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像绵羊的木羊
像绵羊的木羊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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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盯着她,舞会那天的情景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炎跪在我面前,深情地注视着我,自始至终,他一直看着我,整个礼堂的灯光都在他的眼睛里凝聚成一片幽然的黑,最后化成了我的倒影,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我,再也容不下别人。

我抓着林宛掞的手,眼睛鼻子酸成一片:“学姐,你知道炎现在在哪吗?”

“我不知道,他退学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退……退学?”

“嗯?”她诧异地看着我:“不会吧,你竟然不知道?!他一个多月前已经退学了。”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学校。

残阳如血,灼灼地烧红了半边天。

我记得炎曾经为了帮我拿到假条,在五分钟之内由教学跑到校长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硕大的花园,还有一道又一道的阶梯,他一定很幸苦,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汗水还在不断地沿着脖子往下流,他一直在喘气……

炎……对不起,我让你这么辛苦,对不起……

我站在马路上,眼泪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往下掉,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朦胧的一片。

炎……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炎,我求你,你回来好不好,求你了……我知道你爱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这么爱我,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回来吧,是生是死,我与你同在,不要再一个人承受一切了,炎……我求你了……

我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但从手机里传出的永远是那个甜到发腻的女声。

“请稍候再拨……,,,请稍候再拨……”他妈的电信公司就不能换个有创意点的吗?为什么总让人稍候再拨,你知道你这句话给了别人多少希望吗?每次无法打通的时候,都会相信下一次就通了,可是每一次都会失望,每一次听到的都不是自己想听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刚脆说该用户再也无法接通,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再也别拨打这个号码?!

电信公司,你他妈混蛋!!!!你是最虚伪的骗子!

我将手用力地捶在座椅上,旁边的司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实在无心理会他,我现在很生气,很痛苦,如果手里有刀的话我说不定会狠狠地捅他几刀。

楚炎翔,你再这么躲着不出来见我的话,你信不信我冲到马路上去杀人?!

我越想越气,车子一停下,我胡乱地抽出几张钱扔向司机,立马拉开门冲出去。

十分钟后,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栋被掩映在绿树间的欧式建筑。

但是,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彻底地失望了——整栋建筑都荒凉的廖无生气。树木扭曲的枝桠横斜着,把上方的天空划得支离破碎,树下是已出现小面积枯萎的草地,上面铺了不少落叶。我摸了摸铁制的大门,立刻沾的满手灰。

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里的一切都似乎苍老了数载,在无言中告诉来访的人——主人早已离开了。

我靠着大门滑坐到地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的好像所有神经都被拧在一起,一根拉扯着一根,生生的撕出了鲜血。

心里很空,空落落地往下坠着,我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抛下了一切,包括我。

对了,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我跳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远处的车道,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杀向锦越所在的医院。

锦越,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第37章

找到锦越的时候他似乎刚做完手术,正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甩开身后的护士,一个箭步向他冲去,伸出手,想把他摇醒。

就在我的手理他还有15厘米距离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同时一把捏住我手。

他没有戴眼镜,所以眼睛里的怒意无比清晰:“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抽回手,瞪着他:“楚炎翔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伸直手臂,微微伸了一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然后无比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眼底一片倘然。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我烦躁的抓过一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认真的看着他,说:“锦越,你一定知道炎为什么离开我,对不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右手遮住了下半张脸。片刻过后,他又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紧张地盯着他,目光跟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每动一次我就心惊胆战一次,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地说:“是死是活你说句话行不行?”

“我在想……”他低下头看着地板,幽幽地说到:“我要怎样才能把你打发走?因为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骗人。”我斩钉截铁。

他抬起头好笑地看着我,右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摸着下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炎留了一张纸条让我来找你。”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原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让你来是想让你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是不是我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你商量好了这件事?”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那个时候他只是有这个想法,真正和我讨论移植的事是在三月初的时候。”

“那你觉得他爱不爱我?”

