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没有躲闪，仍旧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是文吉的什么朋友？虽然我对他的朋友圈不熟悉，但是能让他带回家来住的可是没几个。”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还没想过要怎么对
他的朋友形容我们的关系，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不管是车祸还是同校旧识，都不会让他的亲朋轻易接受的。
林岚肯定看到了我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更是凑近来不让我逃避：“我从来没见过你，虽然我不关心也不热心，但是也是常参加文吉的亲朋聚会的。”
“我……我是工作中认识文吉的，前段时间受了点伤正巧被文吉碰上，身边没有亲朋照顾，所以就来麻烦他了……”我避开她的眼睛，半真半假地随口编造。
“是吗？”林岚问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是带着明显的质疑，不过也没再追问，低头只管吃饭。
林岚吃饭动作很优雅但是却不慢，干净利落地吃完三分之二的菜，碗筷一放，坐着不动又盯着我看。
一看这架势，我也不敢怠慢，把剩下几口饭一鼓作气全扒拉进嘴里，生吞硬咽下去，把碗筷一放，疑惑地回看她。
林岚看我完成一系列动作，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点弧度，轻声问道：“你喜欢文吉吧？”
“咳咳咳咳……”我被吓得噎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控制住，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刚才把饭都吞下去否则非得喷出来不可，我就看到她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心下道一句“完了”。
第二十九章：试探
林岚看我完成一系列动作，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点弧度，轻声问道：“你喜欢文吉吧？”
“咳咳咳咳……”我被吓得噎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控制住，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刚才把饭都吞下去否则非得喷出来不可，我就看到她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心下道一句“完了”。
“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林岚说得非常自信，虽然看上去是笑着说的，但是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悲伤。
没想到女生对这方面的敏感竟然这么厉害。
“咳，你……我和文吉只是普通朋友，林姐不要误会。”我坐直了认真地跟她简单解释，我喜欢文吉是我的事，不想给他带来额外的麻烦，他传统的家庭、生活和工作都应该不允许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发生。
“呵呵，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告诉他的。”林岚冲我眨眨眼。
看来她早就看出是我单恋了，可是就昨天晚上那么一会儿时间她居然能看出来？而且反应好像也不是很大？
“林姐，真不是……”虽然知道是徒劳的，但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其实……文吉已经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包括你是Gay。”林岚扬扬下巴，又得意地笑了下。
擦，这大小姐是腹黑。
“嗯……不过我和文吉刚认识，很庆幸得他照顾，我们只是普通的肇事者与伤者的关系。”只能承认到这了。
“虽然他没有说具体，但是我猜车祸责任不在他吧？文吉平时开车沉稳得像在给总统开车，现在他主动照顾你让你住进来，完全都不像他的行事风格。”林岚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盯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是不是她误会我是碰瓷的赖上文吉了？
“嗯，事故责任不在文吉，是我……不小心冲进了机动车道。没想到因为这次事故和文吉成为朋友，我觉得很幸运，等我伤好了搬出去，会再好好答谢他的。”我想把话说得周到些，但是自己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答谢？以身相许吗？”
“……林姐，虽然我是Gay，但也不是能见一个爱一个的，而且文吉不是同类，我不会缠上他的，请您放心。等我伤好了搬出去后，会把这段时间的医疗费和生活费还给文吉，以后也不会再影响他的生活。”一边作下保证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嘴巴。
“你嘴上说的轻松，但是你看他的眼神可……不一般。”林岚听完我的保证并没有放心，看我的眼神反而变得深沉起来。
没想到她的直觉那么敏锐，前面我以为她只是故意试探我的，没想到是真看出来了。
“文吉对这方面比较迟钝，虽然我们分手了但还是朋友，我不想他
受到这方面的困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林岚说的很真挚。
听到她这样说，其实我也松了口气，表面上文吉看上去一直很沉稳淡定，但是在感情这方面的确一直很迟钝，或者没放心思在这上面。林岚今天找我谈这番话，也是为了保护他，我不会怪她。
“恩我明白林姐您的意思，也许……因为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觉得很感动所以特别感激他，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我们只会是普通朋友。”她说得对，我只是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疼得要滴血。
