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搂着我看他们拼酒。我觉得好像从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我们很久很久都没这样聚在一起了。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闹着，吓走了一大批客人。真畅快。老板和服务员退避三舍，对我们是敢怒不敢言。

我们真没疯。疯的人是小洛。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喝的像个傻X。

“哈哈，敬瑛，我真羡慕你和子言哥，甜甜蜜蜜的，还把我们当工人使唤了一天布置你们的洞房……你该喝！”小洛粗鲁的递了一瓶三得利到我面前，双颊绯红，口齿不清。

我抽搐了。洞房……

我对子言翻了个白眼，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接过酒杯痛快的说，“好！干！”

一瓶酒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痛快，而是痛苦。

大家哄笑起来，大叫着，“干的好！”“痛快！”

小洛满足的看着我手里的空瓶子，嘿嘿笑了两声，自顾自的走回Yore边上坐下喝闷酒。我突然想到了中午发生的事，敏锐的直觉告诉我，空气里隐藏着一道不协调的感情线。

我本来是觉得今天每个人都是快乐的，但事实总不尽人意、非我所愿。我们的开心果小洛似乎是陷入了低谷。

他接连喝了很多杯酒，脸上早已出现了醉态。我和子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点僵持。

Yore夹着碗里的菜，兴致缺缺的吃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恭喜……我失恋了！”小洛忽然没头脑的站起来举着一瓶酒，用牙咬开了铁皮盖子仰头一饮而尽。

笑着的人措手不及，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高涨的气氛骤然下跌。

“都是我不好，有什么好说的……凭什么喜欢我呢……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被喜欢？你说对不对……”小洛一只手搭上了Yore的肩膀，目光灼灼的定在Yore略显尴尬的脸上，停顿了两秒，目光又迷离了，大笑着离了座位，步伐虚浮的朝门口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所有人都傻了，不知道他要干嘛。本来我也准备去叫他了，他却出其不意的伴了一下，“啪嗒”摔在地上再没有爬起来。我这才惊觉大事不好，拽着子言跑他别上去，一看他那头死猪已经在地上睡着了。

醉成这样，好好的聚会差点被他搞砸了。

“大家吃完了吧？散了吧散了吧，这家伙喝醉了！”我指着被子言背起来的小洛，笑着向大家说明情况。幸而大家也只当小洛是喝醉了发酒疯，笑骂了他几句，起身四散而去。

看来还没那么糟糕。

结了账，回过头看到Yore还站在一边注视着小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们之间出现问题了，这次我确定了。

我朝子言使了眼色，装作啥事儿也没发生，拍了拍Yore的肩膀说，“今天晚上先让小洛去我们那里吧！他醉成这样，你晚上忙不过来。今天你帮忙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别迟到。”

Yore朝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咂嘴说着胡话的小洛，对我们打了个招呼走出店里。

“现在怎么办？麻烦来了。”子言无可奈何的把从肩上滑下去的小洛拽回肩上，脚步沉重的走着。

我摊手，看着不知道是在见周公还是在见嫦娥的小洛，头痛。

“先回去吧。”我说。

“也只能这样了，又不能把他扔这里，万一被扫地大妈扫进垃圾桶可不好。”

“你不要搞笑！”

“我没有。我倒是想把他扔了。真重。”

“小洛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可怜。哈哈！”

“哈哈，那我们今天晚上……”

“哇，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不拉几的东西？！”

“……”

第九十二章

小洛的睫毛扇动着，悠悠转醒。我看着他揉着太阳穴迷茫的看着天花板，看了了很久才惊觉有些不对，猛然坐起来，傻傻的望着站在床尾的我和子言。

我已经快笑趴下了。小洛的一系列动作让我猜测他的心理变化——“咦？天花板的颜色怎么变了呢？怎么会是粉红的？怎么那么眼熟？这里好像不是我出租房啊……怎么那么像子言家的客房？好像就是他的公寓！”

为着这个猜想，我笑喷掉。

“醒啦？”我笑着看他揉了揉腥松的眼睛，想要确定我和子言不是幻觉。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手指抵着额头，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事情的经过。

我当然是不会告诉他昨晚我们对着他烂醉如泥的身体做了什么，不然他一定会杀掉我们的。

“嘶——”他下床的时候抽了口冷气，扭了扭脖子嘀咕道，“怎么像是被人揍了一顿，浑身上下都酸的要死……”

