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可不行。杨少侠,唐老爷子已经被魔教贼人害死了,如果再让这两个贼人逃了,我们到哪里找人解百日醉的毒去!”俞龙大声地囔囔着。
“此话不假。杨少侠你快想个办法!”马正刚也随口附和。
“刘华石,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比你师父武功还高!”杨凌然没有理会那二人,却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默声不语,杨凌然一贯心细,我可不想被他看出些什么来。可是杨凌然说完那句话却率先改变了打法,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他现在用的就是一个拖字诀,不管什么招式一触即走,而当我乘机杀向那两人的时候,他又会找准时机杀个回马枪,我被弄得烦心不已,不知不觉时间越拖越久。
我虽然吃了百花散,可一来我气海穴被封已久,被药力强行冲开之后虽然内力暴涨,却也全身经脉都受到了损伤,隐隐作痛。手脚被紧紧绑了大半天,血脉不通导致有些动作略有凝滞。而且整日未曾进食,又累又饿,这些都让我经不起久战。内院的打斗一直没停,可也能看出,黑衣人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等内院的人出来,我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既然杀不了他们,我就起了脱逃之心。花如烟既已被江洪带走,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瞅准杨凌然又一次避让的时机,没有乘势追击那二人,而是足下用力,一个翻身向后,到了院墙下再纵身一跃翻出了院墙。在墙头我回身看了一眼,发现内院里奔出了几人,正是那之前的青城周掌门和华山长老魏灵东,身边还有几人,衣着华丽,应该也是掌门长老之类的人物。
我再没细看,转身奔进了小镇外的山林。听见后面俞龙在叫囔着不能让我跑了之类,似乎还有人追了出来。我充耳不闻,只管全速疾奔,百花散的药效就快要过了,我必须要找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我的头越来越晕,全身的火炙的感觉又回来了,肌肉也在一阵一阵地抽搐,视线开始模糊。我咬紧牙关,我可不能被那群所谓正派抓住,唐老爷子死了,能解百日醉的除了江洪就只有花如烟,如果我被他们抓住,那还得连累花如烟去救我。
山林中枝叶茂密,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遮挡,拼尽全力也只能漏进来几缕,昏暗的让人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我跌跌撞撞地奔着,全身的力气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百花散的药效正在流逝,可是体内那暴涨的内力却无处可泄,冲撞得我全身的经脉疼痛欲裂。我大口喘着气,一步一步地挪着,终于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就要跪倒在地。
“还好,我来得还不算太晚。”我并没有摔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扶进了怀里。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心下一松,不顾全身的疼痛仍在叫嚣,兀自昏迷了过去。
……
我慢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屋顶,略微动了动身体,身下躺着的是硬硬的木板。我这是在哪呢,我的脑袋很沉,我慢慢地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一个简陋的木屋,屋子里除了我身下的这张木板床之外就只有一桌一凳。屋子的布局摆设之简单都可以媲美我之前呆过的密室了。想到密室,我就想起了花如烟,花如烟在哪里,他不是一向都在我左右的吗?不是我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他那张惊伦绝艳的脸的吗?他到哪里去了?我着急地动了动想要起身,可是从全身百骸传来的剧痛让我一仰头又倒了回去。这阵剧痛彻底把我的神智拉了回来,我也想起来了之前经历的一切。
我昏迷倒地之前如果没有出现幻觉,那我听见的就应该是花如烟的声音。他能来找我就说明江洪的确没骗我,他是真能救花如烟。我的全身虽然一动就剧痛,可是既然能动,那就说明经脉没断,也就是说百花散的药力被人及时化解了。那会是谁呢?是花如烟还是江洪?
