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凤逍遥这才记起,直到现在他还是光溜溜地……
退到洞外的众人,人人神情古怪,既是难以置信,又是尴尬好笑,正各自交头接耳之时,重新穿戴整齐的凤逍遥走出洞来,向众人抱拳招呼:“是小青通知各位赶来接凤主的么?”
烈缺随口回答:“青帝?我们到来时只看到两位……”看到凤逍遥神情尴尬,忙接下去道:“……是凤兄弟的仆人小邪通知两位在此的……”
“那小子?”凤逍遥开始醒觉到是谁坑他的了。
烈缺四下一望道:“对……咦?小邪他到哪……对,他好像说找吃的去……”
凤逍遥暗想:“这小子怕我找他晦气,溜之大吉才真!”一想到这整人不赔命的家伙,凤逍遥便头也大了起来,没好气的道:“帮主不用管那小子,他要到那里去谁也管不了!”
烈缺听得肚子里一楞:“管不了?那你还算是主子吗?”
“别理那小子的事……帮主你们在那里驻紥,先送凤主到安全地方去要紧。”
烈缺笑道:“当然了,看来从青冥峰之事了结后,老叫化要两位叼扰两位一杯喜酒呢!”
一听到“喜酒”两字,众人都发出会心微笑,唯独是戈勒昂一脸不快,要知凤主在西域各国地位崇高,如今在众目睽睽下“幽会偷欢”,实在大损凤主圣洁的形象。
凤逍遥何等聪明,一看便知戈勒昂对他冒渎凤主一事极为不满,上前朝他深深一揖后道:“戈兄,凤主自毁清名,只为相救在下,实是迫不得已。凤主恩德,在下粉身难报,此事全是因我而起,在下要是有负凤主深恩,定必天地不容。”
戈勒昂面色稍见缓和,烈缺奇道:“凤主她……那样是为了救你?”
凤逍遥尴尬地搔头叹气:“此事说来话长,小青该比我还清楚发生了甚么事……这任性少爷丢了玉种,还要一个人到处乱跑!现在啸天宫的人还在附近出没,我们得尽快抓他回来是正经!”
六十九.将错就错(3)
“青帝他怎会失去玉种的!”烈缺一听也急了起来,再没说笑的心思。
凤逍遥一说到此处,心里便痛得冒火,怒道:“那个顾前不顾后的死小子!硬拿他的玉种来给老子续命!如果老子那时动得了,早动手扁他一顿好的了!还会让他胡作非为的拖着半条命落跑!一会找到他的话,帮主也不用客气,拿绳子给他来个五花大绑吊起来抽好了!”
烈缺瞧着他急得接近胡言乱语的样子,好笑之馀,也不禁为二人的兄弟情谊深深打动,一拍凤逍遥的肩膀笑骂:“你们几个老没好事带挈麻烦小子!害俺和兄弟们天天烦个不了!不过总算是血性的好男儿,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必这么焦躁。再说铁总管他们也在附近,说不定他们已跟风公子碰上了呢!”
可惜烈缺的话只对了一半,铁衣和寂月等一行人确是先找到左临风,但只是找到左临风跟啸天宫人所留下的打斗痕迹和雪凝碧的尸首而已。
铁衣从地上拈一枚沁色斑烂,簪头雕成龙头形状,龙口衔着一颗火红宝石的古玉簪,沉吟不语。
江心月问:“这枚发簪有些眼熟,好像是……”
铁衣手握玉簪,舆秋无迹一同仔细观察周遭情况:“是少爷的发簪……我们从雪凝碧伏尸处留下的足迹追到此处,两者之间肯定有所关连,此处足迹纷乱,曾有约二十人曾在此停留,男女皆有,虽然留有打斗和血迹,但奇在既无尸首,四周也没激烈的剑气遗痕,不像是少爷出手……”
寂月点头同意:“如果是瞎子大哥动手,这里早就有一堆死人啦!”
