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像绵羊的木羊
像绵羊的木羊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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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心酸,心里像被千百根针扎了一样,突突的疼,疼得我说不出话。

炎,你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不要这样对我……我……

我咬了咬牙,将脸埋在枕头里,紧紧闭着眼睛,生怕泪水一流出来就再也止不住。

恍惚间听到门开了的声音,还有脚步声,我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说话,我想就这样躺着,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再也不用想任何事。

“小翔。”

温暖的手揉着我的头发,怜惜的,小心的,像是把我当作稀世珍宝一样。

我的心蹦蹦乱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炎!”我大叫着从床上跳起来,扑向床边的人,心里的狂喜几乎将我淹没。

被我抱住的人身体僵直着,声音冰冷地说:“我是锦越。”

“哗”的一声,一盆冰冷的水扣在我头上,寒气侵入,带来噬骨的痛。

我放开手,呆愣地跪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人。对,他是锦越,没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没有邪魅的笑,也没有故作镇定时那种让人心痛的冷漠表情,更没有那种充满眷恋却覆着层薄冰的眼神,他不是炎……

炎已经离开我了……他不要我了……

全身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紧握的手中,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锦越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不知道炎翔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你最好还是忘了他吧,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看着他,声音冷如寒霜。

他楞了一下,冷笑着说:“不要把气出在我身上,我现在只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出现,你们的事,不关我事。”

好,很好,你们谁都不肯把真相告诉我,该走的走了,该装傻的装傻,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把我当猴一样耍。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眼前却突然一黑,差点跪倒在地,锦越及时地伸手扶住我,让我在床边坐下。

“放开我。”我挥舞着双臂,想挣脱他。

他有些恼怒的使劲把我往下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奈:“你跟我耍什么少爷脾气?!”

“我要回家!”

“不行!”

“为什么?”

“我是医生,我说不行就不行。”

“医生有什么了不起?!你又不是我爸妈,你没资格管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失控地叫着,用力撕扯着他的衣服,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要离开,我总觉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待在这里的话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锦越用力地把我拖到床上,压住肩膀:“你再发疯我就用镇静剂了!”

“你用,你有种就用,我醒了之后一样会走!”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双手用力捏着我的肩,转头大声吩咐护士准备镇静剂。

原本呆愣在一旁的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慌乱地应了一声后飞快地走出病房。

我看着护士匆忙离去的身影,突然像脱力了一样无法动弹。

我倒在床上,将头抵住枕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锦越看我突然变得如此平静,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松手放开了我的肩,站在床边看着我。

“锦越……我必须要回去,我必须要找到他。”我大睁着眼,脑海里是发生着“嘶嘶”声的雪花,说话的也仿佛是另一个人。

锦越看了我良久,说:“跟我到医务室来,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第35章

窗外的鸟叫啊叫,不知疲倦地叫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呼喊着什么,至死方休。

我趴在窗台上,阳光和煦,微风怡人,窗外大片的绿色,浓得几乎化不开,点点白花点缀其间,倒像是被翠绿淹没的浪花。没想到,医院里也能有如此醉人的景致。

做完手术后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被包裹在骇人的苍白与消毒水味中,令人倍感无助,可是,等到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却反而有些不舍。

一个月前,当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感觉还像在做梦一样,当时头顶上白晃晃的灯光,照得锦越的脸有些病态的青绿。

他看着我,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冷漠、淡然、毫无感情。

听说小叶出车祸后,也是他亲自进行的手术,只可惜小叶伤势过重,所有内脏几乎都被碾碎,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死在了他的面前,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感觉,看着小叶的眼神也是如此冷静的吗?

如今,手术台上的病人对与他来说,是否只是一架单纯的机器,他是维修师,尽责地修补破损的零件,却永远不会对机器产生任何感情?

现实,真的可以将人彻底磨碎,再重新塑造成另一个模样吗?

