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渣攻改造记)上+番外——卿雅
卿雅  发于:201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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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我爹跟家里镇着这么多神仙呢嘛,怕什么。仵作里十个有九个干这手,就凭官府给的俸禄够吃几天啊。”肖子夜白了李恪诚一眼,嘟囔道:“不知民生疾苦。”

李恪诚被他噎得没话,只能说道:“你这么做就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啊。”肖子夜嫣然一笑,“我是不会都拿光的,那样不厚道。再说了,要不是认识你,我也不会让你看着我干活。仵作的规矩,验尸也好入殓也好,仵作过手之后直接盖棺,仵作必须是看到尸体的最后一个人,要是还有人看到,那个人可是要招不干净东西的。”

李恪诚觉得头上凉凉地冒冷汗,“那你还让我看。”

“哦,没事,你和我是一起的嘛。”肖子夜拍了拍李恪诚的肩膀,让他放心。

一想到肖子夜这双手刚在尸体上转悠了一圈,李恪诚就觉得肩上膈应,不自然的弹了两下,却是对肖子夜那句“一起的”听得分外受用。

肖子夜没搭理这个自作多情的小王爷,转回身去拾掇尸体,这一拾掇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

“怎么了?”

“秦嬷嬷是怎么去的啊?”

“说是睡着睡着就没气了,下人们还说这是有福的死法呢,没受罪,毕竟她也这么大年纪了。”

“子端,她是被毒死的。”

第四章

李恪诚在听到“被毒死”三个字的时候,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相反,他突然觉得很轻松:神啊,从太阳刚出来折腾到太阳快下去,我这又送衣服又陪吃的,连贞操名誉都要搭进去了,这妖精终于说到正经事了。

“听说王公贵族家里的教养嬷嬷都特别遭恨,她们大多没结过婚,一到四五十岁的年纪性情就变得极其诡异,烦躁易怒,常常背着主子打骂小孩儿,做事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活生生一个母夜叉。”肖子夜端着下巴若有其事地看了看李恪诚,十分认真地点点头道:“原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子端,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恪诚刚顺了气,被肖子夜这番话说得又噎上了。

“你从哪看出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啊?秦嬷嬷四五十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受她虐待。”李恪诚无奈地摇摇头,“再说了,安国忠王府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容得下这等奴才欺主的事。”

“那你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想让人怎么理解啊。”肖子夜扁扁嘴,“我还以为她不得好死你很开心呢。”

李恪诚:“……”

除了对上魏璇,肖子夜在斗嘴上一向是不败的,是以对又把李恪诚堵得窝火这码事丝毫不在意,不仅不在意,还十分大方地牵着人家的手把人带到秦嬷嬷的尸体前,压下秦嬷嬷的嘴唇给他看,道:“瞧见没,黑的。”

李恪诚有些怨念地瞥了肖子夜一眼,把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秦嬷嬷的尸身从外表来看是标准的寿终正寝的样子,既没有外伤,死者表情也很安详。从事一个行业久了,多少都会培养出些敏感性,更不用说肖子夜这个天才,洞察力更是可怕。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入殓的时候去翻老太太的嘴唇,毕竟大燕朝并不讲究含口。

李恪诚看着秦嬷嬷黑黢黢的嘴唇内侧,心里暗暗赞叹肖子夜的细致,换了别人还真未必能查着这个,看来自己叫肖子夜过来还真是叫对了。

“你是怎么想到翻人家嘴唇的?”李恪诚不禁问道。

“我第一眼看到秦嬷嬷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存了心思查看查看,谁承想刚一查看口鼻就发现问题了。”肖子夜又拿起秦嬷嬷的手脚看了看,没在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有些疑惑地说:“这毒挺奇怪的,从表面看完全看不出秦嬷嬷是中毒了。她的指甲颜色也很正常。”