子言听他说完，“扑哧”笑了出来，又被我给瞪回去。

小洛是被我们摧残了一顿。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昨天晚上进门的时候，我真的是无意的被门槛伴了一下，子言为了拉我失去了平衡，他身上的小洛因为他的倾斜像死尸一样摔到了地上。不巧的是，子言拉得太慢，我还是摔了下去，顺带拉着他一起，小洛很无辜的当了肉垫。

这些，在酒精作用下熟睡的小洛是不会知道的。后续他当然也不会知道。

我们就压在他身上的位置接吻，吻得疯了就把他晾在一边干大人该干的事情了。他可怜的在门口睡了大半夜，等我们洗澡的时候才想到他。那个时候我和子言都没力气了，一人抓着他一只窖他拖到卫生间，结果他这家伙偏偏不安分的侧了一下头，“嘭”地撞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我和子言无言，又困，迷迷糊糊的脱了他衣服把他扔进淋浴间里给他冲了个澡，然后把他扔出去，让他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躺了好久。期间，子言帮我洗了头，我们很慢很慢的在淋浴间洗干净后，又忘了躺在地上的他，然后走出去的时候双双踩在他光滑的背上……

他安稳的睡在床上已经是快黎明的事情了。同样虚脱的字眼和我用了N种方法惭他抬到床上去，抬完了立刻回房睡觉。

早上起来后，我几乎是带着忏悔的心情为他做早餐的。

“小洛，先去洗漱吧，等下吃早餐。”我带着讨好的口气说着，把手里子言的衣服放到他手边示意他换上，拉着子言就光速逃往客厅。

事实上，我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我和子言看他进了卫生间才做贼心虚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致决定要把昨晚的秘密永远隐藏下去。

秘密归秘密，眼前却着实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解决。

我催着子言快些吃早餐去学校交论文，在小洛出来之际，他再一次对我说“你一定要好好和他说”。我摆了摆手说我会解决的，他点点头对出来的小洛说，“我学校有点事，先走了，你慢慢吃，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咦？为什么要请假？”小洛疑惑的拉开椅子，还不晓得事态的发展。

“你昨天醉成那样，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子言胡诌了一个我都不相信的借口，一边穿着鞋子一边给我递了个飞吻。

我等待着，悠闲地吃着盘子里的火腿。

“奇怪了，还没见他像今天这么勤快的去上学过呢！”粗神经的小洛咕哝着，嚼着煎蛋问我，“你今天不去上班？”

“Rex今天放我一天假。”才怪。今天早上我请假的时候，Rex那个人妖还咆哮着要扣我薪水。

“真好。”他有感叹了一句，吃着土司喝着牛奶不亦乐乎。

我真不忍心打断他的快乐，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长痛不如短痛。

我假装不经意的开口打破了和谐的气氛，“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干了什么？”

“什么？”他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想了好久才说，“想不起来了，昨天很抽？”

“嗯，差点当众对Yore告白了，搞得他非常尴尬。”我放下了手里的牛奶，安静陈述这个事实。

空气里活跃的因子沉淀了，时间滴答滴答有规律的流淌。

他的眼睛里闪过无数复杂的感情，终书于平静。我忽然发现其实大条的他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他迟疑的开口，“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他低下头目光锁定在牛奶上。沉默。

我很讨厌这样滞重的氛围，但又必须去承受。

被人看穿的时候是件很让人害怕的事情，我了解小洛的感受。好像衣服都是透明的，这么遮也遮不住自己的恐惧。

“昨天，我差点吻了他。”他的“他”说的是Yore。

原来昨天他拉着Yore进书房真的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他，等他自己说下去，“他当时慌慌张张的就逃了，也不听我说下去。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不是我打击你，如果我是Yore，说不定已经一拳打你脸上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你，更不会接受你。”

“可我喜欢他。”

“我想告诉你同性恋不是你想得那么好当的。何况你还没有到那一步。”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我有点毛了，这小孩脑子真是不开窍，“你知道我过去的事情吧？一个朋友跟我告白了，然后我断章取义曲解了另个一个朋友的意见，悲剧就那么发生了。”

“可我和Yore都不是你！”这小子突然就吼了。

丫的，老子有点毛了，脾气一上来就语无伦次了，“颜小洛，就算你丫的喜欢Yore，可是他喜欢你么？他可以接受你？”

“我！……”原本还要和我争辩的他一下子像是个漏气的充气娃娃，软趴趴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神情爬满了他的脸。

