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胜于是想起了自己为了对抗卫冕所做的一系列事情。
“等等。”何子胜回过神来,扳着手指一个个数,“依赖、信任、关心……加起来小于暗恋吧。”
杜可眨眨眼:“你还偷看他洗澡。”
……
一句话秒杀何子胜。
“那,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何子胜扭扭捏捏。
杜可迟疑了一下,挠挠脑袋:“刚开始有点,但后来一想,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何子胜脸上绽出灿烂的微笑。
“毕竟对方是江泽嘛,那么优秀的人,唉,我要是女的一定会倒追他!”杜可感慨。
何子胜笑容一僵。
开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要不要将杜可列入情敌名单。
“江泽不喜欢女人。”一直沉默着的施明川忽然开口。
何子胜和杜可被吓了一跳,凑上去观察半天,才发现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说梦话?”杜可小声嘀咕。
何子胜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气味。”施明川轻轻晃了一下头,“磁场。”
两人面面相觑。
江泽回来的时候,何子胜特意凑到他身上闻了闻,嗅了半天也只闻到沐浴露的淡淡草木香味。
杜可也拿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指南针围着他绕圈,没看出半点不妥,还被一头雾水的江泽赶跑。
吃了闷亏的杜可很不厚道地跟何子胜咬耳朵,说难道施明川和江泽是同类,所以能人之所不能,透过江泽的表象直接看透他的本质。
何子胜听得小脸煞白。
他还没忘之前晃荡在心里的要为江泽和施明川拉皮条的主意。当时他是想把江泽推向别人以保自身小菊花,只是如今小菊花的主人发现了自己对江泽的绵绵情意,先前的计划自然得取消。
不但要取消原计划——还得小心提防施明川,不让他在自己的爱情路上插一脚。
何子胜摸着下巴,不由又想起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卫冕。还有声称“如果我是女人一定要倒追江泽”的杜可——虽然知道杜可只是开个玩笑,但何子胜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腹背受敌的凄怆感。
天下之大,难道你们就没别的好人选了?
小爷我喜欢上一个人多不容易,尤其还是一个男人!你们别都来和我抢啊……
何子胜仰头看天,戚戚然而无法言语。
偏生这个时候江泽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卫冕啊……”
何子胜更是忧郁,盯着那自顾自踱到阳台聊电话的人,手里抓着的杜可的衣服快被扭成了麻花。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何子胜忽然握拳高举,“人生这一辈子那么短,要谈一场成功的恋爱是多么的难!我还不信了,小一出场,还治不住那个叫卫冕的!”
杜可被他的热忱感染了,挥舞着双手表赞同:“说得好!我也来帮你!”
何子胜情绪激昂,握住他的双手,动情道:“好兄弟,谢谢你!”
杜可紧紧回握:“都是兄弟了,还那么客气干嘛!?”
两人深情对视,两个人四只眼睛里折射着对未来的憧憬的光芒。
“杀人是要偿命的。”施明川突然开口。
……
对视的两人顿时有种吃到苍蝇的感觉。
“我只是想找到他,然后试探一下他和江泽的关系。”何子胜脸色诡异。
“一般都不会想着要杀人的吧?”杜可脸色更诡异。
施明川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半晌,传来有规律的呼噜声。
……
两人面面相觑:到底施明川是在说梦话呢?还是在说梦话呢?
卫冕的所在地是个谜。
B市那么大,何子胜就是再兴冲冲志昂昂也不会傻到一个人跑遍整个城市。更不可能跑去问江泽,须知道江泽这厮有时候着实狡猾,想要向他套话,不但会被他糊弄,还会被旁敲侧击地说出你问这个问题的理由。
所以何子胜很是轻车熟路的拉着杜可到了酒吧街。
用他的话说,好歹这里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卫冕的地方。
杜可摸着肚子道,怎么听起来特别像命案现场。
两人于是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第一天,杜可以腿肚子抽筋着的状态回到宿舍,何子胜同上。
第二天,杜可的抽筋状况稍好,就是表情有点僵硬。何子胜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苍白得就跟抹了两层面粉。一问,才知道他们不小心闯入了酒吧街传说的闹鬼姐妹店,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娘……
第三天,门刚被推开,在外奔波的两人就以“杜可叠何子胜”的姿势倒了下来。施明川好不容易扶起某胖,在何子胜窒息前一秒救他出生天。只是两人都腿脚发软,站都站不起。原来今天他们搜查时不慎撞上了一个肌肉横生高大魁梧的肌肉大叔,该大叔瞪眼怒吼,抓着个酒瓶就追着他们跑——两人边跑边道歉,被追上的时候差点没哭着跪在地上大喊“我上有高堂下有妻房”——当然,那大叔是因为看见他们掉了钱包想还给他们才追上来这件事,他们真的没想到。
第四天……
杜可一脚踹开了门,脸上红扑扑的,好心情不言而喻,听他嘴里哼着的小曲就知道。
施明川从假睡状态脱离,瞄了眼跟在后面进来的何子胜,有点好奇:“有消息了?”
