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点头都带着一股狠劲,甩开自己狼嚎似的叫声:“老六老七,你们去后面把后门堵上,老五老四,你们和我赌前面的,其他兄弟们都给俺把窗户墙缝守严实了,再放进来一条丢我们沙漠血狼的脸面,老子绝对扒了他的皮。”
这帮人显然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行动和狠厉嗜杀的作风,倒也真有些沙漠血狼的味道。
女虹预知伏云霏的下一步行动,默契地帮伏云霏回房间取出乾坤袋。
“虹儿,你护着青灯。”伏云霏从乾坤袋里取出血魂笛。
青灯被女虹的光罩困住,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护着我?师父,你看不起我吗?”
伏云霏回他白眼,说道:“出来吧,我的噬妖大阵欢迎你。”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是妖精,师父你种族歧视。”青灯坐在光罩下对手指。
“伏大哥……”女虹唤了一声。
伏云霏把手中的鲜红朱砂分一半给女虹,应道:“怎么了?”
女虹犹豫地摇头,“我先帮你布阵,有话等会再和你说。”
然后和伏云霏一道腾空而起,两人手中的朱砂似乎感受到了两人释放的灵力而活了一般,自动漂浮在两人手掌上方,随着女虹口中飞快溢出的咒语,化作一个大圆将两人圈在其中。
伏云霏的双目赤红,闪烁着万鬼所惧之威严。
然后便是正邪难辨的笛音,短短的几秒钟内既有黄钟大吕。
“魑,”
“魅,”
“魍,”
“魉,”
“予以地狱之火,偿还罪孽,灭——”
包围在两人周围的朱砂四散开来,飞散在客栈的周边形成阵界。
只见阵界内的人蛇,徒然升起一簇紫色的火焰,凄厉的鬼叫划破了夜的寂静,登时无数人家内传出孩童甚至大人的恐惧哭叫,然而生事的人蛇眨眼之间便焚烧殆尽。
女虹解除罩住青灯的光罩,青灯冲了出去,准确无比地抱住伏云霏的大腿,撅着屁股用爪子尖儿捧住伏云霏的一条腿,崇拜道:“师父,你那招好帅啊,教人家嘛~~教人家嘛~~”试想,小塔般的巨兽狐狸贴住男人撒娇,那情景当真能恶心得方圆十里荒无人烟。
才刚创下神举的伏云霏,全身焕发着万丈光辉的形象立即被青灯毁得……支离破碎。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扶着店家老板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忙去取来疗伤药以供急需。
伏云霏走到女虹身后,仔仔细细前后查看了个遍,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松一口气。
女虹倒是发现伏云霏的肩膀上被人蛇的獠牙划出一道长口子,忙拉着伏云霏坐稳,扒开男人的衣服,掌下幻出柔和白光贴在伤口处,开始替他驱毒疗伤。
方才大汉的首领走过来,站在伏云霏女虹跟前恭敬地拱手作揖:“在下沙漠血狼,巴特尔,有眼不识泰山,承蒙三位神人搭救,日后必定一天三炷香地供奉着二老。”
另一边的店小二和店老板也表情肃穆凝重地冲他们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一兽不约而同抽搐了嘴角:人还健在没死呢,别这么磕着。
“巴特尔大哥,您请坐。”伏云霏客套地招呼巴特尔坐下。“不瞒您说我对奈何城发生的怪事很感兴趣,所以,能否将你在这里的经历告知于我?”
这时,女虹却偷偷拧了一下伏云霏的胳膊。
伏云霏忙回头望向女虹,以眼神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女虹立时红了眼圈,委屈地赌气道:“我知道我不该麻烦你,但是……我刚刚上去帮你拿乾坤袋的时候,就发现小蛇儿不见了……”
伏云霏察觉出异样,觉得最近的女虹很不对劲,要么就对自己百依百顺,要么就是冒一些冷言冷语的傻话。于是,将女虹搂进怀里,低声问道:“虹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第45章:蛇儿（三）
伏云霏察觉出异样,觉得最近的女虹很不对劲,要么就对自己百依百顺,要么就是冒一些冷言冷语的傻话。于是,将女虹搂进怀里,低声问道:“虹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旁边响起一阵唏嘘以及抽气声,果然是女干情遍地的世道。
青灯轻佻地斜倚在一名身材魁梧的硬朗男人的身上,风尘味十足,点破玄机。“他可是我师父的心尖儿,宝贝着呢~”
女虹点头又摇头,最后回道:“我没有~~”随即,伏在伏云霏的怀里,不肯把脸露出来。
伏云霏拍了拍女虹的后背,似乎真相大白,开始兀自“嘿嘿”傻笑。
女虹不明就里,被伏云霏笑出一股无名火,用自己的头撞伏云霏的胸膛,响声“梆梆”滴。
被撞得痛了,伏云霏将女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中,然后不怀好意地贴在女虹的耳朵上。“知道你现在有了身孕,情绪起伏会比较大,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们秋后总算就可以了。”
“你才有身孕了,你们全家都有了身孕!”女虹不假思索地吼回去,然后就像被人当头来了一记闷棍,还没有反映过来刚才伏云霏和自己所说的内容,呆呆地攀着伏云霏的肩膀。
伏云霏又开始兀自“嘿嘿”傻笑,然后猛地打横抱起女虹登上楼梯,飞速闪进了房间。
……
已是深夜,草野荒郊一片黑暗,然而却有人行如白昼。
灰眸男人安静地坐在水神祭台的石阶上面,石阶下面尽是些人首蛇身的干瘪尸体。
小蛇儿拨开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的野草,朝祭台上等候依旧的身影扑去。“白叔叔……”
“小蛇儿,怎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白雨幽伸出双臂,将因身材矮小而困在尸体堆中爬不出来的小蛇儿举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嗯,我把您给我的毒药藏在指甲里,然后趁他给我洗澡的时候,故意抓破他的手臂。”小蛇儿点头,然后回头望向那些干瘪的尸体,满脸怪异的嬉笑说道:“白叔叔你好贪吃哦。”
“没用的废物,竟然一个人也没给我捉回来,倒不如当做点心。”男人阴冷而沉静地说道,随后男人似乎想到什么,竖起手指弹了弹小蛇儿的额头,问道:“你觉得那个女虹怎么样?”