肖子夜抬眼看着李恪诚,略思索了一下,还没待开口,李恪诚就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秦嬷嬷是个很和蔼的人,府里上上下下的跟她关系都不错,从没听说她和谁结过梁子,倒是不少人受过她的恩惠。老太太没儿没女的,又上了岁数,对年轻人都特别慈祥,断不会是王府中人做下的。”李恪诚顿了一下,眼神明显冷了几分,语气上也不自觉地端出了小王爷的架子,倨傲而冷厉:“敢在安国忠王府里动手杀人,这可不是寻常之辈做得来的,胆儿还真大。”

肖子夜听他语气这么肯定,也不再多说。今天来王府,主要是为了给秦嬷嬷入殓,仵作入殓主要就是给死者化化妆什么的,用的胭脂水粉一般事主家里都会给备好的,所以肖子夜并没带着他那一箱子家什。现在肖子夜想要从秦嬷嬷嘴唇上刮下来点东西回去研究,一时就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李恪诚知道肖子夜是在找工具,也跟着在秦嬷嬷屋里翻找,这找着找着,李恪诚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总有一道贼兮兮的视线盯着自己啊。

预感极其不好的李恪诚转过身,果然就看到肖妖孽正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貌似纯良无辜地望着他。

“你想干什么……”话一出口李恪诚就想给自己一耳光,问什么问啊,就该拔腿走人!

肖妖孽笑了,笑得一分清纯两分坏三分妖气四分媚,放了别人早就拜倒石榴裤下了,可李恪诚现在只想跑。

肖妖孽就这么靠上来,和李恪诚的胸膛贴得紧紧的,热烘烘的呼吸扑在李恪诚的胸口上,白玉一般的小手在衣襟上轻轻一划,就探到了里面。

隔着衣料,肖子夜感受着李恪诚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将自己缠绵悱恻的眼神柔柔地映入他的眼里,轻轻踮起脚尖,抬起另一只手灵巧地一抽,青丝如瀑,骤然落下。

等李恪诚回过神来的时候,肖妖孽已经从他衣襟里顺走了帕子,拿着从他头上取下来的羊脂白玉竹节簪小心翼翼地刮着秦嬷嬷嘴唇里的黑东西。

李恪诚出离的愤怒了,今天这是第几次被他耍了啊!

“肖子夜!你到底……”

“我不是随便的人。”肖子夜轻飘飘送过来一句话,却是都没回身看李恪诚一眼,“你见我还跟谁这样过?”

李恪诚就是有天大的火气,在肖子夜少有的温柔正经的语调中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要不是看在你总请我吃好东西,大过年还想着给我做衣服的份上,我才不给你那么多占我便宜的机会。”果然肖子夜的嘴里,就吐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李恪诚只觉得自己一颗纯净的琉璃心碎的渣都不剩了,披散着头发快步走出了秦嬷嬷的房间,“啪”的一声摔上了门。他倒是没离开,也不顾着雪没化地上又冷又湿,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抬头看看已经变暗了的天色,李恪诚觉得空空的,说不上哪空,就是没着没落的难受。

肖子夜没工夫去管小王爷那厢的伤春悲秋,只顾着在秦嬷嬷身上找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他又拔了两根头发,隔着那些黑色的不明物体,一起折到了李恪诚的帕子里,贴身放好,长长出了一口气。

向外一推门,正撞到了李恪诚身上。肖子夜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摸了摸李恪诚的头道:“起来,坐在那么湿冷的地方小心落下毛病,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小心以后不行。还有这头发,赶紧梳上去,疯子似的。”

肖子夜和魏璇学的最到位的地方就是这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就是关心人,也不会好好说。他也不想想,是谁把风流倜傥的小王爷折腾成这样的。

李恪诚站起来转过身,一下把肖子夜按到门上,挑着这妖精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要不要爷给你个机会试试,看爷到底行不行。”说罢还痞子似的舔了舔嘴唇。

肖子夜望着李恪诚深沉的星眸,抬手抚上他坚毅的脸颊,佯装羞涩地娇声回道:“子端,秦嬷嬷在里面看着呢。”

