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天相——渔鱼予魣
渔鱼予魣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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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拆开看看啊~”米思一边在教室里乱窜,一边继续挑衅作势要撕开封口。

有些急了憋红了脸,跳出过道,追着米思抢信:“MD,你想死是不是!”

“呀,小岄儿怎么突然这么粗鲁,伦家怕怕,炯炯你来。”米思把信抛给姜炯,媚笑一记躲在他背后。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回家再拆了自己偷偷看吧。”姜炯把信还给我,冲我眨眨眼。

“这么快就放过他啦,不行,一会儿得严刑拷问。”

三人一起回家,路上免不了被米思这个八婆逼问,什么时候暗渡陈仓勾搭上了,怎么建立的地下通信渠道,发展到哪了……还好我一早想好了对策,一路把自己嘴巴缝上,不蹦一个字。

到两个路口分别跟他们道别后,我就往家里狂冲。爸妈照例在外面应酬,自己随便煮了包泡面,就钻进了房间。

再次从书包里拿出信,这回神经质似的扭头检查了门窗才放下心。急躁地撕开封口,拿出被折成简单三折的信纸,打开后滑落一张照片,慌忙捡起来。

照片看上去很唯美清新,很像明信片,青翠的草地上有两个少年相视凝望,暖暖的阳光透过他们的身体让画面静谧透亮。但是仔细一看,照片上的两个人居然是我和文吉,这是……那天拍杂志照我摔倒后的情形

。这就是姜炯帮文吉保管相机时拍到的照片?这小子的确有些天赋嘛……

不自觉的捧着照片看了很久,等回过神的时候,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自己的脸莫名的在发烧,心脏悸动的频率也很奇怪。盯着照片上的两人,如果不注意,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深情对望,心里苦笑着,有点小小的幸福,伴着深深的惆怅。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把照片夹进去,是《麦田里的守望者》。

回头看到书桌上被冷落了很久却是意外之喜的几张信纸。信纸有三页,抬头印着C城大学。文吉的字一直是我很赞赏又羡慕的,苍劲有力,笔触挥洒却整体沉稳,一看便知是练过的,一点看不出是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写的,倒像是标准的硬笔书法的行书字帖。

可是刚看了第一行的称谓,我就又烧红了脸。

“小岄儿:……”

拜托不要搞得真像情书一样!我也不想像个怀春的小女生!叹口气接着往下看,还好下面的内容还算正常。

问过好之后,先是说明了下,旅行回来就马上启程去C城学校报到了,没来得及在家给我寄照片,就带着照片一起去了C城安顿好之后,才给我寄信。——他想得起来给我寄照片,我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再附上这几页满满的信纸,更加满足。

然后开始叙述他的旅行见闻,和到了新的城市新的学校后的经历和感触,C城离A城并不很远,所以在生活上他适应的挺好,但是发现在学习上和校园活动上与在中学时完全不同。——虽然他在信里坦诚有些许不适应,但是我却看出来他实际上很兴奋很期待,那是一个更广阔的天空,很适合他这样羽翼渐丰的人去尽情翱翔,只差一次展翅轻跃起飞。

最后很老道的开始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让我打起精神好好学习,如果真的总是精神不济,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因为压力大导致精神衰弱……——我晕!这是埋汰我的吧!

大道理说了一堆,和班主任说的差不多,但是却莫名的觉得感动,徒生一丝想要好好学习的动力。

一页一页的,反复地把这三页信一字不漏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然后翻箱倒柜地在家想找出能与C大信纸匹配的信纸来写回信,可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得找出质量最好的作业纸用来写信。

在抬头端端正正地写上“文吉:”,然后就卡住了。看着这代表心里最特殊的一个人的两个字,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执着。也许别人总是称呼一个人全名,会显得生疏客气,但是在我这只代表我是认真的在叫这个人。

叹口气接着写:“你好!收到你寄来的照片和信非常高兴……

”。觉得自己的字有些发抖,遣词造句也很生硬,皱着眉一把抓起作业纸揉成团,对准垃圾桶的时候,顿时很泄气,因为自己哪怕再写N遍,恐怕还是会发抖还是会生硬。收回纸团,慢慢的展开铺平,给前一句标上句号,继续挠头写下一句。

实在是不擅长写信,只得一边回想文吉信里的内容,一边给他作回复。先关心了下他在新学校的情况,顺便表达了羡慕之情和希望了解更多大学与高中不同的吸引人之处。然后汇报了下最近的学习情况,其实自己虽然平时迷迷糊糊,但是所幸基础不差,所以月考和模拟考试的成绩都在中游上下徘徊。可能因为自己没什么目标,所以学习并没有动力,希望文吉给我一些建议,帮我看看哪些专业或者学校适合我。

接着停笔了几分钟,回想文吉已经不止一次提醒我要打起精神。自己确实总在上课和课间睡觉,其实并不是因为夜里睡得晚或者压力大什么的,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让我本能的想逃避……

