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太累了，被子端抱回去睡觉了。”萧子慎在萧恪诚搬来的椅子上坐了，继续说道，“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醒了，正好和你还有子端商量点事。”

花宣墨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心里却把萧子慎从头骂到尾：我还是病人啊，谁说皇帝不使唤病人？！我才一睁眼就来跟我说这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

“朕明天就启程回京，出兵突厥这么大的事朕不能不回去。现在相国是以朕的名义下的圣旨，对外都说朕在芙蓉园养病。”

“魏如海作死吗？他这是假传圣旨啊。”按照江湖规矩，谁要是敢假传武林盟主令，那是人人得而诛之。说白了，就是走在大街上一刀砍死不偿命。虽说假传圣旨也是欺君大罪，但魏如海显然是有恃无恐的。

“陛下，既然魏如海敢如此胆大妄为，定是做好了准备的，臣以为您就这样回京是万万不可行的。”萧恪诚到底是从小在权力场中长大的，话一出口就开始盘算京畿重地的各处守军，挨个排查看看谁最有可能犯上作乱。想要搞政变，没有兵是一定不行的。

“所以，朕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陛下的意思是，您本人留在花家堡，找个人扮成您的样子回京城？”花宣墨问道。

“没错，花堡主手下肯定是有易容高手的吧。”萧子慎找花宣墨主要就是借人。萧子慎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能调用的人手本就有限，涉及到事关生死的大事，朝中之人他是不敢托付的，谁知道朝臣里有多少和魏如海是一条心的。

“到时候，朕会让清辞跟着朕的替身一道回去。”

“陛下，清辞兄可是您的……您真舍得让他冒这么大险？”萧恪诚担心道。虽说影卫就该为皇室赴汤蹈火，可王君阳身份不同，万一魏如海抓了王君阳做人质，那就麻烦了。

萧子慎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你们总该听说过‘血修罗’的名号吧。”

萧恪诚与花宣墨皆是一震，‘血修罗’是江湖百晓生认定的江湖第一高手，成名不过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江湖中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就在几个月前，剿灭镇国将军的时候，外人都以为是朝廷的大军闯过了镇国将军的奇门八卦阵，将其残存的党羽叛军五千多人全部斩杀，实际上这完全是血修罗一人所为。以一人之力杀五千人，难道还不是地狱修罗场里的厉鬼吗？

“完全不像啊……”萧恪诚和花宣墨都有点傻了。这两人都是见过王君阳的，和他多少都有点接触。王君阳那副温和友善又敏感别扭的样子，怎么也跟杀人魔王血修罗联系不到一起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陛下，那你还费这么大劲做什么，直接让王君阳去把魏如海杀了不就好了。”花宣墨有点搞不明白了。有这么强力的打手，完全可以把敌人碾压了。

“魏如海为官多年，在朝野中百姓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正面的，很多人都称他忠勇双全，是人臣典范。杀了他容易，可难平天下悠悠之口。朕确实不在京城，他就算假传圣旨也可被人说成事急从权。况且他是本朝剿灭镇国将军的功臣，又是朕的亲舅舅，若是就凭假传圣旨这一条杀了他，朝廷以后还怎么招揽人才，朕少不得要背上刻薄寡恩的骂名。再者，他传的圣旨，也确实还没有害国害民的明证啊。”

萧子慎周围的亲戚全是属狐狸的，这让他这个披着羊皮的狐狸很苦恼。

“朕打算找人假扮朕的样子，和王君阳一起回京。魏如海如果有异心，八成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把朕软禁起来变成傀儡皇帝，他的警惕心也会下降，王君阳则是暗中搜罗魏如海的把柄，一旦证据拿到手，朕就下诏讨逆。”

“会易容的人好找，我手下就有，这样的话陛下还打算明天就走吗？”花宣墨问道。

“朕还是明天走，只不过朕去终南山，不进京。”

“终南山？”萧恪诚想了想，终南山可是个修仙练道的圣地，难道皇上在那有旧交？

“夜儿说，他的干爹兼三舅舅天机公子魏如琰，也就是你们认识的魏璇，现在八成是在终南山，因为他早就说过要带肖伍去终南山隐居的。凑巧，朕刚刚接到一封飞鸽传书，证明魏如琰确实在那。”

想到魏璇寄来的那封家书，萧子慎还真是头疼。这个魏璇怎么什么都跟肖子夜说啊，什么被做的下不来床的丑事都要跟儿子抱怨一番。

“天机公子是魏如海的亲弟弟，传闻天机公子一直喜欢魏如海，您这一去……”萧恪诚不放心魏璇，这个人可是连李素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你放心，这个世界上，最想杀魏如海的，非天机公子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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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再承上，生几个？

