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屁！”

“哈哈，嘴硬！”

——好幸福的感觉。

——像是浓浓夜色下一点萤火虫摇曳着的微光，很渺小却充满希望，温暖的想踮脚用手去触摸。

第八十九章

又回到了安稳之中。从Yore那里真正搬到了周子言的公寓里。小洛蛮横入住，说是再也受不了家里的唠叨。

别我一直嘲笑的大少爷小洛，终于赌气去做了兼职，在酒吧里端茶倒水，有事没事半夜就来搞突袭，抱怨客人的态度不好，还被小姐骚扰的恶事。

他的小心思我还是给看透了。大概是身为圈内人士的直觉，他看Yore的眼神里多少带着点怪异的暧昧。

很多次被我撞见他盯着Yore发呆，我真害怕他误入歧途。毕竟同志真的是很辛苦的一类人群，好像Rex说的那样：只能在固定的圈内寻找，掰弯了一个正常人，他可能就那么毁了。

就像仕宇峰毁了我的年少，而老板毁了她最后一个女友一辈子。

也许每个人都有个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

某天，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Rex站在门口抽着烟对我倾诉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真的很好很好的。她是一个质朴的女孩子，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会打扮，也从不惹是生非，清秀美好。

“是我太恶劣了。出于贪玩，我想了很多方法、耍了很多小手段去追她。大概那时候是为了得到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或者仅仅是为了虚荣心吧。终于有一天，她被我感动了，这就意味着，她被我掰弯了。

“我这人一直都很花心，在她之前谈过很多女人。和她在一起后我也没有全力以赴的去对她好。起先还甜甜蜜蜜的和她过着日子，到后来本性又爆发出来。她为我伤了不少次心，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我。我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笨，让自己越陷越深，也让我越陷越深。我们分分合合了好几次。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个烂透了的人。敏感的她为了我忍受过多少人的白眼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们的关系在学校闹得风风雨雨的，一直做好学生的她竟然为了我和她老师顶嘴，孝顺的她竟然为了我和父母吵架，立即出走。她因为我，被贴上了坏女生的标签，却没有过一句怨言。她一如既往的对我好，照顾我，还和我同居了。

“她把第一次给我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认定她了。我在心里发誓会对她好，却还没意识到那时候自己已经爱上她了。

“终于，风雨越演越烈，她年迈的父母来求我把他们的女儿还给他们，他们甚至还跪下来在我面前老泪纵痕。你能想象头发渐白的中老年人跪下来求你的场面么？内心深受谴责，简直就想以死谢罪。

“那天晚上我就对她说了分手，让她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把她赶出了家门。我记得那天还在下暴雨，她站在门口求我别扔下她、别抛下她。天知道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心痛的感觉，我多想跑出去抱着她和她一起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我还是狠下心没有开门。她在门口呆了一夜，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昏倒在台阶上。我一夜没睡，整理好行李，走之前打了电话找她爸妈来接她，然后溜了。

“我再也没有去学校，没有见过她。我去了外地。

“直到半年以后，我以为我和她终于能放下的时候，回到了那里。而她已经再也不是我认识的她了。她化着妖冶的妆，在同志酒吧里卖，和各种女人上床。

“那是见到她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狼狈不堪的站在她面前，无言以对。她说，‘你不该回来的。如果你不回来，我至少可以忘记自己是谁。可是现在，我却更清楚的看到了应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我看着她，心疼的想好好抱着她，告诉她其实我很爱她，我想和她从头来过。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没有等我开口她就说，‘从你说分手的那天，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了。即使你现在出于怜悯或是别的什么而让我再一次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也不会和以前一样傻傻的跟着你了。过去的我已经不在了。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我却不会恨你……’

“我终究还是沉默着目送着她和另一个女人头也不回的远去。体验了一回心碎的感觉。可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她跳楼自杀的消息……

“这几年来很多次回想起她最后的眼神，我都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追上前去，没有拉住她……即使她说她不恨我，可我依然或在对她的忏悔之中。”

Rex讲完那些话的时候，我的眼里只剩下她凄凉的神情。在她才二十多岁的脸上我看到了不符合年龄的老态还有淡漠。我为她感到悲伤。

她说，“尽管她还是那么好，好的让我知道她的死不是因为我，可我想我仍旧会带着对她的负罪感一辈子。我在惩罚我自己，惩罚我那时的狠心，那时的漠然，那时的逃避以及那时因为小小的贪玩而毁了她一辈子。我的一辈子，也许永远都走不出忏悔了吧。”

我开始明白，她现在的安静，明白她为什么会在看见长的像那个女孩的人的时候发了疯的对那个人好。她是在弥补她未曾给过的那些温柔。

那我呢？

听着她的故事，难免会想起我那一错再错的年少。

现在和子言在一起我是快乐的、甜蜜的，你侬我侬的时候，我根本想不到其他。不过静下心来，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现在已经可以勇敢面对的过去。