“没。”何子胜有气无力。
“……那他中毒了?”施明川瞥向杜可。
何子胜这才发现杜可正站在椅子上挥舞着裤衩,挥着挥着又把裤衩当做丝巾闷在脸上,娇笑道:“这位爷,你不要总盯着奴家嘛~~”
顿时大囧。
今天他们还是搜索无度,一时郁闷就进了“火流”,顺带把纪梁介绍给杜可。不想这一胖一瘦一矮一高的两人居然一见如故,迅速哥俩好地勾肩搭背起来。杜可还很给面子地喝了半杯啤酒,于是……
看着那终于忍不住趴在厕所吐的杜可的背影,何子胜决定让这件事烂在心底。
毕竟,半杯啤酒就醉——实在太逊了。
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施明川,厕所里忽然“噗通”一声。
探头看去。
杜可呈尸体状,趴在洗脸池旁睡得正香。
……
“我们要不要把他抬回床上?”施明川很有良心。
“……抬得起吗?”何子胜语气苍凉。
“……”施明川的良心被现实锐利的刀子一扎!
看着杜可那日渐圆润得已经不符合审美的身躯,两人悲情地沉默着。
26.试探欢迎你(中)
在将杜可扛回床铺险些扭到腰后,施明川终于对这俩人不见功效的探索运动表示不满,并主动加入了何子胜的军师兵团。
连着几天受挫的何子胜对这位新晋“师爷”能有什么作为不抱希望,挥挥手就让他自主发挥去了。
话一出口,第二天。
“喏。”施明川抬手,将一叠打印得满满的A4纸横在何子胜面前。
“这是啥?”何子胜用力撕咬着油条。
施明川道:“卫冕今天的活动安排。”
“啥?”何子胜一愣,嘴下一个用力,被撕成两半的油条一把拍上了正对面的杜可的脸,“我看看。”
白纸黑字满满的安排,从凌晨五点半起床去健身房运动开始,到深夜十二点琴房练琴结束。时间、地点、要做的事情、该注意的事项乃至于几点钟该乘坐几号巴士去那个站下车都一一写明了。
“这玩意……”何子胜看得额头直抽搐,“这算什么安排,时间都精确到秒了。”抬头,张嘴,卡壳。
施明川无语:“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怀疑我随便拿点东西糊弄你,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我是不是的眼神盯着我?”
……
何子胜一抹脸,赔笑道:“哪有?你多心了……”顿了顿,忍不住凑过去,“但你真的不是随便拿点东西来糊弄我的吗?”
施明川道:“这叠东西是我从江泽的U盘里拷贝出来再复印的。”
言下之意,就是真实性绝对值得保证。
何子胜大惊:“江泽的U盘里怎么会卫冕的行程安排?”
难道他们已经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发展到了互报对方行踪的阶段?暗度陈仓也没有那么快吧!?
杜可更惊:“你怎么会毫无损伤地从江泽的U盘里得出这种一手资料的?”
要知道江泽在面对自己的东西时,保护指数从来都是按平常的百分之两百算的。
施明川优先回答了杜可:“我问他借U盘,他就给我了。”
杜可:“……”
“至于为什么江泽会有他的行程安排。”施明川欲言又止,“个人觉得,你要是信他,就该自己去问他。”
何子胜:“……”
何子胜去找了卫冕。
按照行程安排表上所说,下午三点半,卫冕应该在B市的XX跆拳道馆,坐公车转三个站就能到的一个地方。
可当何子胜发现他时,那个理应在馆内挥洒汗水的人正懒洋洋地靠在街边一个西瓜摊上,穿着背心的肚子吃得挺挺的,下巴还沾着一颗黑色的西瓜籽。先前的狼狈形象温和形象再度被推翻,只剩下猥琐的气场在半空回荡。
双目对视,两个人都愣了几秒。
卫冕中箭似的忽然弹了起来!
何子胜还以为他要过来揍自己,心头一惊,猛然抱起身旁的一个西瓜意图抵挡。
不想那厮在距离两米开外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苦着脸道:“就算我翘了工,你也没必要拿西瓜砸我吧……”
何子胜一头雾水,嘴边张了张,准备将西瓜放回原处。
手指刚动了一下,却听见卫冕讨好地添了句:“……老板娘。”
……
何子胜惊恐地把西瓜扔了过去。
街角。
杜可舔着冰激凌从拐角探出头,边看着远处对视着坐在西瓜摊档的何子胜和卫冕,边感叹:“真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事。”
施明川不解:“你的位置顶多能看到何子胜的后脑勺吧?”
