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独占欲被充分地满足了。心脏因为激动而扑通扑通狂跳着。

“不过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你还会那么轻易地跟我这个陌生人走呢？上次你去那间酒吧被搭讪的时候，明明还吓得向我求救的说。”

“什么叫吓得向你求救啊？”男人一脸苦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那些人真的很奇怪而已。”

“那么我呢？我就不奇怪吗？”

“这个吗？可能是因为你还是高中生吧，看起来很清爽，所以我想应该不会玩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只是这样啊？怎么感觉像在你眼里，我不过就只算是无害蔬菜一样啊。只是那样就跟陌生人上床了，你也太随便了吧。”

自己孩子气的气话马上使男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别开脸去闷声说道：“是啊，我本来就很随便。”

虽然为惹对方生气而感到有点慌张起来了，但那样子闹别扭的男人实在太可爱、太诱人了，害他忍不住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记轻吻，但似乎惹对方更加生气了，干脆把头低下去，不让他再有机可趁。

见状，他连忙扯出讨好的笑容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啦，只是本来还期待着你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才和我上床的呢。不过怎样也好，反正你现在也喜欢上我了，这样就……”

“我从没有说我喜欢你。”

“咦？”

杜瑞顿时愣住了，但仔细一想，这个人还真没亲口跟他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虽然能够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满溢的爱意，但他还真没听过那感人的告白，而现在这个难得闹起别扭来的男人倒是抓住这一点欺负起他来了。

“不过不喜欢的话，你也不会和我做这种事吧。”

“我一开始不就那样做吗？”

“那是特例啊，后来还持续做这种事，而且明知道我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还保持和我交往。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我本来就想和你分手的，是你硬赖着我而已。”

“但、但是……”

虽然很明白对方只是嘴硬，但被这样无情地逐一否认，杜瑞还是不由得感到伤心和慌张起来了。在支吾了好一会儿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把男人的下巴托了起来，在那张不断吐出伤人话语的薄唇上落下霸道的吻。

咕啾咕啾的接吻声再次在狭窄的单间里响起来了。身体的亲密接触多少缓解了他心中的不安。结束完冗长而缠绵的深吻后，杜瑞一把紧紧抱住了软倒在自己怀中的男人。

“总之呢，无论你洗喜不喜欢我，你都已经是我的了。”

“什么啊……”

“谁叫你让我赖上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啦。”

对自己无视民主主义的霸道宣言，男人轻笑着叹了一口气。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似乎听到了对方用近乎自语的音量，轻声说出了三个字来。

20.被发现了

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啦、哪有那么巧合、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其实事后想起来，杜瑞都不禁对乐观得乐观的自己感到很是惊讶。

那里可是学校啊，有着上千名师生的学校，又不是节假日，而且虽然尽量不发出声响，但既然是在做那种事，又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于是乎，晚上10点多，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那条信息的时候，他在整个人石化了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了“果然被发现了”六个字。

“上午时，我看到你和3班的老师在学校厕所里做那种事。”

明明屏幕上显示的是黑色的字体，但在他看来却像血淋淋的字一样。杜瑞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地打通了这位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班同学的电话。

“喂，我收到你的短信了。”

在片刻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语气生硬的声音。

“真亏你敢马上打电话给我。”

简直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而且什么叫“敢打电话”啊？他做错了什么吗？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虽然对方是男的……咳咳，当然了，还有在学校里做那种事。不过上次有一对情侣在走廊上当众抱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很兴奋地起哄了吗？

总觉得自己被不公平地轻视了，这下子杜瑞的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

“我不知道你发那条信息给我有什么用意，但一切冲着我来就好，你可别找那个人。”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但原因似乎是别的，因为下一刻传来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你第一句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是啊，不然还有别的吗？你现在是想要勒索还是什么就快快说出……”

“我是那种人吗！”

电话那头的一声怒吼叫他马上把手机稍稍拿开了一点。现在才像他认识的那个损友嘛。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到你的短信时，我真的出了一身冷汗。你应该还没跟那个人说吧。”

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干笑声马上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还没有啦，不过你还真叫我吃了一惊，竟然这么护着那个人，不要告诉我真爱什么的。”

