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盛燎焱大声地质问。瞳里顿时映入舒晴米低下头的动作，无疑是火上加油——为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他不在这所学校，所以要追过去？好样的！正要不爽的说不行时，对方回神后所说的话将高涨的怒火扑灭了，使他一瞬间冷静下来。

「这样比较好吧，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舒晴米说得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

盛燎焱脱口而出：「不是为了他？」

「他？」

「你喜欢的人，你不是要追过去才转学吗？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

舒晴米怔了怔，低声说：「算是吧，有一部分是为了他。」

哼！就说吧，结果还不是一样，还不是为了那个家伙！盛燎焱转瞬又怒气冲冲，「谁占的部分比较多？我的关系和追那个家伙，哪个才是主要原因？」

舒晴米不解他怎么会这么问，呐呐道：「你的关系。」

霎时间觉得舒坦些，盛燎焱对于自己在他心目中分量很重感到非常开心。

等了一会儿只等到安静，舒晴米下床来到乱七八糟的衣柜前，默默地打开来，打算重新整理。说到最后他并没看着盛燎焱的表情，只是猜测着，而这动作代表他的结论。

「你在干嘛？」盛燎焱的眼眸紧跟着他。

舒晴米用行动表示——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折好，再度放入倒在地上的行李箱里。

盛燎焱一箭步把里面的东西再拿出来丢回衣柜，警告他：「别动！」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舒晴米只好直接坐在地上，任沉默降临。

没多久，盛燎焱开口：「是毕业旅行的时候吧。」一直在猜他喜欢的人是谁，想了很久，用力挖出脑袋里的记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忆起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问路人。

那时舒晴米笑得很开心，耳朵红了，还特别看了那个方向好一会儿，他敢肯定就是那家伙没错！

「什么？」犹豫一下才开口，舒晴米疑惑地问。

「在毕旅的时候，开始喜欢上那家伙对不对？」

舒晴米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了什么似，慢慢地颔首，「对，从那时候起。」

这么说他挣扎了一年多？不，那时他还不知道吧，一定是后来才发现！盛燎焱用眼角偷瞟，见对方担心地看着自己，挺坐立不安的样子，心情又好了不少。

他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床上，丢下一句：「不用整理了。」

什么意思？乌黑的眸写着这几字。

「你不用因为我而转学了。」盛燎焱朗声道：「我想通了，其实就算你是个同性恋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是心甘情愿喜欢男生的，虽然我很讨厌那种人，不过是你就没差了，你不用走了。」

见舒晴米的浅唇微微掀动，但没发出声音。

「我不在意了，所以你留下来吧，我们还是好朋友。」盛燎焱朝他一笑，是个真心的笑容，毫无勉强。

舒晴米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很好奇他从何时发现自己的性向……盛燎焱想起安子柴说的话，心知舒晴米是个想很多的人，他也是挣扎很久才认命？思至此总觉得有些心虚。

得承认大一时因联谊玩乐，接着又交女友才冷落他太久，才会什么都没发现，不然好友有哪里不对劲，他应该是第一个注意到才对。太失格了！亏自己还是他的好哥儿们。

试着站在对方的立场想，这件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呢？真是太恐怖了，盛燎焱非常抗拒，完全无法接受！

他也有这样的心情？

这不是晴米的错，行的话谁不想喜欢女生当个正常人，而喜欢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那个人就是会使自己心跳加速……无关性别，心脏仿佛被对方操纵，根本不受控制了。

盛燎焱渐渐地释怀了，也了解自己在意的点在于他隐瞒自己，但这也不算隐瞒，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

舒晴米喜欢上一个男生，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是他吗？自己的好朋友，而自己还想交他这个朋友……无法否认。盛燎焱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等他离开后才知道这件事，还来得及挽回。

为了自己而转学，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真想好好大骂他几句。

就在盛燎焱认为一切都搞定了而呼出一口气时，目光瞬间被夺走了，他皱眉看着对方盯着柜子几秒，重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分类整理……正要再次阻止时，忽地被一个念头劈中了，他霎时心漏跳一拍。

怎么没想过呢？明明不是他的错，自己却生了这么大的气……人都是有脾气的，他会不会生气了？是不是不打算原谅自己？就算自己想和他继续当朋友，他也不一定要接受啊。随着这些想法流入脑中，盛燎焱只觉呼吸困难，心里一阵慌乱。

一定要阻止才行！他手足无措地张着嘴，却挤不出半个字。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要说什么才能改变他的心意？一想到舒晴米不高兴，他只觉全身发冷，头脑一片空白。从没见过他生气，完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消气。

「喂……」盛燎焱小声地边唤边靠近。

好似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地低头整理，不少书本因被胡乱扔而折到，舒晴米一一抚平压好。