不是我放不下顾宇峰，爱淡了，只是当回忆拥塞在狭窄的记忆体中时，仍然会给我带来细小的惘然。

离上次到现在，顾宇峰再也没有出现。好像那只是一个梦。我终于因为他的出现，不得已的面对了，也终于因为子言，放下了。但是我依旧在害怕着，因为我如此不代表他也能如我这般。

他还恨着。他是恨我的。不然他怎么会找了我那么久，怎么会企图毁了我，怎么会想再一次让我崩溃呢？

我的生活依然处在担忧中。即便子言坚定不移的爱我，我还是怕顾宇峰会突然出现，带着更加强烈的报复心毁灭一切。

因为我也曾疯狂的毁了一切。这才住久了现在这个更加疯狂的，丧失了所有理智的顾宇峰。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实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平静安逸，美好幸福。不过也只有这样，人生的才得以让我们演绎一本又一本的续集。

第九十章

周日。

Rex因为子言放了我假，她还抱怨说，“黄金周末，你个大帅哥该露脸来招客的时候竟然给我去甜蜜蜜。”

她也不想想她这个变装癖死人妖已经用的光鲜艳丽的外表蒙蔽了多少少女的眼睛，圆满了多少少女白马王子的梦。

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起床后子言已经解决了大学里的论文，拉着我出门去KFC吃了一顿价格高昂的早餐。败家的家伙，还吃垃圾食品，我真想知道他若是天天吃转基因食品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一个怪胎。这样说不定还能进军好莱坞拍科幻大片，真实的转基因人，一点特技效果都不需要。

我们手牵手逛了商业街，自然是吸引了回头率。两个大男人，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或许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和我以前所见的世道迥然不同了。鄙视的目光依然存在着，可仰慕的目光也多起来。我记得Rex说，这个时代已经腐女当道了。我当时还问她什么是“腐女”，她说是新诞生的为男同性恋而存在的后援团。

真的，我其实有点想说：女人们，醒醒吧！万一好男人都被撮合成同性恋了你们怎么办？

当然，虽然在无声呐喊着，时代却依旧在变化。我用眼睛目睹了世界跨过了2000年的界限进入21世界。

“猪，你在想什么？”子言捏了捏我的手，嘴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摇摇头，看着前面两个女孩不时回头望着我们耳语一番的景象，忍俊不禁，“时代改变的太多了。”

“是啊，非常快。”他笑嘻嘻的抓起我的手在脸颊上蹭了几下，却是惹来了前面那两个还没走远的女生惊呼。

我看到不明所以的望着那两个面颊微红、不好意思太远的女孩子，大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他疑惑的问着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被他无辜的表情惹得哈哈大笑，好不开心。笑着摇头告诉他他脸上什么也没有。

“那你笑什么？”他不死心的追问，又把自己的脸擦了一遍，还对着人家店门外的玻璃照了好久。

真是丢脸，店里的人都在看他。我拖着他赶快就走，他还穷追不舍得问我。

“我们就是被祝福了。”我终于受不了回答他。我刚才是真的看到那两个女孩眼里的羡慕和祝福。

“为什么？”他继续问。

“因为你是白痴。”我继续哈哈大笑。

在我心里，是真的很快乐。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在正常人眼里看来是变态的同性恋，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祝福还有支持的目光看着我。

似乎是你做了一个每个人都反对的决定，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你一直在质疑的目光中惴惴不安。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坚持下去，我相信你！那时候，世界被点亮了，曾经的迷惑和不安在明亮的光照下清晰，即使只有一个人的支持，也会充满了勇气坚定地走下去。

“猪，我们去买情侣装吧！”子言拉着我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痴痴的对着橱窗里两件宝蓝色的针织线衫两眼放光，一副特向往特向往的表情。

我绝对是面部抽搐的跟他一起看着那两件衣服的。看了好久好久，我艰难的开口说，“不要了吧……另一件事女款的……”

一回头对上一张孩子气的脸，他带着渴望的神情嘟着嘴巴，“我一直很想很想和你穿情侣装出门。而且你不说是女式的，别人可看出出来……”

“你……”气结。我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真是世界一大奇观——太可爱了！认识他一来，他还从没做过这样的表情。

我认栽。

我拉着他推门进去，指着那两件衣服准备买了就走。他竟然在店里售货小姐惊讶的目光下逼着我去试那件女款的衣服，甚至还叫小姐把其他七款不同色的情侣衫都拿来让我试了一遍。

终于试完最后一件女款，我已经没脸在走出去了。他这败家的还说，“帮我包起来吧。”

我词穷了，也不想说话了。以后看来要一直穿女式衣服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着了他的道儿。

那小姐也几乎是在没话找话，她说，“先生是买给女朋友的吧？还找朋友来试衣，真是很爱女朋友啊！”