事实上就是那样没错。在看到短信的瞬间，他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会怎样怎样，而是那个人到底知道了没有，应该怎样保护那个胆小而温柔的人才对。想不到在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经占领了心中的第一位。

今生今世，他恐怕，不，他肯定只会爱着那个人。无论有多少阻碍，他也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杜瑞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只知道我唯一无法忍耐的是，那个人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骚扰他。你要是觉得我这样的朋友很恶心的话，以后大可以当我是隐形人。啊，是了，明天我可以要求班主任调座位。”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不同的空间了，所以信息传输得才会这么慢。而当杜瑞忍不住想要催促对方回话的时候，一声夸张的叹息传进了耳朵里。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我可是在很认真地在和你摊牌啊。”

“我说你啊，就不跟我说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瑞顿时愣了愣，然后惊讶地问道，“难道你其实不知道我们当时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了！”朋友再次怒吼了一声。熟悉的说教模式全开。

“你知道那里是学校，而不是宾馆吗？而且你们都是男的啊，就算是一男一女在厕所里做那种事也会招来非议吧。你这家伙外语学不好，倒是把人家的开放学精通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的话，你知道到底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拜托你用你的猪脑想想吧。还有，那个老师又是怎么回事？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竟然还和你疯？你们还真是绝配啊，一个傻子配上一个呆子！”

被骂得狗血淋头还真不爽，但莽撞地作出那种事的自己确实不值得同情。杜瑞也只好默默地等朋友把话说完，然后冷冷地回道：“谢谢你的忠告。以后我会用自己的猪脑想清楚以后再做的。那么，请不要再骚扰我和那个人，就这……”

“别再敷衍我！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太明白你要我说什么呢。”

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抽气声，随即就是比刚刚更宏亮、更吓人的怒吼。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无端端变成同性恋的！”

就知道这家伙想说这个。怎么弄得好像在问“你为什么杀了人”一样。不过就是性取向不同嘛，也没犯着谁不是吗？

相对于对方的激动，杜瑞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原因嘛，就是因为我喜欢上那个男人啦。而如果你要问时间的话，那就是从我喜欢上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是因为前女友的事吗？”

“啊？”

朋友突然语气大变，柔声说道：“你不是说前前女友劈腿，而前女友则因为彼此不合适而分开了吗？因为接二连三的恋爱失败，所以就对女人失去信心了？”

呜哇，简直就像警察在劝导意图轻声的人一样，只差没说一句“人生还有希望的，别做那种傻事啊”。而他则很对不起朋友想当名侦探的期望地下意识回了一句“你不提起的话，我都差点忘记她们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沉默之后，朋友语气凝重地说道：“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啦。不过就是在很普通地谈恋爱嘛，可惜那个人是男的，不然我现在应该开始计划什么时候结婚了。”

“我这是太高兴你也知道那个人是男的。两个男人黏在一起，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恶心”两个字顿时如利箭一样刺痛了他的心。虽然在不久之前，或许他也会那样毫不在乎地说出“恶心”这种伤人的字眼来，但对现在成为那类人的自己来说，这样毫无体恤之心的话语实在叫他感到刺耳。

感到有点生气的杜瑞不由得语气生硬地回道：“当事人都不觉得恶心，你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指指点点些什么呢？觉得我们这种人污染了你的眼球的话，大少爷你大可以不要再看我一眼，也不要再和我说话啊？”

“那么冲干嘛？我可是在关心你啊，想让你走回正道啊。我……”

那句颇有伪君子真传的“让你走回正道”叫杜瑞立马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之后也没有理会不死心地频频打回来的电话。

反正该说的话也说了，依朋友那种性格，是不会找那个人的麻烦，而单单这样就足够了，就算他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好，就算他被人轻视也好，只要那个人没事就足够了。

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无法忍受无法和你在一起。

然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将近半小时之后，杜瑞还是没能睡着。满脑子都是刚刚和朋友的对话，以及自己后来想出来的驳斥朋友的话。越想，头脑就越清醒，清醒地甚至叫他开始奇怪起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睡着了的。

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正在谈一场禁忌之恋，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作为社会边缘群体承受着的压力，但尽管如此，想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念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果然还是没能睡着，最后杜瑞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下了男人的电话。

“喂，什么事？”

