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生子)下+番外——画尘埃
画尘埃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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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把这小妖孽捡回来可不是把他当徒弟培养着好执行任务,而是把他当宝贝儿子宠着,这点他和师兄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03.

还有五天的时间,从这里到氤氲城也就三天不到的路程,时间还算充裕,让他睡吧,不让他睡到自然醒这妖孽闹腾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韩易堇出门唤来客栈的伙计,吩咐他等下备些饭菜送到房里来,特别嘱咐一定要有鸡爪。那伙计笑着接过赏银,连连称是。

回到房内,见床上那人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韩易堇笑着摸摸他的脸,俯身往他额上亲了一口,想了想,又往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缓步踱到窗前的桌边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翻阅起来。

苏季梵比韩易堇想象中能睡,店小二进门来点头哈腰地把冷掉的饭菜端下去,待第四次把刚做好的饭菜搁在桌面上时不觉多看了韩易堇一眼,踌躇道:“客官,这睡得也太久了,您要不要瞧瞧?”

每次将重新做好的饭菜端上来,面前这人总会笑着说声有劳,然后掏出一锭碎银给他。他当然不介意那人睡多久,越久越好。他只是好奇,能让如此湛然若神的男子悉心呵护的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床上那人蜷缩的睡姿未曾变过,如墨缎一般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从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下颚一小截皮肤,那颜色就像有一次从门缝中偷看到的,吝啬的掌柜拿着绒布小心翼翼拭擦的白玉瓷瓶。

察觉到店小二的视线,韩易堇站起身,再出口的话已带了一丝冷然,“不必了,你下去吧。”

“啊?哦,好的。”店小二蓦然回神,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看得入了神,慌忙低下头,转身快速出门。

直至傍晚,苏季梵才悠悠转醒,睁眼扫视一圈,不见人影。没有师兄没事,有鸡爪就成,要知道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准确捕捉到放鸡爪的位置。

苏季梵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昏眼花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哪料脚刚着地,眼前蓦然一黑,天旋地转后“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苏季梵低低呻吟一声,半晌爬不起来。

韩易堇想着苏季梵睡得过久了,醒来时定又会饿得发晕,他实在不想再让店小二进门了,便亲自去厨房端来糖水粥,刚上楼便见末末迎面跑来,韩易堇心下一窒,拔腿朝房间奔去。

韩易堇将倒在地上的人抱回床上,揽在怀中轻轻拍打那毫无血色的脸,声音急切:“小梵,小梵?没事吧?醒醒。”

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一下,眼睛却没睁开,苏季梵虚弱道:“饿死了。”

韩易堇松了口气,扶他靠在床头,起身端过桌上的瓷碗坐回床边,心疼道:“饿坏了吧,我让人熬了你喜欢的糖水粥,来,先喝点垫垫肚子。”

几口粥入了腹,苏季梵才慢慢睁开眼,见韩易堇又将勺子递过来,轻摇了下头,朝桌上看去,“鸡爪。”

说要就要,你不给他决不罢休。韩易堇无奈,起身将手中的碗搁到桌上,然后将放鸡爪的盘子端回来。苏季梵眉开眼笑地抓过一个,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谢谢师兄。”

苏季梵边嚼着边探出脑袋想找个地方吐骨头,韩易堇笑着伸出手,“吐在我手上吧,等下拿张纸包起来。”

翌日晌午。

苏季梵抱着末末爬上华丽宽敞的马车,窝在一边苦着张脸不说话,韩易堇揉了揉他的发顶,柔声问:“怎么了?”

“怎么是马车?”苏季梵用手指在末末脑袋上画圈圈,委屈道:“出来闯荡江湖不该是威风凛凛地骑着快马千里狂奔吗?”

韩易堇愣了下,想了想才说:“小梵,骑马很难受的,又累又痛,马车舒服多了,你看这车厢这么宽敞,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可是马车太慢了,就算不骑马我们也可以用飞的呀。”

一滴冷汗悄悄从韩六师兄鬓边滑落:宝贝梵,你师兄我的轻功还没到飞的级别……

“咳!”韩易堇掩唇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过去,“其实坐马车还有一个好处。”

可以吃鸡爪。

苏季梵伸出细白的爪子将纸包抓过去,一双大眼笑得差点不见了缝,他往末末嘴里塞一个鸡爪,又自己拿了一个边啃边含糊不清地说:“嗯嗯,还是师兄考虑周全。”

韩易堇将啃完鸡爪后昏昏欲睡的人放到铺着白色貂皮的软榻上,摊开薄毛毯盖好。末末不乐意闷在里头,摇头晃脑地从主人怀中钻出来趴在一旁玩苏季梵的头发。

韩易堇嘴角浅浅扯出一道弧线,这白毛狗外形漂亮得不得了,又可爱,就跟它主人一样,实在讨人喜欢。此为爱屋及乌。

韩六师兄当然不会记得自己曾在无数个夜里试图“梦想成真”把那只漂亮可爱的白毛狗杀来炖汤喝。此为选择性失忆,两者不冲突啊不冲突。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剧烈的摇晃生生将软榻上的人掀翻下来,韩易堇及时伸手,一人一狗完好无损落入怀中。马车稳住不再前行,前头的马匹躁动不安地嘶鸣几声,远处隐有破空之声传来。

韩易堇面色不变,轻抚怀中人因被吵醒而不悦拧起的眉头,安抚道:“没事,你继续睡。”话音方落,砰砰砰!三支翎羽箭穿过帘子狠狠钉在车壁上方。

“什么碍事的东西?!”带着烦怒的声音突然转了个调,苏季梵兴奋道:“难道我们遇上打劫的了?”