李恪诚甩手走人。

肖子夜轻笑了两声,小跑两步凑上去,牵了李恪诚的手贴着他跟着走,一边走还一边谄媚道:“还是靠着你暖和。”

李恪诚没说话,只是抬手搂着他向自己靠得更近了一点。

待把肖子夜送回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李恪诚说自己年初一这一天陪着肖子夜,心灵和肉体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非要在肖家蹭一顿饭做补偿。一通装可怜下来,魏璇眼神诡异地在李恪诚身上转了好几圈,末了对着肖子夜来了一句:“我倒真不知道自己养的是儿子还是闺女了,下次别玩这么过分,小心闪腰。”

肖子夜和李恪诚都内伤了,一个是笑的,一个是抑郁的。

肖爹是靠谱的老实人,见李恪诚留下吃饭,就问了一句:“小王爷不用进宫赴宴?也不用和王爷王妃团圆?”

李恪诚见是肖爹问话,心放回了肚子里,老实答道:“我父王向来随性,大过年一个人招呼都不打跑到江南去游玩也不是没有的,他从来也不强求我守着什么规矩老例儿的,出来的时候已经和父王母妃都打过招呼了,说是吃完饭再回去。”

肖爹点了点头,又是给李恪诚倒水又是递瓜子的,那殷勤劲儿让李恪诚千疮百孔的心灵得到了一丝安慰。果然这一窝狐狸里,还是有只绵羊的。

吃过饭,向来不做粗活的李恪诚看着肖家三口人忙乎着收拾打扫,也不好意思在一边坐着,见肖子夜要去洗碗,忙跟过去讨好地说道:“我来吧,你怕冷,又没热水,回去陪你爹和你干爹说话吧。”

肖子夜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洗碗?我家可就这么一套瓷器,你别再给我打了。”

“打了我赔你一套新的。”

肖子夜没说话也没走,他往李恪诚背后一站,顺势就倚在了李恪诚背上,听着李恪诚手底下不断传来碟碗轻碰的声响。

“夜儿,大过年的,秦嬷嬷的丧事不好拖着,我也不想让父王知道给他添堵。回去我把秦嬷嬷装棺,让人送北门外先埋了,然后咱俩再把她起出来如何?”李恪诚被肖子夜倚着后背,也没觉得累,反而心里还挺熨帖的。

“全依你,不过答应给我的酬劳可是一两都不能少。”肖子夜的语调淡淡的,倒不似往常提到钱的时候那么兴奋。

“我哪敢啊,少了我的也不能少了你的啊。”李恪诚明白,肖子夜这么喜欢钱不是没由来的。肖家最穷的时候,魏璇和肖伍同时生病,两个人差点就丢下四五岁的肖子夜去了,肖子夜怕了,那种怕没经历过的人体会不来。

“洗好了。”李恪诚转身将肖子夜拉过来,邀功似的指着木盆边上的碟碗。

肖子夜拿起来轻轻一揩,还真干净,心下还想着:这小王爷看不出,还真会干活。其实真相是:老百姓穷,家里炒菜都没多少油,哪有涮不干净的。

李恪诚突然觉得手上一暖,就见肖子夜正拿着下午从他怀里掏走的帕子给他擦着手。擦完把帕子一折,顺手塞回李恪诚的衣襟里,道:“回到家东西拿出来就洗好了,放炉子上烤干的,别嫌弃。”

李恪诚往日里挺精明的人,一听这话笑得颇有肖爹的憨厚风范,还把帕子拿出来闻了闻:“怎么会嫌弃,好香。”

肖子夜非常不注意美人形象地白了李恪诚一眼。

“傻样。”

第五章

李恪诚初一晚上一回府,就打发下人把秦嬷嬷运出北门安葬了。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李恪诚陪他母妃去外家当了一天的孝子贤孙后,就叫人传话给肖子夜,约大年初三寅时三刻在北门外的坟地见。

肖子夜听了信儿就开始在心里骂李恪诚:本公子喜欢睡懒觉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约这么早是闹哪样!

