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国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和洪明浩的事，从来没有向路虎说过。

“忠国，你没事吧？老虎，电台报告说救护车被堵在高速路上了，问我们能不能开警车把伤者送到前面的县医院先去抢救？”姬曌奔过来随口问候了一句王忠国，就对路虎说。

路虎点头下车道：“有几个伤者？”

“忠国，洪明浩，二具尸体，二个受重伤，还有因为这起车祸被连累受伤的其他车主和五名在枪战中受伤的警员，总共十八个人。我们先开车过去吧。”

这时司空贤也过来了，上车问候了王忠国，再下车走向洪明浩，凝视他好一会，叹息一声把陈昊拉过一边轻声问道：“陈昊，为什么你会知道洪明浩的车里坐着忠国？”

“明浩打电话跟我讲的。”

“你和他是不是一直有联系？”

“是啊。”

司空贤神情变得严肃：“那你是不是知道他有病？”

“嗯，我知道他生病了。”

“真的？”

“没事的，谁会不生病啊。”

司空贤盯着陈昊，陈昊被他看得发毛，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根本没有生气，乌云盖顶，是死亡之像啊。”

陈昊吓了一跳：“神贤，这可不能乱说。”

这时候，姬曌已经调配好车子，高声叫道：“神贤，陈昊，你们还在干吗，快点上车吧。”

陈昊走到洪明浩面前：“明浩，我送你走。”

李诚拉住陈昊：“我来送他，我是医生，知道怎么照顾他。”

“那我打个电话给他大哥，让他直接到县医院等我们。”陈昊说。

警车开始陆续撤离现场，在县医院的大门口，陈昊也看到一脸焦急的洪明昊，在他的身边站着他们家的家庭医生。

李诚下车时看到洪家的家庭医生，却是心中一凛。

洪明昊没有让洪明浩进县医院，直接由私家车接走了。

其他的人就在县医院接受检查。

王忠国照X光，发现胸骨有多处细微的骨裂，怪不得疼痛如斯。到了下午，警察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开过来把他们都接回城里去了。

路虎，陈昊，司空贤，李诚，姬曌就先回办公室。本来是姬曌要开车的，司空贤却拉住他，对路虎说：“老虎，你开车可以吗？”

“行。我来开。”路虎跳上司机座位，李诚则坐在侧位，司空贤，陈昊，姬曌三人全坐在后面。

在路上路虎专心开车，后面三个人都闭目休息，李诚却是目有忧色，时不时从后视镜中看陈昊。

车开到半途，路虎突然停住了车，急刹车的声音把后面三人都惊醒。路虎回过头看着陈昊问：“陈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你。”

“老虎，回去再问吧，大家都累了。”司空贤抢声说。

“神贤，你别打岔，刚才我一路开车一路回想今天的围捕，总有一点很疑惑。陈昊他怎么就知道跟在洪明浩的车走呢？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忠国会和洪明浩一起坐车？但是忠国什么时候和洪明浩这么好了？洪明浩居然会来接机？”

“老虎，你疑惑这个做什么？也许他们是在互相合作旧城改造的时候做朋友了呢？”姬曌笑道。

“陈昊，你怎么不说话？”路虎不理姬曌的话，再次追问陈昊。

陈昊不语。

这时李诚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陈昊，你还是告诉老虎吧，洪明浩和忠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师兄，你怎么这么严肃啊？”姬曌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诚问。

“陈昊，如果洪明浩和忠国真的有什么事，后果非同小可！”李诚道。

陈昊微愕地看着李诚：“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李诚？”

“他们家的那个家庭医生我认识。”

“那又怎么样？”

“他是医学界有名的——”李诚顿了顿，说：“免疫学专家，洪家是不是专门请他为洪明浩看病的？”

“洪明浩有病啊？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姬曌说。

“陈昊，你跟李诚绕了这么多，到底在说什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路虎声音有点沉了。

陈昊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反正这事你迟早要知道，干脆现在就告诉你吧。”

“你快说。”

“这次忠国去阿姆斯特丹开研讨会，明浩也跟着去了。”

“他为什么要跟着去？”

“明浩是跟过去结婚的。”

“结婚？”

“明浩的结婚对象就是忠国，明浩和忠国是一对恋人。”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路虎脸色铁青。

“老虎，我不骗你，忠国和明浩是一起到阿姆斯特丹结婚的，荷兰不是承认同性婚姻吗。”

李诚大惊，赫然直视陈昊：“陈昊，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一对恋人？”

陈昊点头。

“哎呀，你真是害死忠国了。”

