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三)——凤郎大猫
凤郎大猫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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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逍遥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道:“小月别鲁莾!不准去!”

寂月银瞳灵光流转,喜得孩子似的跳起,道:“阿凤是大好人,小月不会有事的啦!回头找你喝花酒!”说罢突然掀起面纱,一口亲到凤逍遥颊上,他在赤岭宫恣跳无忌惯了,对凤逍遥亦是如此,倒是凤逍遥被他吓呆了,只叫得一声:“小月……”寂月已将手抽回,在清脆的笑声中飞仙般掠走。

“这小子真乱来!”凤逍遥的面皮虽厚,此刻也尴尬得只想找个洞来钻钻。

偏偏凤主还嫌他不够尴尬似的娇笑:“花酒惹花债,这场债你可有得还了,不过有这么个绝世美人做债主,也不算坏事啊!”

想起面纱飞扬的匆匆一瞥间,那月光灵气所钟,清俊幽绝得叫人震撼的脸,凤逍遥真的不知说甚么才好,背着凤主边走边叹:“连凤主你也嘲笑起在下来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跟在下一起久了,圣女的嘴也学坏了。”

凤主幽蓝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凤逍遥俊朗的侧面,抿嘴低笑:“你以为妾身远在于阗便不知道,中原四公子,就数惊凤公子最是风流,你的“债主”可多着哩!”

凤逍遥抗议:“寃枉啊!在下是不是风流浮荡之徒,凤主不是最清楚的吗?怎么连你也坑起我来!”

凤主樱唇上轻淡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妾身当然知道公子是真君子,正是公子的真,才能令天上月子也为之动心,圣子的元灵比任何人都要纯净敏感,不正之人他根本不会接近,可是一旦他心中留下特别的人,便谁也改变不了,须知月有阴晴,他既可以是公子同途修行的良伴,也可以令公子烦恼无穷……”

凤逍遥苦笑:“我现在已经烦恼无穷……”说到此处,蓦地想起以凤主的为人,绝不会乱耍嘴皮子,这圣女肯定是看出些甚么来,故意借说笑提点他,于是改口笑问:“那么请问凤主,我该怎样应付这债主啊?”

凤主瞧着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忍不住好笑,刚想说话,一缕红光无声无息的从旁射出,电光石火般射中凤主香肩!

凤逍遥惊觉有异时,闪避已慢了一步,本来以凤主的灵觉,凤逍遥的敏锐,不应有人潜伏亦全无所觉,偏是凤逍遥过信凤、月二人的灵觉,知道敌人尚未迫近,又因寂月的事而分了心,精神未免有些松懈,凤主先前施术灵力损耗甚钜,为免惹啸天宫警觉,索性将灵力藏起,就这么阴差阳错下,凤主竟遭人暗算!

“啊!”凤主轻呼一声,人已软倒在凤逍遥肩上,凤逍遥虎目一瞥,捕捉到远处一抹红影,喝道:“你给我出来!”

寒林之中,红袂飘风,银丝飞扬,林中红影,不是久违了的血辟邪是谁?

六十二.调停(1)

“唉……”两手托腮的立秋,百无聊赖地呆坐在昏睡不醒的猫猫身边,“等待”真的好难捱啊……

“瞎小子……”立秋随手抱起一头蹲在二人身边的雪貂,当足它是左临风来碎碎念念:“你要保佑你弟别学你以前那样,动不动便昏上十天半月,叫人等得提心吊胆,自己睡时香香的,一点也不晓得别人有多心焦,既怕你就这样永远也醒不了,又怕你醒来后痴痴傻傻的,连我这老大也忘掉,现在可好了,原来你一点也不傻,傻的是我这笨小子……”

他停了一下,笃笃雪貂的小鼻子,又道:“坏东西!坏东西!可是你再坏,老大还是很挂念你,很想再看到你……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猫猫,我总会想起你,想起进京前,你不知是真痴还是假呆的时候……那时的你,真的很傻,又吵闹又爱粘人,傻得比你弟还可爱……”立秋喃喃的对着貂儿说个不了,自顾自的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全未发觉一双浅绿眼晴正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那头可怜的貂儿被立秋捉着来听他的唠叼牢骚,起初还乖乖的由他抱着,后来被揑弄得不耐烦,发怒咬了立秋手背一口后溜掉,立秋撇着嘴道:“好凶的小东西!”他骂了一句,转向猫猫望去,赫然发现,不知何时猫猫已苏醒过来!

