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等顾适反应过来,他突地用力一拉他的手,大笑着转身牵着奔跑,两人像风中的矫健俊马穿梭在此起彼伏的花丛里,一刹那间,顾适像是回到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那样无拘无束,那样天高云淡,仿佛可以丢弃所有不堪的过往,还有前世的恩怨,今生的痛苦,似乎只要跟着这个温润开朗的男人走,他就能真正的重获新生。
“哈哈哈,好不好玩,我请你喝水果酒,我这里有专人酿造,走,我带你去。”陈行深拉着他往花丛深处走去。
“行深,我们不是说去潜水吗?”越往深处走,顾适竟感到有丝不自在。
“不着急,你先尝尝我这里的美食再去潜水,吃饱了才有力气啊。”陈行深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又小跑起来,不多会,面前数十米外竟耸立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小教堂。
顾适顿时愣了,这地方怎么会有小教堂?他疑惑地望向陈行深,对方微微一笑,却不言语,怔然间凑了过来,温热的唇瓣毫无征兆的印在他唇上。
顾适顿时措手不及,心头当下一慌乱,倒着退后几步,陈行深倏地收止,也没有强求他,而是一惯温尔儒雅,“想不到这里有教堂?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吧,那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私人专属小教堂。”
他拉着顾适往前走几步,顾适像想到什么,骤然停驻脚步,“不,我还是不进去了,你刚刚不是说先去尝美食吗?你一说我肚子都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陈行深轩眉一扬,瞳孔中似有什么跳动了一下,但话锋一转,道:“行,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反正有的是时间参观这座小岛。”
说着,他拉顾适又往另一方向走去,离开几十米后,顾适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座花海中的小教堂,恍惚中,他想起荣思城当初的那句话:等你三十岁时,我们到荷兰去结婚。
如果承诺能够实现,那么,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小教堂里吧,有神圣的神父,庄重的乐声,跳动的炷火,该有的都会有,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像是被针扎住心脏般,他猛地扭回头,不再去看那座教堂。
接下来的行程相当舒适和安静,陈行深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观岛、潜水、吃美食,整座小岛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尤利只有适当的时候才出现,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两人漫步在小岛上。
这里好似世外桃源,除了铺天盖地的花朵,就是绿萌萌的大树,天空是那样的清透和明净,海水绿的如同不真实的宝石,每天陈行深会从海船上接过新鲜的果蔬,令顾适惊奇地是,陈行深做海鲜的手艺也是一流。
岛上除了那座小教堂外,还有专门供娱乐的小型酒店,大厨只为他们两人准备餐品,而陈行深却很喜欢亲自下厨,有几道海鲜则连大厨都叹为观止。
天气晴暖,陈行深会驾着车带他游走当地景点,时不时回到外婆家的花田里,看那里的橘花朵连成一片海洋,陈行深性情开朗,与附近的居民热情熟稔,他经常带着顾适去串门,用顾适听不太懂的语言跟别人介绍他的身份,而每当听完陈行深的介绍后,那些纯朴的居民都会惊奇的耸动眉毛,对顾适更为友好。
有几次顾适忍不住问陈行深:“你是怎么跟别人介绍我?”
陈行深神秘地挑挑眉,故弄玄虚地道:“你猜猜?”
顾适见他这般玩谑,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做罢。
小岛的教堂里放着架钢琴,顾适没想到陈行深也会弹钢琴,尽管他不太愿意进入那小教堂,但还是在一次傍晚跟着陈行深走了进去。
陈行深即兴弹了一曲,跟他开玩笑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乐器,不过,小时候是没办法才被妈妈逼着去学,现在看来却是好用的很。”
“你妈妈一定对你很严格吧。”顾适边打量着周围,边问。
“嗯,她也不想,但世交家里的子弟都那么优秀,她也不得不逼着我们也照样学样,噗,说起来,这还是拜荣思城所赐,从小他就优秀的令人咋舌,十八般才艺样样都会,搞得我们下面一众世交子弟压力好大,父母都以他为孩子榜样,几乎是荣思城学什么,我们就跟着学什么,学不到他十分,也得学个七八分,唉,害得我好苦。”
在一起几天了,陈行深倒也不忌讳说起荣思城,而顾适也莞尔一笑,只当那个名字不过是相识的陌生人,陈行深见他笑了,便开心地道:“我再给你弹一首,不过我也只会弹这两首噢,小时候学的那些曲子早就忘光了,我只记得这两首,你别笑我。”
说着,他调皮地吐吐舌头,一反平日严谨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大学里时的模样。
琴声再度响起,流畅如细水汩汩而淌,顾适有些恍惚,他抬起头,目光茫然地一一掠过教堂里的每一处场景,古朴的木桌椅整齐有序,神像庄严慈爱,张开双臂的小天使令人心生安祥,精致的烛台上,依稀燃着几根火光,彩色的大扇窗户外,蔚蓝色的天空已经渐渐暗去。
他想到自己来这里多久了,应该有好几天了吧,常鑫的事务在临走前已交待人手办理,常家暂时翻不出什么浪,而荣思城,他竟也没有一点消息,仿佛那日鼎盛一别,即是永离。
或许,他也不愿再强求自己了吧,而他还会兑现对常凡的承诺,不让那个人受苦,将常凡从警局里领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而自己也将与那个男人从此站到了对立面上。
离开教堂时竟下起雨来,两人都没有带雨具,不过几秒便淋个湿透,四下全是花丛,高高低低的,却没有一树能遮挡。
“你这岛要好好改造绿化了,居然没有一棵能挡雨的树!”顾适有些嗔怪。
陈行深笑道:“你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吗?为得就是跟有情人雨中漫步啊。”说着,他索性放下挡雨的手,拉起顾适就往前奔跑。
顾适失笑,“既然是漫步,你跑什么啊?”
