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将江韶德的手指含进了嘴唇，卖力地吮吸着，江韶德不敢动弹，只能小声地掩饰着即将爆发的哭腔，问道：“玉师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会后悔自己当时是一路强行地得到了我吗？”

如果他说后悔并且愿意仅仅是和自己白头到老，而不是去杀害更多的人，自己就……

江韶德把自己没被男人亲吻的那只手握紧。

张谦玉没有松开嘴，也不答话，只是继续吮吸着江韶德香甜的手指。一缕鲜血终于从男人的嘴角流出，江韶德却不敢睁眼去看。只觉得一种滚烫的液体渐渐包裹了自己的手指，让自己被男人含在口中的手指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其实这个男人，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只是，他的爱太偏激，他的爱太疯狂，他的爱充满着破坏力，自己才选择了逃避。

“世界上所有的科学家心中都有一头猛兽，既然你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注意，不要让这头猛兽吞噬掉你的良知。”

“你了解我的心情了吗？我不敢把你放在实验台上，我怕你会就这么死去，我不能想象你死在我手里的情景……”

“我的宝贝小阿韶，师傅爱你，师傅爱你……”

“你看，你就在我心里。”

……

最后一句话，张谦玉没说，但江韶德懂。那个男人用自己的鲜血告诉自己，就算时间重来，他也要选择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如果不能，他宁愿结束这辈子，也不要在他垂暮之年里，忍受那种自己逐渐走向死亡，而爱人却依旧年轻的痛苦。

这个人太偏执并且独占欲太强，以至于无法忍受他自己死后，爱人不属于自己的无力感，最终在生命的结尾，用当年那个善良温柔的玉师傅身份，永远留在了自己心里。

江韶德睁开眼，从男人口中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缺了一块指甲的手指，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指。

江韶德觉得浑身乏力，软软滑进浴缸中，而张谦玉的身体，也随着自己的动作，猛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格外的重。

江韶德闭上眼，默默流泪。其实这个男人，之前是准备一意孤行，不管自己的意愿，在“永恒之树”完工后，就把仇视他的自己洗个脑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太快，让这个男人在最后的时间里，怀揣着对儿时自己的疼爱，心软了。

心软的男人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带着自己从小到大最敬爱最以来的玉师傅形象，离开了自己。

不对。

江韶德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如果……如果我不能砍到那棵树，那么……他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现在的我，真的能去和那个守护着那棵树的人决一死战么？”

江韶德知道，自己不可能忍受杀这个男人两遍的痛苦，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四天里，让一切事情画上句号。

江韶德小心翼翼地把张谦玉的尸体抬起来，再将男人擦干，给他换上最爱的白衣，最后将他安安稳稳地放在被自己的血液和男人的精液染湿的床上，默默地观察着男人的面庞。

看着那张几近虔诚的脸，江韶德趴下身，吻了吻男人被血液染红的双唇，然后躺进了男人的怀里。

玉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睡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不要孤单。

第二十八章：在一起了

白日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江韶德慢吞吞从张谦玉的尸体上爬起来，走下房间去。

服用下自己调制出来的细胞快速再生剂，江韶德便走向了后院。

树已经很高很大了，雪白的，却是最深的黑暗，一如张谦玉对自己的感情。

那张曾经还有着皇甫染竹面孔的树干，也长平成普通的树干了。这种生命完全不留痕迹的消逝，还是让江韶德压抑起来。

雪白的树，雪白的美人，雪白的日本武士刀。

那个绝艳的冷美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可嘴角却只有嘲讽。

他说：“我断电了。”

江韶德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张谦玉的死，这个机械与电子之身的人，自然会知道他饲主的死活。江韶德也不说话，只是又施施然从腰间拿出一壶酒来。

咕噜咕噜几口下去，江韶德雪白的面孔上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扔掉酒壶，江韶德打了一个酒嗝，说道：“这样……开始吧。”

雪白的武士道毫不留情地就劈了下来！江韶德完全放弃了思考只凭着身体的本能躲开了这一击！

在这个可以感知他人思维的杀人机器面前，一切的思考都只是扯后腿与无用功！

江韶德只感觉头脑中一片混沌，酒精的刺激让自己抑制了思考，却也放缓了行动的速度。只有那把雪白的刀划破皮服的疼痛是那么真实，让自己几乎想放弃。

刀剑无眼，终是一场恶斗。

这是被血液染红的三天。

叶冷之匆匆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满地殷红的血液像颜料一样泼得到处都是，这种猛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几乎难以思考。他不敢把视线移到地上的那两具身体上，他害怕，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自己害怕这地上的血液，而是在害怕，这是谁的血。