我硬撑着想要起身,可是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喘着气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忽然小木屋的光线暗了下来,我转头一看,门缝处站了一个人影,把透过门缝射进的光线全都遮住了。我一瞬不瞬地盯着门,揣测着门外究竟会是谁。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站在房门口,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花如烟。我挣扎着抬起头,花如烟几步上前走到我身旁扶住我。
“百花散药性霸道,你不要乱动。”花如烟小心翼翼地按住我,不让我起身。
我贪婪地看着花如烟,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却还是没太多血色。我忍住剧痛,反手抓住花如烟的手,三指探了探他的脉门,这才略微安下了心。江洪果然没骗我,花如烟的内力已然恢复,脉搏也强健有力多了,不过脉象却仍然不稳。
我看着花如烟,他皱着眉头,却任我把着脉没有推开。
“师父,你的内力忽有忽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忍了忍,还是决定直接问花如烟。江洪都比我清楚花如烟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不想今后花如烟再出事我还是如这次这般素手无策。
花如烟听了我这个问题,眉头皱得更紧了,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他松开了扶着我的双手,准备站起身来。我却执拗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石头,你为什么要吃百花散,你不知道这次有多凶险,如果我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花如烟没有理会我的询问,顺着我的力道坐在床边,看着我一脸哀戚的表情,“我根本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我的心随着花如烟的诉说而隐隐抽痛,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过我并没有细想哪里有何不妥,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师父,如果你不想我再有机会吃百花散,你就必须告诉我一切。我不会让你再有任何闪失。”
第三十八章:花如烟的秘密
在这木屋养了几天,我的身体已然好了大半。内力也恢复了七成,虽然催动内力时经脉还有些疼痛,可是行动之间已经全无大碍了。我的运气着实不错,百花散药性刚过,全身暴涨的内力就要失去控制,蠢蠢欲动的时候,花如烟正好及时赶到。他用回春丹压住百花散的毒性,江洪运功帮我疏导,整整忙了一晚,这才将我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幸好全身经脉并没有被失去控制的内力损坏,内力疏导了,药性也被压制。只要等内力完全恢复之后用内力慢慢逼出百花散剩余的轻微毒性即可完全康复。
那天我刚一醒来就直拉着花如烟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全身内力全失。之前我一直忍着不问只是希望花如烟能相信我主动告诉我,而现在我经历了一次差点失去他的痛苦,我再也忍不住了。就在花如烟经不住我锲而不舍的追问,准备说些什么时,江洪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一来花如烟却闭口再也不谈此事,我之后的几次找机会追问也没了下文。
我站在小木屋的门外仰头,笔直的崖壁上斜着生长着几棵茂密的大树,从下面这个位置向上看去,绿色的树嵌在灰色的夹杂着点点绿苔的笔直崖壁上高耸入云,和蓝天白云相互辉映,微风拂过,树冠就轻微摆动,好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象。
江洪和花如烟出去找些野味,我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上不去这么高的崖壁,只得留下。小木屋建在崖底,可能是山中猎户或者守山人留下的,非常简陋,却有两间,一间还是套间。江洪和花如烟把单独的一间让给我住,江洪住在套间的外间,花如烟则睡在里间。这个安排在我醒来之后就莫名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从九岁遇到花如烟之后,夜晚就寝我就很少独居一屋,何况最近一年来身在江湖我和花如烟几乎都是同屋同床的,这近在咫尺却又连话也说不上几句的日子是怎么回事。
高处的崖顶出现了两个身影,两人从崖顶上一跃而下,抓住事先挂在山壁的藤条,在几处大树上略借了几次力就下到了崖底。花如烟下到崖底的时候略弯了一弯身子,江洪连忙伸手扶住,还顺手接过了花如烟提在手上的一只小鹿。我看见这一幕,眼睛不禁眯了眯,赶紧走上前去。
“师父。”我跟在花如烟身后朝着小木屋走去。
花如烟看见我笑了一笑,顺手揉了揉我的头:“石头,身子还没好,再将养几日。以后这百花散不能再吃了。”
“嗯。”师父的手暖暖的,这份温暖通过师父的手似乎一直传到了我的心里。
晚上吃过了烤鹿肉,师父的脸色就有些疲倦,江洪见状就要陪着师父进房去休息。我的胃里可能是近日来光吃肉食了,一阵泛酸,再看见江洪的举动,泛酸得更厉害了。
“江洪!”我站起身,在后面喊住他。
“何事?”江洪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转头问道。花如烟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今晚我和你换换睡房。”
“哦?”江洪的嘴角拉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转过身抱拳挑眉。
“怎么,不行么?”我挑衅地问道。
“师弟,你先去歇着,我和你徒弟讨论讨论睡房的问题。”江洪朝我撇了撇嘴没回答,却转身对花如烟温柔地嘱咐了一句。
“你们还真幼稚。”花如烟见状失笑出声,转身进房不再理我。
我的眼里有些黯然。却听见身旁一个戏谑的声音:“来吧,我们走远点,你师父内力深厚,就算没完全恢复,这点距离还是难不倒他的。”
我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江洪率先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
“说吧。找我想说什么,别告诉我你真想和我抢睡房。”江洪带我走到了崖壁的另一侧的一个小凹洞中,慢悠悠地问道。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洪随手捡了些枯枝生了一个火堆,我和他分坐在火堆的两侧,跳跃的火光映着他的脸,时亮时暗,看不清表情。
“不行么?”我向后靠在崖壁上,也慢悠悠地回答。
“倒不是不行。只是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听了这句话我却有了点诧异,刚才那句换睡房虽然是借口,却也未必不是我真心所想。
“总觉你太冷静了,不管什么事,也无论什么人,你似乎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你冷静自制就像一个旁观者,所以想要和我换睡房这样的事情,你是不会做的。”江洪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我估计你可能连想都没想过。”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在旁人的眼中我是这样一个形象,不过至少这回,江洪说错了,我一点也不想让他再继续和师父一间房。
“江洪,你一直对我有敌意,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从江洪的态度入手,虽然我很想直接就问花如烟的事情,可是我总觉得直接问了他未必会告诉我。
江洪不在说话,只是盯着我,似乎先看看我的表情。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我师父?你喜欢他?”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
果然江洪的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我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终于江洪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他。”
这话我听完之后一头雾水,如果不是我几乎在花如烟身边长大,我真要以为江洪和花如烟之间有过些什么纠葛。果然不应该问这个,我的心里懊悔不已。
江洪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没再看我,自然也错过了我一脸的纠结表情。过了许久,江洪才回过神来:“其实有些事情,师弟他一直不愿让你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说出来。你问我对你是不是有敌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错,我有!原因也的确是因为他,不过和我喜欢他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他为你做的事太多,而这些牺牲太不值得。”
我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焦躁,什么叫做太不值得,头脑一热下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值不值得由不得你来评!”