父母年纪不算大,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每天各自忙碌应酬,无暇顾及我的生活,也不关心我的学习。从小到大,一家三口各过各的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近些年,因为他们的应酬逐渐增加衍生出其他问题,例如逢场作戏之类,于是大大小小的争吵不断,不在家则已,他们在家一见面就总免不了互相责怪争论不休。烦!特别怀念很小的时候,虽然家里条件普通,但是一家人过得很开心,父母和睦,他们工作也没现在这么忙,有空就带着我出去玩,亲子互动比现在多得多,感情自然也亲近得多,不像现在偶尔碰面也只是点头之交了。

想着这些烦心事,不自觉的把这些抱怨写在了纸上,洋洋洒洒竟写了满满两页纸。罢了罢了,写了也就写了,这些事从未与人说过,即使从小一起长大的米思也不曾向她倾诉,现在这些说不出口的事情借着笔尖像倒苦水一样全部倒了出来,整个人觉得轻松很多。

最后还假模假样的写着:“抱歉,写了很多关于家里的琐事,你看过就算了,不用在意。”

署名的时候也想了很久,最后规规矩矩的写下一个“岄”,再加上日期,回信就算完成了。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好几遍,改正了几个错别字,学着文吉的样子,简单的把信折了三折,找来信封套上封口。

第二天早上在学校门口的邮筒旁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把信寄出去,把信放在邮筒的投信口,手一直没敢放开,担心文吉收到我的回信会不会觉得我啰嗦又麻烦。

“嘿!寄情书呢,这么严肃!”该死的姜炯总是阴魂不散,肩膀又被他拍了一下,手一抖松开了,信也落入邮筒拿不出

来了。

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嘴上自然没好气:“你是狗仔投胎的吧!哪都有你!”

“唉,别激动,我这不担心你么,你们这是……真的?”姜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跟着我往学校走去。

我脚步顿了顿继续走,低头老实交代:“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朋友间通信。”

姜炯也顿了顿追上来,揉了揉我的头,老成地说:“你这孩子唉~你这边一厢情愿,社长那边一无所知,你们这样联系,你不是自找罪受吗?”

“揉小狗呢你!我自愿我自虐我自豪!”拍掉他的手,我故作坚强地不肯示弱。

“呦~小岄儿你这是承认你是抖M啦!什么事激发了你?”米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凑过来八卦。

我求救地看向姜炯,用可怜的小眼神求他不要把我寄信的事情告诉这个八婆。

姜炯叹口气,看着手表道:“离早读钟敲响还有45秒,你们慢聊我先走啦。”说完就真的跑起来。

“哎呀,这星期我已经迟到两回了,今天再迟到老班非K死我。”米思也追着他狂奔,他们俩都选了文科班。

我松了口气也往理科班奔去。

第三十三章:来回

忐忑不安地等了三个星期,又收到了文吉的回信,我差点当场喜极而泣。这回我没办法再等到放学回家了,拿着信不管下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直接奔上了教学楼顶楼天台。

其实我有些恐高,虽然教学楼只有七层。有回杂志社在天台上开庆祝会,我抖抖索索的躲在楼梯间里,就是不敢出去,被大家笑话了很久,只有文吉拿着些零食来安慰我,蹲在楼梯间里陪我聊天,一起看着外面天台上的大伙一边吃着零食饮料一边唱唱跳跳,让我缓解了些对悬空的栏杆与地面对比高度的恐惧。

躲在天台的楼梯间,嘶嘶几下把信拆开了,这回居然有四页!

照例的开头问好之后,文吉就开始对我的家庭烦恼进行劝解,比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更加耐心温柔(不要问我怎么看出温柔来的)。他告诉我就算父母暂时在事业中迷失了,忽略了家庭,但是他们还是爱我的。父母也许还没有发现这些问题,我可以站在作为家庭成员的平等地位上找他们谈一谈。我也刚成年,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要为自己而活,应该有自己对人生的态度和想法,让我自己先好好想想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去争取去追求,他都会支持我。人的生活中就是有那么多酸甜苦辣,所以才过得有滋有味,勇敢地去尝试,而不是躲起来逃避。哪怕被苦到了辣到了酸到了,皱皱眉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尝到回甘的甜味。

“除了亲人,你还有朋友,以后还会有恋人,多和人接触交往,亲情友情爱情都能让你感到幸福。”看到这,心里暖暖的,只是思维有些跑偏:总是自称哥的你会像我的亲人还是只能是朋友,还是能成为恋人?

接下来文吉也跟我分享了他的一个烦恼,他进入C大后,很快就通过社团招募和竞聘进入了学校学生党委和学校报社。由于他在高中时就已是预备党员,也做过学校杂志社,所以很快工作就上手了,也得到了学校老师和领导们的赏识。但是正因为和老师领导的关系融洽,却受了别的同学的嫉妒和排挤,这让文吉觉得挺难受,也有些无措。

我看到这心思也跟着沉了下来,从来没见过文吉这样受伤的一面,他一直那样淡定从容,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也没什么能让他激动或难过。见不得这样消沉的文吉,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把没看完的信塞回信封里,跑回教室。

在班主任生气又不好当场发作的眼神射线里,我猫着腰回到座位,拿出作业纸开始写回信。搜肠刮肚了半天,凑了一页安慰鼓励的话,自己读了一遍,发现语法多处不通,而且语义牵强模糊,看着不像励志文倒像是小学生写的生涩作文。头疼地敲敲脑袋,这对理科生

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最后实在编不出,只好求助同桌,问他鼓励人的话有哪些,同桌奇怪地看我一眼:“你这没心没肺的二货还需要鼓励?……呃,别动手!你找本《读者》看看,绝对温情又励志!你是不是得到内部消息下回模拟考作文是这题?”