“……”

这反应不大妙啊。韩六师兄安分地沉默了。

如了苏季梵的愿,他们的确是遇上打劫的了,不过不是劫财,是劫色。

苏季梵抱着末末,歪着脑袋打量对面三人那与自身职业不相符的衣着和长相,眼神里透着三分疑惑七分惊喜,“你们真是打劫的吗?”

“呸呸呸!”中间那唇红齿白的红衣少年连呸几声,不屑道:“抢劫什么的最难听了,我们可是采花贼!”

采花贼就好听了?

韩易堇不觉多看了对方两眼,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是采花贼啊。”苏季梵了然点头,“那你们是要采我们咯?”边说边指了指身旁的人和手中的狗。

“……”韩六师兄淡定地再次沉默。

04.

左边的黑衣人怀抱着剑,面无表情,右边的白衣人浅浅扬唇,但笑不语。唯有中间那红衣少年往前蹦了一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苏季梵,修长白皙的食指配合着脑袋左右摇了摇,“我对一切不完美的事物不感兴趣,那只狗虽然漂亮但它是畜生,你虽然身段看着销魂可惜这张脸入不了我的眼,你们一人一狗可以一边去了。”接着,右手坚定地朝韩易堇一指,“这位就很完美,老子要了!”

看来让小梵带上人皮面具是对的。韩易堇心情大好地扯了扯唇角,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了少年一眼,“小子,你想要我?”

苏季梵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垂下眼轻轻揪着末末的耳朵,余光瞥见原本吓晕过去的车夫醒了过来,正蹑手蹑脚想要开溜。苏季梵偏头看他一眼,那名车夫瞬间又软倒下去。

开玩笑,他跑了等下谁来驾车。

对面的黑衣男子面上毫无波动,心下却是暗暗心惊,这少年绝不简单。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另外两人的眼,只有那红衣少年无心留意,自顾为韩易堇对他的称呼在那边跳脚,“喂喂喂,是老子!”

韩易堇往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苏季梵挡在身后,按对方的意思把话重复了一遍,“小子,你想要老子?你要得起吗?”

“是啊,就是要……啊?你——”红衣少年反应过来,指着韩易堇的手抖了几下,随即脸一撇,纵身跳到黑衣男子身上,双腿牢牢缠住,嚎啕大哭,“大哥,现在的美人都这么不乖我到哪里去讨老婆啊,我不活了,呜呜,讨不到老婆我就要娶女人了,我不要啊,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呜呜……”

有心想逗逗他,哪知对方竟来这么不靠谱的一出,韩易堇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沉默。

黑衣男子抬手一点,打横抱住安分下来的人,没有多余的眼神,转身施展轻功急速朝前掠去。那名白衣男子看了看苏季梵,淡淡一笑,随即不发一语地追了上去。

韩易堇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现在的采花贼胃口真刁啊。”苏季梵回身坐进车里,对韩易堇道:“师兄,把地上那个车夫拎起来,我们继续上路。”

浮尘山庄。

今日是洪郢庄主七十大寿。洪老庄主地位显赫且乐善好施济世为怀,在江湖中享有极高的声望,前来贺寿的人群络绎不绝。

大堂正东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今日寿宴的主角洪郢,虽已逾古稀之年,却是朱颜鹤发神采奕奕。立于其身侧的是名锦衣男子,凤眼优雅上挑,唇边含笑,雍容闲雅中透出一种隽丽清逸的韵致,一种令人遐思的邈远风神。

男子名唤夜似锦,乃洪郢义子。

江湖上流传的关于洪老庄主为何一生未娶的版本多不胜数,最为精辟的莫过于不能人道及断袖之说。至于事实如何,无人知晓。

洪郢起身举杯,笑容满面,“感谢众位江湖好友远道而来参加老朽的寿宴,来,先敬诸位一杯。”话落,昂首饮尽杯中酒。

众人纷纷起身,饮酒祝寿,大堂内登时热闹起来。

“师兄,你看那人。”苏季梵拿着鸡爪,下巴朝夜似锦的方向扬了扬,语句因嘴里咬着东西而显得含糊不清。

循着苏季梵的视线看去,正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韩易堇淡然移开目光,从盘子里夹出一块鱼肉挑好刺后放到末末嘴里,随后拿起桌上备好的热毛巾擦手,问:“他怎么了?”