肖爹看宝贝儿子裹着棉被缩在火炕上,一脸凶相地撕咬着李恪诚特意让传话人一道送来的蟹黄包,忍不住为女婿说两句好话:“你们不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办了嘛,可不要选个人少的时候。这要是换了我,肯定是大半夜叫你去,寅时三刻已经挺晚的了。”

“爹,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总向着子端说啊。”肖子夜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他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肖爹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按理说,都不是亲的。”

肖子夜郁卒了,连带着魏璇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肖爹太实在了点。

“那姓李的小子要是不能时时刻刻体贴着子夜,我们凭什么把子夜嫁给他。”魏璇瞥了肖爹一眼,看得肖爹哆嗦了一下,委屈地嘟囔道:“又不是我不体贴你……”

话没说完,又被魏璇狠狠横了一眼。

“人家是小王爷,咱家是身在贱籍的,小王爷看得上子夜,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肖爹识相地把话题扯回肖子夜身上。

“小王爷怎么了,做了咱们家女婿就要按咱们家的规矩来。”魏璇在肖子夜的终身大事问题上向来是极有原则的,丈母娘架势十足。

“你们……”肖爹刚要开口,就见肖子夜从炕上站了起来,披着个棉被,居高临下,脸色极度阴郁地看着他和魏璇。

肖爹开始冒汗,“儿子你……”

“爷什么时候嫁给李恪诚那个王八蛋了!”肖子夜爆发了,“爷是男的!你们还真想把爷嫁出去啊!”

肖爹被他儿子的咆哮镇住了,可魏璇完全不受影响,先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是不屑地打量了下肖子夜,最后云淡风轻地说:“本朝风气开放,娶男子为正室的事又不是没出过,你有什么不能嫁的。”

“那为什么不是爷娶李恪诚!”肖子夜不小心着了他师父的道。

“噗……咳咳……”魏璇一听这话呛茶了,肖爹赶忙上去轻轻拍魏璇的背帮他顺气。

魏璇缓过劲来站起身,左手在自己鼻梁处比了比,右手在头上凌空比划了下,不怀好意地笑道:“差这么多,你压他?”

肖子夜内伤了,继续裹了棉被蹲炕角去了。这回变成了面向墙角……

肖爹看着儿子可怜兮兮的背影,好大不落忍。“哎,说两句就完了,何必揭他短,明知道他斗不过你。”

魏璇端起茶杯继续喝,表情那叫一个惬意:“不逗逗他,日子多无聊啊。”

虽然魏璇和肖爹嘴里说的有模有样的跟真事儿似的,可作为当事人的李恪诚却不清楚肖妖孽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由于是秘密行事,李恪诚出来的时候没带随从,他是从王府翻墙出来的。新年这些日子长安风大雪也大,李恪诚坐坟地里,抬头看着快要落下去的月亮,听着耳边刮过的一阵阵阴风,脑子里闪现出他和肖子夜旖旎的每一幕。

确实没见过肖子夜对别人也这样,可肖子夜也从没说过喜欢自己,这妖精心里到底怎么看自己的啊。

肖子夜按照李恪诚给的地址寻到秦嬷嬷的坟地的时候,就看见漫天飞舞的经幡纸钱中,一位相貌英武俊美的男子望着月亮,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古怪的红晕,眉间还挂着几许愁思。从小到大都没怕过鬼的肖子夜打了个寒战,默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妖气散开。

“夜儿,你可来了。”李恪诚看到肖子夜站在几步之外嘴里念念有词,还以为是仵作这行的什么规矩,只等他念完了才迎上去。

“你在这想什么呢?”肖子夜好奇地问了一句。

李恪诚一愣,脑子突然间就不好使了,平时在朝堂上随口就能扯谎的小王爷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借口,干脆选择实话实说:“肖子夜,在你心里,我到底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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