我默然不语的看着再付钱的子言。感觉店里好像安静下来了。

几秒的时间，我看见他笑了笑，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我没有女朋友，我很爱他。”

无语。被他搂着在那小姐完全呆滞的目光下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去，心里特别特别的甜腻。

“喂，白痴，”我握着他的手，不禁莞尔“真的够了……”

“说什么呢，傻瓜！”我俯下身在我耳朵上啵了一口，小声的、带着娇宠的口吻说，“给你的再多，我都嫌不够疼你。”

……

听，花开的声音。

上苍，请你一直眷顾着我。

第九十一章

——别人的故事总是会与我们不期而遇。那些故事或许悲情、或许忧愁、或许快乐。它们穿插在我们忙碌而闲散的生活里，感染着我们、维系着我们，把我们围成一个小圈子，安置在世界广袤的地域一方。

——每一个圈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我们在圈子里演绎着属于我们的世界里该有的故事。

我朝九晚十的工作和子言朝七晚八的学习交错着，他的八点以后和我的十点以后成合并集，我们在这个并集里过着我们平静美好的两人世界。

时间过得特别的快，我觉得和子言十指紧扣的时间似乎局促起来。好在Rex又找了个女生替我顶周末的班，我才有有机会和子言弥补工作日中的缺憾。

日历径自翻着，又快到黄金周末了。我不再是周末眼巴巴看着情侣们约会的服务生，我成为他们一员了。这让我兴高采烈，在上班的时候更加勤快麻利。因为对周末的自由时间有的期盼，所以迫不及待。

终于熬到了周末，大清早的我就兴奋了，拖着子言去洗漱，然后出门逛街。

子言要把书房的小书柜换成大的，而我呢，怎么看怎么觉得家里的白墙不顺眼。

我们就那么逛了一天，在家具店选了一架超大的桃木书架。本来子言是想买橡木的，但我很封建迷信的说桃木辟邪。他觉得我无敌了，无可奈何的买下了我选的。

一路上回头率又是飙升，因为我们穿了情侣衫。我不晓得为毛，看着玻璃里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心里贼高兴的。

后来我拖着他去买了几桶浅色的油漆还去花鸟市场买了几盆龟背竹和一叶兰。

花鸟市场真的很臭，特别是在走过卖鸟的摊位时，不时就有各种鸟类的便便乱飞，害的我拖着他四处逃窜。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吃了在老妈米线解决了晚餐问题，然后拉着他搭了为我们送家具的卡车，一路看着耸立的高楼点缀着零散的灯光，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家。

我很想笑，大声的笑。所以我就笑出来了。特别特别开心，到晚上都睡不着觉，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得子言也睡不着了，然后我们就谈论明天怎么整我们家的计划。

第二天兴奋度依然持续着。大清早的我打电话叫来了免费劳动工：Yore、小洛，还有一帮我依然叫不出名字的家伙。

我发挥了领导人的本性，施压指挥他们去给我们搬东西。先把卧室、书房的东西全搬到了客厅里，然后我分了油漆。每个空房间一种颜色——书房浅绿色，我和子言解决；Yore和小洛主卧室，浅蓝色；还有那谁谁和谁谁谁的一组，客房浅黄……剩下的在客厅里给我们擦家具。

其实刷墙这种事挺好玩的。白色的墙壁就像是巨大的画布一样，我和子言在上面乱涂。他先是画了一头猪，然后我毛了，把那猪涂掉画了个比施瓦辛格还雄壮的肌肉男，画完了我们开始吵嘴。子言吵不过我就耍花招，把我按在墙上亲，然后我那件只穿了几次的白汗衫就印上了浅绿色的小内轮廓了……于是我又把他按墙上，然后就疯了，开始把滚刷往对方身上涂。就那么闹着，等我们刷完，其他人早已经定了快餐在外面乱七八糟的客厅里大快朵颐了。

我开了所有窗通风，这油漆是立邦的，值得推荐，清新的味道。吃完了，我收拾残局，大家又闹开了，闹到最后，每个人都变成了调色盘，头发衣服脸上到处都是红的蓝的绿的。

我倒是真没在意小洛把Yore拉进了书房。要是知道了后来也不会变得乱七八糟了。

还是劳动最光荣！

我指挥着他们把擦干净的家具搬到原来的房间，每个人发了把刷子，然后开始给客厅上色——浅浅的橘红色。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小时就刷完了，我们又开始闹，把蘸了油漆的滚刷往对方身上刷。偶尔回归一下小时候做的事，还真是很开心的。

玩到了晚上，房子里的味道基本上都淡了。我从卫生间搬来了龟背竹、一叶兰放在门口和书房里，然后带着一帮红红绿绿的家伙去大排档犒劳他们一天辛苦的免费工作。

别人肯定是觉着我们疯了。

我们五彩缤纷、浩浩荡荡的进店里的时候，真是把所有人吓一跳。他们一定是把我们当成劳动工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