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二)——凤郎大猫
凤郎大猫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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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可能被你撞死了。”倪谦拉着他后退到银卫的防线中。

“那我不是杀了人吗!”立秋慌得要哭。

倪谦道:“不要紧,那个是来打我们主意的歹人,所以我才说你这一撞撞得正好。”

立秋略觉安心,随即记挂着左临风,急叫:“瞎小子还在场上!”他也没想到形势险恶,醉汉般东倒西歪的跄踉往外走去。

“小秋,外面危险得很!”倪谦慌忙上前拉他回来,不觉出了防线之外,一枚漏网之箭飞来,眼看要射到倪谦胸膛上!

“哎哟!”中箭的不是倪谦,而是扑到他身上去的立秋!

“小秋!”

三十九.进宫(1)

锁链一断,波沃玛的人往下一沉,随即斜掠而起,戮神刺如影随形地对左临风狙击,谁知左临风便似松了绑的猴儿般,开心得飞快地在半空中大翻筋斗!也不理大敌当前,如此戏耍等同找死,自顾自的翻得好生高兴,筋斗越翻越快,便似一团滚动的旋风,方位变换更全无理路可寻,连波沃玛这样的高手,一时也无法掌握他的后着和动向。

他的人在半空翻滚,竹棒早洒出一片碧森森的棒影,竹叶鸣风之声在身周四外此起彼落,波沃玛简直以为自己置身竹海之中!在竹涛鸣风无所不至的声响干扰下,波沃玛难以辨清竹棒的虚实!

“来得好!”波沃玛眼内神光凝聚,收摄心神,左手钢刺暴雷也似的,发出七道足以开山裂石的气箭,以玄奥的轨迹角度,疾刺藏在竹涛青影中的左临风上半身七处大穴!右手刺却没半点声息朕兆,神出鬼没地向竹棒缠去,完全不同的招式,完全相反的劲气,便似一人化身为二,同时向左临风攻击,相反相乘的狂猛气劲,更像漩涡般使人难以挣脱!

漫天青影被气箭所破,竹鸣敛去,左临风身型乍现,只见他甩去发冠,披发长啸,将竹棒向天一踢,人已借力御风飞起,右手凭空一抓,三指迅即搭上竹棒,在啸声中执棒横挥,便似天马破空而来的一棒,在千钧一发间,破开戮神刺必杀的一着!

左临风一棒得手,竹棒在掌中滴溜溜的转了个圈,执笔似的拿着竹棒在空中“笔走龙蛇”,棒势奔腾澎湃,虽然谁也看不出他在“写”些甚么,但在颠狂的呼叱游走里,笔意淋漓,飞逸跌宕无定,无惧波沃玛强悍的攻击,化身成浪涛中游龙,在那样强大的劲气缝隙间,自如地攻守回翔!

二人在半空正面交战正急,箭雨骤然袭来,却尽数被二人交拚的气劲力场荡开,无法射进二人身周一丈之内!波沃玛一句“卑鄙”还未出口,左临风已先一步扁着嘴角大嚷:“找人帮!你赖皮!”

“恶人先告状的小子!”波沃玛右手刺红芒爆闪,一道道尖针似的气劲芒雨般向左临风攒射,将他迫退几步,左手随即一扯,将披风甩出,舞成一片金黄光盾,挡住正前方的箭雨,撇下左临风转向弩手狙击,全力争取时间消灭新出现的敌人,否则在场的西域武士随时有全数覆灭之虞。

“好玩啊!”避过箭雨和波沃玛攻击的左临风竟然跟着学样,标前向弩手攻击,但他的风氅已经毁去不能拿来挡箭,栗子这“随身暗器”又早已吃光,只能凭着竹棒所发劲风护身上前,将两只鞋子踢出,往弩手丛中打去!

左临风速度快,攻击力奇强,但吃亏在完全不会分辨那些是敌人,只要对方反抗便攻击,不时会误中副车,倒是要波沃玛引他向“正确目标”,以免他胡乱出手伤害自己这边的西域武士,结果变成左临风攻击,波沃玛防守的组合,在二人的“通力合作”下,顷刻已将数十名弩手放倒!