“可是不单是这玉簪,还有少爷剑上青蛉末的味道,我将青蛉末藏在竹鞘内,如果少爷不曾拔剑,青蛉末便不会散出,所以少爷一定曾经动剑!”铁衣肯定地道。
江心月不解地道:“这就奇怪了,从足迹看来,来人身手不弱,但仍难以跟风少匹敌,即使占了人数上的优势,风少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莫非他们当中有使毒的高手?”
“但这里没有遗下毒药迷药的气息,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地上的足印虽多,但再没有竹棒点地的印痕……”秋无迹望着一直向前伸延的纷沓足迹道。
众人心头掠过一阵阴霾,隐隐觉出不妥,但又觉得很不合理。
巴不得有架打的寂月磨拳擦掌的笑:“管他的!追上去看看再……咦……咦?”
江心月紧张地道:“月圣子发现了甚么?”
寂月夜月般的双瞳突然闪亮起来:“阿凤的灵气!好强!咦……可是怎么有点像是瞎子大哥的灵气!古怪!”
“是你的灵感力没练得到家,分不出他们二人来罢!”铁衣有点捉挟地道。
“才不会!”寂月不忿地道,手指后方续道:“他们正在赶过来,很快便知道了。”
秋无迹等自然不会跟这大孩子争辨,只是暗自加强戒备,果然不过半盏茶时分,两条人影急驰而至,其中一人赫然是众人两日来极力寻找的凤逍遥!
“阿凤!”寂月笑着招手。
凤逍遥几个起落当先到了众人面前,烈缺跟在后面,众人但见凤逍遥衣衫染着已干涸的血迹,一头乱发也是随胡乱用布带束结着,看去很有些狼狈,然而眼内精华荧然,不止是神完气足,而是有着接近天人合一的超然风采。
“小月怎会在这里?”凤逍遥有些意外。
“小月牙感应到阿凤出了事,找瞎子大哥他们来找你。”寂月亲热拉着凤逍遥笑道。
“可是你还是感应得不清不楚,几乎把小凤跟少爷搞混了!”铁衣看到凤逍遥平安无事,也是十分欢喜。
“搞混了?”凤逍遥听得莫名其妙,寂月不服气地道:“小月牙没弄错,阿凤现在跟瞎子大哥的灵气非常相像,除了那一点凤火之外,像到小月牙也快分不出来了!”
凤逍遥心下了然,对铁衣黯然道:“小月牙没弄错,我的灵气确是小青的,我的命也是小青给我的……”他匆匆将前事摘要一说,不但铁衣首先色变,连秋无迹等亦自凝重起来。
当中只有寂月还能笑得骄气十足:“看!不是小月牙错哩,是阿凤有了瞎子大哥的玉种,所以气场变得跟瞎子大哥差不多啦!”
铁衣还那有心情理会这些闲事,他担心的是左临风此刻的安危,眼望地上血迹道:“难怪少爷的剑气变得如比地弱……以少爷的性子,就算明知送命,但是为了三少爷和小秋,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到青冥峰去……”
“会不会是风公子为保护雪七小姐,而落入啸天宫手中?可惜七小姐最后仍被宫中高手追上,而惨遭毒手……”秋无迹推测着道。
铁衣道:“秋二爷说的有理,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蠢材可以等我醒来再一起去也不迟啊!赶着去死么?”凤逍遥本非容易冲动的人,可是那个老是不知死活的大少爷,真的让他快急疯了。
铁衣反而若有所思地道:“小凤,冷静些。少爷定是有某些原因,才会不等你恢复便走,老爷曾说,少爷跟啸天宫的大长老之间有着某种特殊联系,而你刚才亦提到凤主是看着他离开的,可见凤主也知他是不得不去。”
“我就是不明白她为甚么让小青走!”凤逍遥苦恼地道。
“不用猜了,那于阗姑娘快来了,直接问她便行!”寂月悠闲地说了一句,改用于阗话传声道:“凤主大小姐,你快过来,阿凤快急疯啦!”
“她不是跟戈老大他们在那边歇着的吗?怎么又跑了来?”凤逍遥才说罢,烈缺拍者他的肩头大笑:“都怪你十万火急的只顾跑出来找兄弟,把娇妻撇到一旁去,害她只好出来寻夫啦!”