他已经气到不想理自己了，宁愿去找那个人，可恶！盛燎焱的心里真的好后悔。

就是因为很重视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却没想过在自己感到震惊忿怒的同时，所做出的举动有多么伤人，好友已经在痛苦之中了，竟还这样对他……盛燎焱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重点是，明明舒晴米是同性恋的事根本无损他们之间的友情啊。

心里不禁坦承其实是因为拉不下面子——去他妈的烂面子，为了面子竟要失去一个珍贵的好朋友，一个以后说不定不会再有的好朋友。

明知自己讨厌同性恋，他还是鼓起勇气坦承，不愿意隐瞒……盛燎焱忍不住低声咒骂自己，从这点就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了啊！

此时的想通接纳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厌恶排斥，在这么多人里，他独独能接受这个人的性向，却已经来不及。

此时一个物体被拉起放在书桌下，盛燎焱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行李箱。

太占空间了，所以舒晴米先丢那比较不碍事，等地上的所有物品分类好，很快就可以放进去……

他不读了，要走了，不！心脏一时揪紧，盛燎焱强烈希望眼前的人不要离开。像是在挣扎似，他低声问：「你在干嘛？」

「把东西放回去。」舒晴米边说边将书本放在书桌抽屉里，而衣服则放回衣柜内。

花了几秒才搞懂，盛燎焱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压抑不了心中爆涌出的狂喜，声音竟然微微颤抖，「你是说你要留下来？」

「还是你不希望？」舒晴米转过头问，语气有一丝紧张。

「哪有，我超希望你留下，太好了！」知道他不走、没有生气，他简直想放声欢呼。

赢了！盛燎焱乐不可支地想：他没有选择那个见鬼的家伙，自己的影响力比较大，他比较在乎自己！哼，和那家伙比起来，朋友可是一辈子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在心里发誓要好好珍惜这个友人。

见他这模样，舒晴米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让他心情更是大好。

「我来帮忙！」盛燎焱自告奋勇，「把行李箱拿给我，我帮你收起来。」

花了点时间把东西放回原处，一开始彼此间还有些尴尬，慢慢地，两人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心无芥蒂地聊天微笑。

要说这些日子以来有什么最值得高兴，莫过于这件事了！盛燎焱坐在干净的床上，脸上一直挂着大大的笑容，心底的开心非笔墨能形容。

此时距离期末考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盛燎焱毫不客气地缠住他，要他救救自己的报告与成绩，帮他把不会的地方弄到会，还将许多闷在心里很久的大事小事全数倾吐而出。

＊＊＊＊＊＊

在寒假来临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与舒晴米简直形影不离，很少和朋友出去玩，鲜少与女友联络，整颗心全放在对方身上。

知道舒晴米不走了，安子柴也十分高兴，他们又恢复成原先的三人组，只是学习方面以一对一最佳，他就不方便打扰了。

好好把握这段时间充分学习果然是有效的，期末考的分数勉强达到老师的要求，过关啦！得知的瞬间，盛燎焱抱着舒晴米大吼大叫，而后者的脸微微涨红，尴尬地想挣脱开却无果。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你不是很喜欢那一套茶具组吗？」

据盛燎焱所知，舒晴米非常爱喝茶，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茶香就能知道他有多爱，平时总爱捧着茶喝，早上更是非泡一杯不可。

「不用了，我已经有了。」舒晴米的双颊发红地微低头，将外套围巾拉好。

这种东西太多好像也没用，盛燎焱很快又提出：「你不是想要一套书？我买给你！」不容他拒绝，他行动力绝佳的买来送他。

第五章

一日晚上在外面吃完饭，两人并肩而行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因为不想说那个字，盛燎焱含糊地道：「我没看过你和你的……联络，怎么回事？」

他和女友隔几天通一次电话已经算少了，与好友相处时不是没偷偷注意过，结论是他在的时候没半通，令人不解。话都已经说开了，他们也都接受了，为何不大大方方地通电话？

对好友喜欢的人是何方神圣，盛燎焱的心里有着满满的好奇，光是想像对方会喜欢上怎么样的人就可以打发许多时间。

要知道当朋友这几年来，从没见过舒晴米对人心动过，而且明知对方是个男的还是喜欢他，确定是真正的喜欢了……一想到这，心里有种奇怪的滋味。

舒晴米愣了数秒，苦笑道，「他不知道。」

「咦？」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所以你是暗恋他了？」

「对。」

「我一直以为你们在一起。」盛燎焱喃喃，心里莫名舒坦些。「为什么不说？」

「他……」只吐一个字，舒晴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同性恋？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盛燎焱接了下去，一副很了解的道。「为什么你会喜欢他？」

提到喜欢的人心情会很佳，舒晴米略微腼腆地说：「他人很好。」

见状有点不是滋味，盛燎焱眯起双眼，看着他半阖眼睑，在路灯照亮下，苍白的肌肤浮现淡淡红晕……声音不禁冷了几分，「然后呢？他长得很帅？会帮你？对你很好？」每问一个就得到一个颔首，让他的心情越来越差。

