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智心情复杂。可以么？可以放纵一天？也给自己告别？嘴巴却早已说出了答案。“好啊。现在已经过了一点了。就从现在开始吧。”

徐睿拉住刘智的手吻他的手背。眼睛里满满的炽热的情绪。只是吻了一下手背。刘智却觉得这个吻比任何肢体接触都充满情欲，又特别的单纯。

徐睿坐在地上给刘智一件一件看他的小东西。一件件放回铁盒子。刘智真的如一个情侣一样的打趣，又宠溺的逗徐睿开心。

两个人躺在床上，徐睿拉过刘智的胳膊枕在脖子下。睁着眼不肯睡。

“感觉时间突然过得好快。眼睛都不敢眨。你说我要是不呼吸心不跳时间能不能也一样就定住？”

刘智对徐睿有时候冒出来的奇怪的想法早就习惯。

“傻花，你的时针不动，不代表别人的不动。你是想掩耳盗铃呢？还是想睁眼到天亮？晚上可是有鬼的。呼呼呼。”徐睿模仿恐怖片的声音。

“去你的。从我小学四年级以后就知道你说的有鬼是骗人的。有鬼的都是人心。等天亮了咱们就过普通情侣的一天。咱们可以早起去山上看日出。然后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过马路，一起看电影，再去广场一起跳舞。一起过一天。什么都在一起，就这么决定了。”徐睿眼睛发亮，满满的憧憬。

“要看日出要早起的，那现在快点睡吧。再不睡日出就变日落啦。”刘智用手盖住徐睿在黑暗里闪亮的眼睛。

“知道了，记得叫醒我。”

徐睿用脸颊在刘智的颈窝蹭了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刘智多年后一直不习惯有人这样睡在自己臂弯，呵呵，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挑剔骄傲的如一只猫一样，先蹭蹭才靠过来。

32、一日男朋友，早

徐睿这次因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真正的睡着了。因为安心，因为这个人还在。

刘智反而睡不着了。他感觉徐睿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舒服。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僵硬着在疲倦里在黑暗里睡着了。

他一个晚上都梦见一条蟒蛇缠着自己那么紧，他怎么都动不了。有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他面前。他这次记得张嘴大叫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血粘稠的，从脚下一点点漫上来。他慌乱的抬脚要避开，腿一点都动不了。地上那个人如橡皮泥扯线木偶一样缓缓的从地上软踏踏的立起来。那是徐睿。

刘智这时候感觉自己是在梦里。从天上掉下来落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徐睿。这不是真的。他努力让自己从梦里醒来。仍然心有余悸。

身边的徐睿睡的很香甜，原来是徐睿抱着他，抱的太紧。一条腿还在自己身上。刘智试着慢慢抬起胳膊。徐睿的呼吸那么轻浅，他试探的曲起手指心虚的探探徐睿的气息。热乎乎的，他还活着。自己刚才是在梦里，那不是真的。自己现在也不在另一个梦里。徐睿就真真切切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整条麻痹的胳膊提醒他怀里的徐睿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

刘智在黎明有些昏暗的光线里，仔细的看着徐睿，他的眉稍眼角，他浓密阴郁的睫毛，他笔挺的鼻子，上唇呈一个M的弧线，他精致的下巴，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他举起手沿着徐睿的轮廓隔着一点点的距离描绘。一笔又一笔。傻气的，执着的。描绘一遍又一遍。

有什么是永恒的？恋人转眼都能陌路。朋友因为利益也会反目。只有家人才会真的永恒吧。有遗憾他才会永远都记得，今天就让自己也自私放纵一次吧。

他们到底没有去看成日出，刘智看着睡的香甜的徐睿没有喊他。只是自私的看着他的眼睛在醒来时迷茫的转动，似乎不知身在何处，片刻又回复明朗，微笑的对刘智说。“亲爱的一日男朋友，早。”

