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上——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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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副校与军师商议了一番,又做了比较完备的布署后,眼见净念主意坚定,只好无奈地放任他的行为,私下里叮嘱同行的颜奎一切小心,对外完全地封闭消息,以防人多口舌杂碎,被山匪的眼线得了风声。

趁着雨夜天黑,净念携着苍禾和两名死士与颜奎悄然地进了山。颜奎是当地人,自小长在尝翼一带,在以前没有被山匪霸占山头时,对畟山的地形了解得很清楚;而苍禾三人,则是丛林里生长与厮杀出来的猎手,擅于发现与拆毁机关陷阱。这样几人搭配着,虽然是夜深时,雨大路滑,一路上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畟山断山腰。

颜奎低声地在净念耳边说道:“从西北侧有山溪流下,我们推测山匪的巢穴就在这一带。”

雨水稍息。

半夜的山林,静得只听得见几人清浅的呼吸。

鬼魅。

“主子。”苍禾这时候开口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猜测,自死士们来到净念身边,全都改口唤其“主子”。

“这里……”待另两名死士迅速地探查了一圈后,苍禾沉声说道,“有个小阵法,破则阵毁,恐是会打草惊蛇。”

净念不懂阵法,直截了当地问:“办法?”

苍禾沉吟了下,随即蹲下身,嘴里发出很轻微的哨音。净念便能听得见,原本沉寂的夜,有一些鸣虫的动静——声音悠远,又倏然近至耳畔。遂闻苍禾略松了口气道:“主子稍等,属下可以让‘戗虫’循阵而出。”

只要能够引得起虫蛇互动,这阵法则是对于虫蛇无阻,对于擅用虫蛊的蓝苍族人,便不是难事。

净念无言,此后,几人皆是沉默,谨慎地提防,完全跟着苍禾的脚步,渐渐地周边的景色不再迷离。

“格老子的!”颜奎低骂一声,心脏扑通急跳——刚才要是差上那么一两步,恐怕就踩空,坠下断崖。

净念低头看了看脚下,又望向前方赫然险峻的陡坡,放眼看去不远处是一道数丈高的崖壁横断了去路。

颜奎来了兴致,连忙说道:“世子殿下,这里我幼时来过。那崖壁中间是有小路的,小路同头,是一大片洼地。”这里隐蔽难察,只有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径,地理位置可谓好守难攻,不出意外,山匪的本营约莫就是在那边了。

净念应了声,脚下轻点,便飘落在崖壁之前。夜黑转浓,眼前影影绰绰。没有下雨,这里的路显然好走得多了。

“主子,属下前去一探。”眼看净念就打算进入崖壁间的窄隙,苍禾连忙上前。

净念没有理会他——他从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接受这些护卫使不过是因为索翰华看重他们的一些技能。仰头看了看头顶上,这陷在崖壁间的小路,上面似乎被完全遮挡着了,雨水不进。略一思索,他试探性地上前一步。

不对劲!

迅速地撤出,净念用手势阻挡了欲要跟上前的几人。苍禾几人屏着呼吸,欲要出声却不敢轻举妄动。

平息了一下骤然躁动的力量,净念缓缓地往回走了几步,召苍禾几人到跟前:“有什么阵法,放大声音?”

啊?几人不解其意。净念抿了抿嘴,又想了想,伸手指向岩壁间的小路:“那里会放大声音。”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声的音律,随着过路人发出的声音起伏共鸣。

难怪山匪占据着这不算迷乱凶险的山林,朝廷派兵却始终不能围剿成功。这一条唯一通往山匪巢穴的小路设有这般机关,但凡有人踏入,就会自动告知了里头人的行踪。山匪们完全可以事先做好准备,让打探的士兵有去无回,在这样一片连绵的山丘间,攻山的军队只能如无头苍蝇。

苍禾最先反应过来,轻声道:“倒不曾听过这样的机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阿萨族苗河氏供奉的‘天石’,据说能够发出神音。”

净念了然,沉默地望进黑幽幽的岩间窄路。

颜奎听了他们的话,半晌才弄明白是什么回事:“格老子的,这些缩头乌龟就知道整些幺蛾子!”除了骂骂咧咧,这位猛将却也莫可奈何,颜奎虽然有时候冲动,但并非没有脑子,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再继续往前。

一抹淡蓝的月隐现在后半夜的天空。净念沉思了片刻,若此时返回,今夜便是白走了这一遭,这次攻山还不知会僵持到何日。

“你们留这。”

只一句话,说明了他的决定。

“主子!”/“世子殿下……”苍禾不赞成与颜奎讶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净念头也不回地再次探进了崖间小路——声音的力量,这世虽然还不能控制,但稍微利用还是可以的,尽管会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古怪的铃声与少年喑哑低吟的嗓音搅合一起,时起时伏,飘荡在这一段不算特别长的崖壁小路里。

