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间妖孽(生子)下+番外——画尘埃
画尘埃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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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摆着,你每次到这来都顾着与我玩闹,没见你与重笺有多亲密。”

“……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理我,若不是看在你是他好友的份上我也懒得理你。”

“是吗?”

“是!”

“欲盖弥彰。”

“欲你……”

“我没有妹。”

……

……

“悉茨,对不起。”

“御衿旋,我恨你!”

那是最后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

怕他恨,所以强行取走了他的记忆,以为时间能弥补一切,到头来,却只令那恨意愈发深重而已。

他欠他的,不止一条命,还有一颗心。

118.劫数

一剑、两剑、三剑……

那人不作抵抗,亦未点穴止血,任身上各处伤口血如泉涌,满地猩红。

许是因了血光映照,画尧的双眼微微带了红。那次见他为流帘疗伤,运功半日面色丝毫不改,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就连呼吸都不见急促,那时就在想,那人的内力难不成能用钱买。而此时想的是,流了这么多血,那人眼都不眨一下,莫不是这血也是能用钱买的?

不论想了多少事,其实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

画尧略退半步,视线落在对方被利刃刺穿的肩膀,握住剑柄的手收紧,似凌迟一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抽出。

枢冥蹙着眉,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画尧突然失了兴致,猛地用力将剑抽出,鲜红的液体跟着飞溅而出,在素白的衣袍上开出艳丽至极的花朵。

枢冥闷哼,身体摇晃一下,复又站得笔直,便是那愈发苍白的脸色亦不损自身气度。

因吸了人血,剑身通体血红,隐隐泛着诡秘的红光。迎血本是降魔剑,后因红莲精魄强行依附,剑灵不敌其心魔,终被压制。

降魔剑被降,终成魔剑。

“为何不抵抗?因为内疚?”

画尧垂首,手抚剑身,鲜血染红白玉般的指尖,他却毫不在意,一捻指尖粘稠液体,勾唇,眼底红光隐现,“既是如此,我倒还得认真想想,这最后一剑,该从哪下手呢?”边说着缓步绕到枢冥身后,抬脚踢上他膝弯,枢冥猝不及防,欺身跪倒,长发微显凌乱,数缕自前额落下,终是现出几分狼狈。

“这里?”染血的剑尖抵住喉咙,继而往下,轻轻点在左胸,正是心脏的位置,“还是这里?”

枢冥面色平静,长长的眼睫半垂着,不见丝毫颤动,仿若游走在致命部位的不是那阴寒嗜血的利刃,而是对方纤长细腻的手指。

“你不说,我便自己决定了。”修长的手指按在颈后一处,玩闹般轻戳两下,“就这里吧。”

指下的身躯猛地一僵,隔着衣衫依旧感受得到那透骨的冰凉,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

后颈下三寸,龙之逆鳞所在。

很少有人知道,那亦是繁间龙三太子的死门。

可惜,当下便有一人。一个存心置他于死地的人。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今日,劫数难逃。

眸光闪动,最初的惊惧过后,余下死灰般的沉寂。

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即便只有刹那,画尧仍是欣喜,“那处地下温泉于你而言甚为重要?”

枢冥默然。

“委实可惜,现已被摧毁。”

枢冥一怔,抬眸,终于开口,“你恨我吗?”

画尧脸色骤冷,双手握剑,对准颈下的位置猛力刺入。

枢冥瞳孔瞬间紧缩,身躯猛地颤动一下,体内护体灵气自主催发,却于半途被主人生生收回。胸中剧痛蔓延撕扯,一缕血丝自唇边溢出,枢冥眉头紧蹙,面色惨白如纸。

剑略下斜,新伤处的血流出,沿着剑身滴落,与地面的血洼汇聚。洁白如莲的衣衫下摆轻扫而过,即被染成妖异的鲜红。

似是觉得这鲜红与雪白的对比过于刺目,画尧抬手封住枢冥身上多处穴道,止住血流之势。旋即,手上施力,再度将剑身往里推进,“恨?御衿旋,如今的你,连开口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似是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痛楚,枢冥猛地仰起脖子,面上眼里皆是尖锐至极的忍痛之色。

画尧愣了下,眼眶一烫,随即,方寻回一丝的理智便又被报复的快意湮没,“痛吗?你可知当初我有多痛,你永远不会知道!”语罢,握着剑柄的手骤然用力。

呲!

