕了绕。他蓦地再将那黑布抽走,只见原本装着人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
听着台下群众的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善眩人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安鲤顿时好奇起来,这个人他看出来并不是妖,而是人类,那他为何会法术呢?
正想得出神,忽然许多红白相间的花瓣如鸟儿般展翅飞舞,洋洋洒洒地落入人群里,仿佛一场花瓣雨,香郁、浪漫而唯美。安鲤一愣,才将目光转向了台上。
原来,台上的善眩人不给人们喘息惊叹的时间,已经换了一种戏法,不再表演那将人变没的眩术。他此刻正在表演着花瓣眩术,方才那些花瓣便是他由两束颜色不同的花变出来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红白的花瓣就犹如此刻的安鲤与付行之,一红一白的身影与那些花瓣意外的融洽。两人同时抬头,痴愣地仰望着这令人目眩的花瓣雨。花瓣在两人周围旋舞,如翩翩的蝶,偶有几片落在他们身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以及这一场仿佛就是为了他俩而舞的绝美到令人震颤的花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