锦越的眉皱成川字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半响,他点了点头。

“很好。移植的事可以说是炎一手安排的,而且他爱我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我喘了口气,继续说:“如果你深爱的人病了,你劳心劳力的为他安排好一切,那当他真正进医院的时候,你会不会陪着他?”

“不要再说了。”他忽然打断我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相信炎对我的感情你也很清楚。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从来没出现过,你竟然一点也不惊讶,连问也没问过我,好像……你早就已经知道他不会来。”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沉默的看着我。

我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试探着问:“现在能把真相告诉我了吗?”

“不能。”

我哑然:“为什么?”

“我答应过炎翔,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你还是走吧。”他不再理会我,伸手拿过桌上的一份文件,翻阅起来。

我实在想不明白,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理由需要这要保密?

不行,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如果锦越不肯开口,我就真的再没有其它办法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所能做到的最镇定的语气说:“我只想知道原因。我保证,如果他真的想离开我的话,我绝不会去打扰他。”

“无可奉告”

“锦越!”我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越依然头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文件,摆出一副当我不存在的模样。

我泄气地倒在椅子上,手指紧紧的抓着扶手,关节渐渐露出了苍白的颜色:“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炎……他为什么不让你把理由告诉我?”

他失笑:“这和让我直接把理由告诉你有什么区别?”

“我只想知道,炎是不是怕我愧疚?”

锦越楞了一下,似乎颇为意外:“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我……”我弓起身体,手撑在腿上,紧紧的握成拳:“我之前怀疑过,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相信炎,他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名利或者是我身体的问题而离开我,而且他是这么坦荡的一个人,就算真的是为了那些原因,他也根本不怕告诉我,所以……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他离开是为了我好。他总是……那么在意我的心情,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之前都会小心地考虑了又考虑,只为了不让我担心,不让我难过……所以,他宁愿我恨他、讨厌他,或者就这样忘了他,也不愿让我有一丝愧疚……”

我再也说不下去,所有的音节都被拆分成断断续续的碎片,堵塞住了我的气管,割裂了软骨,令人疼的几乎无法出声。

锦越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认真地审视着我,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像只是在单纯的观察着一具躺在手术台上的躯体,冷静地分析着血液的流向,组织的损毁程度,然后找到最佳的手术方案。

我像死鱼一样瘫在椅子里和他对视。刚才的一番话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气力,我现在很累,不想说话,不想挣扎,也不想乞求。我只想闭上眼,沉沉的睡去,让眼前的一切成为一场梦,醒来后,炎就睡在我身边,神情恬静温和,修长结实的手臂越过我的身体,将我搂在怀里。阳光由窗口洒下,轻柔地包裹着他,将他变成我唯一的世界。

微风拂过,在洁白的窗帘上划出水一般的波纹。

“你们……”锦越闭了闭眼,风将他额前的发丝轻轻吹起,浅褐色的眼睛完全显现了出来,看上去,温和了很多,也很疲惫:“你们,真让人羡慕。”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炎翔说,能为你死,是一种荣幸。”锦越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薄薄的嘴唇轻抿着,唇边有几条因为这个动作而显现的细纹。

心底蓦然生出一股寒意,绝望的气息一丝丝地弥漫开来

我大睁着眼睛,迎着太阳炽热的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他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能被一个如此了解、信任和体谅自己的人所爱,确实死也无憾。”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感情。就像只是在随口念着书上的一句话,还是一句让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乏味的名言。

白色的窗帘高高飞起,如蝶般轻灵,在微风中轻颤,然后无声地落下。

我突然觉得无比的痛恨——为什么他和炎都能如此轻易的隐藏起自己真实的情绪,别人在他们脸上看到的,永远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总是自私地,随心所欲地将别人推出自己的世界。

我咬着牙问:“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炎到底为什么离开吗?”