“这疯子是帮那边的啊!”看着前一刻跟自己对战,后一刻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左临风,波沃玛疑惑中又有些好笑,看着亳无防范的他,恶念倏地从心中升起,这疯子太强了,必须在他未回复正常前铲除……

波沃玛的手凝气扬起,并未惹起左临风的警觉,反而是正向这边移来的云雩看出不对,撇下对手,人刀合一的全速向波沃玛冲来!正要向左临风发声示警,场外四面如雷的蹄声响起!再有大批人马赶至!已成惊弓之鸟的双方武士尽皆色变,人人惊惶失措。

波沃玛心中一震,再不犹疑,挥掌拍出!

“小秋你怎么了?”倪谦大惊叫道。

“好痛!痛死人了!”立秋杀猪也似的叫。

倪谦忙扶他到一旁,再往他背后一看,面色变得非常……非常奇怪,既是松一口气,又是忍不住想笑似的,方正端雅的脸面也似有些抽搐起来。

因为,他看到那支黑箭射中的,竟是立秋的臀部!

“我的屁股完了!哎哟!”

“小秋你忍一下……”倪谦忍着笑还未说完,立秋已惨叫连声:“怎么忍啊?”

倪谦本想给立秋拔箭疗伤,可是他中箭的地方实在有些那个……在皇帝面前脱裤露体,实在大大不敬,想移他到别处去,却又危机四伏,没个安稳所在,众银卫又忙于应敌防卫,腾不出人手相助。

正忙着想法子时,立秋却在哎哟连声的抱怨:“瞎小子的爹造冰鳞甲时怎么不造裤子?害我顶得了背心一箭,顶不了屁股一箭……那个混帐王八蛋哪儿不好射,偏要射人那里?痛……死混帐……啊哟……瞎小子岂不是很危险!倪老兄,瞎小子他怎么了?”

“他……一鸣公子,你们快到这边来!”倪谦刚说了一个字,便看到南宫一鸣一鹤二人在连山的掩护下,扶着一身是血的清漪走近这边,忙向他们呼叫招手。

波沃玛的手疾拍左临风全无防范的背心,任云雩身法再快,也阻不了波沃玛这必杀的一掌!只听得左临风发出凄厉的疯叫:“老大!”,人倏地跃起半天高!

“风少!”云雩以为左临风已遭波沃玛毒手,指向波沃玛的刀锋刀气狂涌,再不留情。

一掌劈空的波沃玛却是一怔:“我有打中他吗?”原来在他出手偷袭前的一刹,左临风突然发疯一样尖叫起来,一脸旁惶的掉头飞跑,连波沃玛也不知发生何事!

“不可理喻的疯子!”波沃玛还来不及后悔出手稍迟,龙吟般的刀风已从旁电射而至!云雩含恨的一刀何等凌厉,波沃玛仓猝间亦不敢直撄其锋,顺势抡起披风一挡!

“嘶噗!”注满真气的披风竟阻不了无坚不摧的泫光刀半分,一下子被二人的劲力斗气震成碎粉!

云雩强横的刀气,连波沃玛也不禁为之一震,戮神刺忽像烧红烙铁般变得通红透亮,红炎罡气腾空而起!一着“赤沙千里”,双刺炎飊炙人如火,炎龙般双双向云雩噬去!炎流滚滚,连空气也像被燃烧起来似的,较技场骤变赤地荒漠!云雩泫光刀气虽强,亦止仅仅挡着双剌惊人的炎流!

“老大!老大!”左临风旁惶的叫声传来,云雩无心恋战,当下使出半招“九龙翔空”,看似正面强攻,暗里抽身后退,不料就在此时,沙尘扬起处,大批内禁衞骑兵飞驰进入场内,喝道:“何人在帝都生事,速速弃械就擒,违令者斩!”

