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毕先生，他们四个的身份我，我都能确认。你们看……”
“绍云。”
“知道了毕大哥，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出现的。”
注意到毕明峰看过来充满深意的眼神，方绍云自信一笑伸出手指走上前去依次在几位学员的肩膀上一点。这种方式对外的解释自然是用精神力安放一个标识用来区分敌我，但实际上在精神能力者的圈子里，它还是一种暗地里流传着的以防万一的手段。
“可以了，你将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吧。只是，你们谁能告诉我，两队十二个学员，除了我们遇到的，剩下的都到哪儿去了？”
方绍云干完自己该干的事情，退回门边继续戒备。
他算上安宁三人跟这里的五人，目前还有四个不知去向。
要是除去楼顶天台上那个尚未确定身份的学员，也就剩下三人。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那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冈迦族跟一个人类。就是不知道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还是说那些带走三人的人有其他目的……
从他们下到这里这么长时间敌人并没有立即展开行动来推测，难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这里？
……
‘王！沙尔塔！沙尔塔在罗安面前……变！变回去了！’“什么？！”
就在方绍云沉思的关头，突如其来的一条消息惊得他头皮一紧，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正当他心脏剧烈跳动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一声熟悉的狮吼再次传进他的脑海震得他整个人一蒙、心神大乱。
沙尔塔！
刚才联系他的声音果然是沙尔塔！
可是他说的‘变回去’跟第二次沟通中的那声狮吼，到底！到底代表了什么？！
“绍云？”
小孩瞬间脸色大变额头冒出冷汗的画面吓到的自然还有毕明峰。他几乎以为这孩子精神能量再次发生了异动，导致他身上又出现了更大的痛苦。
跨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肩膀颤抖明显在忍受什么的小孩抱在怀里死死按住。就算他们一路上风里来雨里去浑身早就湿透，可这小孩额头、脖颈上滑落下来的汗水还是看他的心头颤抖。
这该多疼啊……毕明峰如是想。
要不是他抱在怀里的小孩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接二连三的忍受住了那种惊人的痛苦，他真的恨不得重新回到暴雨之前的那一刻，推迟这次行动让他平复一下波动的精神一次休息个够！
“……毕大哥，不是我，是……沙尔塔。”
侧过身体将嘴靠近毕明峰的耳边说出了沙尔塔的名字。
方绍云呆在那里挣扎犹豫了好久，最终确定沙尔塔变回狮身的结果是掩藏不住的。跟沙尔塔一起行动的人是那个让人看不透的冈迦族前辈罗安？特里克，既然刚才沙尔塔传讯过来说在他面前变回了上一种形态，跟毕明峰这个人类同阵营的冈迦族人在回来以后就不可能隐瞒这件事情！
是杀掉所有知情的人，重新部署自己的计划，还是坦诚相告将整件事推向另一个方向？这里看到他跟毕明峰的人有这么多，难道说为了保密全都应该杀掉？！
“什么！？你说沙尔塔变成了狮子？！”听到方绍云刻意压低的话，毕明峰让人意外的立即失声叫道：“他才多少岁？十七还是十八！？怎么可能这么小就能完成冈迦族的‘野性本能’？！”
野性本能？
毕明峰异常震惊的表情跟第一次听见的名次让方绍云眼神一凝暂时放下了心，从毕明峰诧异的表现来看沙尔塔变身成狮形这件事也许是好事？
要不然这男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异类、不是恐惧而是惊异，从这种种跟沙尔塔传来的越来越平稳的狮吼来推测，这是冈迦族人力量达到一定阶段以后必然的事情？
野性本能……
会不会跟罗安？特里克确定方位坐标时的效率产生关系，要是那样的话，他从飞船降落途中所做的事情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王！罗安？特里克他！他也变成了狮子！金色的！比我还要大，他……他靠过来了！”
“沙尔塔，冷静！”
等了三分钟左右，努力发向沙尔塔的沟通终于得到了回应。
已经大约猜到整件事情的方绍云，自然比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带着莫名恐惧的沙尔塔要来的镇定。
十几秒钟之内，他迅速将目前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传递给沙尔塔让他安定了心神。要是他不了解这些因为反应过激暴露了他们真实的情况，目前看来能够成为意外之喜的事情反倒不美了。
“王……你是说，冈迦族的人都会这样？”沙尔塔传送过来的沟通已经平稳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起伏巨大。“那沙尔塔是不是可以回应罗安……前辈的舔舐表达自己的……好意？”
“可以，沙尔塔。”
像是能想象到比沙尔塔第一形态还要大上许多的狮子靠在他身边舔弄他皮毛的那种情景，方绍云心神彻底一松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记住沙尔塔，不要多说，也不要多做。你就跟在罗安？特里克身边，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是，沙尔塔明白。”
