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苏亓太在意，顾虑着罗方的面子，当着罗方的面吵着再厉害背地里也还是去拼了命的去帮他谋划。可悲的是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让姓安的得了便宜。

很多事情，你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有些恩情你不用，自然就被别人捡了去。这道理谁都懂，苏亓也清楚，只是还是在爱情里迷失了自我。

就连到了现在，苏亓才肯接受现实承认罗方当初抛弃他的事实。

那些爱得唯一，爱得轰轰烈烈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过？

等苏亓跟他母亲深谈之后才知道苏家到底乱到哪一步，苏家的另一派已经跟戎家断了关系。

“到现在，你还要跟罗方争个输赢？”戎如君问。

“苏家重要，还是他重要你自己心里应该有衡量。你今年是四十岁，不是当初的十七可以年少轻狂。苏家要是散了，你所能承受的损失会是一无所有而不是现在的只是感情受挫。”

戎如君出生在政治世家，从小受的教育比苏亓在苏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不顾父母反对非要嫁给苏维安，也不过是过了这么多年回头才看明白。爱着未必非要在一起，跟不爱的人在一起也未必不幸福。

苏亓听了只是说，“我会回苏家，顺便跟唐建贤结婚。”

戎如君挑了细眉，“他到底有哪一点好？”

“他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是给他父母，还有一半是给在国外留学的妹妹，把家人看得那么重的人，到最后也选择跟我走，我没理由不要。”苏亓淡淡的解释。

戎如君笑了，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你觉得他是当初的你，为了跟你抛弃了所有的家人，所以他就不会背叛？苏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

苏亓抿着嘴，良久过后才说，“我想赌最后一次，赌输了也不过是这一条命。”

戎如君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不只你一个儿子，你有什么万一不会多伤心，可你父亲只有你一个。”

第十三章

唐建贤走了三天，印小威这边就收到了不好的消息，“少爷，你跟唐建贤要订婚的消息好像走漏了出去。”

正在网上浏览资料的苏亓随口问，“怎么了？”

苏亓说要跟唐建贤结婚的话不是说着玩的，既然要接订婚是避免不了。虽然没问过唐建贤答不答应，不过想着人都会跟着他走了，也应该不会拒绝。所以苏亓直接让他妈去准备了，准备在戎家内部办一个小的订婚仪式，会参加的也不过是戎家跟他妈现任丈夫那边的几个人。虽然有说过要保密跟低调，看这样子可能还是有些人不小心把事情走漏了出去。

印小威说了一句，“他父母死了。”

苏亓眉毛动了动，声音也有些严厉，“怎么回事？”

要是苏亓没记错，唐建贤的父母今年才五十多岁，还没他妈年纪大，要去世肯定不是正常死亡。

印小威看着苏亓微变的脸色，衡量了一番还是说了，“订婚的消息可能被罗方知道了，所以在一天前让人把你以前送给他的那一盘性爱录像给送给了他父母。乡下人思想保守，一个受不了就以死相逼了。他们说，唐建贤被他爸打断了腿也要跟你走。他妈妈……是撞了家里的柱子当场死的。他爸见他妈妈撞了柱子，一口气没上来……”

后面的那些事情印小威没怎么说出口，饶是他见过不少人死去，可听到这种死法也有些让人心里觉得不好受。

印小威以前觉得唐建贤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到现在看来唐建贤就在执着那一点上就比过了罗安太多。而有了两条人命在里面，苏亓最终又如何再放得下唐建贤去选择更好的？

谁都当苏亓是疯子，可谁都不知道其实苏亓比谁都重情重义。

“马上安排行程，我亲自去一趟。”苏亓的眼睛还是放在电脑上，只是手已经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印小威知道苏亓生气了，或许又重新升起了对罗方的恨意。只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时候苏亓是不适合乱动的，一不小心或许就落在了罗方手里。

“唐建贤说等葬礼完了，他就回来。还说少爷可以先走，他随后就到。”印小威说。

苏亓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印小威，“最近，你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印小威知道苏亓说的是他最近的行为已经越矩，只是当时苏亓一门心思的想要报复罗方完全没了理智，他也不得不越矩。

到现在苏亓又要开始不理智了，他也只能继续越矩下去，“少爷，离开的时间是在三天之后，那边可能要等到过了头七才走，这一拖就要延迟三天。三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苏亓沈了脸，“就按我说的做，让十五把时间延长三天。”

固执如苏亓，印小威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去为苏亓准备安全的行程。

苏亓是隐藏着身份上的飞机，带着人一路匆匆忙忙的到了唐建贤的老家。

等到唐建贤家，还很远一截路就听见了哀乐的声音，一种奇怪而悲哀的声调不知道从什么乐器里响起再飘散。

见到唐建贤的时候，苏亓看着大堂里的那两具棺材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口。他没有想到这么多，他想过罗方也许会找唐建贤麻烦，可没想到后果会是如此。