利刃割开皮肉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画尧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松开剑柄,仓惶后退着跌坐在地。心口出奇的疼,抬手用力按住,死命地揉,仍是疼。画尧无措睁着眼,任由泪水不断滑落。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眼瞳已然变成诡秘的金色,发色亦在悄然改变,不想吓到他,枢冥没有扭头去看他,闭了眼,淡道:“我还欠你一颗心,要取趁现在。”

再等,便来不及了。

119.魂飞魄散

容烬悠一脸嫌弃地拎着少年,进屋,扔地上。

少年被摔了个七昏八素,忍痛坐起,怒目,“你变态啊!”明明再走几步就是床了,偏把人扔地上。

容烬悠挑眉,弯腰重又将人拎起,走过去扔床上,旋即抬手去解内衫,“更变态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少年一下缩到床角,琥珀色的大眼里染上一丝惊惧,“你脱衣服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虽是问句,却完全没有要对方回答的意思,容烬悠褪下贴身的胭脂色内衫,伸手从身旁置放衣物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同色的外衫往身上一披,略垂了眼睫,懒洋洋系着腰带,“大可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少年被这话激得面色发红,半是羞愧半是气恼,“你滚!”

“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你真当本座不会动你?”语气冷,唇边却仍带笑,那不甚协调的画面渗得少年寒毛直立。

正欲抬脚跨出,却在这时,左胸蓦地一痛,容烬悠弯腰捂住胸口,眉头皱起。

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你没事吧?”

容烬悠直起身,摇头,“无事。”那痛,不过一瞬,却足够尖锐清晰。疼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冰凉。

这种感觉,很不好,似某种不良的预感。

无端的,令人心慌。

“啪!”

茶盏落地,散成碎片。

妖娆面色苍白,眼里尽是悲恸,捂住心口的手指因用力而曲起,那透着痛楚及绝望的力道似是恨不得破膛而入,就此挖出心脏。

终是走到这一步了,冥,你可会觉得疼?

殿内,华光如扇,缓缓铺开。

眼见那修长的双腿化作龙尾,三千青丝亦缓缓转色,墨色的身影被耀目金光笼罩,仿若随时会飞升成仙,红尘万丈,再也遍寻不着。

可,那人本是九天上神,何来成仙之说。

画尧骇然扑身上前,死命抱住被层层光影环绕着的人,展开的双臂因过于用力而剧烈颤抖着,“怎么回事?冥,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果然不知。他并非存心要他魂飞魄散,不过是巧合,只不知这巧合有多少宿命的因由在里头。

罢了,欠下的总该是要还的,如此,倒也心安。

只是……

“你与重笺本是两厢情悦,却因我理智丧失做出那等事,不仅令你受尽侮辱终葬身红尘,亦害重笺成为无心之人永世尝尽无情之苦,这债,本该由我偿还。你早些动手吧,再晚,这心,便成灰烬了。”枢冥闭着眼,并未看他,面上表情平稳无波,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画尧被他最后一句吓得面无人色,愈发将人拥紧了,“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化成灰烬呢,曼珠与我说颈下三寸是你弱处,我只想让你痛,不想竟会是这样……冥,我该怎么办,告诉我该怎么救你,求求你告诉我……”

灵力不断流失,神智亦跟着模糊。想告诉他,不必了,因为没人救得了他,可惜现时这即将泯灭的躯体却连启口的力气也无了。

也罢。

眼见着怀中的躯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好似一阵风便能轻易将他撕碎,画尧惊恐地想将人拥得更紧,却又怕力气太大压碎了他,绝望之感翻涌而来,禁不住泪如雨下,“冥,别离开我,我不想这样的……你明明什么都记得,却能装做若无其事地对我好,可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为何能那般镇定地面对我,我只是有点不甘……我没恨你,真的,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你了,你都不知道……”透明的水珠如断线的珍珠般跌落眼眶,似是承受不住那液体的重量,怀中那已然感受不到形状的躯体开始消散。

眼睁睁看着那龙尾自下而上一点点缓缓地化成无数光点,融入空气,四处飘散,直至完全不见。

这便是魂飞魄散吗?让他亲眼见证,何其残忍。

害怕泪水会令那人消失得更快,画尧止了泪,眼里尽是绝望苍凉之色,明知无望,却仍止不住哀求,“冥,你别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和烯儿,我再也不任性了,也不对你发脾气,你不用像以前那样宠我疼我,换我来对你好,好不好……”

怀中的身躯尽数化为无数光点,飞散于空中,逐渐飘远,直至消失不见。

寂静的大殿里,长剑坠地的声响显得尤为突兀。

最终,什么都没留下,哪怕一片衣角,一根头发。

从始至终,那人都闭着眼,就连看他最后一眼都不肯。是心冷至极了吧,定未想到他会这般心狠。

明知他是无心,那人却不开口,明明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是想以死来成全他的恨吗?

可是,他不恨啊。

真正狠心的人,是谁呢?

有液体跌落眼眶,温热粘稠,似有异于先前的感觉。抬手轻触,放至眼前,见指尖沾染的竟是猩红的液体。

画尧怔怔的,有点恍惚,这到底是血呢还是泪?