“早。”摸摸他早就想摸的头发回道。

徐睿没有追究刘智没有喊他起来。他们还在一起，刘智没有因为晚上的感动在早上清醒过来拒绝。还在一起，还可以作很多事。至少他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在这样一个美好末日一般的早上。

反正看不了日出。徐睿赖在刘智的臂弯里仔细的看着刘智。这个人今天是自己男朋友。真好。虽然只有一天，拥有过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自己可以看见他在清晨没有洗漱，有些颓败有些不修边幅的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还是想贪心的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闻一下，再闻一下。

他拉过刘智的手掌，把脸埋在里面。像小时候被别人欺负了，这里是最安全最温暖的依靠。

33、一天

两个人都一起赖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抿嘴笑。呵，原来什么都不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这么的轻松惬意。

徐睿听见任意起床洗漱的声音，揪揪头发，终于爬起来了。

他走到卫生间抱着胳膊倚着门，看着满嘴泡沫刷牙的刘智。徐睿觉得刘智真的让人很舒服，很英俊。头发总是很干净清爽，在早上看起来那么俊朗，一夜间冒出来的胡茬，在唇边留下一圈青色。徐睿想要是任意留一络腮胡子那真是一个很好玩的场景。

任意看砖头瞟一眼悠然倚在门口的徐睿，哟，小子今天心情这么好？

“怎么着，你昨天晚上绑架了阿拉丁神灯里的魔鬼？实现了什么愿望？这么知足的大早起都不跟我争卫生间了？”

“还别说，真是实现了小愿望。”徐睿低头抠手指，就是不肯继续，等着任意来问。

任意斜他一眼，端起水杯漱口，还小愿望？你的愿望不就都在刘智身上么？等我问？我不信你能自己忍得住。

“今天你们干嘛呀？星期天不在家睡觉了？”

“今天事可多了，去约会啊。”

“约会？一晚上你就想通了？肯从死胡同里出来看看太阳了？”

“没有出来，但是我站在胡同口啦，这会太阳正好照耀在我这，就今天一天。”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刘智没反对？你就这么想把胡同那头也堵上？自己一直守着这一天过？你觉得这样好？”

“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至少今天是一个转变。他今天属于我。去，现在卫生间归我们用。”任意看着回房间的徐睿。这家伙脑袋肯定是出问题了，一天就这么得瑟。不知道烈火燎原以后是一片灰烬？失去比得不到更残忍。摇摇头换衣服出了家门。

徐睿拉起还赖在床上的刘智，拉起来他又躺下，徐睿再拉起来，刘智一直故意耍赖的看着他，徐睿干脆在刘智躺回去的时候趴在了他怀里。

“你起不起来？咱们出去呢还。再不起来我就咬你了。”徐睿故意把脸凑到刘智面前。

“你咬呀？”刘智仰着下巴。

徐睿一嘴下去咬在了刘智故意仰起来精致的下巴。“呸，该刮胡子了啊，扎死了。”

“嘿，你还真咬呀？看我怎么收拾你。”刘智作势要爬起来咬徐睿。

徐睿跳下去，跑到门口，扭捏的鞠躬作扭捏状。“蛮牛，起来刷牙啦。”

刘智哭笑不得，徐睿这是穿越到小日本了？摇摇头去了卫生间。

两个人用一样的牙刷，一样的一嘴泡沫，在镜子里看着对方笑。怎么都觉得空气里都是粘稠的粉红色泡泡。

34、一天22

徐睿从来没发现每天都要的洗漱也可以这么美好。一个人太久了，刘智给的一点点恩惠似的小温暖，都让他觉得什么都是不一样的。刘智就是有那个魔力。

徐睿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腿搁在茶几上，惬意的窝在沙发里，盯着脚上的破球鞋。他没有刻意的要穿什么，想让今天跟每一天一样的自然。要是每一天都这样就好了。

刘智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徐睿的姿势，笑了。怎么能不知道他。“走吧。”