“我怎么害死忠国啦，两个男人结婚就是害人啦？”

“那个专家是我们国家治疗艾滋病的权威！”李诚大吼。

这一声吼，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啪’地一声响，路虎摔开车门，跳下了车。

司空贤，陈昊，姬曌，李诚也都不好在车里待着了，都跳下了车。路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笔直地站着。

陈昊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说话，李诚说的话也把他吓到了。

“陈昊，你真的不知道洪明浩有艾滋病吗？”李诚问。

陈昊张口结舌，他确实不知道。

路虎虎吼一声，一拳打在陈昊的面门上，登时鼻血直流。

“老虎！”姬曌急拉住路虎：“老虎，你别激动，这事，这事——”

姬曌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路虎，只得死死抱住他，不让他打陈昊。

陈昊轻轻抹掉流出的血，无言。此时他心里也很是苦涩，他向来自信他与洪明昊是无话不谈，没有秘密的知心好友兼兄弟，但是洪明浩这件事，洪明昊明显是瞒着他。

“哎，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希望忠国——”李诚也说不下去。

“老虎，我们应该相信忠国，以忠国的为人，他也许——”司空贤也说不下去。

路虎沉喝道：“就算忠国再古板老实，难道都愿意跟洪明浩结婚了，还不跟洪明浩上床吗？”

“老虎，也许他们只是口交呢，也许还是洪明浩帮忠国口交呢。”姬曌抱紧路虎笑道。

“你少胡说八道。”路虎一瞪姬曌吼道。

“好，不说不说，不过你千万别打人。”

“陈昊，要是忠国出什么事，我跟你就老死不相往来。”路虎喝道。

警察中心医院。

路虎铁青着脸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姬曌紧贴着他坐着，李诚已经去找医院的相关人员，要他们帮王忠国多做一个艾滋病检测。

陈昊面色也很难看，但他仍然在解释：“老虎，我真的不知道明浩有艾滋病。”

“滚一边去。”路虎喝道。

司空贤拉住陈昊，姬曌也赶紧双手环抱住路虎。

“你放开我，闷死了。”路虎不耐烦地喝道。

“不能放，不能放。”姬曌嘻皮笑脸地说。

陈昊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开。他要去找洪明昊，司空贤怕他出事，也紧跟着他去了。

两人到私家病院找到洪明昊。陈昊箭步过去问道：“明昊，明浩是不是真的有艾滋病？”

洪明昊看了陈昊一眼，缓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真的得了艾滋病？”

洪明昊缓缓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昊怒道。

“这种事怎么告诉你？他是我弟弟，总不能说他得了艾滋病，我就不让他好好活了吧。”

“你？”陈昊看着洪明昊，心里有那么一丝心痛：“我一直以为我和你自小玩到大，应该是无话不谈的。”

“对不起，可是明浩终究是我的亲弟弟，我总要最先照顾他。”

“即使他身患可以传染的绝症还鼓励他去和另一个无辜的人结婚？”

“是啊，只要他愿意而我又能做到的，我都会让他做。”

陈昊的脸也变得铁青，盯着洪明昊看了好一会，突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是我太天真了。”说完，转身夺步而去。

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弟弟没事吧？”洪明昊马上问。

“还好，并没有骨折之类的伤，也没有大出血。”

洪明昊长舒一口气，司空贤听到洪明浩无大碍才走。医院门口，陈昊在等。

“洪明浩没有大碍，没有骨折，没有大出血。”司空贤说。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得艾滋病的？”陈昊心痛道。

“哎，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艾滋病虽然是绝症，只要有钱治疗吃药，有的人也可以活很久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忠国有没有事。”司空贤安慰道。

王忠国第一次艾滋病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事。但是医生说六个月后还要再做一次检测才能确定没有感染病毒。

特科几个人都没有向王忠国挑明这件事，王忠国自己更是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他们背着自己帮自己做了完全不可能得的艾滋病的检测。他和洪明浩连吻都没有接过，怎么可能会感染上艾滋病毒？唯一令他担心疑惑的是，在他住院期间，洪明浩没有来探望他，来探望他的除了特科的人，就只有母亲了。不对，特科的人当中，师兄路虎也没有来。

王忠国在医院养病，而在东警区，特科第一次拆伙了。

第53章

路虎向姒博递了申请报告，要求调回西区，他对陈昊现在是视而不见。陈昊删除了保存在手机里的所有与洪明昊有关的联系电话，向姒博请了长假后就玩失踪。特科五去其二，已经组不成队伍。宋飞扬在这个时候接到公安部的命令，公安部在甄选了多名警察后，决定征召姬曌前往云南边境做卧底，侦办一起跨国贩毒大案。姬曌走后，司空贤独木难支，只好请假上山修仙去了。最后剩下李诚，也在人去楼空的情况下，回医学院进修。