肖子夜：反正我爹已经绝后了，无论是亲爹还是养父，我又没有儿子不重要~

某雅：难道不是因为你和你哥都没孩子所以你亲爹才绝后的？

萧恪诚：两个吧，过继给养父一个承袭爵位，自己留一个承袭我的爵位。

花宣墨：……我跟皇上许愿说不要孩子了……

番外：皇帝王爷一盘菜

长安城最热闹的东市里有一家卖香料的小店铺，名曰“十香居”。这个铺子虽然门面不大，只不过是一个两开门的小门脸，可这铺子的年头说起来似乎比长安城还老上几岁。

十香居的主家姓霍，家里治香的手艺是祖传的，几百年前长安这地方还是个小村子的时候他家的香料就名声在外了。多少代下来，虽然霍家人很低调，但绝对是大燕朝的几大巨富之一。

话说肖子夜十四岁的时候，霍家的家主名叫霍启，年轻的时候就是是个远近闻名的风流浪子，秦楼楚馆勾栏戏院，处处可见霍启的身影，当真是万花丛中过，可惜挂了一身的花叶子。

尽管霍启的情人能从十香居门口派到城门外面去，可霍启膝下子息却很是单薄。已经年逾古稀的霍启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聪明机灵品德高尚长得又俊俏，深得霍启喜爱，只可惜母亲早年因不满霍启四处沾花惹草时常跟霍启吵架，最后被霍启休了。小儿子年龄尚小，母亲是霍启六十多岁时续弦的夫人。

今年年初时，霍启一命呜呼了，本来霍家的十香居由霍启的大儿子霍震继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谁承想霍启的续弦霍尤氏居然说霍震是其母和别人私通所生，根本不是霍启的儿子，家业应该由年仅十岁的老来子霍林继承。

这可是个大官司，谁不知道霍家有钱啊。老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的就是讨论这种豪门恩怨或者宫廷秘闻。霍家的案子一出，立时成为了长安城里面老老少少关注的焦点。

王简最近就为这个官司头疼不已。就算霍尤氏举出的人证物证却是证明了霍震的母亲与人有染，但不能说明霍震不是霍启的儿子啊。况且长安城里谁都知道霍震能力出众德才兼备，这个案子要是按照霍尤氏的控诉断了，那长安城的老百姓非要骂死王简不可。

“子夜啊，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怎么才能知道霍震到底是不是霍启的儿子啊。”肖子夜这时候正式入仵作这行没多久，名气还不是很大，但王简可是知道他有多大本事的。肖子夜小的时候就长得冰雪可爱，玉娃娃似的，王简偶然间在义庄见到和肖伍一起来的肖子夜就喜爱得紧，要不怎么就开了内库供他随意取阅一意栽培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肖子夜发挥才干的时候了。

肖子夜吃着点心喝着茶，完全无视了急的嘴上起泡的王简，悠闲地说：“王伯伯，您尝尝这点心，真好吃，您府上的厨子手艺真好，不过比我干爹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子夜！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的官司，我把这厨子送给你都行。”

“别，不要，我家穷，养不起。”笑话，你见过哪个小老百姓家里还养个厨子的？

“王伯伯，你是希望霍震继承家业呢？还是希望霍林继承？”霍尤氏没嫁给霍启之前，就是出了名的泼妇，名声臭得苍蝇见了她都绕道。不过霍尤氏长得实在是出挑，也不知道她给霍启灌了什么迷魂药，霍启还就真的娶了她了。霍尤氏嫁给了霍启之后，除了花钱败家，还真就没干别的。霍家族人对这个女人也是深恶痛绝。

霍林年幼，要真的是霍林继承家业，那十香居传承那么多年的买卖非要被霍尤氏败了不可。霍家族人都希望霍震能够继承家业，他们认定了霍尤氏是栽赃陷害。现在哪怕霍震真的不是霍启的儿子，霍家人估计也不会信了。

“这哪里是我想霍震是不是的事儿啊。”王简沉吟了一下，“霍震私下里找过我，说他确实不是霍启的儿子。”

“这年头还有这么老实的人啊。”肖子夜一惊，随即笑道，“那他怎么想的？”

“眼睁着家业交给霍尤氏是不成的，那个女人挥金如土不懂经营，十香居到她手里肯定就完了。”王简也算是十香居的老主顾，对于霍家的事儿了解还是挺多的，“可霍震自己都说不是霍启的儿子，这事于情于理两难啊。”

“要我说，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霍尤氏挑出来这件事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就是想谋夺家产而已。霍震从小在霍家长大，霍启对他悉心教导，霍震也没做对不起霍家的事，凭什么霍震就不能继承家业了。你看安国忠王府，世子也不是王爷的亲儿子啊。”肖子夜的两个爹和他都没有血缘，是以肖子夜天生并不看重这些。

王简听肖子夜这话的意思，他似乎是有办法的，大喜道：“看来你是有法子解决这个案子了？”

“有啊，不过您要先和霍震说好，他不是霍启儿子的事儿可别再乱说了。”

“好说。”王简乐了，“其实这个事儿是有内幕的，只不过霍震再三求我别往外说，事关死者名誉，我也就没公开。”

王简平时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背地里也是十分的……喜欢八卦。

“哦？”

“其实霍林也不是霍启的儿子，霍启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所以默许妻子和别人来往，好要个孩子留后。”

“……果真是无奇不有啊……那霍尤氏岂不是……”

“她当然是贼喊抓贼，这也是这案子棘手的原因之一。”