刘智毕业以后很少这样轻松的跟徐睿一起走在太阳下。他总是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责任。徐睿手抄在裤兜里，偶尔抬眼忍不住的笑意看一眼刘智。刘智一直走在他左边直直的走着。看徐睿走路脚一定要落在地上隔一个的路砖上。

小时候徐睿喜欢沿着路边远的石板条摇摇晃晃的走，自己在旁边张着两只胳膊怕他摔倒，后来就喜欢这样脚一定要落在一块路砖上。总是地头走路，没见他捡过钱。

一起站在公车站看路线。徐睿对这个城市的熟悉范围就在学校方圆1公里。像两个初来这个城市的人一样。两个人看的很认真。

“先去昨天那个解放碑，去那边逛街吃东西吧。我都没有怎么出去玩过。”

“好啊。”刘智好像看不见公车站站满的其他学生一样。他只看见徐睿兴奋的眼睛。

“今天星期天，去市区的人多。”徐睿笑着解释。“你不会觉得挤吧，不想打车，想平常一点。”

“有什么，又不是没一起挤过。”刘智揽过徐睿的肩膀“走吧，车来了。”

徐睿跟刘智一起站在公车后面。刘智扶着车顶的把手，徐睿扶着刘智。刘智只是低头看着他笑。

“我第一次坐这路车，都在感慨这车也忒破了吧。你看看那地板上补的铁皮，还有那，缺了块玻璃的门。我每次坐这路车都忍不住感觉时光倒流一样。还有这木头座椅这是文革砸铁炼钢呢？车这么旧还上路？不过坐这路车的感觉最好。”

刘智顺着徐睿的描述看了一遍。真的是。这车点都不像这个年代的东西，但是因为经历过时光，让人心满敬意。这辆车曾经载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也注意这些细节。

“这车退休了，真的可以拿去博物馆展览。这服务过多少大众呀。”

“嘿嘿，是吧。”徐睿抬头看着跟自己想法一样的刘智，手从刘智的胳膊上下滑到手掌，握在一起。

一路上两个人都在看着一路起伏的景色，手没有分开。刘智似乎要故意肆意一次一样，什么都依着徐睿。又有多少时间能这样肆意妄为呢？

35、一天3

他们跟着人群下了车，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不同于夜晚的颓糜，白天的行人匆匆。在城市里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徐睿觉得自己是一滴水很容易就挥发在城市里，可是今天不，今天有刘智在。我们总是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寻找安全感，无谓男人，无谓女人。

跟着人潮随意的走着。刘智走路很快，低着头，甚至都不笑的，默默的走着。带着认真的漫无目的。徐睿喜欢观察刘智的侧脸，谁说只有美女是风景的？

徐睿跟在刘智的身边几乎没有别的想法，他没有空想别的。只是想看着他。看见好看的风景会想让他一起看，看见好吃的会让他跟自己一起买，什么都想跟他分享。

徐睿对着商店的橱窗看着他们两个映在一起的影子。对着橱窗里的刘智笑。这样真好。

他们坐在步行街两边的台阶上。坐在树荫下。密密麻麻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晃花了眼。

徐睿说请刘智吃东西，从兜里翻出两块钱，刘智抗议，又硬从他兜里翻走一块钱，买了两根玉米坐在一起啃。徐睿在玉米上啃出一个LZ得意的给刘智看。刘智没有啃一个XR出来，他啃了一个XH。两个人笑作一团。

中午选了一家安静的餐厅吃午饭，坐在角落里。徐睿一只手握着筷子，另一只手放在桌子底下拉着刘智的手。刘智的手很温暖，徐睿抿着嘴若无其事的往嘴里扒东西吃。怎么都觉得这样有种隐秘的快乐。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在桌子底下互相拉着手。