结束了出自本能的通讯，方绍云暂时性的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一抬头，身体一僵立即一愣，傻了两三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这么久跟沙尔塔说了那么多话都是被毕明峰抱在怀里的！
老天爷，这还得了？！他这么久才营造出来的可靠形象，难道就因为任务中的疼痛跟这次意外全都毁掉了吗？
“绍云。”
毕明峰在小孩低头闭眼的时间里一直一动不动的圈着他的肩膀注视着他的头顶，现在见他回神了便开始不自在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自己的怀抱，不由得眼神一软松开了自己抓着他肩膀的右手。
“你跟沙尔塔竟然能够通过精神通话？难道你们已经……”他的声音断到这里明显犹豫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将话题揭了过去。“算了，反正这事也轮不到我操心，就留到以后让罗安？特里克那个家伙去头疼吧。”
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扫了一眼说话不说明白的毕明峰，方绍云想起屋内的情况一回头对上的就是四个学员明显探究的目光。
有好奇的赞叹的、有怀疑跟不信的。考虑到他跟沙尔塔沟通了那么长时间，很明显跟他们一路行动的那个人已经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的同伴。
“怎么？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有这功夫不对你们的恩人自我介绍一下？难道还想我们这边先介绍自己？”
方绍云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行为方式，对认定的朋友友爱关注、对任务中的敌人毫不留情、对陌生人则带着一些小心戒备。至于对自己的兵……反正也并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良好态度。
“我，我是博士，他是大鸟、这是猩猩。”
跟他们一起下来的青年学员点了点自己，指了指身边的高瘦青年又抬起胳膊指向右边的第三人。跟他此时说出的代号很像，他们三个还真是能从外在的相貌上看到浓浓的书卷气、让人好奇的物件大小、跟膀大腰圆明显是突击手好苗子粗、黑、壮！
另外剩下的那两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介绍，也没有让其他人介绍的意思。看那样子明显就是一副你们要说自己说，我们这里只当没看到你们的模样。
“呦呦，还记恨着呢是吧？完全没必要嘛！你又不是女人、又不会因为那事儿少块肉，就算真的被人干了，最多当成被畜生……”
“行了行了，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没看人家孩子已经忍不住要冲上来揍你了！”
外号博士、也就是在楼上被人奸 污过的青年学员在这声漫不经心又略显散漫的声音中对他们怒目而视，估计要不是身边的同伴拉住跟顾忌救命恩人的态度，他早就已经豁出这条命冲上去跟第一个取笑他的人拼命了！
在他的理解力，都是这个家伙在当时用言语激的他愤怒出声才会被人拉出去遭受那样的厄运。要是没有他，或是他当时并没有跟自己说话，是不是自己身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受到这样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折磨？！
点上一把火引起一片灾难的某人并没有丝毫自觉，反倒是他的同伴第一时间注意到几步开外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男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明显带上了一种不愉快。就这样，两人心头先后一紧本能的顺着迎面而来的视线绷直了身体。叭的一声抬起胳膊非常标准的敬了一个礼之后，一先一后根本不用人催，已经自发性的出声做了自我介绍。
“联邦中央军校进修生，傅成（杭军），感谢两位战友的救命之恩！”
“……进修生？那就说明你们有军衔了？”
听到两人非常不稳重的自我介绍毕明峰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向身侧已然露出笑容的方绍云看过去了一眼。
“是！傅成军衔上尉！（杭军军衔上尉！）请问您是？”
说着话两人中第一个说话性格显得有些油滑的傅成眨了眨眼，眉开眼笑的向着方绍云的方向看了过去。
“毕明峰，中校！”
咬牙切齿，毕明峰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没正行的家伙踹上一脚。要是因为这家伙一时不稳重的表现害的他看中的小孩对联邦军人有了偏见，他这段时间耗费的心力跟未来安排的计划岂不是通通都白费了？！
“首长好！”
“够了！你们两个，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
几乎同时响起的狗腿问好声，终于让毕明峰没有忍住。
就看他迈步上前不顾另外三个学员跟研究人员的目瞪口呆，带着身后方绍云乐不可支的轻笑声一人一脚，回应了傅成跟杭军的问候。
这两个小子按年龄最多就比他小一两岁，为人却这么的不稳重。这要是放到他的队伍里，在他的手下讨生活，一天他能将他们收拾八遍！
绷着直直的身体不闪不躲的挨了一脚，像是早就习惯被长官这样对待的两人，以傅成为例——更得瑟了。那种得瑟不是言语上的、而是精神面貌、外露神态上的，按他现在这种双眼闪亮接受领导训话眼神却不时闪像方绍云的动作来看，明显他并没有将毕明峰的教育放到心上。