等到了公审定案的最后一天，王简找了肖子夜来公堂上。

“为了证明霍震的血统，本官特意找来仵作，决定开棺验尸，滴血骨认亲。”王简一拍惊堂木，肃声说道。

下面跪着的霍尤氏一脸窃笑，她才不管怎么验，反正霍震不可能是霍启的儿子。想到十香居府库里的金山银海，霍尤氏就觉得自己的后半生真美妙。不枉她二八佳龄嫁给了霍启这个死老头子。如今不过才二十六七岁，正好拿了霍家的钱和情郎找个地方过下半辈子。

“这怎么行？家父已经入土为安，怎么能开棺验尸？”霍震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书读多了脑子太迂，一听说要把他养父从坟里挖出来，立刻就不干了。

“霍公子别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肖子夜在义庄里见多了这种人，早就淡定了。他知道霍启最大的爱好和自己一样是好吃，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

“什么赌？”霍震循着声音的来源一看，一下就呆了。霍震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像肖子夜这般美貌的人。粉妆玉琢的样子就像一个做工精细的瓷娃娃，偏偏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像是会勾魂似的，一眨一眨的，看得人心痒。

“听闻霍公子好吃，尝遍天下各种食材，没有公子不敢吃的东西，可在下偏偏会做一道菜，保证公子没胆子吃。若是这道菜做出来公子能吃下去，那在下就请王大人另外寻法子破案如何？”肖子夜声音清脆，如金珠落玉盘，一声声敲在霍震的心上。

“这位小兄弟既然如此有把握，在下愿意一试。”霍震一是不信这个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孩儿能捣鼓出自己不敢吃的东西，二是也愿意给美人一个面子，于是就应承了。

东西早就叫厨房备好了，公子请吃吧。

肖子夜拍拍手，立刻有个衙役端了个盘子上来。

霍震犹疑着打开罩子，一看就傻眼了。

只见盘子里放着两个人形的馒头，上面分别写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和“安国忠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两行字，霍震说什么也不敢下嘴了。把当朝皇帝和铁帽子王做成面馒头本身就是大不敬的罪过，要满门抄斩的，试问谁有那个胆子还敢吃？！全家老小的命不要了啊。

“霍公子请把，您是打算先吃皇上的头呢？还是先吃王爷的手？”肖子夜在一旁看好戏，笑容越发灿烂，一下子把公堂上围观群众和原告被告的注意力全吸引走了。

“在下认输了，这位小兄弟好手段。”

“好说，霍公子不怪罪就好。”肖子夜说着接过衙役递来的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敬给霍震道，“一杯清茶，和霍公子交个朋友，在下是长安府的仵作，肖子夜。”

最后这桩公案以霍尤氏诬告被流放告终，霍震看着融入霍启骨髓里的自己的血，惊得目瞪口呆。他当然不会知道肖子夜给他的茶里放了合缘散。这个案子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

肖子夜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会牵扯出怎样的事儿来。直到有一天……

“原来你就是那个敢把我父王做成馒头的人，生得真美，美到本世子都不好意思和你计较了。”

“你是……”

“我叫李恪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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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起出去吃饭结果吃了一堆之后发现双方都没钱，你会？

肖子夜：他们俩会没钱？好吧……如果萧恪诚不嫌丢人可以摆摆端亲王的架子，估计没人会找他要钱。花宣墨家的买卖遍天下，如果是他家的买卖，他不用付钱，如果不是，他有魂影剑。

萧恪诚：随便从身上找个玉佩什么的，肯定能够一顿饭钱。

花宣墨：让小二去找最近的花家的铺子去叫人来，他们会付账的。

第四十四章

王君阳一进屋就看到了刚刚睡醒的肖子夜。

“你醒了，要不要吃东西？这几天你吃不下睡不着的，端和看着都心疼了。”

“还好啦，以前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几天吃不上饭只能喝凉水也不是没有过，这两天只是吃不多而已，不会有事的。”肖子夜觉得自己自打认识萧恪诚之后越活越金贵了，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忘了他其实只是个从平民老百姓家里出来的普通人罢了，过得也就是勉强吃上饭的日子而已。

“花宣墨醒了，端和还有小王爷都在他屋里呢。”

“君阳哥，我哥他想让你一个人回京城，你……”萧子慎的打算是和弟弟说过的，肖子夜知道以王君阳的本事，哪怕是一个人回去该还怕的也是魏如海，可王君阳刚和他哥把话说开，就被派去执行这么凶险的任务，总觉得有点……

“夜儿，你哥要是把我当成他后宫的妃子似的圈养起来，我才真的会不高兴呢。”王君阳知道肖子夜的想法，笑着安慰道，“我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人。师父原来告诉我不要有感情，可偏偏我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太丰富。现在也好，我最在意的人也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人，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哥之所以急着走，也是为了借着花宣墨的伤势把我留在这，他还是知道自己身边很危险的，真让人不放心。”肖子夜拖着腮撅着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以前长安城里笑看红尘的肖妖孽了。自己本该是个只顾着自己的人就对了，可现在挂心的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