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开个价?”
“两百。”墨梵看着那块原石,眼里不带任何的情绪,心里却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那男人摇摇头:“这可不行,两百,我拉都拉不回来。”
“哥哥说两百就两百,”墨卿云在一旁,小小的孩子有种娇蛮的可爱:“别当我们没看到,这些上面的伤痕是怎么来的,相信你也清楚,你们看过觉得好的,肯定不在里面。我哥哥来是为了转运,如果不是这样,谁会买这里的破石头。”
“再加点儿吧。”男人显然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只和墨梵商量起来。
“两百。”这个时候墨梵已经肯定这里可以还价了,前面的实际上都是试探而已。
“二百二,不二价,再少就算了。”那男人也干脆,似乎也不想因为这些他眼中的废石头跟墨梵他们闹矛盾。
对于这个价,墨梵也算是满意了,从钱包中抽出两百二十元钱,递给那男人,那男人接过钱,也不多看,就直接放到了口袋中:“要解石吗?”
墨梵点点头,他家里可没有工具,也没有地方放这么大一石头。
那男人抱起被墨梵买下来的原石,带着墨梵走到旁边,对着一个正在休息的人道:“老孙,开工了。”
那人抬起头,看到男人,有些懒散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买了?是哪边的?”
“是从角落那堆找出来的,为了转运。你看着切切吧。”男人将手上的石头放到切石机上,转过头看向墨梵:“小兄弟,你是想先切还是先擦石?”
墨梵思忖了一会儿,走上前,拿起散落在切石机周围的粉笔,看似随意的在石头上画了一条线:“沿着这条线切。”翡翠在石头比较里面的部分,如果擦石,一时半会儿是没有成果的,而直接切,很容易一切两半,所以还是他直接来比较好。
老孙看了眼墨梵画的线,又看了看这块石头,摇摇头:“不好不好,这料子虽然有场口,但是表现实在太差,无癣、无雾、无松花、无裂绺,蟒也就这么不起眼甚至是断了的一条,虽然没有风险,但是也没有可赌性。”
“你只要切石。”墨绎看了眼老孙,一种独特的气势就猛然升起。
老孙被墨绎的气势一压,顿时就松了口,拿起手绢擦了擦额头,依照着规矩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切石了。”老孙的声音很大,中气也很足,原本正在空地上看着毛料的其他人都被他这一嗓子给聚集了过来。
“这是……”
“黑灰色的表皮,是灰卡老厂的。但是看这块料子的表现,实在是……”说话的人摇摇头,一副不看好的样子。
“看样子,主人是那个新人。现在的新人啊,一个比一个心急,真是不着调……”
“……”
人一聚集上来,就叽叽喳喳的说成了一团。即使是墨梵不想听,那些话也原封不动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各种猜测和或善意或恶意的推断,让他烦躁不已,即使他的面上还是一派淡然。
幸好老孙的动作够快,将料子放到正确的地方,然后打开切石机,就按照墨梵画的线切割起来。虽然老孙心里觉得这块料子就是个废石头,但是因为是开张的第一单,加上墨绎的压力,倒是也让他做的仔仔细细。
将料子给切开,老孙看着料子被切成两半的地方,长久切石带给他的感觉,让他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一半上似乎有点什么东西,用水在上面一浇,影影绰绰的绿意就显现了出来。
“切涨了,切涨了。”围观的人们立刻叫了起来,老孙也放下了手中的动作,而那个男人更是快速,手上已经拿出了一挂鞭,用竹竿杵着,打火机一点,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小兄弟,我花两万买了你这块料子。”一个围观的人对着墨梵的方向大声吼着。
围观的人听到报价,安静了一瞬间,然后马上就开始了新的一轮报价:“我花两万两千。”
“两万两千五。这可是实价了,谁知道后面的是什么,而且看这水头也不是太好。”
“还要切吗?”老孙的声音不算低,但是在众人报价的声音中,独树一帜。
墨梵冷静的点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
老孙按照绿意延伸的位置,小心的将石料磨开,一点儿一点儿的将石头中的珍宝——翡翠给露了出来。
10、初涉赌石(下)
就如同墨梵当初看到的一般,石料中的翡翠,有一个婴儿的拳头大小,外围靠近石料的部分是有些干涩的灰水地,虽然有些干涩,但是颜色不算差,如果雕工好,也能够做出些东西。但是,越往翡翠的里面,水头就越好,最里面的那一小块可谓是绿意盈盈了,水润的完全看不出最外层那种干涩。
“这是……整体基本上是水种,但是地子有变化,外围是灰水地,越往里面水头越好,最中间应该是高冰地,而且种水也变成了冰种,真是难得。”老孙在翡翠上洒上水、打开强光手电筒往里面照去,虽然灰水地的外层有些阻碍了人们的视线,但是却并不代表不能够看到里面。
“我出五万。”老孙刚刚对翡翠对了一个大致的坚定后,马上就有人开始喊价。
“五万?你五万最多买个外面的灰水地。小兄弟,我出七万,毕竟翡翠雕刻我们也有折损。”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看上去颇为诚恳。
“我出八万。”
“我出十万。”
“……”
众人纷纷出价,完全没有问过墨梵是否愿意将这块料子给卖掉,一个个的争得是面红耳热。
墨绎看了眼墨梵,发现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虽然微微低着脑袋,但是仍旧隐隐的流露出一种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般。
墨梵注意到墨绎的眼光,压低声音对墨绎和墨卿云解释着:“这种东西,我们现在消受不起。”
“我出二十万。”一个一直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上去大约也就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抬了抬自己的眼镜,一下子就将价格抬高了不少。
其他人听到男子的价格,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加价。从灰水地过度到高冰地,即使高冰地再怎么高档,即使是他们再怎么小心,收购价格一旦过了二十万,赚的也就不多了。不值得!