“凌子,把这件衣服穿上吧,外面有点冷。”

梦梦递过来一件衣服,然后转身继续收拾行李。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每天忙前忙后地做了不少事,连学也没办法好好上,真是幸苦他了。

人这一辈子,能得到几个像这样不求回报,愿为你赴汤蹈火的朋友?而且自己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楚炎翔包下了所有的医疗费用,也早早的就帮我安排好了这里的一切,只等着我哪天跑来找锦越,然后就能像个世家子弟一样享受着这座城市里最先进的医疗服务,就连供体的问题都不用我当心,虽然这一个多月来他了无音讯,连看也没来看我一眼,但他能为我这样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人做到这一步,我也该知足了。

是啊,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有时候想想,又觉得真是可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身边的人全部都知道,自己反而一无所知。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还是自己太蠢,当初锦越那几句奇怪的嘱咐,楚炎翔对我的态度,还有自己这么多年来总是容易晕倒、缺氧,不能喝咖啡,一切,不都是昭然若揭的吗?自己竟然要等待别人把检查结果放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我还真是蠢的可以。

也不知道炎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和我在一起,毕竟从上次梦梦出事之后他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而我的问题也正是在那次进医院时检查出来的。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炎,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无力的将脸埋在双臂间,不愿再想下去。

“凌子……”

梦梦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拍了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或许是在同情我,或许是在心疼我,也或许二者皆有吧。毕竟我目前的遭遇,确实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怨妇?还真贴切,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她应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和自己有如此相似的命运吧?不过,我还算幸运,至少我没怀孕,也不会生下一个让自己看着就恶心的孽种。

“凌子……”梦梦俯下身抱着我的肩,声音有些颤抖。

梦梦……他最近总是哭,真是越来越像女人了,看来要找个机会要好好说说他,咱们再怎么说也是爷们儿,怎么能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直起身用力地拍了他一下:“娘子,别跟哭丧似的,你相公我好着!”

“嗯。”他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惜……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看来,这小子的演技还不到家啊,反到是凌小天王我,这造诣越来越高了。

我扑过去搂住他,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乱揉一气,直到他忍无可忍地扑过来咬我。两颗小虎牙一闪一闪的反射着太阳光,衬着那张娇俏的小脸,显得格外可爱。

这才是我家梦儿嘛~永远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大孩子。

等梦梦收拾好东西牵着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浓重的夜色像墨一样浸透着这个世界。

行李箱的轮子在冰冷的地板上滚动出规则的闷响。

护士和医生在走廊里快步走过,留下无数道拉长的剪影,远处不时传来病人的哀嚎声,如荒野上对月嘶吼的狼群。

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在医院里,这座庞大的怪兽体内,医疗大楼便是躯干,每一个人都化身为小小的细胞,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各司其职,快速运转,像人体器官一样进行规则的蠕动,我们身陷其中,所以无从察觉,但或许从另一个角度,从另一个次元,便可以看到事实真相,听到这庞大的怪兽呼吸时,那如轮子滚动般沉闷的响声。

老板亲自开车来接我们,我原本想回自己家,但梦梦担心我大病初愈没办法照顾自己,所以坚持要我住在他家。

其实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完全康复了。之前一直听说心脏移植手术的风险很高,很多人都应为术后的排斥反应而无法存活,但锦越为我找来的这颗心脏似乎特别乖巧,安安分分的在我胸腔里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并没有和我的身体产生太多的排斥反应,就好象,它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分开了16年,现在,他又回来了,带着悸动与愉悦,畅快的和我重新融为一体。

锦越也曾一度为此惊叹不已,说这是他这么多年行医生涯中,最为成功的一次心脏移植手术。

其实我当时很想问一句,就凭您老的医德,有人敢在你这做手术吗?

车在路上颠簸了很久,最后终于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小区。

我看着街道旁昏暗的灯光,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声不响的走着,时快时慢,却始终保持着如贵族般的优雅。碎乱的刘海遮住左眼,原本就很深邃的五官被灯光切割出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显得如雕塑般精致立体。然后他停了下来,站在灯下轻轻地笑着,带着几分静谧和安定。

我出神的看着他,甚至不敢眨眼。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都好,就让我看看他,每多看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凌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眼前的人“刷”的一下消失了,散作点点星光,凌乱地飘散着,被风吹向远方。

我不舍地收回视线。

梦梦站在一旁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眶红的像兔子。

这孩子,最近怎么整天穷紧张,我不就发了一会儿呆嘛,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吗?