“猫猫!你醒了!你醒了!”狂喜的立秋弹起身,一把揽着猫猫笑问:“你没事了啦!觉得怎样?还冷不冷?”

猫猫绿光闪闪的双眼打量了立秋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草蜢哥哥……”说了几个字,突然“哇”的一声,一口一口的,吐出许多瘀黑的血块和腥臭的痰涎。

猫猫这么一吐,登时把立秋吓得要命,抱着他不歇手的给他捶背搓胸,好不容易才等到猫猫吐完,立秋摸着他的额头问:“很辛苦吗?身上那里痛?猫猫你千万不可以出事啊!不可以啊!”

猫猫合眼歇了一会才道:“你到底是甚么人,为何会这样着紧我?”

立秋傻了眼,叫道:“天啊!猫猫你不是甚么都忘掉了吧!别吓我啊,猫猫!”暗想:如果猫猫一病之下傻上加傻,怎办?

“反正他早就是傻的,再傻也差不了许多,别管了。”立秋这么一想,心里倒坦然了,拍着猫猫的背笑道:“别怕,不管怎样,哥哥也不会丢下猫猫不管的。”

猫猫伏在立秋肩上,轻轻的叫:“哥哥,你是草蜢哥哥……草蜢哥哥是最好最好的人……”

“你是瞎小子的弟弟,也就等如是我弟弟啦!猫猫乖,告诉哥身上还痛不痛?”立秋道。

猫猫在立秋的怀抱里,满面喜容的道:“不痛了,十一好像脱胎换骨一样,吐了那些血块,整个人都清楚了,是哥哥你救我的么?”

立秋喜道:“那个红色灵芝草果然是好东西……咦???猫猫……你……整个人都清楚了?那……那……那岂不是……”

突如其来的惊喜,叫立秋只懂瞪大眼望着猫猫,嘻着大嘴发出毫无意义的儍笑,那副楞得到家的呆样,任谁看了也忍不往发噱,猫猫笑得揉着肚皮叫:“傻哥哥!傻哥哥!猫猫不傻哥哥傻!”

立秋兴奋得语无伦次:“我傻!是我傻!我是傻子!猫猫好了!我高兴得傻了!猫猫!你哥知道了,他一定高兴死了!”

“他才不会!”一直高高高兴兴的猫猫突然愤怒起来。

“猫猫?”立秋愕然。

“他根本一点也不管我死活!他会高兴?我死了他才高兴!”猫猫怒道。

“不会的!瞎小子很着紧你的,他一直都记挂着你……”“我不要听!”猫猫的怒叫打断了立秋的话,揪着立秋的衣襟,碧眼里除了接近失控的怒火,还有满腔的屈辱酸楚……

“你们眼里都只有他!”猫猫嘶声怒吼。

“长老们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你会看我一眼吗?他有甚么了不起!无论他做了多少坏事,令长老多生气,受罸的也只是我而不是他,不论十一怎样努力,怎样听话,他们都只会骂我看不起我!他风风光光地做他的宫主时,我呢?我被关在牢狱里,饿没人管病没人理,连畜牲也不如!”猫猫凄苦的嘶喊,震得洞窟回响震耳,雪貂们都被吓得睁着小眼睛缩在一旁,不知发生何事。

立秋赶忙搂着迹近疯狂的猫猫连声道:“猫猫别这样,都是那些该死的长老不好,害惨了你们兄弟,你哥他不……”

猫猫自小眼中所见,身上所受,尽是因这位兄长而来的责难非议,心内对左临风的怨恨误解,又岂是立秋三言两语间可以改变?尽管立秋竭力安抚,猫猫仍是一个劲的狂呼号叫:“他是最坏最坏的人!不是他,十一便不会不会疯了许多年,吃了许多苦!他有当我是他弟弟吗?没有!他从来也没有!”