路口外,潜伏了五个人。脚下微微一顿,净念脚下施起一个巧劲,骤然飞出,不等敌手反应过来,急速地旋身。

封侯剑低鸣。

用脚下尸体的衣物,将剑身的血迹擦拭得干净:鸣音渐息。封侯剑回鞘后,净念这才端量起眼前的情势。果然是山匪们的巢穴,他很快地隐身在先前那几人埋伏藏身的暗处,将这山谷扫视了一遍。

几个寨营,往上是平坦的山坡,若没有预料错,那边也定藏匿着山匪。没再犹豫。他迅速地行动起来——潜伏在这里的几人,定是有换班接替,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探清楚这里的布防。

从山下走到这里看似只有一条道路,但这里藏匿了如是众数的山匪,绝不可能真的只有一条通口。

狡兔三窟。光凭今晚遇到的那些机关陷阱,就可以判断得出,这山匪头目并不是蠢人!这样的人,怎么不可能给自己留一条安全可靠的退路?

不容多想。

将几人的尸体掩藏好,净念悄声地潜进了营寨——只一眼可见,这群山匪的纪律不错,让他有几分回到军营的感觉,寨门口设有塔防,还不时有人巡逻。

矮身藏匿于塔楼下的阴暗处,计算着巡逻的交替规律后,净念趁空隙时间,迅速地前进,不多时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巡逻中营寨门口的山匪们丝毫没有察觉出今晚与以往有何不同。

虽然不懂战事,亦非擅于谋略,但前世也有过窃取情报的经验,净念很快找到了头目的房间。营寨里的房屋比较简单,也没有专用的书房之类。若是布防图,极有可能由头目随身携带。

索翰华曾经教导过他混淆视听的策略,正所谓真真假假。无声地接近头目的房间将人点晕后,净念迅速地找到了布防图——几张不完全一样的布防图。

一时有些为难。布防图这种东西,容易损坏,存放的地方常人想不到,但也不至于让人无意间给弄坏了。

净念仔细将房屋检查了一遍,房屋里的东西稀少简单,没一会儿就被翻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犯难地站着想了片刻,最后目光落在了床上。

“咚、咚!”

门外忽地传来男人的低唤:“大当家的?”

点了这头目的睡穴,将人安放在床后,净念很快地又环视了一圈,唯有床下可以藏身,遂伏身躲了进去。

与此同时,木门发出一声极细的吱呀声,有人踏进了屋。净念可以清楚地听到门栓扣落的声响——心生警惕,刚才他进屋的时候就把门栓好了,这个人怎么无声无息地就进来了?

“大当家的?”男子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这声音……净念觉得有些熟悉,他一向不太记人,能让他觉得耳熟的,多是与索翰华脱不了关联。

“是谁?”男子忽地沉声低喝。就在净念考虑干脆将来人杀了之时,又听对方轻笑:“原来是……世子殿下啊!”

净念抿了抿嘴,终于忆起这声音是在哪里听过的!

“请您现身吧!”男子笑言,语气愉悦,“殿下不是想找布防图吗?在下这便给您是了。”

想起当日临走前男人说的话,净念终是缓缓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随手拍打了下落在脖间的灰尘,眼神冷淡地看向笑望着自己的青年。

杀意毫不掩饰。

但没有进一步举动,他需要一个解释。

【五〇】星辰换

“如您所见,”青年有些无奈地笑,摊了摊手,“我是这里的二当家。”

冷凝地注视着青年,净念还记得索翰华临别时对自己说,眼前这青年是闻人砚的同门师弟,说以后他便是自己的老师及谋士,不过在索翰华回京当日,这人也跟着离开了。

净念本没有把此人放在心里,至于谋士或老师,他其实并不在意。只是眼前这情势,显然出乎了意料。他不以为索翰华看错了人,故而……

“这里?”净念偏头看向昏迷中的山匪头目,“是父亲的?”

察觉出少年的杀意骤减,北门掬顿时放松下来,闲适地坐下,灌了口茶水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啊,不完全。”

“喏,他是真正的山匪。”指了指床上的男人,青年叹了口气。

闻言,净念垂眸思索了下,半晌后开口:“走了。”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里与父亲有关,那么他自然不必帮助那些大军来攻打这里,也便是时候赶往京城。

啊?北门掬微怔,见少年果断转身,不好奇不追问,顿时哑然。他反应也是极快,连忙走到门前挡住了净念的去路:“且等一等。”

净念驻足,淡淡地看着对方。

被少年平静冷然的目光注视着,北门掬觉得不太自在,抬手掩着嘴轻声咳了咳:“殿下不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想。”净念的回答如他的思维一般直白。

青年哭笑不得,忽然想起前段时日自己心存的不忿,顿觉得有些好笑。他以为这个冷漠无礼的世子是目中无人的高傲,陡然走近才发现,这人明明就是通透单纯。再次叹了口气,北门掬道:“殿下听在下一言,您如今并非当初的您,还有着另一重的身份。”

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独善其身,无论愿意与否、合适与否,那个男人打定了主意将他拉进权势是非的中心,他自此不能脱身而去。