江洪听见我的抢白,却笑了:“对。我说了不算,这也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不过既然我说了不算,那我就全都告诉你,你的决定才是这值不值得的关键。”
我有些激动,江洪知道的事很多,这是我一开始就明白的,我本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弄明白很多事,却发现我始终都被蒙在鼓里,现在就要知道真相了,也许这不单单是这一世,前世今生的许多事情也许都将要有答案。
我没有说话,我不想打断江洪。在我的一片沉默中,江洪低声断断续续开始了他的讲述。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这事真是说来话长了。其实月华教的历代教主都姓花,月华教原本并不是武林教派,而是花氏家族的族教。花家是一个有巫师血统的家族,他们本隐居山林,于世无争。可是巫师血统的子嗣繁衍十分困难,花家人丁日益衰落,这才从隐居处走了出来,走进了武林。上一任的月华教主原本并不是孔樊,而是花英。”
“花英?”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的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花英!你和花如烟既然混在江湖这么多时日,孔樊原来有个情人,你总该听说过吧。”
“恩。”我想起之前花如烟告诉我的那些,难道孔樊的情人就是花英,都姓花,他和花如烟有什么关系。
“孔樊的情人就是花英。花英就是花家的后裔,花家到了花英这一代只剩下姐弟二人,花英不愿意花家血统就此灭亡,于是带着月华教全面复出江湖,然后他遇到了孔樊。”
“花如烟和花英有什么关系?”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是甥舅,花如烟的名字就是花英起的,花英的姐姐叫做花烟。”江洪回答完了我的问题,又陷入了沉思。
我没再打断他,静静地等着。
“孔樊和花英一见钟情,但是花英的姐姐却不同意,认为花英这是断了花家的最后一滴血脉,反对无果之后带着花如烟和夫君离教而去。”说道这里江洪却突然转头看我:“花如烟教过你惊情诀吧。那就是花家的传世神功。”
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我一直以为惊情诀是月华教的教派武功,只有教主才会,原来那是花如烟家的。
江洪看了眼我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往下说:“花家是巫师世家,他们的武功也和平常武林人士不同。他们家世世代代练的都是双修神功。这神功就是惊情诀和绝情决,惊情诀和绝情决都分为阴阳两诀,夫妻两人从小同步分别练习阴阳两诀,等到了惊情诀大成之时成亲圆房,圆房当夜就成了绝情决的第一层,之后双修练功,事半功倍。花英不愧是个武学奇才,他爱上了孔樊之后将此神功进行改造,换成了男子之间也可双修同练的魔功,但是却有一个后果,那就是一旦停止双修,则内力暴走无法控制,不出数月必将爆体而亡。本是男女的功法换成了同是男子,有这个弊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停止双修,就会内力爆体而亡,这难道就是教主死亡的真相,可是江湖流传花英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教主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嘛。我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江洪问道:“花英不是早就死了吗?那孔樊他不也活得好好地?”
江洪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抬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挑了挑眉。江洪方才叹了一口气:“唉!这就是花如烟不愿意告诉你整件事情的原因。如果可以,我本也不想说,可是事关花如烟的生死,我不得不说。”
第三十九章:双修魔功
事关花如烟的生死!听到这里我大骇,花如烟的伤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完全好?我急忙追问:“花如烟之前内力全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告诉我!除了失去武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
江洪似乎对我的情绪外泄很是满意,眼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花如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不过现在看来傻人也未必没有傻福。”说完却话锋一转,脸色异常严肃地正色看着我:“花如烟的内力全失只是一个表象,他今后还会不断发作,每次失去内力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直至最后内力全无,再也不能恢复。如果单是武功倒还好办,没了可以重练,想开了也没什么。最严重的是每次发作之时经脉会萎缩,而过后内力恢复的时候,萎缩的经脉都会受到忽然暴涨的内力的冲击,几次三番之后可能经脉会撑不住而先行爆裂。那样的话他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