王忠国在警察中心医院的病床前，接到安和从俄罗斯打给他的电话，安和将在俄罗斯学习一年并在那里毕业。

听着安和的话，王忠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我说要去列宾学习，你怎么不出声？”

王忠国笑了笑道：“你突然说要走，我居然有些舍不得。”

“你如果真舍不得，我可以不走。”

“那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了。能成为列宾的毕业生，将来有机会在世界美术舞台上名垂青史呢。”

安和轻轻的长叹息，道：“我知道你说的舍不得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你的善良的一个实体投射。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连朋友的标准都没有达到？”

“安和，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对你，就像弟弟一样。”

安和轻笑两声没有再说话，王忠国听他关掉了手机，才缓缓放下自己的手机。很快，王忠国要出院了。

出院这天，陈昊打了电话过来。

“忠国，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陈昊说。

“什么事？”王忠国有些奇怪陈昊的语气。

“这件事我知道，明浩更知道，我只想问你，你是想从我这里听说这件事情，还是从明浩那里听说这件事情？”

“陈昊，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昊沉默良久，叹息道：“忠国，你知不知道明浩他是个艾滋病患者？”

“你说什么？”王忠国心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浩他有艾滋病。”

“不可能！”

“那你就亲口去问他吧。不过很庆幸的是，你没有被传染上。”

“我怎么会传染上，我和他连接吻都没有做过。”王忠国激动道。

这回到陈昊无语，王忠国在他愣神之际，已经关了手机夺门而出。

“忠国！”警察医院大门外，停着洪家的房车，在王忠国急步奔来之际，洪明浩探出头叫住他。

王忠国赫然停步，直盯着洪明浩。

“我知道你今天出院，所以特意来接你。”洪明浩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王忠国依然只是盯着他。

“上车吧，你有什么要问，上车我会告诉你。”

王忠国上了车。房车驶离警察医院。

房车内，两人面对面坐着，洪明浩问：“要不要喝果汁？”

“陈昊说的是真的吗？”

“他去找你啦？”

“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

“因为他也找了我，叫我向你坦白。”

“那么到底是不是真的？”

“严格来说我不是艾滋病患者，我只是带菌者。我一直在用药控制病毒。”

“可是你曾经给我看过你的化验单——”

“那都是伪造来骗你的。”洪明浩轻笑道。

王忠国心一窒。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得到你。是真的想。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可以活多久，艾滋病这个东西很奇怪，有的人可以二、三十年都带菌也不会发作，可是有的人一两年就完蛋了。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能尽快跟你结婚。”

王忠国心口郁闷到极点，无法言语。

洪明浩打开冰箱，拿了一杯冰冻果汁自己喝，喝了几口他笑笑，继续说：“六年前一次身体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带菌了，是那个人传染给我的。我原本想着和你结婚后，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那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结婚后，即使我们在一起做爱，你也绝对不会告诉我你得了病？”王忠国恨恨地问。

洪明浩轻轻地笑：“可能真的会这样吧。”

“停车。”王忠国抬头向司机沉喝道。

“这是马路中间，不能乱停车。”洪明浩轻声道。

“停车！”王忠国被激怒了，怒喝。

司机把车开向路边停下来，王忠国还没等车停稳就去拉车门，可是怎么也拉不开。

“车门锁上了，你打不开的。”

“洪明浩，你到底干什么？你把我当傻瓜一样玩很开心是不是？”

“你是挺单纯的，但是我喜欢。”

“开门。”

“门我就不会开的啦，如果你生气可以跟我就在车里打一架，如果你不想打架，就陪我休息一会，自从撞车之后，我就觉得自己身体差了好多，也许不等艾滋病发，我就会因为身体过度虚弱而死亡了。”

“洪明浩，你不觉得无耻吗？”王忠国激愤不已。

“你忘记了我是黑社会分子了吗？就算我大哥金盆洗手，我们洪家在世人眼中，还是黑社会人物。无耻对于黑社会来说并不是重要的。”洪明浩淡淡笑说着，按动电钮把座椅的靠背放下来变成一张床，就躺在上面闭目入睡了。

洪明浩如此的旁若无人，王忠国也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既然已经出不去，再生气也没什么作用，但是被愚弄的心情又令他实在无法与对方相对，干脆盘腿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