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为尘香如故——瑞雪轻扬
瑞雪轻扬  发于:201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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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夏玄宸吃了一惊,“你想回京城?!”

上官蔷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回,而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回。我这些年与你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还想踏入那个伤心之地?可是……我们不回去,是不可以的。真的不可以。”

“……”夏玄宸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好,我都听你的。”

于是,两人就连夜启程回到了京城。虽然岁月难免在两人脸上留下痕迹,但年过四十的上官蔷仍旧俊美如昔。把粗活累活全揽在自己身上的夏玄宸虽然比他略显苍老了些,也看不到是个快五十的人。他们走在街上,仍旧少女和妇人们众所瞩目的对象。

而他们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前面两个年轻男人的身上。

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奔放地大声说笑着。

另一个则全身绫罗绸缎,多数时候只是微微笑着听他讲话,偶尔也应上一两句。

而这个锦衣少年,和夏玄宸年轻的时候长得少说也有七八分相像。

夏玄宸还在发愣,上官蔷已经激动地冲了过去。“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啊?我叫夏尚冠……”夏尚冠被这忽如其来的问题惊得愣了一下。

“夏尚冠,夏尚冠……果然是你!”上官蔷又惊又喜,回头道,“玄宸,还不快过来!”

夏玄宸也终于一步步地缓缓移了过去。他含泪凝视了夏尚冠良久。“冠儿……你真的是冠儿……”

“……你……你们是……?”夏尚冠怔怔地看着他们。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子鸿忍不住先叫了出来:“哇!!尚冠,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哦!!他不会是你爹吧?!”

“!!!!!!!”夏尚冠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难怪,看到夏玄宸的时候,他会有种那么亲切的感觉。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他离开了将近二十年的父亲吗?

夏玄宸已经一把抱住了夏尚冠。“冠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啊……”

夏尚冠也紧紧回抱住了父亲,哽咽道:“爹……你回来就好……娘很想你……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上官蔷欣慰地看着他们父子团聚的情景。看样子,夏尚冠并没有因为被抛弃而仇恨自己的父亲。不过也是,冯灵那样善良的女子,教育出来的儿子想必也是极其善良的。

冯灵见到两人归来的时候,果然欣喜若狂地快要晕了过去。

上官蔷看见她手上依旧如同当年一般抱着一只胖胖的白猫。

“这是……咪咪?”

“呵呵,咪咪已经不在了。”冯灵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咪咪的孙子,我们叫它小小咪。”

是啊,一只猫,如何能够活那么久?如今的宸王府,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夏玄宸的女人们已经被冯灵各自发了些银子遣散,不想让她们独守空房。她们当中有的已经改嫁了。

但不管怎么说,夏玄宸、上官蔷、冯灵和夏尚冠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自从知道了夏尚冠现在的病原来竟是由自己而起,上官蔷满是愧疚,对夏尚冠格外温柔呵护,他俩的关系现在比夏玄宸和夏尚冠还好。

虽然宸王府现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上官蔷的心中还有一块大石头没有落地。他开始想方设法探究刘氏的下落。

这种探访一直并无所获,但他却在某次与夏尚冠闲聊时获得了一个线索。那就是,那天陈丘洵无缘无故在怡红院出手伤害夏尚冠。

感觉此事有蹊跷之处,上官蔷就去了将军府一趟。

陈炎晋见到他的时候很是尴尬,毕竟当初举报夏玄宸的人就是他,所以这些年宸王府与将军府素无来往,即使是与双方都交好的毓王府,也难以从中调解。

上官蔷也没有和他多作寒暄就找他儿子去了。除了按照那时中年男人的习惯留起了胡须之外,陈炎晋给上官蔷的印象与当年并无太大区别,仍旧那么威严沉默。而让他有些意外的却是小桂。当年那个怯懦胆小的少年,如今出挑得落落大方、温文尔雅,已成了处事得体的将军府大总管。顺便说一句,夏玄宸之所以没有留胡子是怕接吻的时候扎疼了上官蔷……

而陈丘洵给他的感觉则比陈炎晋当年更加性情冷漠,脾气古怪。这其中大约有母亲常常把得不到父亲之爱的愤怒发泄到他身上的缘故吧。

陈丘洵一开始虽然对上官蔷有所戒心,但经过一番交谈,又觉得上官蔷不像是有恶意,再加上自己心中对林郁的事实在好奇,也就把事情如实告诉了上官蔷。

听完这番话的当天,上官蔷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怡红院。

见到林郁的那一刻,他发现林郁与夏玄宸的相似度比夏尚冠还高。

于是,上官蔷毫不犹豫地点了“郁金香”来陪他。

“我问你,你娘是不是姓刘?”上官蔷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的?!”林郁从来没对这里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的父母是谁。

“是你……果然是你……”