苏季梵吐出骨头,道出俩字,“眼熟。”

韩易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垂眼认真剥着手中的龙虾。

须臾,下人来报,“禀庄主,迟愿阁主前来贺寿。”

洪郢愣了下,随即道:“快快有请。”

人群霎时沸腾开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无非是迟愿阁自视甚高,洪老庄主面子大之类的。

苏季梵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见三人跨进门来,领头那人一身绛红羽绸,散落的黑发拖至腰下,末端一截发色与身上的绛红衣裳一般无二,身后紧随两人,一人持鞭一人握剑,面上皆无甚表情。

那人缓步上前,深海蓝的孔雀眼里隐带笑意,“晚生棠煜恭祝洪老庄主日月昌明,春秋不老。”

棠煜的恭谦姿态出人意料,洪郢面上增色,甚为欢喜,抬手道:“棠阁主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老朽感激不尽,请入座。”

苏季梵擦了擦手,将末末抱回怀中,半垂着眼,低声吐出四字:“来者不善。”

话音方落,先前那名下人又跑了进来,语气慌张:“禀庄主,外头来了四人,不报门派硬闯进来,他们……”

“呵呵呵!”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却透着一股为所欲为的邪气,要命的是无法分辨对方的笑声来自哪个方位,无形的压迫感使得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阵阵轻柔的风窜进门来,风停影现。三男一女,从左到右,浅莲红、樱草黄、灰湖绿、粉末蓝,样式相同颜色各异的纱制长袍生生晃花人眼。

众人看着大厅里凭空出现的四人,面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疑。

韩易堇淡淡扫了四人一眼,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到苏季梵的碗里,“修罗宫四护法,大护法是那名女子,名唤烟行。”

苏季梵偏了偏头,“妖娆是哪个?”

韩易堇动作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他?”

“曾听三师兄提起修罗宫右护法,怎么现在变成四大护法了?那,哪一个是他?”

“你很在意他?”四周的骚乱平息下来,韩易堇声音压得低低的,“素妖娆确是修罗宫右护法,不过,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最右边那名女子往前跨了一步,尖下巴轻轻一扬,“我等乃修罗宫四护法,奉宫主之命前来为洪老庄主贺寿。”

洪郢面色一放,当即下了逐客令,“即墨宫主的好意老朽承受不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浮尘山庄不想与邪教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四位请回。”

“不急不急。”烟行也不恼,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整理右手边的袖子,“即便要走,贺礼也得留下,礼数可不能失了。”

却见她抬起眼来,莹白纤细的右手轻轻扬起。众人还在疑惑,那头站在洪郢身侧的夜似锦已挥出右掌,无形的内力气罩堪堪挡住那隐在气纹波动下比发丝还细的七枚银针。

“哟,不简单啊。”烟行挑眉看了对方一眼,右手腕一转,将银针收回袖子里,随即侧身靠着身旁之人的手臂,声音懒懒的,“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想向洪老庄主借样东西。”

“无论何物,皆不便相借。”

“是人非物。”

洪郢眸色一沈,“来人,送客!”

话音落下,十几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在大厅里,以半包围的方式将四人围住,只留通往门外的缺口。

烟行笑了笑,眼神轻飘飘扫过跟前的黑衣人,“先前拦不住我们,洪老庄主难道还指望他们送客?”

“无需多言。”

“好个无需多言,洪老庄主既不给修罗宫面子,我等也无需客气。宫主说了,东西借不来就用抢的,抢不来就杀。”烟行冷眼一扫,冷声道:“与浮尘山庄无关的人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全场寂静,众人神色各异,却是无人离席。

今日不走,立场上已是摆明了偏向浮尘山庄。为了浮尘山庄去得罪修罗宫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在座的皆是在江湖上混迹许久的人物,自是深明其中道理。

事实上,不是他们不走,是走不了。

一名雪衣少年突然站起身,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全集中在他身上。苏季梵走到右手边的桌前,指了指盘子里的鸡爪,问:“这盘明显没动过,你们还吃吗?”

几人愕然,摇头。

“那归我了。”苏季梵伸手端过来,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了一个塞到末末嘴里,接着另外拿了一个啃起来,察觉到四周的视线,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棠煜放下手中的酒盏,手指在梨花木桌面上一下一下轻点着,满含兴味地看着正啃鸡爪的少年,嘴角缓缓扬起一弯弧度。

真是有趣的小东西。

“既然都不走那就留下来看热闹吧,当然了,想插手也可以。”烟行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身旁的同伴身上,“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们就开始吧。”

“等等。”韩易堇拿手帕擦着苏季梵的手,眼都没抬一下,“杀人可以,一不见血二不动山庄中人,其他随意。”

闻言,最左边身穿浅莲红纱衣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来,从一开始他便是事不关己般半垂着头,眼睫低掩,此时抬起头来,那妖异的双瞳霎时暴露在众人眼前,左边瞳孔如绿宝石般晶莹剔透,右边则似炼狱幽火,妖娆似血的红莲花瓣在瞳孔里舒展开来,离奇诡秘。

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双眼直视韩易堇,“理由。”略显低沉的嗓音从那水润的唇里吐出,听起来竟有种温软的错觉。

韩易堇从容与他对视,神色语气皆无任何变化,“不喜,这便是理由。”

“哦,原来如此。”男子缓缓抬手捂住左眼,“可是不行呢,今日的目的便是血洗浮尘山庄,恕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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