“那就好，我不是歧视同性恋，只是文吉他……不是，也不适合。”林岚也松了口气，马上恢复了大小姐做派：“我吃完了，你收拾吧。”就这样拍拍屁股回房了。
不是，也不适合。心里像桌上只剩下点残羹冷炙的空盘空碗一样，一片狼藉，空落落的。
接下来半天我们俩相安无事，直到文吉下班回来。
平时我都会在文吉做完饭的时候给他打打下手，半个月下来，我们俩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但是经过今天和林岚的一番谈话，我也不得不面对半个月后要与文吉分开的现实。这半个多月我呆在文吉身边过得很快乐，却也越来越害怕，怕离开文吉，怕离开他后自己会受不了。越是沉溺越是抽不了身，今天却被林岚点醒了。也许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所以从文吉进门，我就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熟稔，恢复了最初的客套。
文吉一人在厨房忙活，许是习惯了我一直在他身边帮忙，而且今天要准备三个人的晚餐，有些忙不过来。平时我都主动的跟他后头问他需要帮什么，今天却是文吉在厨房里喊我。我只得在林岚的监视下，踱进厨房帮他，事情默默地做完就赶紧走出厨房，不在里头多呆也不像以前那样与文吉闲话家常。走出厨房就对上林岚审视的目光，头皮一阵发麻。
开饭后，文吉和林岚闲聊，时不时也照顾我吃菜，拉我说两句。林岚的眼神就一直在我们俩之间来回巡视，我不自在的随便扒两口饭，客气地推说吃饱了，不管文吉疑惑的神情，就这样躲回房间。
因为怕晚上三人要排队洗澡，所以下午就洗好了澡，我爬上床自顾自难过起来。就这样慢慢淡出吧，没有我，文吉一样会活得好好的，甚至更好。以前也是，每回碰到不顺心的事，就闷在床上装死，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昏天昏地的睡上两三天，我就能暂时忘记难过。用被子闷住头，挺了会儿尸，心里的难过稍微减轻了些。心想就这样睡到明天早上吧，就这样把这半个月来的幸福慢慢藏在心底，明天开始做个尽职的伤者和房客，
等石膏拆了，就搬去找小宇，然后与文吉不再交集。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慢慢的真的睡着了，连后来文吉进来，也只是感觉到房间里有声响，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又睡过去。
可是老天似乎这次不让我这么容易就躲过，哪怕躲在被子里，我还是被隔壁书房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砰”给惊醒了。抱着刚睡着就被吵醒正在泛疼的脑袋坐起来，看到手机显示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静静的夜里能清楚的听到隔壁有说话的声音，只是说的内容分辨不出，刚开始有些急促激烈，后来声音被刻意压低沉闷。出了什么事？我抱着好奇起身出门走向书房门口。
“我已经尽量冷静了！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是怎么回事？”林岚饱含着不明情绪的声音从书房门内传出来。
第三十章：信箱
出了什么事？我抱着好奇起身出门走向书房门口。
“我已经尽量冷静了！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箱东西是怎么回事？”林岚饱含着不明情绪的声音从书房门内传出来。
“这些是我的私人信件，你找出来做什么？”文吉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温润的时候冷了好几度。
“这箱信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一个人，其他小部分才是你父母的。”
信箱？看来刚才那一声砰可能就是这个箱子发出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文吉的声音开始有些发紧。
“从大一开始你就和几个人保持通信，在这时代还在保持纸质通信的人本就少之又少，你却和这个人写了六七年的信。从本科到研究生到工作到现在，少说也搬过三四次住处了，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只留下了这个人和你父母的信，而且每次搬家都按照你的一个习惯把这个箱子藏在书架最上层，外面还摆上一排书做掩饰，你觉得这些都没有问题吗？”
……一阵沉默。
门外的我有些哑然，文吉似乎有个秘密，好像就要被林岚揭开了，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鼓噪得让我觉得胸口也开始越来越疼。通信六七年……我就是与文吉通信长达六七年的几个人之一，但是我知道他上大学后与数个人保持着这种传统的沟通方式，包括他的父母和他的几个同学好友。但是无疑，林岚特别指出的“这个人”肯定是特别的，文吉没有保留其他人的信件，只收藏了这个人和他父母的。突然我开始同情林岚，她不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互不关心，她应该早就察觉了文吉把信藏在书架上的习惯，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点破。可是为什么今天却……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文吉深吸了口气，沉沉地说了一句。
“可是你不觉得你和这个好朋友已经超出友谊了吗？我以前看过你写给他的信，每封都至少四五页，远远比应付其他人一两页要来得多，而且内容涵盖很广，你在信里对他从生活到学习到工作，都耐心的关心劝解，不但如此你也会与他分享你的开心，特别是烦恼和难处，这些年我只看过你对他倾诉过不开心的事，即使是面对你的父母你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而他……他给你写的信除了叙述日常琐事、互相关心和倾诉，还能看出他对你的满满情意，只有你这个对感情一点不在意的人才看不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
