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总攻)下+番外——冥月鬼姬
冥月鬼姬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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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祭司,无非就是把你囚禁在山顶一处封闭的宫殿之中,重兵看守,平日只能拜神祈福,为皇室宗族看守长命灯,先祖排位,与一个守灵之人并无不同。

只有在需要主持祭祀庆典,酬神祈福的时候,才有机会从宫殿里被放出来,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这些,聪明如南楚麒,早已看得通透。

所以,既然他敢来,自然也就不怕。

他穿着祭司长袍站在铜镜跟前,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弟弟。

他把手按在铜镜上,微微轻笑。

楚麟,你看我们长得多像……不愧是孪生兄弟。

91. 情之所系(下)

清晨,天灰朦朦才见了一点亮。

楚麒站在台阶之上,看面前两扇高门缓缓打开,门外列队站着的两行人,正中间的那一个,是安王萧觞。

他双手托着一卷帛书,缓缓走了进来,到楚麒面前,停住脚步。

“林太妃亲笔抄写的祈福万言书,劳烦祭司大人,将它供奉在宗殿正中,为父皇祈求祛病除灾,长命万岁。”

“臣遵旨。”

楚麒恭敬的双手接过,也不看萧觞,转个身便朝点了长明灯的正殿走去。神官白色的祭祀袍服,穿在他的身上,颇衬出一股仙风道骨的禁欲之感来。飘逸极了。

萧觞双抽抄在袖中,跟在他后面,静静往前走。他身后的护卫才迈了一步,便被他挥手挡开,不叫他们跟来。

于是楚麒与萧觞两个,一前一后,朝主殿方向缓缓走去。

到入正殿三步之处,叩首行礼,之后楚麒捧着帛书放到供桌的莲花金台上。萧觞则在他后面,点香,祭祀先祖。

直到两人双双从正殿退出,萧觞才看着他,出声说道:“麒公子,别来无恙啊!”

楚麒却对于被戳穿身份这等事情并不惊慌,他从容不迫的轻声开口,“安王殿下认错人了,臣的名字是楚麟,南楚麟。”

“别人或许可以认错。难道本王还会认错了你?”

“王爷认错了人不要紧,叫错了名字,却事关重大。”楚麒庭院之中,坐在石凳上。入秋以后,枫叶霜红,他拾起石桌上一片叶子,摊方在手心里看,“欺君之罪,杀身之祸呢……”

萧觞坐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侧头看他,“既然知道后果严重,你也敢做这样大胆涉险的事情?以身试法吗?”

“也不算冒险。”楚麒朝叶子吹了一口气,看他飘落在地,“王爷不拆穿,就没有别人会知道。”

“可你凭什么让我帮你隐瞒?”

“不凭什么。”楚麒说,“我也没有开口相求不是吗?”

萧觞不笑了,静静看着他,仿佛知道了他想说的话。

“我知道你不会拆穿。”楚麒看了他一眼,“至少现在。”

“何以见得?”

“你拆穿我,我就是欺君之罪。杀了我,这个结果总不是你想得到的。我想,若另外有人质疑我的身份,王爷必会插手阻挠的。”楚麒说,“所以我不求你,也就不欠你的人情。”

他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无情无义,然而难得的又是如此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让萧觞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就仿佛阴谋诡诈的那个人只有你,而他从来都是顺水推舟,从不沾手。

楚麒见他不说话,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往自己的所居的院落走去。那地方是神官住处,即便萧觞这等王爷身份,也是不便轻易进入的。

“南楚麒!”萧觞坐在石凳上,忽然出声喊他名字,“你知道的,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楚麒站住,只停了片刻,却又继续往前走,穿过圆拱形的花门,没有回头,没有转身。

“王爷好走,恕不远送。”

楚麒穿过花门,转个弯,靠着院落的围墙,不再前行,怔怔出神。

他当然也想离开这里,他当然也有想去的地方。

只是那个地方,从开始到最后,都绝对绝对……与萧觞无关。

入秋以后,天气慢慢转冷。

雍王府内各处,已经开始陆续换上了厚实遮风的帘幔。

楚麟一人坐在书房的桌案跟前,拿毛笔沾了朱砂在一叠黄纸上画符咒。

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画的究竟是什么。

红葵鹦鹉一会儿落在窗台上,一会儿又停在他的肩膀上,他却浑然不觉,专注而用心。

萧只留下的护卫洛邑就守在门口,楚麒被送往飞云山宫中的这几天,他一直担心楚麟会在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因而半步不敢离开,时刻小心谨慎的跟随。

“洛邑,不用那么紧张的。”楚麟抬头看看窗外,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也不会跑出去告诉别人,说那个神官带错了人。”

“您说真的?”洛邑在门外说道,“不是骗我的吧?”