充满了倦意的熟悉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果然吵醒了那个人呢。然而在感到抱歉的同时，他又不禁为明明已经睡着了，却仍然马上接起了自己电话的男人而感动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杜瑞把背靠在墙壁上。

“没什么，只是很想听到你的声音而已。”

“……我明天录一段音给你好了。”

“咦？真的？呜哇，好开心。那么就录一百句‘我爱你’好不好。”

男人没再说话了，看来实在对自己感到无语了呢。想到对方一脸无奈的表情，杜瑞不禁笑了。

“我喜欢你。”他笑着柔声说道。一半是说给对方听，一半则是说给自己听，“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并不是什么错吧。”

21.强撸灰飞烟灭

竟然被朋友知道了他和那个人的事情……

自那天以后，杜瑞就开始变得十分小心了，以免再被任何人察觉到这段禁忌的同性恋情。

在学校的时候，就算迎面碰见了那个人，他都只会装做陌生人一样低头走过。明明以前他总是忍不住想引起对方的注意，甚至试过在做完早操之后，像跟踪狂似的一直跟在对方的后面，最后就成了绕老远跑到其他教学楼去上厕所。

喜欢那个人，想独占那个人的注意力，然而现在他不但不敢在学校里和那个人搭话，甚至连约会也得到很远的地方去，决不能在他们两人的生活圈子之内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想再被谁发现，因为那样会伤害到珍视的那个人，但与此同时，杜瑞也不禁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恋爱方式感到累了。

“你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吗？你以前可是很正常的啊。”

通过电话的隔天，当回到学校后，杜瑞就被似乎等候已久的朋友拽到没人经过的地方教训了。他就那样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位道德卫士的说教。

搞不懂这家伙干嘛那么有有空来管自己的事。他无法从对方满是谴责的语气中听出友谊的成分。他听出来的只是一种叫人感到恶心的优越感。这家伙认为自己是正常的，觉得自己应该把朋友从歪道拉回来，就像超人把溺水者从凶险非常的大海里救出来一样。

心中的不满如阴云般越积越厚，最后杜瑞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说完了的话我就走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朋友在那之后还是找了自己好几次，不过在看到自己“死不悔改”后，彻底绝望了。

两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一天呆在学校里的时间占了白天全部时间的一大半。他可不想把只有一次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低气旋之下，于是乎，就主动提出换座位。当时对方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背叛者的眼神一样。

在并靠在一起的桌子分开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就这样失去了一段友谊呢。心里莫名地感到有点忧伤起来。当晚在和男人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问出口了。

“你有没有试过被好友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后，被断绝关系了呢？”

在把这个敏感的问题说出口的瞬间，他就恨不得把自己该死的舌头咬断了。如预料的一样，凝重的沉默降临，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苦笑声。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啊，这、这个吗？没什么啊，只是，那个，就是了！刚刚看的一部同性恋电影有这么一个情节而已。不过也真够无聊的，那种一发现对方是gay就换了一张嘴脸的朋友，不要也罢了。”

继续讨论这种地雷一样敏感的话题实在太尴尬了，杜瑞连忙转移问题。

“是了，这周周末去哪里好呢？听说城西有一家……”

“没试过。”

但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唐突地打断了。性情温和的男人很少会这样抢过话去，就算自己这个思维跳跃的家伙喜欢说着一个话题就突然来一句“啊，是了、是了，听我说……”，男人也只会宽容地继续听下去，但现在这个人却罕有地打断了他的话起来了……

熟悉的平和声音中带着说不清楚的复杂语气。

“我没试过，因为我从来没跟谁表露过自己的性取向。”顿了顿后，男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朋友就是了。”

阴沉、胆小、容易自卑……这样的人，他一般都会生理性地排斥的说，但现在听到对方苦涩的自白后，他却只想紧紧抱住那个人，温柔地安慰那个人。

就连缺点也成了惹人怜爱的地方……明明如此真心而单纯的恋爱，为什么得像肮脏的老鼠一样，一旦暴露于阳光之下就会受到追打，从而只能卑屈地生长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

为什么他们不能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谈恋爱呢？为什么毫不相干的总爱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自己指指点点呢？突然对那个使自己从乐观的美梦中醒过来的朋友感到十分生气，也对变得如此畏缩的自己感到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