唐建贤双眼通红，看着苏亓来了只是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那话里，没有半丝怨恨。

苏亓听着，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在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两具棺材磕了三个响头。响到第三个头磕完，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血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连奏乐的人都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跪在大堂前的苏亓，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也就是在这时候，唐建贤跟着跪在了苏亓身边，对着自己父母的棺材磕了同样重的三个响头。然后才跟着苏亓说，“你起来。”

苏亓没起来，在那里足足跪了三个小时，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

唐建贤在旁边跟着跪着，一张一张的在火盆里烧着纸钱。

一直到开饭的时候苏亓才起来，跟着唐建贤一起吃了几口饭再回到大堂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是一整晚，连唐建贤都偶尔起身去招呼村子里的来客，苏亓还是那么跪着一动不动。

等着天快亮的时候，唐建贤跟着苏亓说，“跪也跪了，他们要是知道你不会怪你的。你先回去，我把他们收拾好了就来。”

苏亓的嗓子跟唐建贤变得一样沙哑，没有起身，只是问，“可不可以把他们化成灰了带走，免得你以后想了却找不到机会回来。”

唐建贤摇头，“不用了，他们在这里就好。”

苏亓没再说话，一直挺直了背跪在那里。唐建贤突然就想起了苏亓站在罗方父母灵堂里的样子，一身黑衣站得也是笔挺。被苏亓爱过的罗方很幸运，苏亓爱他所以替他尽了那么多年孝道，对他的父母事事关心比对自己亲生父母还好。如果自己的父母不是那么偏执，肯给他们一个机会，苏亓也会对他们很好，他们对苏亓也会慢慢喜欢起来的。

苏亓不能呆得太久，在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就得离开。

上车的时候唐建贤问，“他们说，你准备跟我订婚，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亓一双膝盖到现在还有些疲软，被唐建贤扶着上车之后淡淡的说，“本来是订在今天的。”

唐建贤哦的一声，又说了一句，“真可惜。”

苏亓看着车窗外的唐建贤，问了一句，“你还愿不愿跟我走？心甘情愿的。”

唐建贤看着苏亓，眼睛里有些丝丝血红可眼神却是坚定，“苏亓，我跟他不同的。”

苏亓点了点头，“那好，我等你。”

闭了车窗，车子开走的时候苏亓坐在后面回头，看见唐建贤在那站着一直到连影子也再看不见。

他说他跟他是不同的，苏亓闭着眼睛想。他就再赌一次，再信一次。

苏亓的车被跟踪，就算是后面的那一辆不断的阻拦还是没怎么能挡得下来。

印小威坐在苏亓旁边沉着应对，在指示了一系列路线之后还是被死死的跟着，不管如何都甩不掉。

苏亓看了看调出来的地图，直接让司机让了位。

这是一截盘山公路，一边是山，另一边就是一阶一阶的山壁。一般司机要是在这种环境里开车绝对是小心了又小心，稍微快一点都有可能被甩出去。

只是苏亓是个疯子，疯子开车是不需要稳定的。在过了一个转弯的时候，苏亓毫不犹豫的朝着山壁开了下去，在一片颠簸里把跟着的人甩在了三圈之外。

因为碰撞，苏亓的额头又开始渗血。苏亓飞速开着车，随便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跟着印小威说，“让后面那辆车回唐建贤那去。”

为了避免遇到麻烦，在车子进城的隧洞里他们就马上换了早就准备好的车。然后在去另外一个市的中途的隧道中又换了三辆，最后才安全的上了飞机回了戎家。

等苏亓把额头上的伤处理好，印小威跟苏亓说，“那边被重点监控了，唐建贤说可能到时候要趁夜走山道，远是远了一点但分岔路很多，很容易隐藏也不容易追踪。”

苏亓嗯了一声，跟着印小威说，“把订婚的时间改到最后一天，只要我妈主持就行。就戎家那几个，别的不用再麻烦。”

印小威应声，又道，“罗方那边好像有了些动作，在预防少爷离开。”

苏亓想了想，没想通，“我不跟他计较了，他又何必来跟我计较。当年是他要跟我分手去结婚的，我走了又怎么样没走又怎么样？跟他都不再有可能。”

印小威没回话，感情的事情，他也未必明白。

第十四章

唐建贤回到戎家的时候是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为了甩开跟着的人连飞机都没坐，转了好几次火车。

一回来，面对的就是他跟苏亓的订婚，看着床上的摆得整整齐齐的礼服，唐建贤心里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很多时候，唐建贤是摸不准苏亓的想法的。就好像订婚这事情，就他所知道的苏亓已经不跟罗方斗了，又不是真爱他，这订婚怎么看都只像是一场补偿一样。

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唐建贤才真正的看明白很多东西。他不敢把父母的死怪罪于苏亓，苏亓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是他自己贪念着那点可能，才会得了这个下场。

也无非是他的贪心，为此付出了该要的代价，怪不了别人。

订婚仪式上只有九个人，全是戎家的长辈和小辈。

戎如君亲自主持的，在看着苏亓跟唐建贤互相交换戒指之后，才跟唐建贤说，“如果你敢学罗方，我不会让你好过。”