急得没法的立秋也跟着乱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猫猫!你心里不痛快的,打我吧!当我是你哥来揍!他不好!他该打!”说着拉起猫猫的手的往自己脸上使劲一掴!

“啪!”“啊!”掌掴声和猫猫的惊呼同时响起。

“你干甚么蠢事啊!”猫猫望着立秋掴得通红的脸惊呼。

立秋急得狠了,刚才那一掌打得还真不轻,痛得他呲牙咧嘴的摸着脸苦笑:“你草蜢哥哥本来就不聪明,见你这么生气难过,我也急得没了主意啦,只想有法子让你消气便好,我知你恼你哥,你当我是他来打一顿,可能心里会舒服些的。”

“我讨厌的是他,干么要打你?”猫猫又是生气又是奇怪。

“只要你兄弟俩开开心心,和和气气,别说打一顿,打十顿,一百顿我也是心甘情愿。”立秋握着猫猫的手全心全意的道。

猫猫怔怔地呆望立秋满是泥污的朴实脸容,有些呆笨傻气的眼晴却有着最最直接的爱和真诚……

“傻哥哥!傻哥哥!”猫猫心头又是暖又是痛,忍不住一下扑到立秋怀内,悲声痛哭。

慌了手脚的立秋只懂笨拙地安慰:“哭吧!哭吧!把不痛快的都哭出来……”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猫猫更是哭个不停,泪流不止,就像要把多年积压的委屈寃苦一下子全部哭出来似的。

“为甚么!为甚么!”猫猫哭了又哭,心里说不出的烦恼混乱,只管捶着立秋胸膛乱打乱叫。

“甚么为甚么?”立秋搔着头,搞不明白猫猫乱叫些甚么。

“为甚么你要代他挨打?”

“我也不晓得啊……你们都是我最要紧的人,不想你们不快活……”

“你真是好傻好傻啊……”

“是是,是我傻,我是傻子笨旦,你哥也说我笨死了……”

六十二.调停(2)

“他坏死了!哥哥这么好,怎么还要骂你?”猫猫拿袖子擦着眼泪,不忿气地道。

立秋忙道:“别忙着骂你哥,我不会说话,不知怎样才能让猫猫不生你哥的气,不过,我在三绝庄听过一个叫侯君玉的人跟你哥提过你的事,我将那天发生的事说给猫猫听好不好?”

猫猫痛哭发泄了一场后,胸中愤怨虽未消减,情绪总算稍为平伏了些,虽然满心不愿,还是没有再发脾气打断立秋的话。立秋抱起两头雪貂,放在猫猫怀里,道:“猫猫刚才大发脾气,可吓坏了你的白鼠兄弟们了,之前你发冷昏迷,多亏它们打伙儿来帮忙给你暖身,快哄哄它们罢。”

猫猫再怎么生气,对着这些乖巧的小家伙也气不起来,再说他就本来就极爱这群貂儿,见它们吓得躲开,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忙把雪貂抱在怀里亲亲哄哄,逗得貂儿一头头的又再拢到他身边挨擦玩耍,猫猫的手忙着抚弄貂儿,却一直把脸沉着,默不作声的听立秋将当日侯君玉闯三绝庄,左临风退敌后蛊毒发作,神智昏乱下把长老们一直以猫猫为人质等事情道出。

立秋的口才并不好,复述毫不生动流畅,但正因全无修饰,猫猫才觉得立秋的话不假,直到立秋说完,猫猫仍一声不响,脸上的神色却是忽晴忽暗,立秋也不知他在想甚么。过了一会,猫猫忽然问:“哥哥怎么老叫他做瞎小子的?”

“他瞎了好几年啦!不叫他瞎小子叫甚么?”立秋想也不想的答。

猫猫带着快意的声音恨恨的说了一句:“活该!”