《读者》?确实是好,只是现在上哪找现成的去,看看自己写好的一页,想想算了,下回再参考读者吧,这次先这样凑合着,反正没必要在文科高材生面前班门弄斧。

经过这么一折腾,自己的精神也跟着好了很多,这才体会到文吉的用意,文吉是想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烦恼,包括他,没必要自怨自艾,颓废沮丧,更没必要逃避躲藏,极尽所能鼓励他的同时,也确实让自己心里也跟着好受多了。

虽然还没有办法对父母的事情完全开怀,但是已经不那么纠结了。接着又写了些自己“不乖”的几件事迹,我这年龄有些叛逆情节很正常对不?抱着点小小的鬼心思,故意写自己每天放学去网吧玩游戏,在街上游荡晚回家,在课上和老师唱反调等几件小事情,用这种小手段希望得到文吉的关心。下回文吉还会给我回信吗?会继续教育我吧?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嘿嘿笑了出来。

“张岄!”老班严厉的声音响起来,把我震回课堂现场。

“这题我不会。”低着头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我以为老班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我还没出问题你就不会!?”老班气极,脸黑了,头发都直了。

全班不客气地泛起一阵闷笑。

我瘪瘪嘴,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老班。他无奈的摇摇头,挥手让我坐下,继续讲课。

******

果然,文吉对我的几件光荣事迹显得很着急,很快回信来教育我了,先是严厉的批评了我一顿,然后又温和的给我讲了些大道理。我看着他字里行间的关切,很是开心得意,就算只是作为学长作为好朋友的关心,我也感到很知足,心里被父母冷落的角落慢慢被填满。这回算是抓住了一个小诀窍,之后几年我时不时主动爆料一些这样的小事情,制造机会让他来关心我。

我们通信的事情,后来还是让米思知道了,我得意的告诉她我的小伎俩,米思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悲?”

这种乞求而来的施舍式安慰确实让我显得很可悲,我尽量隐藏起自己的落寞,装得无所谓:“聊胜于无。”

就这样我整个高三与文吉陆陆续续来来回回通了近十几封信,互相说说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关心对方的情况,然后天南海北的什么都在信里

聊。

父母在我高三时除了开家长会,其他时候都很少出现,对成绩也是随口问问,并无特别要求,妈妈也只是尽心照顾我的身体,在学习上她总觉得她不懂所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方面我已经完全依赖文吉,与他讨论学习方法,咨询大学情况,分析自己的各科优劣,最后大致定了一个学校和专业方向。

平时上学,虽然在文吉的督促下已经有所收敛,但是并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埋头苦读,自己定的学习态度不是刻苦类型的,而是轻松自由的。上课时老师已经不再讲新课,而是反复的做测验和讲题,我就挑自己想听的听,不想听的就自己看看别的书,做做题,自己分配复习时间和内容。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中上,自我感觉已经满足了。所以在课外,漫画小说照看不误,网吧还是去的,但是不玩游戏了,就看看网页逛逛论坛,和漫画小说并列当做放松减压的方式。

根据我的成绩和兴趣爱好,和文吉讨论,定了几个准备报考的学校和专业。学校都是省内和邻省的,因为妈妈的关系,我不想离她太远。文吉的学校在全国排名前十,我从不奢望能与他同校,按照米思和姜炯的建议,离他越近我就越自虐,还是离远些好,所以文吉学校所在省的其他大学我一个也没考虑,这一点文吉一直觉得很奇怪又惋惜。专业也定了几种和设计有关的,文吉说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和以后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都是很难得的。

高考前的一个月,我性子又犯懒了,嫌学校不带空调太热为由,求着爸爸打电话给老班,让我在家复习。老班也同意了,因为我在学校也是自由安排,除了考试测验,其他时间从不和老师同步。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给文吉打电话告诉他最后这个月不要写信到学校了,我在家呢。文吉听了原因之后,骂我怎么这么胡来。我一边听他训我,一边喜滋滋的偷笑,这事儿父母和班主任都不管我由着我胡来,就只有他这么紧张我。最后他见没办法说服我,就无奈的说以后每周会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汇报学习情况,这可是意外之喜,我诶诶地忙答应下来。

每周六晚上,我都抱着家里的电话等着,电话一响我就马上接起来。妈妈还以为我恋爱了,但是看我平时复习还是很正常,也就一点没过问。文吉并没有像他说的那么严格让我汇报学习,只是随口问问有没有按计划复习。他之前一直建议我定一个复习计划,我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每天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虽然是随手拿的,但是也看得很认真,碰到不懂的会记下来,跑到同为考生的邻居家去问问。电话里并没有过多问关于学习,而是像我们通信时一样,随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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