唐建贤跪着规规矩矩给戎如君上了茶，又喊了一声妈。等戎如君喝了茶之后才说，“我只有苏亓一个。”

唐建贤的话说得过于悲怆，让戎如君想起了他才丧失的双亲，也只能点了点头其他的狠话再也放不出来。

订婚仪式之后半个小时，然后两个人就匆匆忙忙的上了飞机。

戎家的外孙涉嫌谋杀军中高官，这对戎家对头来讲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内部斗争也就这么回事了，别说谋杀，就算是鸡皮大一点的小事到关键时刻都会被当成斗争的导火索。

飞机飞到路程的一半降落在一个私人机场，机场里的车也早就准备好，等着人一下飞机就朝着指定的沿海城市开去。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每个人的精神都提高到最清醒的状态。

苏亓闭着眼没说话，跟着唐建贤脸上都化了装，假装成两个去某沿海城市旅游的父子。

化妆成苍苍老人的苏亓偶尔睁开眼，那眼神里的孤寂都不得不让身边的保镖觉得这是个真的老人。

万籁俱灰，生无可恋，也不过是得一日活一日。

这一路都经过了层层盘查，只是准备得充分，没有被人看出半点来。

等到了码头，分散三路的人全集中在了一起。

进房间里重新换了一身行头，又拿了另一套身份证明，两个人的身份又变成了兄弟。为了避免被发现的一分可能，苏亓跟唐建贤都只是躲在房间里等着到了公海再出去。

唐建贤看着手指上戴着的质朴戒指，一直都没说话。

苏亓靠在床上，顺着唐建贤的目光看去，然后问，“不喜欢？”

唐建贤摇头，他对东西的喜好并不浮夸，看中的也不过是实用。如果这枚戒指代表了他跟苏亓之后的关系，有没有钻石或者宝石都没那么重要。

苏亓见唐建贤摇头，就看向了自己戴上戒指的手指。曾经的某一天，那根手指上也曾被人套上过一枚戒指，中间镶嵌的是十一颗小钻，象征着一生一世。

只可惜，那一生一世也不过是十七年。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跟汽车，又东躲西藏，再强健的体魄疲惫也在所难免。

唐建贤爬上床，跟着苏亓靠在了一起，把头埋进了苏亓的怀里。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比苏亓坚强，到如今痛失双亲也不过只能在苏亓这里找到一丝安慰。

苏亓的父母都健在，可那些年的互不来往其实和失去又有什么区别。只是苏亓从没有一丝难过，他曾经是真的把罗方当作唯一，把罗方看得比他父母还重。

唐建贤在这时候想，其实他跟苏亓很像，看中了一样东西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入感情。有时候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不是没有道理。

头上有着微凉的触感，唐建贤闭着眼睛感受着苏亓的抚摸。

他想，终此一生他或许都得不了苏亓曾经那种笑容，可得到苏亓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恩赐。

船到达公海的时候是凌晨的四点，一路上虽然都有巡逻船但还算是顺遂。

等下了船上了小艇，重新上船。到了苏家的船上，苏亓终于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站在甲板上对着他笑的苏十五也只是淡漠的点头。

苏十五是个怪胎，他不偏执，但奇怪。就好像他从小到大都留着齐腰的长发，穿着唐朝时期的唐服，喜欢让自己的跟班带着面具。

“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你每次运气都这么好。”苏十五对着苏亓抱了抱之后在他耳边讥讽道。

苏亓没回话，只是跟着苏十五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印小威带着保镖匆匆的进了船舱，留下唐建贤一个人站在苏亓旁边，跟着苏十五身边那个戴面具的人一样。

苏十五上上下下打量了唐建贤一番，跟着苏亓说，“也无非是面相稍微看得顺眼了点，十七你眼光越来越不好了。”

苏亓抿着酒杯里的酒，没搭理这神经病。

苏十五自顾自的笑，“如果当初你让罗方跟你到苏家，未必会有今天的下场。”

苏亓偏过头跟唐建贤说了一句，“坐。”

唐建贤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看着苏亓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淡漠的说，“未必不是和现在一样的结果。”

苏十五想了想，拍了一下手，“也对，男人的自尊心嘛是要强那么一点。你说对不对？”

后面那一句问的是唐建贤，唐建贤当了哑巴，知道苏十五是在嘲讽他。

一个二个的不是哑巴就是挑拨不了，苏十五也觉得有些无趣，干脆让人打了镭射灯，准备在甲板上开一个舞会。

苏亓嫌烦，正准备起身去船舱里休息就听见了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苏十五脸一变，马上命令道，“加速行驶，把灯光关了。”

拿着夜视望远镜朝后面一看，来的船怕是不少，已经开始形成一个口子准备加速包围。

“十七，”苏十五叫了一声，“我突然觉得其实你们之间应该是真爱。”

苏亓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拿过旁边的夜视望远镜一看，径直了说，“已经进了公海，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