原来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暗恋着文吉，也用写信的方式，以好朋友的身份默默喜欢着他那么多年。不知道这个女孩我认不认识，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再看一遍这些信吧。”
门内再一次沉默了，我以为文吉听从林岚的话在看信的时候，传出来不一样的声音，是塑料箱子被放在木架上并挪动调整位置的声音。
“怎么？你不敢看？还是你自己其实早就感觉到这里的感情不一般所以只敢藏起来不敢再去触碰？你一直在逃避。”
接着是书本一本本被放在书架上的声音。
“我已经知道，他死了。”林岚的声音好像追悼会上的主持人，冷漠、还有刻意的压抑。
“啪——！”是书本掉落的声音，也是我一直因为偷听而悬着的心摔在地上的声音。这个人是……脑袋里嗡一声，懵了。
“我回来时，也给你父母打了电话道歉，你父母很担心你，说张岄出意外了，怕你受双重打击会受不了又不让他们来陪你，让我来看看你。也许他们是希望借这个机会让我们复合，我知道我们俩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作为朋友我也很担心你，你每次有什么不开心都闷在心里，从不与人说，表面装得一派和睦，苦都自己吞，这也是我总觉得靠不近你的原因之一，从不与我说。你只与他说，可是现在他却不在了……”
“住口。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不要干预我的私隐。”文吉的声音很冷很冷，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用这么严肃清冷的声音对人说话，明明一直是那么温润和煦的……刚才完全被吓蒙了，这时突然被文吉给冻醒。
林岚说的“这个人”是我！？文吉只保留了我和他父母的信？他前面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许也只是好朋友而已……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揭你的伤疤，是不想你一直逃避，把情绪都积藏在心里到最后突然爆发。你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很不正常，之前请假了很多天，我想我们的分手不足以让你耽误工作。”林岚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是因为出了车祸？还是因为张岄？你对这个叫小刀的伤者的关心和照顾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肇事者和伤者的关系，你们俩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像和张岄的互动，你不要把对张岄的怀念转移到小刀身上……”
“……”林岚停了一会儿，文吉也没有应答。
我不知道门里的两人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门外的我只觉得全身虚脱，手脚冰凉，轻轻地挪到墙边无力地靠上去。林岚说的没错，文吉常说我像张岄，但是我没想到他对小岄的感情比我自己想象的要深。
“现在张岄已经去了，不管你有没有发现以前他的情谊，也不管你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重情，都过去了，现在你转嫁给这个小刀的感情却要适而可止，他只是因为意外事故而出现的陌生人。”
“我们现在是朋友，我照顾朋友很应当，何况是
我撞上了他。”文吉淡淡的说，不是以往的淡然，而是一种苍白。
“如果是以前，你对这样的意外事故会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吗？你还记得吗？分手那天，我说，你要么是不爱我要么……就是个Gay。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但是我、还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们、学校的师生们都不能接受你……是个Gay，你明白吗？”林岚说到最后，已经有些痛心疾首，声音在颤抖、在哽咽。
我靠着墙也如鲠在喉，喘不过气。
“小刀是Gay，我尊重他。同性恋并不会传染，小刀是值得交的朋友。其他的不劳你操心。”
“你在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自己，就算没有小刀，也还会有别人。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你不能走这条路。”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私事我会自己处理。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要收拾下书房。”
“……你今天就在这睡吧，明天我就搬走。”林岚沉默了一下，最后颓败的道了一句。
听见他们要散会，硬是拖着自己僵掉的腿挪回房间，轻轻关上门。
躲进被子里，强迫自己入睡，也许因为今天受打击过多，脑子已经承受不了，很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早上是被一阵闹钟声给闹醒的，叮铃铃了很久直到它自己停下。撑起重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是文吉放大的脸，心里大喝一声“啊——！”，顿时清醒了。
我们的脸……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鼻尖快快快、快碰到了。瞪大眼睛盯着文吉带着些迷茫的脸，他也正眯着眼看着我，神情疲惫，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
他叹了口气，用暗哑的声音轻轻地说：“对不起，我的闹钟吵醒你了。”
“没……没关系。”我愣愣地回了句。
他昨天晚上不是要留在书房吗？他不是被林岚明示暗示了要离我远一些吗？他……他的手是不是搭在我的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