“没事,想起一些事情而已。”我对他笑了笑:“你别跟个姑娘似的那么不经吓,小心你哥把你当女孩养。”

“我……我哪里像女孩了?!如果换了别人,他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有个表情,你这混蛋怎么那么不知好歹。”他又气又急,想笑又非要忍着,结果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两边脸颊股得像只蛤蟆。

看他这样子我就想逗他。

于是我用力捏着他的脸,想在他脸上捏出一个五指山,他自然不会乖乖的任我摆布,两只爪子拼命乱抓,像只小狗一样呜呜地叫着,一双凤眼里满是愤慨,看得我那叫一个身心愉悦啊。

最后咱们亲爱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杜梦抱开,再把他塞回车里,然后锁上车门,弯腰提起行李,一声不响的往楼上走,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沓,我心里对他的崇拜之情又一次飙到了最高点——老板啊,也只有你这只狼能困得住杜梦这只小犬了。

把我送到家里后,杜睿又一言不发地跑下楼,过了片刻,我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很快,杜梦小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趴在墙壁上,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墙,嘴里如泣如诉地喊着:“都是你害得,我下个月的零用钱又要被扣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我捂着嘴在一边偷乐,忍笑忍得胃抽筋。

第36章

我从阳台上探出半个身体,往外面看了看——天气不错,微风习习,阳光明媚。

五月是个轻快的月份,连风都似乎特别清爽,一改往日的粘腻。

我走回房间,小心的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可是……抓着盒盖盖了半天还是舍不得盖上,最后只好又把戒指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越看越心痛,眼睛酸得像被太阳直射了一小时。

这几天我一直再想——那天炎向我求婚的时候,眼里的深情有没有几分是真的呢?

应该有吧。毕竟……他爱过我,不是吗?我相信,即使他现在离开了,也是迫不得已的。

唉,算了,这些事情想了也没用,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尽快把戒指还给林美女,这么贵重的东西失踪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她会不会担心到睡不着觉。

我把盒子小心地放在口袋里,再检查了一遍家里所有的电器,确认无误后,出门!

从梦梦家到学校要花不少时间,一路兜兜转转之后,终于赶在放学前到达学校。又花了点时间找到林美女所在的教室时,不少学生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我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林美女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写功课,长发高高的扎起来,穿着白色的校服,整个人少了几分惊艳,多了几分清纯。

其实她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只可惜……

她突然抬头看着我,皱着眉大声说到:“凌翔,你在那偷偷摸摸的做贼啊?”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整齐地转头看向我,看得我如芒刺在背,冒了一身冷汗。

“我……我来看看你。”

她打量了我一眼:“你就装吧。到底什么事,你说不说?不说算了。”

姐姐,你能不那么彪悍吗?我都要怀疑我们俩到底谁是男的了。

我无语地把盒子拿出来,冲着她晃了晃:“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她一脸狐疑的站了起来,迈着猫步走过来,即使没穿艳丽的长裙,也依然是摇曳生姿。

她走到我面前拿过盒子,打开后,楞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头看着盒子里的戒指,半响,神色复杂地说:“炎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这……”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这戒指是他买的,那天的求婚也是他安排的。”

在这样一个清爽的午后,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的午后,我猛的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地炸开了地面,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如飘零的细雨般,微弱的响着。

“学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宛掞看着我,微微皱眉,眼神有些闪烁。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炎在毕业舞会前一个星期就对我,还有其他几个关系很好的女生说,他想在舞会上当众向你求婚,但是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我以‘向同性求婚’为条件和他玩数数,他会故意输给我,而且为了防止有人看穿这是故意安排的,还让我把他买的戒指戴在身上,到时候再给他。他说,让我们先不要告诉你,事后他自己会向你解释……怎么……他什么也没有说吗?”

我摇摇头,惊讶的不能言语……

我一直以为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怎么会这样,炎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宛掞把戒指拿出来,在食指上转了一个圈,说:“你就没发现这个戒指是男款的吗?我妈怎么可能会送男款戒指给我做嫁妆。”她把戒指放回盒里,继续说:“我和那几个姐妹之前也一直以为炎只是一时贪玩,和你开个玩笑,但我们那天都看都出,他是真心的。你也不想想,就算炎演技再好,向同性求婚这种事也只能是个玩笑,更何况班里面那些男生平时连舌吻都敢玩,我什么没见过?如果没有一点真心在里面,怎么可能把我都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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