“娇妻?寻夫?”众人充满狐疑的眼光,同一时间射到凤逍遥身上。
“老烈你饶了我吧!”大叫吃不消的凤逍遥也不知怎样解释才是,一只神骏的海东青流星般飞近,以奇特的方式在空中划圈盘旋。
秋无迹道:“铁总管,那不是贵庄的猎鹰吗?它那样打圈是甚么意思?”
铁衣急和凤逍遥对望一眼后道:“我把它交给老戈作传信之用,它这样飞是在报警,有人袭击他们!”
凤逍遥当机立断:“铁叔,吩咐鹰儿找小青去,我们赶回去再说!”
七十.闹天宫(1)
蓝幽幽的冷光笼罩着整个洞室,这里正是啸天宫里最神秘的领域,只有每代宫主和大长老才能踏足,藏有风吟鸣动剑诀的紫极十二楼。但奇在这里既不是十二楼中的任何一楼,亦不是宫主修炼风吟鸣动的石窟,而是处于宫殿地下深处,连左临风也不知道的秘密地宫之中。
地宫中并没有灯烛照明,但洞壁和顶上的的天然晶石会自行发光,不分夜地照亮着整个地宫,冰蓝的色光,清寒中显得颇为阴森,此处的空气亦异常寒冷,既不见桌椅之类的起居用物,亦没有武器卷册,只有晶玉般的洞壁上刻满某种奇形文字和各种图形,偌大的空间空荡中飘散着岑寂的死亡气氛。
空洞的洞室中央放置了四匹高约五尺,雕得栩栩如生的白玉骏马,显得异常地瞩目,四匹神态各异但生动得似要奔驣而起的玉马,拱卫着当中的一座约有丈许方圆的蓝色晶台,马背上各牤嬊廆个金色莲台,莲台上放着一枚大晶球,按青龙白虎之位排列,东为青色、南方红色、西方白色,北方黑色,四色晶光,在蓝色晶台上交错出一片异彩。
在晶光异彩之下,一身雪白的大长老端正地跪在晶台之前,行了一礼后才走到台边,原来晶台中空,一人……应该是尸首才对,一具男尸端正地躺在晶台的凹洞中。那男尸锦袍玉带,胸前放着一束殷红如血,却有些软垂凋萎的红花,眉目孤峭清绝,俊雅中透出肃杀威仪,气韵容貌跟瞎眼前的左临风相当相近似,只是年纪较大,眼窝较深,鼻子特别高挺,有着明显的色目人的特质,此人正是啸天宫的第一代宫主——哥舒泷渊。
虽然已经死去已近百年,哥舒泷渊的遗体看来仍跟生人无异,甚至微有血色,便似在沉睡当中。大长老凝望着晶台棺椁中面容如生的哥舒泷渊,从无喜怒变化的深沉黑眸,崇慕、悲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蓦地漩流似的翻涌起来。
他雪白到不像活人的左手,轻轻的放到晶棺冰蓝透明的罩片上,哥舒泷渊胸前红花的卷须突然“动”了起来,从晶罩缝隙中伸出来,卷住大长老的手,浓稠、温热的血液马上被卷须源源吸去,大长老像喂饲宠物那样由它吸血,因为只有这“血夕”花,才能保得棺中人的身体甚至血液一如生人,不致被玄玉天晶所做的棺椁冻结成冰。
“主人,你知道吗?很快你便可以离开这里……因为风儿回来了,那个接受了你圣血的孩子,他回来了……”大长老看也不看自己的手,像跟哥舒泷渊说话似的续道:“风儿越大跟主人便越相似,尤其他用风吟鸣动的时候,简直跟主人一样,要牺牲他真的有些可惜……”
说到此处,大长老右手的长指甲一弹,弹了些微带银光的粉末在缠在手上的卷须上,卷须立时萎缩,受伤似的缩回原位,吸饱鲜血的血夕花却变得生气勃勃,娇艳到有着妖异刺眼的感觉。