小蛇儿与虎谋皮,自然精通察言观色,精灵鬼似的扑在白雨幽的怀里,愤愤回道:“那个女虹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长得还那么丑陋恶心,跟白叔叔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灰眸男人操着干哑的嗓音轻笑几声,然后将小蛇儿抱紧,动作温柔地仿佛是抱自己的骨血。
然而,祭台的中央却突然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本该温柔恬淡的声音,却在此时重复着恶毒的诅咒:“你这个魔鬼,早晚有一天会有人送你回地狱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白雨幽抱起小蛇儿,不徐不疾地想祭台中央走去,中央不知被什么样强悍的力量硬生切割出一个整齐的方口大坑,正好容纳下一个人的面积,那里面躺着一个人首蛇身的美丽女人,即使周身被粗重的铁链束缚而狼狈不堪,也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倾国姿容。
“饿了?”白雨幽蹲下来,漠然询问着那里面的女人。“奈何城济世救民的水神大人。”
女人看向白雨幽的目光中竟漫上了恐惧,她的脑中浮现出什么可怕的场景,随即痛苦地摇头,无助的泪水滑下静美的脸庞,却依旧对突袭的厄运毫无招架之力。
白雨幽还在抚顺小蛇儿背脊的手掌,一条赤红色浑身长满了硬刺的长虫从袖口中钻了出来,然后那可怖的赤色长虫在水神狰狞变质的尖叫声中盘踞上她赤裸的胸前,再然后隐藏在口器中的锯齿咬破女人雪白娇嫩的胸口,径直钻入她的心脏。
小蛇儿乖巧地趴在白雨幽的肩膀上,看女人痛苦地痉挛,然后挣破束身的粗重铁链,摇曳着纤巧的淡青蛇尾,扑向祭台下一排陈列的昏迷人类,将自己已然变异的獠牙插进人类的颈项,吸食他们甘甜的血液。然后小蛇儿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片冰凉——娘亲,你一定要等着女儿救你脱离魔掌……
可惜水神的神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她因懊悔着自己的残暴而生出孽障怨恨,自身却产生白雨幽受益的八苦,被紧随身后的灰眸男人尽数吸入体内,加强修炼。
……
“这个是……”女虹袒露着赤条条的上半身站在立体镜子前。
“这个是……”女虹抬手拉自己的头发,惊慌失措的小模样。
“这个是……宝宝?……”女虹翘着手指,疑惑地望向自己透明化的肚皮,那里面隐约有一个模糊的团子状影子在女虹的腹部打转。
伏云霏含着揶揄的笑站在女虹的身后,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在女虹的小肚皮上逗留不舍。“虽然很难接受,但是确实如此,我们要当爹娘了……可能是女娲后人的特质,他们的身体就是孕育生命的灵器,你最近一直在遮遮掩掩的女娲一族的本体就是成功受孕的标志……”
女虹倒抽凉气,不死心地将手挡在自己的双腿上,幼稚地认为这就能掩盖他变成了“蛇妖”的真相。“不准你看,很,很……很难看的啦,你肯定会嫌弃我…只要孩子一出生,你就不打算要我了…”
伏云霏“噗嗤”一笑,顺着女虹的意思回道:“嗯,只要孩子一出世,我就休了你……”
“姓伏的,你敢?!”女虹爆发,双目泛着血光,隐身术都不要了,冰凉滑腻的蛇尾顺着男人的长腿打转缠上,大有“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的架势。
“你敢你敢你敢……你再说一遍试试……”女虹挂在伏云霏的身上开始耍泼。“你要是敢休了我,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小混蛋来个一尸两命…那时候,你就咱也别想再见到我了…”
男人的面上依旧是温吞的掺杂了几分揶揄的淡笑,然后他俯下头在女虹的唇上庄重而凝重地轻吻了一下。“原来你不笨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最害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
女虹懵了,咬着刚刚被男人吻过的嘴唇,呆呆地看着伏云霏。
于是,男人竖起手指,弹了弹女虹的额头。“刚表扬过你,怎么又变笨了?”