他在发现不对劲后，就联系上了江星煌，然后二人一起忙着处理各种事宜，忙完后，自己就星夜趱行赶了回来，生怕会出现一些自己不能接受的情况。

比如说，现在。

叶冷之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江韶德的鼻息。那微热的气流让他的心瞬间被充满，这种全身上下被涨满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地落下泪来，让双眼成为这个身躯里所有感情的突破口。

只要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叶冷之多想抱抱这个男孩，却害怕自己碰一碰他，这个男孩就会内脏破裂或者筋骨错位，只能轻声问道：“韶德？”

没有回音。叶冷之轻轻地抚摸着江韶德的手，希望这样能弄醒这个人，可这人终究是醒来了，双目却空洞地望向天空。

“韶德，我叫医护人员过来？”叶冷之知道，自己来之前，生怕有什么变故，就让那些医疗人士等在门外，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进来。之前担心，屋内会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看见的东西，所以才迟迟等待，可是现在江韶德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待了。

就算被人看见这里有一棵不符合常理的雪白的树，和一个炸开的身体里暴露出各种机械零件的尸体，也没有关系了。

叶冷之刚要和外界联系，就被一掌拍掉了电话。

“韶德？”叶冷之惊喜地问道。

“不要……喊人进来……”

“为什么？你的身体已经拖不了了。”

江韶德颤抖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回话。叶冷之连忙去把那个让普通人心惊胆颤的机械人尸体塞进了里屋。

江韶德淡淡地看着叶冷之完成这一切，只是轻声重复道：“没用的……没用的……”

叶冷之的两条修眉绞在一起，冷冷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是想死不成？”

江韶德听见一个“死”字，眼泪啪啦啪啦地就开始往下掉：“我还是死了比较好……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让我在生命的最后还看你一面？”

叶冷之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柔声道：“乖，别选择死这条路，既然有勇气去死，为什么没有勇气活着？”

江韶德一边流泪一边摇摇头道：“你不懂……你不懂……”

叶冷之突然冷笑一声：“你就想以死去追寻那个男人的脚步吗？当初是谁说要和我在一起的？喂，不许死。”

江韶德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轻轻捶打的叶冷之，轻声骂道：“叶哥哥，你竟然威胁奴家。”

叶冷之见这小妖孽用这种口气说话，就笑道：“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活着，和我一起活下去呢？”

江韶德的视线落在了那棵雪白的树上。“你看，我还是迟了一步，孢子都随风飘啊飘，飘到世界各地去了。如果我还活着，我就要忍受杀他两遍的痛苦，你明白吗？我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怨我！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没有死吗？因为他根本就下不了手来伤害我！就算我对他如此，他还是给那个杀人机械制定了给我致命一击时就自爆的装置！咳咳……我，我又该如何再面对他？我又该怎么办……咳咳咳咳……”

叶冷之见江韶德对张谦玉情深至此，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后，就开始咳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挫败。于是淡淡问道：“那你就想这么躺着，直到血流尽了，就留给我一个尸体？”

江韶德捂着嘴中即将流出的血，笑道：“我不是在游戏里给你留了娃娃么，你想我的时候，就去抱抱他。”

“你觉得，一个数据就能满足我吗？你觉得，我只用拿你的皮囊做一个发泄工具吗？你把自己看作了什么？”

“你不懂的，我本来就只是一个被他制造出来的怪物。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死了，他再从那棵树的果实里走出来的时候，才会不再危害社会。”

叶冷之淡淡道：“放心吧，江星煌和我这几天忙来忙去，已经都联系上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们了。他们都开启了当地的空间封闭系统，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用担心孢子会吹到别的城市去。本地的孢子，我会去差人将它们都处理掉的。”

江韶德抬头，看着叶冷之。然后长久的注视后，江韶德把目光从那双温柔的双眸移开，深情说道：“你受了。”

叶冷之深情点点头：“是啊，为了你，瘦一点又怎么样。感动了没有，感动了没有？快起来吧，好过来，让我抱抱。”

江韶德笑道：“你这个笨蛋……你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心里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一辈子吗？”

叶冷之正色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只想提醒你一点，你确定自己是爱张谦玉的么？”

江韶德怔怔地看着叶冷之，等待他把话说完。

“你那不是爱，只是一种儿时的迷恋罢了。迷恋和爱，是不同的。前者只是习惯，后者才是真正的感情。”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快乐吗？”

江韶德怔怔道：“你说的我之前也想过。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得多。”

叶冷之捏捏江韶德的脸，笑道：“那你应该学会如何分辨迷恋和爱情。呐，今后的日子里，我来当你的老师，教你如何分清感情。”