“哈哈哈,你不觉得这样超爽吗?”陈行深拉着他雀跃在花丛树间,回头顾适头发湿了,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他头上。
顾适怔忡了会,便把他的外衣拉下来,“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姐,用不着挡雨。”
说着,随手把外衣恶作剧般罩在陈行深头上,然后大笑着跑开,没跑几步,陈行深一个伸手将他从后面紧紧抱住,顾适只当是玩笑,并没有躲开,而是笑着转回头,“干嘛,快点回家吧,都湿透了。”
下意识的回头,却正正好迎上温润的唇瓣,顾适一颤,想要退避却来已来不及,陈行深的唇一接触到他,便狂乱地吻住她,这一刻的陈行深竟不似平日的温和,吻变得霸道蛮横。
或许是忍耐了太久,只是一场不经意的小雨就已经引爆了他内心的所有理智,他把顾适困锁在怀里,吻中带吮的啃着他的唇颊,激烈如火的吻让两人湿漉的身体紧紧贴着,不停地摩擦,甚至用力扯开了顾适身上的单薄衬衣。
扣子嘣开的刹那,顾适突然清醒了,他猛地推开陈行深,“不要!”
紧贴的两人在下一秒便相距数米,雨水静静飘洒,隔着水雾,陈行深看到顾适眼底的抗拒和一丝厌恶,他垂下头,闭上眼,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而后,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顾适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他心里顿时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夜晚来临,顾适洗了个澡,随便做了点东西吃,陈行深从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许真的是伤的太深,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顾适心里也很难受。
他接受不了这个男人,以为离开F城就能重新开始,这几天的安静生活看似舒心,实则只有他内心才知道,那个男人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脑里浮现。
关了门,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明明是累了,倦了,可他总也睡不着,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拉开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外边又下起雨来,花海在黑夜水雾中若隐若现,而不远处,那座小教堂静静地伫立。
他望着雨中的建筑,默默无语。
而就在这时,小教堂里突然亮起了一抹微弱的灯光,朦朦胧胧,但却在雨夜里分外醒目。
顾适怔了,他手按在玻璃窗上,睁大眼睛望着那抹幽幽跳动的火光,那里有人?不可能,这岛上到了晚上七点后,除了他与陈行深外,所有人都将离岛,包括酒店的大厨,尤利,这是私人岛屿,陈行深并不愿意留任何多余人的在岛上过夜。
那么,教堂里的人会是谁呢?
他盯着那抹火光许久,确定不是幻觉后,思索片刻,便披上防水风衣,出门时,他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该不该跟陈行深说说?
算了,说了也许会让他更担心,本来就是刻意安排的一场游玩,他不想扫了陈行深的兴,再或许,教堂里并没有什么人。
拿了把雨伞,他独自一人向雨夜中的小教堂走去。
雨雾朦朦,寂静的夜里,幽幽传来行云流水般的钢琴曲,顾适倏地怔在原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脚步像受了驱使般疾步走去。
教堂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里头烛光跳动,只是几根却也微微点亮了教堂的一角,钢琴曲仍在继续,依旧如窗外雨水连绵不绝。
顾适定睛望去,数米外的神像下,黑色钢琴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端坐着,隐约可见指尖在琴键上跳动。
他眯起眼睛,烛光太暗,对方的身影在幽暗中似有还无,为了确定不是幻觉,他壮着胆子走前几步,叫道:“哎,请问你是谁?”
声音在空寂的教堂里悠悠地回荡,琴声在这时戛然而止,顾适没来由地心头一阵狂跳,他快步走上前,边走边大声用英语问道:“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岛上?”
黑色的影子慢慢站了起来,徐徐侧过身。
第六十五章:坦诚缠绵
黑色的影子慢慢站了起来,徐徐侧过身。
顾适疾步走向那道高大黑影,将近几步时,烛火突地一灭,他蓦然间停驻脚步,警惕地再次说道:“请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若不是侧边宽大的彩绘窗户尚能折射进一缕淡薄的月光,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对一个幽灵问话。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许久,就在顾适想咬紧牙关冲上去时,对方则缓缓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稳重而沉闷,掷地有声,声声回荡在寂静的小教堂里,听起来越发使人战栗。
“停下!你到底是什么人?”顾适突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正向自己袭来,而能带给自己这种窒息感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荣思城!是不是你?!”他终于忍不住叫出来。
高大的黑色影子顿了顿,就在这刹那间,窗外有缕光线恰巧落在他脸上,俊颜冷冽,眸深似海,平静中带着脉脉深情,这不是荣思城又会是谁?!