“虽然我没有楚麒聪明,可也不至于那么笨的。现在就是把真相说出去,也只会害了他。”楚麟说,“害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做。”

洛邑听他这样说,果真松了一口气。

“这样想就太好了。顾全大局吧,麒公子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神官与宫里的人牵扯总会很多,宫里的人和事,杂乱纷繁,他处理起来,总比您要得心应手些。换了是您进去,没有一点好处。”

楚麟听洛邑这样否定自己,也不反驳。

洛邑又说:“不过麟公子您也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传书给殿下,殿下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神官一职,不过暂时的权宜之计。您与麒公子,不会分开太久。”

“我知道。”楚麒抬头,朝着窗外笑笑,“我没有太担心的。楚麒命中注定,不会是个孤独一生的人。所以那个神官,他是做不长的。”

“麟公子怎会知道麒公子的命格?”洛邑惊奇道。

众所周知,南楚麟虽然天生仙童,可以给人卜生死断祸福,但对亲近之人,他是从来算不出什么的。

楚麟却朝他扮了个鬼脸,半真半假又像模像样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之后,抱着厚厚一叠他刚画好的符咒,蹦蹦跳跳转身跑进了屋里去。

坐在床上,他便开始翻箱倒柜。

把符咒一叠一叠摆开,分别用几块红布包好了。每块红布上,又都缀了一块碎玉,亲自动手,用金丝线缝上去。

仔细辨识,那玉碎上隐约可见乾坤离艮等八卦字样。竟是之前碎裂的那枚玉八卦。

楚麟把几个红布包裹包好,压在床铺下面。

差不多……就快弄好了。他用手抚摸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觉得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其实别人全都错了。

南楚麟不是算不出身旁亲近之人的命格福祸,只是算了这个,他自己便会折寿。

萧只禁止他算,楚麒不让他算。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能够算得出。

非但算得出,而且改得了。

他与一般的江湖术师可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只要不惜代价,什么样的灾劫,他都挡得住。

92. 凤阁龙楼(上)

这一年的冬至,若望城飘了些薄薄的雪,一连下了十几日,把整个皇城压在一片肃穆而安静的之中。边疆战事并不紧急,两军对垒,虽然偶有交锋,然而实际上,心知肚明,冬天里按兵不动,休养生息,酝酿着在来年春天里,挥军而战,以摧枯拉朽之势得以让敌国兵败如山倒……

然而真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皇城里却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睿帝抱恙在床,一连十日不朝。

对文武百官宣称的说法,自然是“偶感风寒”,但是谁不知道,在皇家来说,多沉重的病疾,到了御医嘴里,都一律是风寒。

皇帝连着十天不能早朝,公事堆积如山,朝中亦无储君,手里权势最高的却是殷家人。

殷相素来权势熏天,皇上病了,自然军国大事都落在了他的肩头。朝中有大人写了折子盼望睿帝早立储君,然而折子到了殷相手里,都被扣下,根本没有呈到皇上眼前。

第一个十日不朝,群臣还能坐得住。

第二个十日不朝,宫中便已人心惶惶。

到了第三个,连民间都偶有听到风声,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

南楚麒身为祭司神官,这些消息,他自然是最先一个知道的。

这段日子里,宫中从太后直妃嫔,不断有人送来祈福所用的祥瑞之物,不断有人抄录各种经书籀文,无一不为皇上祷祝。

而他本人,也接连主持了几次小规模的祭天仪式。各种祭神之舞,各种古语卜筮的祷祝,他光为了练习和准备就几乎累的没有时间休息。

这一天午时,他才得了点空闲,可以稍微歇息一下,回了院子,一抬头,便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楚麒微微眯起眼睛避过紫金步摇上折射的强光,便看见梅妃领着随身侍女站在面前,院门口,还有两排禁宫侍卫守护着。

“臣南楚麟叩见梅妃娘娘。”

他在距离梅妃较远的地方,下拜施礼。

依照规矩,宫中妃嫔接见外臣,要垂帘,相去十尺距离,而臣子不得抬头直视,否则视为亵渎冒犯。

此刻,他们之间没有纱帘幔帐,所以楚麒在离得更远些的距离处,便轻轻跪了下去。

梅妃挥了挥手,让门旁的侍卫以及近身的宫女全都退下去。于是顷刻之间,院内便只剩下梅妃与楚麒两个人,甚至连院门都被侍女们体贴的关上了。

“一道圣旨,让你离开王府长居于此处,你的心里是不是很有怨言?”梅妃在院子里缓缓踱步赏景,又看了看跪在远处的楚麒。

“臣不敢。”

“本宫不怕你知道,下旨送你上飞云山做祭司,是本宫的主意。”他看见楚麒跪在那里,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料想也该是如此,于是又说道,“知子莫若母,祈儿从小就偏疼你,处处护着你,这些,本宫全都知道。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在皇宫中也不算新鲜。你从小摸样就生的好,性子又讨喜,他中意你也很正常。可你又实在不太懂事。既不安分也不聪明。”

“臣……臣不明白。”

楚麒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模仿起弟弟的音色声调并不费力,虽然心里清楚梅妃言语中所指何事,这时候,却只一味装着糊涂。

“好吧,既然你不明白,本宫就说给你。”梅妃走到他身侧,轻轻开口,“你不该恃宠而骄,在这种紧要的时候撺掇着让祈儿上书请奏,你是不是打量着,让他带你去了雍州,天高皇帝远的,无人管束,就可以任你胡作非为了?”