“心痛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画尧跪在原处,没有回头,“不。”心已麻木,再感受不到痛楚。

“后悔了?”

晚风掠进窗棂,掀起地上那人的长发,那风盘旋着还未离去,却见那三千青丝转眼成白,飘然拂动着,生生盖过窗外无垠月色。

画尧略垂了眼,任如雪发丝拂过脸颊,“悔。”

“当初那样对我,却不见你悔。”

画尧默然。

“你从不曾喜欢过我。”

“重笺,对不起。”

“你爱他。”

“是。”

长久的沉默过后。

“你误会我我不怪你,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即便没有了心,我仍爱你。悉茨,你可愿随我回黄泉?”

画尧摇头。

“你杀了他,这修罗宫没人容得下你,我设了结界将狐王和花神拦在殿外,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悉茨,他们会杀了你的,你不跟我走,我会担心。”

“我不走。”

“悉茨!”

“你若真想帮我,就把迎血带走吧。”

“迎血本是你护体元灵,且灵魄与你心脉相连,强行取走对你身体损伤极大,细微的偏差足以致命,我没有把握。”

“无事,我撑得住,我还有烯儿呢,不会轻易死的。”

“……悉茨,你太心软了,若非有迎血在,最后那一剑你不一定下得去手,你是在恨他,亦是在惩罚自己。”

画尧闭了眼,权当默认。

“好,我帮你。”

“谢谢。”

作家的话:其实你们可以当它完结了……

120.今生未厮守,来世亦无缘

忘川南岸,白色曼陀罗与红色曼珠沙华相间开了百里。

相思亭里,一黑衣男子坐于石凳之上,右手两指捻着一粒黑子,大半脸庞被罩在头上的黑色斗篷掩了去,只略略望见半边无甚血色的嘴唇及形状优美的下颚。

思索半晌,落子,男子略略抬眼,望向对面,“该你了。”

对面无人,却有白子自行飞起,落于棋盘某处。

一子,堵他所有去路,胜负已分。

“又输了。”男子轻叹,“也不见你经常下棋,这神乎其神的棋艺到底是如何练出来的?”

无人应他。

男子习以为常,本无要听对方回答的意思。挥手命人撤下棋局,自斟了酒,缀饮一口,又道:“我马上就要走了。”

“去哪?”对面那“人”终于开口。

“这无心的日子不甚好过啊,自是要去投胎做人。”男子略一扬唇,“当这黄泉的主人也是有点好处的,不仅不用喝那孟婆汤,还可自己选择投胎的地方,甚好。”

对面那人沉默一阵,道:“对我,你可曾恨过?”

男子轻笑,“恨,恨得心都疼了。”

“你无心。”那人提醒他。

“无心也会疼啊,你不懂。”

“抱歉。”

“你该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男子站起,走出两步,作势要跃下,突又回头,“下辈子可别再让我遇见你。”

语罢,纵身跃下忘川河。不带一丝留恋。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红色身影紧跟着跃下,瞬间淹没在浑浊的波涛之中。

言道:今生未厮守,来世亦无缘。

是真是假,谁知呢。

清风过处,只余三生石上的诗句婉转轻吟。

九世相思苦,两端零落心。

相逢纵不识,身死魂为姻。

皇宫,御花园。

桃花又开了,绵延一片,似彤云千里。

树下的秋千架上坐着一名女子,三千青丝发如雪,洁白衣摆似白莲盛开,一张素颜灿若桃花,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娘,娘——”一粉雕玉琢的孩童从远处跑来。

女子跳下秋千,大步过去,一把将那男孩拎起来,黑着脸,“不许叫娘!”

男声,竟然是男声!竟然是个身着女装的男人!

“娘~”奶声奶气地。

“都说了不许叫娘!叫爹!”

“娘~”甜甜地。

“叫爹爹!”

“娘~”

画尧抓狂,“只要不叫娘,叫什么都可以!”

小烯儿仰头看他,小心翼翼地,分外无辜地,“娘娘~”

“……”

画尧气极,扔下儿子转身回房。

“娘~”小烯儿跑过去,作势要抱。

画尧瞪他,“去找你爹!”

小烯儿可怜兮兮望着他,“爹不理我。”

画尧皱眉,气苦,“他也不理我。”

小烯儿慢慢挪过去,抱腿,“娘~我们怎么办?”

画尧捏捏儿子粉嘟嘟的脸,“还能怎么办,等他心情好了呗。”

“爹什么时候心情才会好呢?”

“唔——”画尧顶认真地想了想,“估计看我难受他才会舒坦。”

小烯儿一脸天真,“那娘什么时候才会难受呢?”

果然小孩子最擅长十万个为什么了,这可不太好办啊。画尧轻咳一声,“嗯,比如说生病了或者是受伤了,人就会难受。”

“娘~那你赶紧生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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