“是。”

“锦越!”我实在忍无可忍,一拳打在身旁的桌子上,塑胶制的桌面发出“砰”的闷响。

锦越睁开眼,阴郁地看着我,英挺的眉紧拧在一起,神情十分不悦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你最好别对我大呼小叫。”

“好,你是君子,你信守承诺……”我豪气冲天地往椅子里一倒,仰着脸说:“但很不幸,你遇上了我这个小人,你一天不开口,我就守在这里一天,看我们谁拗得多谁!”

他瞪了我半响,冷着脸抓起桌子上的一叠文件,摔门而去。

第38章

等待令人疯狂,失败令人绝望。

我抬起手看了看上面起伏的青色血管,心情格外的恶劣,真想拿刀划开它,一了百了,可我现在别说自杀,连坐起来都很困难。我泄气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床,手臂立刻被震得生疼,胃里也开始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的泛着恶心。

他妈的,我怎么这么无能?!

我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恢复的还挺快,已经有力气自虐了。”

戏谑的声音传入耳朵,语气里刻意的讽刺尖锐的令人头皮发麻。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避开锦越恶意的目光。

他不以为然的走过来站在床边,嘴角挂着冷笑说:“你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绝食?!你知不知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普通的的感冒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我知道。”我自嘲地笑了一下:“都怪这身体太不争气,只坚持了两天就晕倒了,我原本还想在这长期驻扎来着。”

锦越的眉越皱越紧,狠狠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锦越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真不知道以前小叶是怎么忍受他的。

他咬了咬牙,强压着怒火说:“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炎翔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绝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我相信,目前的情况对你们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一声不响地盯着他,打算将抗衡进行到底。

他面部的线条扭曲着,怒意越来越清晰的布满了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锦越。”我深吸了一个气:“我知道炎很厉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都是经过充分考虑的,但这次,他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锦越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我,但脸上的阴郁不减丝毫

我强撑着起身坐在床上,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我比炎想像的更爱他。如果你今天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会离开,绝不再缠着你,但我会去找他,穷尽一生,我也不会放弃。”

锦月咬牙切齿的看了我半响,哑着声音吼了句:“两个疯子。”然后快步走出病房。

我苦笑一声,看来我真的要开始准备我的“千里寻夫路了”。

咦~~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突然间对阿Q这个人物有了深层次的了解,或许,他其实是个聪明的人,他并不是懦弱、胆小,而是他明锐的了解到了当时的局势,也悲哀的知道他无力抗拒,就像此刻的我,在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如果再不自娱自乐,只怕下一秒就会彻底的崩溃。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锦越凶神恶煞的走进来,将一张纸往我身上狠狠地一拍,瞪着我说:“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好好看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我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被他凶恶的目光吓了一跳,赶忙低头认真看手上的东西。

纸上写的东西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行,而且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当它们被拼凑在一起后,却透着让我心悸的陌生感。

我抖了抖纸张以确定我并没有在做梦,然后又在“楚炎翔”三个字上摸了又摸,生怕是自己眼花或者字写错了。

可是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器官捐赠协议书”和“楚炎翔”几个大字还是毫无变化地横在眼前。

我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说:“看不出来这个狠心的家伙还满有人性的嘛,竟然也舍得在死后将自己的器官捐给别人。”

“行了,笑不出来就别勉强了。”锦越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用仿佛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移植给你的心脏是炎翔的。”

“你胡说什么啊?”我干笑了两声,然后晃着食指,对这个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无聊的笑话下了评语:“锦越,这个笑话很冷,简直可以拿去赤道降温。”

“这就是你要的全部事实,信不信由你。”

“你骗鬼啊?!”我用力将手中被揉成一团的“协议书”向他扔去,高声说到:“你们全都把我当白痴吗?哪有人活得好好的,会把自己的心脏让出来给另一个人,他凭什么为了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去死,你不就是想把我骗走吗?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你用不着编这种蹩脚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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