“你这个死货，是想听我喊你一声叶师傅么？”

“感觉被人喊师傅，貌似是一种不错的感觉。”某人摸摸下巴。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我玉师傅的醋么？”某妖孽哧哧笑道。

“你呆会再和我吵，我先去叫医生进来。”

“不用，你去那边，对对，就是那边，地下室看见没，对就是那里，给我把桌上的药剂瓶拿来。现代医学除了小伤，其他对我都是无效的。”

“哪个桌子啊说清楚。”

“笨蛋，就是那个那个啊！”

“靠，里面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一堆腐烂的尸体啊。你等等啊马上就来了。”

……

十天后，游戏中。

【帮派】灰色的彼得潘：啧，你们俩终于上线了，不是去一起度蜜月了吧？

【帮派】小阿韶：这几天奴家和叶哥哥是在医院中度过的。（羞涩表情）

【帮派】灰色的彼得潘：叶大，没看出来你这么生猛！这就是传说中被什么什么得十多天下不了床？（恍然大悟表情）

【帮派】小阿韶：是啊是啊，叶哥哥太狠了，弄得奴家血流满地，刚叫救护车来的时候，医生都在骂叶哥哥打野战打得太凶狠了。（羞涩表情）

【帮派】神炮不倒：在下觉得咱帮主比在下更适合在下的ID啊。

【帮派】夜轻寒：韶德，你这么想挨干的话，就直接和我说。

【帮派】怒刀砍天下：刚刚那句话真的是我们帮主说的么？

【帮派】七夜听飞雪：你们这群臭男人就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帮派】小阿韶：为什么我觉得七哥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把自己排除在男人之外了呢？

【帮派】灰色的彼得潘：小雪～再来一次上海吧～我买双人床了～

江韶德被一只手拽出了游戏仓。

叶冷之抓着江韶德的小胳膊，挑起一根眉毛问道：“想挨干？”

江韶德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别这么不雅嘛，像共赴云雨啊，鱼水之欢啊，殢云尤雨啊，鸾俦凤侣啊，燕好啊，都可以的。”

叶冷之嘲道：“挨干就挨干，还这么文绉绉的干吗。”

江韶德泫然欲泣状：“奴家身体还没康复呢，不能挨干的。”

叶冷之一把就扯开了江韶德松垮垮的情趣睡衣：“那先给我检查一下，那里康复没有。”

于是不久一张吧唧吧唧响来响去的水泡泡床上，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叶哥哥～啊啊～快一点～再快一点～”

“呜呜呜好痛、好痛、轻一点……慢一点啊啊啊……”

“嗯、嗯……嗯……”

“……”

“这什么破床，明天就换掉！”

第二十九章：家暴开始

其实江韶德最不想面对的人，还是江星煌。但是，这个人却还是施施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再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江星煌，江韶德才知道，那时在游戏里遇到的那个ID为“绸缪束薪”的人是谁。江星煌变了，眼神变了，以至于自己在游戏中看着那双眼的时候，不能反应过来这双眼属于谁。那双原本只有兄长怜爱的双眸里，掺进了一些与亲情无关的感情。

靠在咖啡店的落地窗上，江韶德懒洋洋地陷在软绵绵的凝胶制泡泡椅里，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看着江星煌。这幅模样，就像一只被埋在沙滩里的小狗一样，眼睛圆溜溜的，又亮又有神，显得可爱无比。

江星煌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底深蓝条纹的领带，显得庄重而风度翩翩，只是……出来喝个咖啡有至于打扮得这么骚包吗？是来泡妞还是来谈生意啊！江韶德在心中默默吐槽。

江星煌看江韶德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就温柔笑道：“韶德？”

江韶德听着这声称呼，也不惊异。毕竟叶冷之说过，那时去联系各地的科学家时，江星煌也是出了力的。能让这个地道的商人出白工，那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虽然不知道叶冷之对江星煌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但是江星煌整个人……

气氛有点怪怪的。

江韶德甜腻腻、腻死人地回道：“诶～奴家在呢～”

江星煌怔了怔，然后估计是暗自抖掉了鸡皮疙瘩后，又笑容不变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骗谁啊！你已经不仅看了，还和我说话了！

江韶德点点头：“嗯，看完了，就走了吧。”说完江韶德又马上横溢着骚包气场，双眸含情视奸着江星煌，深情说道：“还是说……星哥你终于发现，你是深深爱着奴家的？”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这一句，本来就是对情人的话语。再看着江星煌这一身打扮，这个万年土掉渣的“约会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