“娘娘,殿下年满弱冠,去雍州封地是他自己的意思,臣没有……”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事情。”梅妃冷哼一声,笑着说道,“你若安分守己,祈儿是不是宠爱你,本宫是不会过问的。但如今,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别说是本宫,就是皇上,也不能点头。既然下旨让你入飞云山守神位祭坛,你就一辈子也别再妄想出去,神官终其一生都要留在此地,擅出者斩,从无破例。所以,你也该聪明一点,祈儿回来,劝他一劝,不要成天惦记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皇上既然不放他去雍州,自然有不放他去的道理。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好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千万别跟皇上的意思拧着来。”

梅妃说完这话,便悠悠的踱步出了院门。

楚麒始终跪在地上,垂着头,见她石榴红的裙摆一晃一晃从余光里渐渐消失,又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

他沉吟着,也在院中慢慢踱步。

听梅妃的口气,殿下只怕是不久就会回来了。而她……把儿子宠爱的楚麟送去当了神官,终生不得亲近,心里自然是怕母子间留下芥蒂,故而今日有此一行——又劝他明哲保身,不准在殿下面前乱说话。

殿下现在应该还在军中,与兀术对垒的时候,如果要回来,自然是皇上差人遣他回来……难道是睿帝因为病的太厉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可是,前次观他亲自主持祭天仪式的时候,气色虽然不那么好,可也不至于才几个月就病到需要交代后事的程度。

楚麒轻轻摇头,又再一想梅妃说过的话,心头顿时一跳,有了不好的感觉。

——皇上既然不放他去雍州,自然有不放他去的道理。

这话里的意思……楚麒略微蹙眉。

是什么样的理由,会非要留下殿下?

一个明明年纪合适,而自己也有意愿被外放去封地的皇子。

怕他位高权重,在封地坐拥兵权威胁王都?

这理由可笑,当然不可能。

那么,是他在朝中掌管的国事太过紧要,不可或缺?

当然也不是。

那么,还有一个。只有一个。

楚麒低着头,细细的想。

这理由便是,皇上很喜欢这个儿子,想捧他上太子位,想把身下的那张龙椅,留给他。

到此处,楚麒双手紧紧攥着,被自己这样大胆的设想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仅凭梅妃状似无意的三言两语,他希望自己是猜错了,杞人忧天。

但是,若猜对了呢?

楚麒不知为何,忽然脑中现出安王萧觞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来。还有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很多事情,不是你猜的到,就能改变的。

到此刻,楚麒心中有些惶然。

他怕,如果真的猜对,就要有大祸临头。

93.凤阁龙楼(中)

萧祈在千里之外的驻军营地中接到快马加急送来的军函,却怎么也料想不到随军函一起送达的居然有一封诏书。

父皇居然会让身边近臣代笔,传召自己回宫。

睿帝没有说急招他回宫的因由。但是萧祈近日也听到传闻说父皇微恙。

只是,若果真微恙,怎么会连执笔写字都不能够?

这件事,他自然极为担心。几乎是接到诏书之后,立即就命人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可是,一说到上路远行,紧接着,便还有另外一桩麻烦。

自从羽墨栩伤养得稍微好了一点之后,萧只便与赫锦佟告辞,带着他离开西煌回到军中。

驻军如今扎营在城外四周,而主帅则居于城内,每日登城楼眺望,与兀术远距离相对。

由于羽墨栩对陌生人的靠近一直十分排斥,萧只便把他安排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空房间也多,照顾他十分方便。

他皮肉外伤其实也好得差不多,只是大概伤了元气,面色总不见好,既食欲不佳,又天天闷在屋子里一步都不愿意出门,不说话,不爱动,整日恹恹的没有精神。

调理气血的药一副接一副的喝,依然还是三天两天的生病,要么吐,要么高烧不退。请军中医者轮流来给号脉,却都说不出症结究竟在何处。萧祈只能当他是伤了身体根本,也不知究竟要养多久才能好转。唯有慢慢的等。

可是,如今萧祈要奉旨快马回都城皇宫,这般着急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带上羽墨栩的。

何况他的身体,要带着走也是不可能的。

把他留下,他除了萧祈之外,连一个陌生人都不敢见。

萧祈在院子里徘徊来去,想着一会儿至少要好好跟羽墨栩交待一下,不然就这么走了也不能放心。

这个时候,门外侍卫已经向他报备,食物饮水以及替换的马匹都已经准备妥当,随行侍卫也都在外面等候,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可动身。

萧祈却抬手挥退左右,让他们都去外面等着。

自己则缓步走到羽墨栩住的房门外,叩门,也不用等回应,便直接推开。

“栩栩,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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