我有点不忍心了。他才是个刚长大的孩子而已，喜欢上一个同性恋，单纯的想把那份感情馈赠出去。同性恋的法则对于他太苛刻了。

想起以前和顾宇峰。如果那时候我也果断拒绝了，后来那如同泡在窨井里的肮脏黑暗也真的不会发生了。可是我毕竟不是Yore，那个时候我隐隐的也喜欢这顾宇峰，三年的惺惺相惜早超越了一切。

我和顾宇峰，或者郑子恒和钱雪易，或者是Rex和她的女朋友，走向的都是一个带着遗憾和悲伤的结局。我不想，他们，我最好的朋友，也走向那可能会来的一天。

我走到小洛身边，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劝解道，“你去告诉Yore那只是个玩笑，然后该去找个女朋友了。就算你真的喜欢他，但是在他接受你之前不要越界。我想你现在只是一时的好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对的那个人。”

他的表情很失落。或许在他眼里，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我也会是赞同他、支持他的那一个。可惜，我却是第一个反对他的。

很久很久，他慢慢的说，“你真的是这么认为么？”

“是的。”我点头，再一次残忍的扼杀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好，我会好好想想的。”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出去走走。”

我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啪——”大门关在了他的身后。我知道，一个有着无情法则的圈子也在他背后关上了门。

对不起，小洛。

我也知道能在心里对他感到抱歉

第九十三章

Yore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穿着人字拖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他和子言面色不太好。

“你怎么来了，小洛没和你一起？”我随口问着，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只见他面色更难看了些。

“你还说！你不应该最清楚小洛在哪里么？”子言突然吼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看着愠怒的子言还有一脸不安的Yore，我觉得莫名其妙。

“小洛出去了？”不理会子言，我有些奇怪的问Yore。

“小洛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回来。”Yore垂下眼帘，目光躲躲闪闪的。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他昨天上午说出去走走的，我以为他回你那里了。”

“没有。他走的时候有说什么么？”

“没说。”我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找了小洛的电话拨过去。一会儿，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说起标准的普通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丝不安有过脑际。我不太愿意去想小洛是因为我说的话玩失踪的。

放下了手机，各种想法在眼前飞闪。我赶忙理清了思绪，冷静的问Yore，“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有，他昨天下午打了个电话给我。不过他那里太吵了，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听到了什么？”我望着努力回想的Yore，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等了半天，Yore迟疑的开口说，“他叫我别在意，那天他只是和我开个玩笑。接下来我没有听清楚，然后他就挂了。”

这个答案让我有点懊恼，很可能他说了他的行踪，但是Yore却没有听到。

倒是子言突然出声，分贝很高，又吓了我一跳，“他说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转头注视着他怒气冲冲的脸，有点儿害怕。这是我们在顾宇峰事件以后，他第一次发怒，这让我恐慌。

“我还能说什么？我就说了点该说的，我想他应该明白——”

我照实说着，还没说完，他就截住了我接下去的话，“你想是你想，你怎么知道他会明白？你他妈到底和他说了什么？都失踪两天了，这样子还像是明白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我才明白过来他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为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现在终于快压不住了。

他说，“我昨天就让你好好和他说的，你肯定是和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他了！”

丫的，他敢冲老子我发火！

面对他的不依不挠，我真是炸毛了，“我能和他说什么？该讲的我都讲了，现在就由着他去好了，想通了一定会回来的！”

“由着他去？万一出什么事呢？”

他的穷追不舍和恶劣的口气终于惹恼我了。我也不是个顺毛的人。

“都那么大了他妈的还会出什么事啊？你头是被门夹了还是脑子生锈了，对我凶个屁啊！”

“你他妈的以为他和你一样啊，去人家——”说到这里，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慌慌张张的看着我。

Yore站在他的边上，好像要为他解释，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的心里凉飕飕的，仿佛一把冰冷的剑贯穿了胸口。

空气里的水分子冻结，我脸热了一阵后冷冰冰的。胃里在翻涌着，心里鼓胀的满满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良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嘲讽的看着子言，“周子言，对不起。我忘了他不是我，我在他这个年纪可以去别的男人家睡他不行。所以我现在就去找他。”

瘟着人字拖转身就快步走出去，脚步很快。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块钉板，无数尖利的钉头发着寒冷的光指向我。

竺敬瑛，快点逃，离开这个让人森然的地方。

周子言，你信誓旦旦的说的诺言都在哪里？“我会好好疼你，不会再让你受伤”的话是说着玩的么？你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其实就是你心里想说的吧？你介意我的过去，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你嘴里说出来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