上官蔷待要进一步询问林郁的身世,林郁却打死也不肯开口。他只好先自己说明了一切。

“上官蔷……你就是上官蔷?!”林郁愤恨地看着他,眼中似乎快要喷出火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上官蔷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郁儿,是我对不起……”

“你”字还没出口,上官蔷脸上已经挨了林郁重重的一耳光。“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郁儿’?!你以为我是那个夏尚冠,名字里面还带着你的姓呢?!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和那个姓夏的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可以恨我,但请你不要恨你爹……这件事完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娘……害了你……”上官蔷只觉得满心的悔恨。他当初的一时糊涂,竟让夏玄宸的儿子在这种地方谋生。自己当初服饰夏玄宸一个人已是满心屈辱,何况他小小年纪还要应付那么多的男人?!

“呸!!他才不是我爹!!我爹叫林强!!要不是夏玄宸被你迷了心窍,听信你的鬼话,狠心绝情地把我和娘撵出府去,我们母子怎么会有今天?!你固然罪该万死,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娘临死的时候居然说要让我去找到那个男人与他相认……门儿都没有!!我就算饿死,或被男人欺负死,也绝对不要和你们再扯上关系!!!”

“临死的时候?!你娘已经死了?!”

“是啊,我娘死了……她当初跟了我爹,爹虽然很穷,也不聪明,但对我们母子却很好很好,可惜,我们的日子过得真的真的很清贫……后来爹病了,我们也没钱给他请大夫……等我在这里赚够了钱的时候,爹已经回天乏力了……从那以后,娘就抑郁寡欢,没多久,也跟着爹去了……是你们!!害死爹娘的是你们!!!你们是我林郁这辈子的仇人!!!!!早晚有一天,我要用你们的血去祭奠我的爹娘!!!”

看着林郁仇恨的目光,听着那些恶毒的话语,上官蔷的衣服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湿透了。刘氏死了。林强也死了。当初他就是利用憨厚老实的林强对刘氏的真情来执行这个计划的,而他们在那之后虽然的确有过一段还算幸福的时光,现在却都已经死了。——是他害死的。他不仅又害死了两条人命,更害得夏玄宸的亲生儿子堕入了魔窟。别说眼前的林郁恨他入骨,就算是夏玄宸,如果知道了真相,大概也绝不会原谅他。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难道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林郁继续在这里受苦,以求自己和夏玄宸的一时安乐?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既然已经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又岂能一错再错?!

打定主意后,上官蔷拉起林郁就走。“郁儿,我要把你从这里赎出去,跟我回家吧!!”

“放开我!!!”林郁努力想甩开上官蔷的手,却因为自己没练过武功而无法抗衡上官蔷,拼命挣扎更让自己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好了!!我自己会走!!!”

听到这句话,上官蔷总算是放开了林郁。

林郁只好暂且跟在了他的后面。事实上,小倌对于是否被赎身的事根本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资格,只要客人给了花妈妈足够的钱,他就只能乖乖跟那个人走。陈丘洵只是为了尊重他的决定才不想采取强迫的手段。可是,他是死也不愿意到宸王府去的。就算母亲临终前告诉了他一切,口口声声叫他去寻找亲爹,好有个依靠,他也从来没有这个打算。他需要依靠吗?不需要。他只需要依靠他自己。

到了楼下,林郁惊喜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至少此时此刻,他的感觉的确很惊喜。

那是因为听说他在接待别的客人而在排队等待的陈丘洵。

“陈大哥!”林郁径直扑了过去,“我已经想通了!我答应跟你去将军府了!!”

“真的?!”陈丘洵又惊又喜,“太好了!!”

“可是……”林郁看了一眼上官蔷,“可是宸王府的人想要抢了我去……”

“什么?!”陈丘洵怒视着上官蔷。对于夏玄宸和林郁的关系,他自然并不知晓,上次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虽然不明详情,也总觉得林郁不会无缘无故就让他教训宸王府的人,但林郁后来对此事又闭口不谈,他也无可奈何。想不到,宸王府那么快又来找林郁的麻烦了。

上官蔷见此情景,也不想和陈丘洵多做解释,冷笑道:“就算我们宸王府想抢他去又如何?怎么?你想和我抢?”