女虹表情认真地拉下伏云霏在自己额头上作乱的手,哽咽着问:“伏大哥,你还没跟我说过‘我爱你’呢?你能对我说一次吗?”随即补充道:“当做我辛苦怀孕生小孩的福利,好不好?”
明明是好笑的请求,伏云霏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这个小傻瓜……
“虹儿,我爱你……”男人抱起女虹向床铺走去,有些时候真的就是肢体语言更具备表达力,然而女虹只觉得那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已然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孕夫,应该节制房事。
室内旖旎春情,月娘羞赧地躲进层叠丝烟之中,夜也就更加昏暗,徒增彷徨心悸。
客栈的屋檐之上,立身一袭灰衣男子,周身的绝望颓靡仿佛也和这朦胧的月夜融合。
小蛇儿就坐在白雨幽的脚边,看出白雨幽心境不佳,于是拉了拉白雨幽的衣摆。“白叔叔,为什么我给那个女虹下的毒药,还没有发作啊?”
“体质不同,只是时间问题,不必担心。”男人冷漠沙哑的声线。
“白叔叔,是不是小蛇儿做错什么了,害你这么不高兴?”小蛇儿扑到白雨幽的腿上。
白雨幽清浅笑笑,屈身做到了小蛇儿的旁边。“小蛇儿,你很恨我吧?恨我把你最敬爱的娘亲变成那个丑陋不堪的模样?呵呵……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必须要伤害别人,才能换来自己活命的机会……小蛇儿,小蛇儿,我是不是很坏很自私……”
小蛇儿摇头,任由白雨幽将自己抱在怀里。“白叔叔,不坏不自私。”
白雨幽又问,“小蛇儿,你看我笑的时候,好看吗?”
小蛇儿抬手戳了戳白雨幽脸颊上的梨涡,回以硕大的笑脸:“嗯,好看。”
灰眸男人沉默良久,然后紧闭双眼,慢悠悠地说着:“小的时候,他总是逗我多笑笑,他说我笑的时候最好看,呵呵……我对他笑一下,他都欢喜地要抱着我亲我好几下才算好。可是,他现在喜欢上别人了,他们好幸福,幸福得让我想要放弃都不行,现在还有了共同的骨血,他说他爱他……呵呵,现在回想一下,他之前也没对我说过呢,好想听他也跟我说一次……”
“白叔叔和他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小蛇儿抬头天真地问。
白雨幽抚摸小蛇儿的小脑袋瓜。“嗯,我们生在邻居,光屁股娃娃的时候,就被他拉着满山乱跑了……”
“那为什么后来白叔叔和他分开了?”
“因为……那时候的我,很傻,以为爱一个人是唯唯诺诺牺牲自己,要给他最好的。”
“那到底要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才是对的呢?”
“在一起,只有我们俩。”
“那白叔叔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
“原因是什么还真的不知道,呵呵,就像飞蛾扑火,他是我的太阳……”
……
第46章:弄人
秋末的时候,奈何城这个处处透漏着诡异的地方,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窗户被强风阵雨推开,呼啸的冷风寒雨打了进来,伏云霏放开女虹,轻手轻脚地下床关窗。
房间的窗户是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弄堂的,视野明明有限得很,或许是天意弄人,伏云霏偏偏看到了他。
伏云霏“嘭”地一声将窗户合实,床上的女虹翻了个身并未清醒过来,伏云霏便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多么地慌张。他想要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踱回床上抱紧了女虹,脑海却不断地回放白雨幽站在暴雨之中无声落泪的模样,不是好生奇怪的吗,明明他站在雨中,伏云霏却知道他在哭。
“哥,你为什么不敢认我?”突然空寂的房间里,不知哪里传出一道沙哑的声线。
伏云霏战战兢兢地再次下床,他记得他把和白雨幽配对的同心符交给了女虹,于是他在女虹的衣服包袱中找到了那枚同心符。伏云霏浑身战栗地立在原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哥,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吗?”同心符再度传来白雨幽的声音,沙沙的,恍如刀片在玻璃上划动,伏云霏被那声音折磨。“你感觉不到?我的心,真的在痛。”
“……”伏云霏又推开了那扇窗户,阴暗的弄堂早已空无人影,还有青石板被暴雨拍打着。
“伏大哥……”女虹趴在床铺上,轻声地唤着。
伏云霏把窗户掩好,同心符被藏进了亵衣的袖子中。“怎么了,要喝水吗?”
“嗯。”女虹用单音节回应,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仿佛随时又再会睡着。
伏云霏端着水杯回到床边,将女虹扶起,抱在自己的怀里喂他喝水。
女虹似乎渴了很久,喝得很快,然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噤,说:“伏大哥,我们明天去京都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玩的吗?”
伏云霏点头说好。
“伏大哥,你的手好冷。”女虹靠在伏云霏的怀里,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覆在伏云霏一片冰冷的手上,又将男人的手端起来,放到自己的颈窝处,傻笑道:“这里最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