杜可握拳:“所以说你不懂,八卦这种东西不能光用眼睛看耳朵听!你得用上五成的想象、三成的夸张、四成的托大。”
施明川虚心吐槽:“五加三加四,合起来超过百分百了吧?”
杜可头也不回:“也就是说,看八卦的人得把这种想象的空间从十分发展到十二分。”
施明川了然。
“施明川。”杜可突然死命推他,“我们站在这里太显眼了,你过去,抱两个西瓜回来隐藏一下我们的踪迹。”
施明川愕然:“可是,现在跑过去会更显眼吧……”
“所以才让你过去,我体积太大了跑路起来速度控制不好。”杜可使劲地给他鼓劲。
施明川还是有点不安:“要是何子胜问起我过去干嘛,怎么回答?”
“你就告诉他,我馋了,派你去买西瓜。”杜可想也不想地答道。
……
施明川无语地去了。
施明川和瓜主讨价还价的时候,卫冕刚刚打出坐下以来第十三个饱嗝。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何子胜都能闻到他嘴里喷出的西瓜味。
“吃那么多西瓜,你就不怕对身体不好?”何子胜忧心忡忡地看着满桌子的西瓜皮。
“没事,也就四、五个而已。”卫冕慵懒地笑着,又打出一个饱嗝,“更何况西瓜也没什么坏处。”
“西瓜阴凉。”何子胜很严肃,“怀孕期间吃西瓜会导致流产的。”
这话恰好被又卖出两个西瓜的瓜主听见。
收西瓜皮的手顿时停住了,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卫冕的脸又直直盯向他的肚子,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一个球。
卫冕和何子胜同时默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虽然我最近有去练肌肉,但还不至于结实到让人误会我的性别吧?”卫冕用力拍了拍胸脯,以其“砰砰”脆响证明自己为男子汉这一铁铮铮的事实。
何子胜也干巴巴地应声:“虽然你是男的,但俗话说得好,做事要防患于未然啊。”
……
再度冷场。
何子胜开始谴责自己:没事学着救什么场啊?
卫冕道:“没事没事,反正买西瓜的钱是江泽出的。”
……
何子胜眼中的自责再度转为忧心忡忡。
而且这次的忧虑还明显地真实了不少。
“江泽是你的……金,金,咳……雇主?”何子胜怎么也讲不出金主这两个字。
“不是。”卫冕摇头,“他是我的老板。”
何子胜:“……”雇主和老板有什么深刻意义上的不同吗?
卫冕道:“江泽和我签了一份临时合约。”
何子胜竖起耳朵。
“合约时间是十年,头两年他将全盘负责我在训练、生活、交通上的所有金额,而我会按照他给出的计划表安排每天的时间。两年训练期满后,我会加入他注册的公司,并在他的安排下出道。”卫冕停了停,“呃,你知道他正准备开经纪公司吧?”
“……”何子胜死死瞪着他。
卫冕自知戳中他的死穴,慵懒地笑笑,继续解释:“江叔和他定了个赌约,当然,他们为了什么打赌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江泽要用五十万的起始资金,在大学四年内赚够五百万,否则就算他输。”
……
开口闭口都是用的“万”这个单位名词……
“有钱人啊。”何子胜感叹。
“没错,真是让人讨厌的有钱人啊。”卫冕也感叹。
两人对视,心底顿时生出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感。
“所以说,江泽是你的老板。”何子胜点头,忽然板起脸来,“明明都签了约,你居然还敢翘工出来吃西瓜,而且还敢用江泽的钱吃西瓜!”
“我这不是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么?你也不是不知道,江泽写那些日程表,合起来就是机器人都能弄垮。体谅一下我吧?”卫冕苦着脸,“老板娘~~”
“……”何子胜道,“谁让你叫我老板娘了!?不准叫!”
“……你明明就听得很爽。”卫冕小声嘀咕。
的确听得很爽。
回学校的路上,何子胜的嘴一直呈上扬姿势。
看着他那几乎要咧上耳朵的嘴角,杜可很是不解:“你到底是在开心什么?”
何子胜捂脸娇羞状:“江泽是卫冕的老板,然后卫冕喊我老板娘……”
杜可摸着肚子恨铁不成钢:“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何子胜挑眉:“陪我去找茬结果吃了一肚子西瓜回来的人没资格说我。”看了看他浑圆的小肚子,“五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