徐睿有太多的话想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这一天更像是借来的。说太多会破坏。

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过往人群，看着彼此，看着时间流逝。

能这样一起醒来，一起走路，一起看时间过去，一起度过一天，真的有些不敢想象。

下午场的电影，他们看的是《霸王别姬》。

徐睿看着张国荣眼睛含泪倔强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的画面就让人忍不住想哭。段小楼的张狂到最后的压抑，面对程蝶衣的感情，关怀几分，无奈几分，只是师弟。徐睿侧头看刘智皱在一起的眉，他也只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没有蝶衣那般的疯魔，不能让他为难。

在电影最后，回到起点，一束幽蓝灯光下，程蝶衣满是情绪的看着段小楼，自语般的说：“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最后一点点侧脸转过来最后一次看着段小楼的背影，段小楼撕心裂肺的一声“蝶衣”，到最初的“小豆子”。徐睿伸手握住刘智。在散场人都走光之后，一起走了出去。

都是在凡人堆里，在城市里，谁能那样不疯魔不成活。在走出去的路上，徐睿像是在走出自己固执停留的死胡同，一天快过去了，他们的时光也过去了。

吃了晚饭，他们去夜总会跳舞。

女歌手缠绵悱恻的声音唱着萧亚轩的《吻》。徐睿之前不知道有这样一首歌。

“如果时间能把我们的思念稀释了，

从此以后互不相干各自爱着别的人

只要不遇见忽然下雨的清晨

在起床的时候会慕名的失神

说好决定要努力忘了啊

为何还有泪停在脸颊

你身边是否还是那个她

取代我在你醒来吻你吗

取代我在你醒来吻你吗

如果当时我们都能够勇敢的承认

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才倔强的等待着

后来每个失眠的午夜时分

还不愿意后悔却忍不住会问

说好决定要努力忘了啊

为何还有泪停在脸颊

你身边是否还是那个她

取代我在你醒来吻你吗

取代我在你醒来吻你吗”

36、一天4

出了夜总会，他们打车去山上。从上面看下去一片灯火，还有天上的繁星，连接在一起。美好的不似真的。

徐睿从背后抱着刘智，看着良辰美景。刘智的腰怎么可以这么细，这世界真正的细腰都长在男人身上去了。徐睿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夜空。

天空像是一张黑色的丝绒，星星是上面缀满的宝石，离的那么近又那么远，似乎要落下来。眼前的城市灯火，跟天上的繁星映在一起，只能说是美丽，只是美丽。

徐睿抱着刘智，吻他的脖颈，他的侧脸，吻了又吻，手从衣服底下贴在刘智的胸膛。刘智很放纵徐睿，也可能是放纵自己。因为徐睿的吻太虔诚，太温柔，没有情欲，更像是倾诉。

“这里漂亮的像是电影的幕景。就差回头有人在灯火阑珊处了。”

“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的。”徐睿把脸贴在他背上喃喃的说。

“有时候，我们不能回头，只能往前看的。”

“你会跟她这样抱在一起看星星，一起跳舞吗？她会在每天睡前吻你么？”

“谁知道呢？不是只有今天么？”

“哈，蛮牛，不要害怕，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随便说说。你比我还缺乏安全感，要有女人在身边才安全。”

“你小时候简直是我唯一的牵挂，每天期待放学就想抱着你嬬软的身体，可是你都这样大了，我抱不动了。良辰美景奈何天。”

“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不管谁在我身边，不管在哪里，都会回来的。”

“不要说傻话。我受不起。怎么咱们俩说的像是港台剧台词，太肉麻了。小花，夜凉了，我们回去吧。”刘智不知道几年后，徐睿真的如他所说真的回来了，只是再次当时的心情已经不再了。

“回去吧。”徐睿回头看一眼，再回首也没有人在灯火阑珊处。只有灯火阑珊处。

徐睿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会想起这一天。从他睁开眼到天黑，刘智温暖的手掌，温暖的怀抱。他记得他们拥着跳舞，刘智的心跳，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还有那样的良辰美景，美好的不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