顾适的脑子轰地一下子炸开了,没想到荣思城竟也来到岛上,而且还在黑夜里安然坐在这间小教堂内兀自弹着钢琴,他下意识地咬紧唇,眼睛睁的大大的,惊愕只在短暂几秒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疾步向教堂外奔去。
“小适!”
才奔出几步他就被身后的人一个猛扑按到在地上,顾适挣扎着推开身上的人,“放开我!荣思城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来这里?这不是你的地方,把我松开!”
可荣思城却抓的他紧紧的,用力扳过他身体,强行压制着他动弹不得,用脚用腿猛踢都无法挣脱,顾适急了,刚想支起身子时就被荣思城大掌按着后脑勺,紧接着一个深深的吻印在他唇上。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或者说他来不及反抗,强势而入的舌尖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霸道又冷凛,眨眼间就冲破防线长驱直入口腔深处,尔后像暴风骤雨般攻城掠地,舌头都被吸吮的发麻,唇瓣都被压的浮肿,想挣脱的念想在迷幻的吻中渐渐地软弱无力。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时,荣思城才放开他,双手仍依恋不已地捧着他的脸,细细留恋地捋着他额间发丝。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适,你以为陈行深把你藏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吗?”
顾适扭开头,冷声道:“你找我干什么,这会时间你不是应该去救常凡出来吗?”
荣思城深深地望着他,指尖还是温柔的抚摸着,他道:“常凡的事我们不要提好吗?我现在只想见你,只想带你回去,小适,我们不要再闹了,你心里还爱着我,我知道,能不能放下过去,我们再好好重新开始。”
放下过去?这谈何容易,无论是前世误会带来的心伤,今世对白莲花的承诺,还是母亲的死因,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轻易放下?
“不将常凡绳之于法,我就不罢休!”顾适冷冷地推开他道,荣思城抓着他的双肩,恳切地道:“那些证据不能证明他是凶手,小适,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怨而迁怒到他身上。”
“是你舍不得想救他吧,还跟我说什么狗屁承诺!”
十多年的情感,怎么能是自己这样一个包养的情人所能代替,更何况还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已!
“小适,你冷静点,听我说好不好?”荣思城大掌双双按着他的脸颊,俊颜因为内心的焦急而变得微微扭曲,他无措地吻着顾适,一点一点地吻着,仿佛想用不住的亲吻来缓解两人间的隔阂。
“我爱你,我现在的心里只放得下你一个人,小适,你要相信我,我对常凡是另一种感情,不管他家和他本人做过什么,我都得承认他曾帮过我,如果当年在英国街头不是他出面,我可能早就不是现在的荣思城,小适,我知道我没能将他抛的干净让你很难过,但是我们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假如凶手另有其人,为什么不将真凶揪出来绳之于法,反而让常凡做替罪羊,真凶逍遥法外?”
顾适抿了抿唇,不甘地看着他,“可我认为凶手一定是他!”
“小适,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太意气用事,你无凭无据,不能凭自己的仇恨而去认定他就是凶手。”见他渐渐平静下来,荣思城双手圈着他,轻轻俯下身,温柔似水般吻着他,“我爱你,我真的很怕你会离开我身边,那天你在鼎盛对我决绝的一推,你知道吧,我那时真的恨不能冲上去狠狠将你圈进怀里,锁进房里,再也不让你离开。可我却做不到了……”
顾适怔怔地仰着头望向他,幽幽暗光下,他脸廊苍白,依稀可见优美线条,而眼底那抹深深地痛色和倦恋则是如暗夜闪钻般惹人心疼。
“为什么?”默然间,顾适抬手抚上他的嘴唇,薄唇即薄心,这是谁说的,眼前这男人温情似海,爱如洪潮,又怎是当日的荣思城。
浅浅地苦笑啜在男人唇边,多少透出些无奈,“你推开我,忘了我身上有伤,就在你转身时,我的伤处撞到了桌角上,痛得我差点晕眩过去,就这样,我没能抓住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样走了。”
顾适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当日竟这般绝情,要是彼时能回头看一眼,或许……或许就不会跟着陈行深到澳洲来了,陈行深?他这时才蓦然想起这个人,下意识望向教堂外,门外依旧是雨雾连绵。
“我要回去了,他还在别墅里等我。”说着,顾适连忙起身,而荣思城却紧紧按着他,重新将他压在地上,双手牢牢圈着,凌厉的眸光如影相随般笼罩着他。
“我不会再放你回去,小适,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根本不爱陈行深,为什么非得强迫自己接受他?”荣思城瞳孔内染上冷凛的寒意,他一字一句地道:“我都看见了,在小岛上,他想吻你,而你却无法接受他,你或许不知道,自从你跟他离开F城开始,我就跟踪上了你们,看着你和他下飞机,到古堡花田,再到这座小岛上,无论他怎么对你温情绵绵,你都没有心动,在这里几天,你和他都是分房睡,你心里其实还是想着我吧,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