“猫猫!你怎可以说这样的话!”立秋一声怒喝,前所未有地向猫猫严词斥责:“他到底也是你哥啊!你以为他真的那样风光吗?你知道他为了保住你,被控制着做了多少他不愿做的事吗?你知道他被人废了武功,瞎着眼流浪乞讨,到处挨打受辱么?你知道他来看你时,心里有多内疚痛苦么?你固然受罪,可是他也不好过啊!”

如果换了是另外一人,猫猫早已发怒动手,可是立秋伴在他身边多时,不但患难与共,更是唯一真心善待他的人,对猫猫而言,立秋的份量此谁都要重,纵然他心中不服,也不敢反驳,而且立秋义正词严,猫猫亦找不出话来反驳。

看到猫猫被抢白得胀红了脸,咬着嘴唇快哭出来的愧赧样子,立秋才知刚才语气重了,忙搂搂他肩头做好做歹的道:“他是猫猫唯一的亲人啊!你们从小被掳,父母家乡全不知道,要是因为那些坏人的挑拨陷害,令你们兄弟反目,你想想,那多么不值得咧!瞎小子的任性脾气确是他不好,但那时他还小嘛,猫猫不饶他的话,见到他时,猫猫打他一顿屁股出气,好不好?”

“他才不会让人打呢!长老打他,他一样够胆动手打回去!从小就是那副又倔又狠的性儿,他会听你的才怪!”猫猫气忿忿的道,但语气中的恨意已减去不少。

“不会的,你哥现在乖了很多……”立秋拍胸担保。

猫猫奇道:“你是他甚么人?为甚么这么清楚他的事?又处处帮着他?”

猫猫这一问,立秋登时讷讷的支吾起来,一张脸骤然着火也似的飞红。猫猫大感奇怪:“哥哥怎么了?你发烧吗?”

“不……不不……不是的啦……唉……我……我跟你哥嘛……不是这样的啦……”立秋心中有鬼,舌头也打结起来。

“哥哥你在说甚么啊?”猫猫被立秋弄得一头雾水,他疯疾痴呆虽然痊愈,但仍是一片天真,那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只觉得立秋的揑扭举动莫名其妙。

立秋期期艾艾的将他跟左临风相识的经过大致说出,至于他们那些房中的“深层次交情”嘛,当然略去不提(儿童不宜啊!)……

“哥哥真是个好人……”猫猫靠着立秋的肩,碧眼里再次滴下泪来:“我虽是他的弟弟,但我远不及你清楚他,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大哥火葬的那天……他一直在大长老身边,我从没见过他,不是大哥曾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哥哥,我根本不知有他的存在。那时他七岁,一身青衫的跪在火堆前,没有哭,眼神凌厉得刀尖一样,尤其望着长老们时,更像想杀了他们似的,半点也不像个孩子,他对谁都不理睬,起初我也很怕他,但他知道我是他弟弟后,对我十分亲热,常找我一起玩,拿好吃的给我,连睡觉也偷偷跑到我房里一起睡,别的玉童欺负我,他定会大发雷霆,把那人痛打一顿……”

“这样说,你跟瞎小子感情还不错嘛!”

“可是他跟我越好,我受的罪越多,啸天宫里阶级森严,规矩更多,单只他不守宫中规矩,成天的闯祸,累我常常陪他受罪,我跟他说了几次,叫他不要再跟长老作对,他不听,连我也疏远了,不知由何时起,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即使我疯了,他也很少来看我……他一定是讨厌我,不再理我的死活了!”

立秋“呸”了一声骂:“这家伙不是没心没肺,是老爱把所有事一个人扛起罢!尤其他想跟人拼命时,更爱把身边的人故意踢开,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讨人厌得要命!老子不是脸皮够厚的,早被踢走好几趟了!你别理这臭小子的臭脾气,总之,他不着紧你便不会疏远你,你信我罢,他一定会到啸天宫救你走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上面打翻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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