“转账。”墨梵走到男子的面前,对于还放在切石机上的料子仿佛熟视无睹。
男子嘴角带着笑,有种狐狸般的魅惑与狡诈,望着墨梵的眼中充满着兴趣,但是在看到墨绎的时候,瞳孔却倏地收缩了一下:“银联的可以吧?”
“可以。”其实墨梵手上,也只有一张建行卡而已。
将卡号告诉男子,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墨梵就接到了银行方面发过来的短信,二十万的金额一分不少的全部到账。
墨梵往旁边走了一步:“它是你的。”
男子笑的更开了,示意站在一旁保镖一般的人物去将翡翠抱起,对着墨梵的放心伸出了自己右手:“洛嘉晟。做个朋友吧。”
“墨梵。”墨梵和洛嘉晟随意握了握手,倒是并没有怎么在意。
洛嘉晟在和墨梵握了手之后,又转向了墨绎。墨绎看了洛嘉晟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也和他握了握手。
“我终于和军人握手了。今天出来前我就算过命了,如果我今天能够和军人有肢体接触的话,那么我今天一天的运气都会是无敌的。”洛嘉晟一副乐呵呵的傻样,完全没有了因为外表而呈现出来的精明狡诈。
墨梵看了眼洛嘉晟的样子,很明白什么是人不可貌相。
“哥哥,我们还不能够回家吗?”墨卿云拉拉墨梵的衣袖,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上顿时弥漫起一层雾气。
墨梵摸了摸墨卿云的脑袋,眼里侵染了一丝丝的笑意:“马上就回家。”然后看着姿态自然的完全不似伪装的洛嘉晟,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下次有机会再见。”
洛嘉晟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墨梵:“好啊,好啊,下次再有什么好料子,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啊。”
墨梵看了眼名片,又深深地看了眼洛嘉晟,便头也不回的跟着教授离开。
“回去好好休息吧,学校里面我这老脸还有几个人看。”教授一路将墨梵他们送到了大门口,望着眼神中有些矛盾,但是并没有让敏锐的墨梵感到不适。
墨梵沉默的点点头,知道从今天的这个高调开始,他就算是半只脚被卷进了这个圈子。
不过,从来都以冷眼旁观、低调无为为目标准则的他,这一次并不打算避开。现在的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赚了二十万,是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拥有过的巨大数值,而教授说过,现在没有任何机器能够看穿石料的表皮,如果这话没有错,他这么低买高卖下去,比起什么军火、贩毒的利润高了太多,甚至可以说,只要他能够每半年这么做一次,想要保证给他和墨卿云一个舒服的未来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墨梵也知道自己差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不会自满、也不会沾沾自喜,他会用一切的办法,维护他自己的生活。
“哥哥,去一趟市场吧,我买点儿菜,给哥哥庆祝一下。”走到一个集贸市场的门口,墨卿云拉住了准备往前走的墨梵和墨绎,眼巴巴的往集贸市场里面看着。
墨梵宠溺的在墨卿云的脑袋上摸了摸,跟着墨卿云就往市场走去。
墨绎看着墨梵和墨卿云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马上压了下去,跟着他们进入了菜市场。
今天的晚餐有番茄豆腐蛋花汤,番茄是墨梵选的,豆腐是墨绎选的;清炒大白菜心,大白菜心是墨梵选的;爆炒虾球,虾球是墨梵选的,辣酱是墨绎选的;青椒肉丝,青椒是墨梵选的,肉丝是墨绎选的。而墨卿云只不过是在他们选菜的时候偶尔插两句,然后做最后的烹饪工作。
虽然还是有些不爽墨绎,但是墨卿云同样觉得,若是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应该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11、家藏的珍宝
“哥哥,起床了。”墨卿云站在墨梵的床边,看着还紧紧地闭着眼睛的墨梵,两只手拉着墨梵的被子,拼命的往外扯着:“今天床单和被单一定要洗,就算哥哥再怎么不愿意,也一定要。”
“明天再洗。”无机质的吐出四个字,墨梵看上去完全没有醒来的想法。
墨卿云可不管,直接用力将墨梵盖着被子扯了下来,然后将被套和被絮分开,把被絮放在一旁,把被单放到洗手间里。然后拉起床单,从墨梵的身下硬是将床单给夺了过来,也扔进了洗手间。
“哥哥还是爱干净比较好。”墨卿云拍拍手,很满意自己做的结果。
一大早就被折腾来折腾去的墨梵也终于睡不下去了,等到墨卿云离开房间,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起了床。
“哥哥,喝点粥。”等墨梵从房间出去,墨卿云倒是一点意外的反应都没有,自然而然的就端了一碗熬得又黏又糯的粥到饭桌上,随意的仿佛墨梵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墨梵见状摇摇头,他知道他这妹妹是鬼精鬼精的,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坐在被擦的干干净净的饭桌上,吃着墨卿云用木炭文火熬出的八宝粥,墨梵感觉一阵又甜又暖的气息不断流过他的四肢百骸。