南宫一鸣在当先抱着清漪跃进包厢,连山和南宫一鹤在外应付穷追而来的敌人,南宫一鸣讶道:“倪大人你怎么也在这……秋小子你……”

“漪姑娘她怎么了?”倪谦和立秋几乎同时急问。

南宫一鸣道:“她被蛮子们围攻,负伤不轻,有劳大人帮忙,先替她止血再说,漪姑娘,得罪了。”

清漪微微点头,挣扎着取出一只药盒,递给南宫一鸣,却说不出话来。

南宫一鸣喜道:“你有三绝庄的灵药,这就更好了。”说着撕开她腰间衣衫,封了穴道止血缓流,倪谦则撕下袍襟,递给南宫一鸣替她擦血包紥。

三十九.进宫(2)

二人刚处理好清漪的各处伤口,南宫一鸣将外衣脱下来给她披好后,瞥见趴在一旁的立秋忍不住好笑:“你也有趴着喊屁股痛的一天,天报!阿弥陀佛……”

“没义气的臭小子!你落井下石!”立秋怒道。

“乖乖的趴着别动,不然本少爷任由你这样子被插着……”南宫一鸣不知避忌,走过去便想用小刀挑开立秋的裤子。

倪谦人急智生,拿了张充当盾牌的桌子略为遮挡,正当南宫一鸣握着箭杆时,左临风带些惊恐的疯叫在外面响起!

“老大……”左临风心中莫名的不安悸动,惊急得连被弩箭射中也不自觉,只顾狂叫着到处找他的“老大”。

“瞎小子……哎哟!”立秋忘形下一耸身,箭镞登时“入肉三分”,痛得他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一鸣公子,可以设法引领公子过来么?他好像也受了箭伤!”倪谦眼尖,看出左临风的不妥。

“这个容易……”南宫一鸣拔出弩箭,在立秋的痛呼声中提气叫道:“小叔叔!秋老大在这里啊!”他话声甫落,左临风一阵风似的飞掠而来,他的人未到,竹棒先至,棒影急雨一样翻飞疾击,将正向包厢众人攻击正急的袭击者一一劈翻!

“快接应公子进来!”皇帝急忙下令。

其实不用他下令,左临风早已飞身入内,硬将正替立秋敷药的南宫一鸣推开,一声不响的扑到立秋身上去,抱着他直抖。

“你搞啥啊?瞎小……哎哟!哎哟!”可怜立秋的伤口被他一压,更是加倍的痛。

“老大?!”战得几近脱力的左临风听到立秋呼痛,一脸困惑惊惧,完全不知所措。

“你又知道了是不是?老大没事,别怕……”立秋忍着痛,强笑着伸手摸模他的头颈。

“小叔叔!你的箭伤比小秋还重得多,快起来让我给你医!”南宫一鸣急道。

左临风摇头,说甚么也不肯离开立秋身边。

立秋这时也看到他肩上的箭杆,忙装作生气命令:“不准任性,快起来敷药。”

左临风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也不等南宫一鸣伸手,飞快的自行将左肩右腰的弩箭拔下,一手扯下上衣,任由南宫一鸣替他包紥,一声痛也没哼。

隔着帘幔,皇帝看到殷红的鲜血的从左临风颀长细润,宛如名瓷美玉的身上泊泊流下,一张俊颜却是清冷淡然,从骨子里流露出武人无畏刚傲的气质……皇帝也分不清是心动还是心疼,只想将他就这么锁在宫中,捧在手心,不再让他沾染半分尘世的血雨腥风。

正当皇帝满脑子遐想,内禁卫已驰入场内,立遭那批不明来历的袭击者攻击,波沃玛舍下云雩,转而营救默格罕和勃尔赤等人,云雩乐得脱身,回头欲找左临风,混乱中一时竟找不到他的所在。一众西域武士却是四面受敌,硬闯不行,退又来不及,进退为谷,惟有尽量将己方的武士聚在一起,在必要时拚死突围,逃得一个是一个。

南宫一鸣见状,忙向南宫正阳等人扬声道:“爹!七叔祖,秋前辈,倪大人在这里,你们快过来。”南宫正阳会意,各自护着同伴退往包厢这边,避免跟禁军冲突。

尽管如此,场中仍是相当混乱,那批袭击者极是强悍凶残,拿场中平民伤者作人肉盾牌,负隅顽抗,云雩看不过眼,趁他们忙于跟禁军对抗,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后突袭,杀了数名袭击者,救回十多人,却惹起那些暴徒围攻!为首的黑甲将军见状,拔下铁弓,连珠七箭,准确无误的将七名围攻云雩袭击者射杀!