“我就是要和你抢怎么了?!”陈丘洵毕竟年轻气盛,虽然上次的事已经让他吃了大大的苦头,明知不该再继续和宸王府过不去,但眼见他爱的人要落入他人之手,哪里还顾得那么多?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向上官蔷刺去。

上官蔷忙拔剑还击,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哎哟哟,两位客官别在这里打架啊!!……郁金香!!又是因为你!!!你还不拦着他们?!”花妈妈眼见桌子板凳已经碎了一地,自然心疼得要命。

可惜这次,林郁却不肯再拦着他们。他已经看出来了,上官蔷虽然年长不少,但这些年大概是疏于练功,动作已经显得生疏了。相比起来,陈丘洵却是年轻有为,既天资过人,又刻苦勤奋,所以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这点上官蔷自己又岂会感觉不出?如此落败未免也太丢面子了,他只得收手,掉头离去。

21

没能成功带回林郁,倒让他跟着陈丘洵走了,让上官蔷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宸王府地位毕竟在将军府之上,陈炎晋不是个不明理的人,想来此事也还有转圜余地。想到这里,他倒也宽心了几分,也就没把自己的心情写在脸上。

一家人便如同往常一样温馨宁静地吃着晚饭。

“爹,娘,上官叔叔……”夏尚冠忽然开口道,“我想带洛大哥到府上来玩,好不好?”

夏玄宸微笑着一口答应:“好啊。当然好。”他现在对儿子的要求可谓是千依百顺。

冯灵却皱了皱眉头。“你们身份毕竟悬殊……走得太近总是不好的……”这些年,冯灵一个人把夏尚冠养大,心中对他自然极为疼爱,但由于自己并无子嗣的皇甫墨夏玄毓等人对他也是宝贝一样宠着,冯灵生怕这么多人把孩子给宠坏了,所以对夏尚冠是严厉多于慈爱。她这句话中所谓“身份悬殊”其实只是原因的一小部分,事实上,她更担心的是夏尚冠会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爱男人不爱女人的路。养几个男宠虽然没什么,但真像夏玄宸一样爱男人胜过爱女人,或者像皇甫墨夏玄毓一样甚至为了男人干脆不娶妻生子了,这样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这条路也注定了不会平坦,要遭受很多非议。没有女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路。

上官蔷不是不明白冯灵心中所想,但他见两人的情景,分明已经是对彼此有情,更何况洛子鸿对夏尚冠已经到了可以挺身救他的地步,拦又岂能拦得住?“好了,灵儿,只是来玩一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啊?”

“那好吧。”两个男人既然都那么说了,冯灵也只好点头。

于是第二天,洛子鸿就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宸王府。

众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

“哇!!!!!”洛子鸿惊呼起来,“我这辈子从来没讲过那么多菜!!!!!你们又没有几个人,一顿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夏尚冠微笑道:“我们平时也没那么浪费,只是因为你来,才多准备了几样菜。你看,这几样还是你上官叔叔亲自下厨做的呢。”

“你怎么只说我,不说说你自己比我做的菜更多呢?”上官蔷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大堆菜,“这些都是玄宸做的,他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

“哦哦哦!!!”洛子鸿受宠若惊。

“来,别多说话了,都坐下吃饭吧。”冯灵见洛子鸿已经是一副口水直流的样子,便笑着道。

于是,众人便都坐了下来。

其他人的酒都是丫环们斟上的,唯独夏玄宸杯里的酒是上官蔷亲自估摸着量倒上的,还不忘嘱咐两句:“这酒烈,就喝这么多,喝完这杯可不能再喝了。”

“是是是。”夏玄宸早就已经习惯当个“夫管严”了,心中却是有种别样的幸福。

上官蔷又夹了点菜给他。“这几样是我特别做来给你养胃的,你要多吃点。”

夏玄宸笑道:“我自然是要多吃的,你做的菜就和你的人一样美味。”

“呸!”上官蔷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声,“孩子们在呢,说这些干嘛?”

洛子鸿在夏尚冠耳边轻笑道:“你爹和你上官叔叔可真恩爱。”

上官蔷这才想起应该招呼客人要紧,忙也夹了点菜放在他碗里。“鸿儿,先尝尝这个。这个叫佛跳墙,要做四个时辰才能做好呢。”

“什么?!四个时辰做一样菜?!!呃……你们也太闲了……要是我花四个时辰只做了一样菜,老爹非骂我浪费光阴打死我不可……”洛子鸿此刻要是知道做这样菜要用多少原料,花多少银子,那他恐怕就不肯再下筷子,要把这道菜供起来,一天三炷香地叩拜了。

同一时间,同样是面对着一大桌子菜,林郁倒是很淡然。面对着陈炎晋严厉的目光,和陈炎晋的夫人江氏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他仿佛没有看见,只是自顾自地吃自己的饭。

陈炎晋已经收到了上官蔷命人送来的信。当初与宸王府的恩怨实属无奈,他实在不想再和他们对着干,但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又如此倔强,大概就算打死他,他也不肯放人。

江氏却在想,难怪儿子二十多岁了还一直不肯娶亲,原来是被这小妖精迷了心窍,早晚要想个办法把这狐狸精给好好收拾了。

等一顿尴尬的晚饭好不容易结束,小桂照例去服饰陈炎晋。除了洗漱,他几乎每天都会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揉按陈炎晋的全身,让他可以缓解一天练功以及处理其他事物的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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