似乎察觉到异样，舒晴米沉吟一会儿，苦笑着坦承：「其实他应该……不会接受我。」

「为什么？」盛燎焱怔住了，某种情绪如泡泡在心底快速破裂，是种明知不该却不停冒出的开心，不禁有些心虚。

「就是那些……我配不上他。」见盛燎焱想问得更详细，舒晴米摇摇头，不愿再说。

啐，对方又不一定配得上你！一瞬间很想这么说，盛燎焱却只是撇撇嘴，表达心中不屑。瞟见友人黯淡的侧脸，他正想安慰几句，却因接着的话尝到郁闷。

「他不接受我也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他。」舒晴米微微一笑，语气有点无奈与义无反顾。

真不爽！盛燎焱拧起双眉，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快，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解释：或许是因为能把好友从另一边拉回来的机会消失了吧！说不定他能喜欢女生……不否认心底有这种想法。

笨蛋，干嘛喜欢上一个不一定会喜欢你的人，更别说对方是男生，真想要他别喜欢了，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说说就会变，若能轻易改变那就不是喜欢了……第一次恋爱就这样，那家伙真有这么好？真想看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他住在北部？」

舒晴米思索几秒，就在盛燎焱猜测是不是不知道时，嗯了一声。

「寒假时有一起出去？」

「没有，他很忙。」

「你真的很喜欢他？」盛燎焱无法不在意这点。

舒晴米像是在观察他，迟疑地慢慢地：「嗯。」

那种不爽的感觉又出现了，盛燎焱知道这是什么——好像被抢走了，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抢走了，对方还是好友喜欢的人。下意识地，他开始讨厌对方，有一点点吃醋。

接着盛燎焱还想多聊那家伙的事，舒晴米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最后直至分开前都没再聊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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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月亮高挂天空，与无数星光闪烁点缀着外头的漆黑，盛燎焱待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墙上剪影。房内只剩壁灯与窗外的光照亮，四周一片安静，其他室友们不知去哪了还没回来休息。

想着舒晴米在说喜欢的人时脸上出现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不可否认挺好看的，一瞬间眼睛完全移不开，深深被吸引住。

那时他在想那家伙。盛燎焱一脸嫌恶地撇嘴，转瞬心情变差。

要不要帮忙呢？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当初他也帮过自己，且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困难度超高的恋爱，于情于理，应该要帮忙。盛燎焱试着说服自己，但结论一样是不想。

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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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趟洗手间才进教室，盛燎焱发现舒晴米与安子柴正和几个不认识的男生讲话。

那些人好像是这学期才选修这门课的吧，前几天似乎坐在附近有小聊几句……看着他们不知在讲什么好像挺高兴的，盛燎焱慢慢地走过去，坐在舒晴米身旁，满脸无聊。

中午选菜色时花了些时间，较慢走到位置上，便见到了这一群人与好友说说笑笑，盛燎焱坐过去吃，偶尔说了几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聊，说些他没兴趣的话题。

没事可做只好埋头苦吃，便当一下子就空了，盛燎焱很闲地冷眼旁观。

这种情形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一点就受不了，他开始刻意打断，像是用眼瞪人摆臭脸、故意用力放东西，让人知道他很不爽，没事快闪远一点。

嗅出明显的赶人意味，那些人很识相地迅速离开。

「他们是谁？」他口气很差地问。

「他们是……」

「随使啦，」盛燎焱根本不想听，「你们一定要聊我听不懂的话题就是了。」

安子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舒晴米问，「燎，你想听？」

「不想。」

他们面面相觑。

盛燎焱得承认自己最近十分恶劣，他们有别的朋友很正常、很好，可是就是想破坏，尤其是舒晴米，现下看来他和那些女生聊天讲话比较好，和那些男生讲话十分危险——要是一不小心喜欢上对方该怎么办？

当然了，他知道舒晴米不是花痴，只是见到他们说说笑笑，心中警铃还是忍不住大响，一种隐忧不停盘旋脑中，让他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行为。

他不能再喜欢别人，不能再喜欢上别的男生了。

舒晴米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变，这点他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担心？盛燎焱百思不得其解，只晓得自己一见到他和别的男生讲话就十分烦躁，一烦的结果就是做出一些很孩子气的举动，完全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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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月是梅雨季，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难得今日停了，下午空堂当然要到外头打打球解解闷，不然整个人都快发霉。

在球场运动过后使心情变得好一些，怎知临时一通电话，让盛燎焱心情直落谷底，不时朝手机大声讲话，引起旁人侧目。

「怎么了？」安子柴看着盛燎焱走过来，觉得他似乎没心情打球了。

舒晴米望着他，「吵架了？」

「嗯。」盛燎焱往地上一坐即向后躺，后脑枕在双手上，仰望一大片灰色天空。

好像又要下雨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下雨前特有的味道。

「最近常这样？」舒晴米关心地道。

「嗯，为了一些无聊小事，之前明明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