“多谢将军解围!”云雩压力大减,刀光暴长,又有两人倒地。

“好刀法!兄台可是两湖大侠云兄么?”黑衣将军比赛似的发箭射杀敌人。

“在下正是云雩。”云雩说话间已护着救回来的十多人与禁军会合,回身便要上前再战。

“好一个云中君!”黑衣将军点头赞了一句,策马奔前,与云雩一起联手冲击敌人。那批突击者见禁军势盛,转而扑向包厢,欲擒倪谦为质,却是慢了一步,无法突破南宫正阳等人的防线,而大批禁卫又已从后杀至。

恶战持续不过一顿饭时份便已停下,那批袭击者几乎全数战死,成功逃脱的不过数人。大局已定,那黑甲将军率领一队骑兵,带着云雩并肩驰至包厢前,下马跪倒,朗声道:“微臣沈戎接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这句话一说出口,包厢内外众人无不大惊!乱了半天,却不知道当今皇上正在此地!

“好大的阵势啊!怎么闹得这么热烘烘的啊?”刚从静苑墙头翻到冬青林中的凤逍遥,遥望较技扬那边,赫然看到大队军马奔入场中,显然出了大事,他很想前去看看发生何事,但怀中那物事事关重大,还是先离开这危险地方再说。

凤逍遥主意打定,便悄然从冬青林中遁走,本来守卫森严的客舍院落因军队开来而乱了套,白白便宜凤逍遥在无人拦阻下轻松开溜,可是另一桩麻烦事又要他跟着处理。

“老子真是天生劳碌命啊!”凤逍遥一面走一面心中叹气。

“较技场里乱得翻了天,你怎么撇下你的相好到这里晃啊?”血辟邪惯常的刻薄语声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较技场内的所有人,包厢内除左临风外的数人,一听到沈戎的话,全都震惊得眼望帘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武诚侯平身,乱事都平定了罢?”帘内的皇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道。

“微臣接到乾大人的急报,得知圣驾在此,立时率领飞云骑队赶来,托皇上洪福,事情初步平定,待查明事情始末和挑起事端的人后,再将肇事者交的皇上发落。

“不用了,参赛的双方武士可以立即释放,馀人却须仔细盘查,看看是甚么人在暗中加害,意图离间我邦与来使的各国上宾的关系!”皇帝故意卖一个人情与波沃玛等人,毕竟帝都此刻外使众多,波沃玛又身为西突厥国师,若贸然拘押,只怕激起西域诸邦的不满。

沈戎道:“臣遵旨。”转向手下将士嘱咐几句,被禁军围困进退不得的波沃玛,勃尔赤等人只见兵士潮水般退开,一名将士传谕他们可自由离去。

波沃玛等虽感面目无光,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忍气谢恩而去。

皇帝向秋无迹和南宫正阳等人道:“众位英雄力敌乱党,勇武可嘉,各赐银五十,绢二匹,受伤者再赐恤金五十,宫中伤药一份,聊表嘉许之意。”

赐银事小,颜面事大,众人均觉面上有光,同声伏地谢恩。

沈戎禀道:“乱事虽定,皇上亦不宜在此久留,臣等恭迎皇上回宫。”

皇帝点头道:“沈卿家,这里几位少年英侠,在刚才的乱事中杀敌负伤,派人好好护送他们回去。”

沈戎道:“臣定当妥善安排。”

“好……”皇帝徐徐站起,步出帘幔。

包厢内,南宫一鸣等人全都跪个一地,只有刚裹好伤,衣衫不整的左临风挨在立秋身边,托着头傻傻地问:“为甚么爬在地上?喂蚂蚁玩儿么?”

三十九.进宫(3)

南宫一鸣等登时发急,立秋连忙悄悄拉左临风一把:“对啊,有好大的蚂蚁,快跪下来,我捉一个你玩。”

“在那里?”

立秋哄他:“你吓跑它们啦!爬着别作声,一会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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