“卿云,等会儿我把家里旧物收拾了,你看到喜欢的就拿去。”吃过粥,墨梵停顿了一会儿,对着拿着刚刚洗好的床单准备到外面去晒的墨卿云突然就说了一句。
墨卿云有些不明所以:“那是哥哥的。”在墨卿云想来,家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儿子继承的,长辈留下来的东西自然都是长子和长媳,也就是哥哥和哥哥以后的媳妇的。
墨梵似乎的明白墨卿云的想法,摇了摇头:“你姓墨,是我妹妹。”
墨卿云听了墨梵的话,本来还有些不解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靥:“谢谢哥哥。”墨家的东西只能是在墨家人的手中。墨卿云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所以她是哥哥的妹妹,也是哥哥唯一的亲人!
墨梵看着墨卿云离开的背影,眼里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他能够感觉到,自从墨卿云来到他身边之后,他的性子已经开始慢慢的放开了,不再那么压抑自己,反而带了点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热烈。
也是他曾经让自己必须失去的热烈。
所以,他想要将所有他能够给予她的东西都给予他,只要他能够做得到的,只要她不离开他!
离开餐桌旁,墨梵侧身进入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个很小、用来堆放杂物、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清扫一次的房间。
墨梵也不知道这个房间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他唯一记得的,不过是在他的母亲去世后,她母族的那些人们,将她和他父亲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这个小小的房间想要理个章程好瓜分掉,结果因为外公的骤然去世而使得这里被遗忘,后来他也就没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原本的他想着,拿出来后不过也就是个怀念,不如放在一起,更好打理,所以从来也没有在意过。这次进来,他也是偶然想起了这个地方,他记得以前家里说过,他父亲刚到母亲家的时候,相当有钱,手上有不少好东西都给了母亲,而且好像他的母亲还一直有着记日记的习惯,事无巨细的都喜欢用笔记录下来。所以他一来是想给墨卿云找些东西,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他原本那个挂坠的来历。
这些天来,他有种越发清晰的感觉,那个净瓶挂坠有秘密,比起他的眼睛的秘密更可怕。只是他空有这种感觉,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今天他来的这个布满了灰尘的地方,也就是希望还能够找到一丝相关的蛛丝马迹。
一进入房间,仿佛就走进了清朝某个大家闺秀的厢房似的,各种华美的木制、瓷质、陶制物件密密麻麻的挨着墙排列的,几乎所以现代人能够想的到的种类,这里都能够看到。
而房间里面最打眼的东西,应该就是三个漆着红漆、雕刻着包金花纹、看上去又笨又重的箱子,虽然这三个箱子表面上的烘漆已经有些剥落了,但是就外表来看,做箱子的木材还没有被虫蛀蚁蚀的迹象,看上去非常的结实。并且在每个做工精致的锁鼻上,都挂了一把看上去形状有些奇怪的锁,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墨梵知道,这锁又叫鱼肠锁,是锁的一种变形,只有老打锁艺人才会做,而每一把鱼肠锁的钥匙都是特制的,世界上只会有唯一的一把。除非是打锁的人要求齿孔一样。
若说以前还不知道,但是只要有点眼力了,光看这鱼肠锁就能够想象当初墨父的身价了。
墨梵拿出他的钥匙串,钥匙串上有一把不怎么起眼的小刀,用小刀在鱼肠锁的锁孔中划拉了两下,鱼肠锁就被顺利的打开了。这小刀是墨母最后送给墨梵的礼物,墨梵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把看上去黑不溜秋、刀口钝的几乎连果皮都无法切、只能作为纪念品的小刀,就是当初那些人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这三把鱼肠锁的钥匙。
墨梵打开的是距离他最近的第一个箱子,掀起盖子,墨梵发现箱子里面都是一大本一大本的书,书的封面已经有些发黄了,有些书的表皮甚至都有点儿破损。
从箱子中小心的拿出一本看上去与其他的有些不一样的,墨梵看了看封面,自己就先倒吸了一口气——居然是《永乐大典》的副本,那个巨大典籍的其中一册,而且非残册!
努力的做几个深呼吸,将心里那种急切的、想要发泄的激动和愕然和压制了下去,然后小心的将《永乐大典》的那一册给放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