净念轻抿起嘴,似乎有些困惑,遂瞄了瞄青年,转而走到桌旁坐下,直视着北门掬,等待对方的后语。

北门掬冲他笑了笑,略微斟酌了一番话语,遂不再拐弯抹角,把当下的情势一一说明。简言之,这个山寨,绝大部分掌控权在北门掬手里,而那些山匪,也多是他的人。

劫商、夺饷,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当然,真真假假,有一部分确实是山匪所作所为。

索翰华志在天下,除了掌握军队与一些江湖势力外,更不能缺的是得以维持这些势力存在的金钱。即便拥有无数商号,总归是有官府控制的,其中的苟营或不可缺。他需要一个渠道,能够不受人控制而朝廷无可奈何,同时不至于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除了转移“黑钱”之外,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信息资源需要借以掩藏。

这一切说起来只寥寥数语,其中所付出的努力与准备,却是将近十年之功。适逢十年前的天灾与骚乱,这一带“山匪”很快地组织起来,圈地为王,从十年前的低调隐藏,到这几年的横行无忌,都是一步一步精心筹备好的。

“当然,”北门掬轻笑道,“王爷的心思实在不好猜测,或许他还有其他的打算是我不知道的。但是,之所以在这里弄了这么一个山寨,最重要的原因却不仅限于此。”

“世子殿下,可愿随在下走一遭?”

净念微点头,起身欲走,又回头看了眼昏迷的男人,思虑着该如何处置他。北门掬见之,道:“他便交给在下吧,您且这边走。”

……

曲折跌宕的密道尽头,是偌大的洞穴,不必伸头望去,便知低下已经被挖空了,森冷的风从尽头吹来,夹着一阵呛鼻的怪味。

“这片山地,藏有火石矿。”北门掬望向那片无尽的黑,淡声说道。

这里丰富的矿石,才是索翰华最想要的东西。火石矿?净念有些不解,遂想起……或许是硝石一类的东西,是用来制作火药的罢。

北门掬似乎知道他所想般,道:“殿下在火兵营待过几日,想必了解到那些火药的厉害吧?”

“实际上,您所见到的,还只是最普通的一种。”

火药在战争中的使用,也就是近百年的事情。后来帝君惧于火药的威慑力,将精工火器的李觉一族秘密处置了。

“李觉的重孙李峦幸被下人所救而躲过了一劫。李觉留下了一些手稿,这些年里,李峦承其祖志,一直钻研着火器。”至十年前,穷困潦倒的李峦被索翰华找到。

这个隐蔽安全的山匪巢穴,成了秘密研制更厉害的火药场地。

净念静静地听着北门掬详细说明这里的一切,以及索翰华的用意与安排。

“如今情势严峻,这里的东西需要转移。”北门掬叹起此次朝廷征讨,如是解释着,“王爷便是借用了李岩与当地的驻军,特让在下留待此处,借机销毁这里的山寨。”以及,一些人。

北门掬没有说的是,这次的征讨,也是他作为面前这位少年世子的老师,对其的观察与考验。他不是顽固的人,索翰华安排他来教导辅佐净念,他并没有甚么怨言,却到底是怀才心傲,想要知道这个少年是否值得自己看重。

而索翰华也是知道他的心思,却不戳破,冷静地旁观着此次事态的发展。北门掬拿不准那个男人对于净念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若说倚重,这一场官兵与山匪的战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其中会有危险,一个不慎,更可能葬送性命。

只是此刻,他忽然有些明了。这可能也是索翰华对于少年的考验,或许更是信任——信任这个少年的实力。

“只是我真没想到……”青年释然一笑,“殿下竟然孤身闯入营寨。”或许不够智谋,但这人确实拥有强悍的实力与令人敬佩的勇气。

若非恰巧发现那位大当家情况不对,他也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潜进了山寨,或许明日这里真的会有一场残酷的厮杀。虽然该转移的东西与人员都悄悄转走了,但这里的秘密也是极有可能会暴露。

净念静静地听完北门掬的解释与感叹,忽地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男人。

他的父亲……

纵然不懂得男人的野心,亦不明白这天下的意义,但是……净念努力地想了想,只觉得男人非常的厉害。

他觉得心头酸酸软软的,隐约有一种起伏的激越。

“走了。”

净念忽然开口,却没有动作,只是望着黑暗里青年影绰的身形——原本的小路是不便返回了。既然这里父亲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不须再插手了。

北门掬呆了呆,遂笑了:“这里确实有暗道。”

领着净念返回到山沟里,北门掬望了望微蓝的天色——即将天明了,遂指引了下山的路径后,他叫住就要离开的少年:“既然王爷嘱咐我辅佐教导您,那么,我现在想说一句……”

净念停足。

“军中自有律,您纵是武艺再高、心胆再大,亦不可逞匹夫之勇,如今夜您孤身闯敌营一事,定会让军中那些将领们手足无措以至于提心吊胆。”

北门掬的话,净念听进耳中,忽然想起许久前男人说的“师之以律”。他微微侧头,对北门掬说道:“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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