“你们！算了……我想你们两个应该就是本次测试特意安排进来的一道保险吧？”决定不在自己给自己找气受，毕明峰直接开始问话不在其他事情上多做纠缠。“知道我来这里之后看到了什么吗？！尸首！尸首！第一眼就是学员的尸首！”
“能解释一下作为应急策略的你们在突发状况发生以后采取的任何行动吗？我想你们不会不清楚，参加这次考核的学员们身上所蕴藏的价值！”
带着一丝咆哮的声音就算被压得很低，依然让众人各异的表情戴上了沉重。
就算是之前还一脸无所谓的傅成跟杭军，在听完毕明峰的责问以后，眼神之中也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内疚跟伤痛。只是这抹伤痛仿佛错觉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要不是方绍云站在那里一直关注着两人的神态变化，也几乎错过了他们眼中一闪而逝的后悔。
“抱歉，首长！这属于此次行动的机密。”一反常态一直面带散漫笑容的傅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再次对毕明峰敬了一个礼，“虽然您救了我们，我们很感激。但涉及保密原则的问题，我们还是不会回答您！”
“你们——”
“毕大哥！来了！”
几乎同时，在毕明峰带着愤怒的声音中方绍云突然示警。轰隆一声巨响，比之前那阵还要剧烈的多的爆炸跟震动立即蔓延到众人所在的屋内。
配电房内靠在仪器上、缩进墙角里努力将自己藏起来的研究员们紧张的叫喊着，方绍云却已经趁着爆炸发生后扬起的尘埃跟突发的混乱局面，拉开房门抽出两把匕首飞速冲了出去！
在这样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下，狭小的空间里，对他这样的精神能力者有着天生的优势。只要他的精神能量有剩余能够一直发散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他躲过敌人攻击、一个人解决所有敌人的想法就不会有丝毫问题。
手掌一左一右抓着两把匕首闪进弥漫着烟尘的通道内，如同雷达一样反馈回来的画面中，他能看到破损的墙面上被击出了无数坑洞。这些黄豆大小的坑洞应该就是高爆弹中圆形颗粒的杰作，只看现在它们打在墙边上的威力，就不难想象人对上了的话会有怎样一个下场。
一颗高爆手雷爆炸后造成的威势，是无比惨烈的。烟火味、血腥味儿，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好像让踏进这片区域的人来到了地狱。
方绍云能看到爆炸撕碎的尸体，跟通道地上、墙面溅射血迹。还有前方不远处倒在地上拦腰断成两节却没立即死去的人跟另一个抱着一条断腿哭喊的人，这一刻他眼前的空间、时间仿佛彻底错乱，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曾经的世界、回到了当初执行高烈度任务的途中。
何其悲惨！何其悲哀！为何要作恶！？
你们这些习惯称呼我为死神的家伙，难道以为我真的喜欢收割你们的生命？！
狠狠一咬牙关，毫不犹豫的丢出手中的两只匕首结束了痛苦挣扎的两条人命。方绍云拼命睁着一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隐藏着三个敌人的拐角，从空间中拿出六把匕首不打算等他们冷静下来反击。
他任务之中，习惯一击致命、习惯毫不留情。这么毫无人性，仿佛杀神一般的存在只是因为他知道犹豫会带走自己或队友的生命，会导致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无法完成！
一只手三把，他竖起手掌瞬间将六把匕首同时甩了出去。
与枪械跳弹同样原理的飞刀技巧虽然难练，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已经完全掌握了。他还记得，在刚进部队时，见识到的那个能用跳弹射杀掩体后对手的狙击手，要是没有他当初的启发跟军队中不厌其烦的磨练，想要掌握他如今这种投掷技巧无疑是痴人说梦。
噗！噗！噗！接连三声，没有一丝侥幸。
他之所以一次投出六只匕首为的就是防止万一，不想节外生枝。反正这东西不值钱，在哪里都能配备得到，要是换成他用顺手的狙击枪，他自然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不知珍惜的对待自己的心头好。
停下脚步，爆炸扬起的烟尘也已经逐渐散去。
方绍云站在那里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一会儿呆，才在身后通道响起的脚步声当中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再次扩大精神扫描的范围确定了一下整整一层楼的情况。
仔细计算一下，算上他们下来时干掉的一个，这里一共有六人。加上四楼两人，配电房七人、一楼一人。也就是说，当初他在下雨之前确定的敌人数量已经全部找到。刚才四楼诡雷爆炸，这几人没有立即过来可能是发现了楼上的尸体，或者是呼叫楼外栈桥处的支援。不管他们当初打的是什么主意，如今在这栋研究楼内的敌人已经被他跟毕明峰全部干掉！
“绍云！你急什么急？！难道不知道子弹不长眼，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命……”最后一个命字，在毕明峰赶到方绍云身边看到附近惨剧之后瞬息收敛了声息。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眼前的景象了！
小孩，年纪轻轻身型并不粗壮顶多算是结实有力而已。身穿一身被雨水浸透的迷彩服踩着一双黑色的军靴站在废墟中，立在鲜血里。在他脚边有着至少三具带着温热的尸体，在加上边上那残缺到认不出本来面目的敌人……他该说，这小子不愧是从黑石星出来的人。够狠！够辣！够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