大长老的指尖停在冰寒透骨的晶面上,犹疑但最终也缓缓从晶罩上移开,不是受不了天晶的奇寒,而是不敢冒犯,生前不能碰触的人,即使死后,他亦不敢有丝毫冒犯。能够直视哥舒泷渊的面容,已是大长老最大的极限,他注视着这在他心中跟神只无异的人,哥舒泷渊生平的一切一切,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点点滴滴,没半点遗漏地在心头再度流过,虽然已是百年前的事,对大长老来说依旧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过了好一会,沉浸在回忆中的大长老才再次叹息似的低语:“……可是真的没有法子,属下等了快要整整百年,才等到一个具有“重生之力”的火凤之子,更难得的是他的血能跟主人相融,只怕在属下有生之年,再等不到另一个更好的“媒”……只有他,才可以令主人重生,即使他是属下的儿子,我也会毫不犹疑的将他献给主人。只是没料到南宫绝的“无双”如此厉害,属下至今仍未能完全将体内残留的晶屑逼出,便宜风儿多活些时……属下一复元,便领风儿前来竭见主人,让他为主人效力。”棺中人尽管早已不会回答他,可是大长老的语气仍然尊敬崇慕一如住昔,因为这个人是改变他,牵系他一生的人……
假如没有遇上哥舒泷渊,自己终此一生也只会是雪山下一个卑贱的牧牛儿吧?是哥舒泷渊令他学得一身奇功,从牧牛儿摇身成为啸天宫中人人畏惧的人物,得到从前梦想不到的权势地位,然而他真正想得到的,给予他一切的哥舒泷渊却是到死也没有觉察到……
“主人……你可知为甚么我给风儿取名“临风”吗?不是因为他长得俊秀,是因为他笑起来时,总让属下想到第一次见到主人时,你在雪崖上临风而笑的风采……尽管他只是您的影子……只是个影子而已……”
秋雨愁事前怎么也想不到一群雪貂的破坏力比一群武林高手还厉害……
三人经过一轮商议(其实只是秋雨愁一人在想而已),本来只打算利用雪貂制造些小混乱,好找机会混入宫中,可是貂儿们实在做得太好了,搞出来的何止是小混乱,简直是大灾难……
来自附近各个雪峰里逾万头雪貂,受到铁貂的召唤,纷纷由窝里跑出,潮水般从树上,墙角、檐上各处跳跳蹦蹦地涌进殿宇巍峨的啸天宫中到处乱窜,充分发挥它们玩闹破坏的热情,琴剑炉瓶等高雅陈设,被它们推倒的推倒,打烂的打烂;帐册文书,古籍竹简通通被咬了个七零八落;砚台打翻,它们染满墨汁的大尾毛巴扫得粉墙帷幕处处墨迹;宫女们被从床帐浴盆里突然窜出的雪貂吓得尖叫连连,喷香的香衾绣枕更惨被拉上一泡泡骚尿……
布置得清幽绝俗,恍如仙境的花园同样不能幸免,水清如镜的池塘中,放养着的五彩鲤鱼被一条条的被雪貂衔出来吃掉,原本悠然地在园林中晃悠的麋鹿仙鹤猿猴,被爱玩闹的貂儿们争相追咬,吓得四下奔跑惊跳,纷纷冲进亭榭殿阁内躲避,闹得乱上加乱。膳房的情况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不论活鸡鹅鸭、菜肴茶点被啃个精光,米豆谷物的袋子通通咬破,粮食散个一地,羊栏里的木栅被咬坏,猪羊牛只冲进膳房谷仓大吃草料谷物,害得管理膳房的仆役火夫们也不知该先捉牲口还是先去赶貂。
七十.闹天宫(2)
但这些还不算是最灾难的,更要命的是众貂爬到各个殿宇挂在檐下,用来报急的警铃上,抓得四处铃声大响,害得宫人误以为有敌人大举来袭……不少雪貂被守卫宫人追得急了,乱冲乱跑下弄倒了茶鑪灯烛……不到一顿饭时,宫中已冒出好几处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