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清王回来告诉无痕濮阳昊登基做了烈国皇帝，前烈国陛下不久前突然宣布退位，把皇位依序传给了太子，听说在登基大典上濮阳昊还册封了原太子妃为皇后，一时大典和大婚同时举行，那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和奢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痕只是坐在椅子静静听着，嘴边含着一抹笑意，这些事情在他听来都不过是别人的故事，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小辰。”耳边传来一把温和犹如清风般的声音，一时之间吹散了人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听到声音，无痕慢慢转头看着站在眼前好久不见的洛奕，笑着喊了声：“洛大哥。”眼前的人的脸上夹着一抹疲惫，身上的打扮看起来似乎刚从远方赶回来，显得风尘仆仆。

“小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洛奕温和地笑着，慢慢走到无痕的身边坐下来，几天不见，他一直担心着眼前的人，现在看到了发现他本来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惨白，洛奕的眼里不由浮起怜惜。

“嗯，出来比较容易犯困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事。”不想让洛奕担心，无痕知道最近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好像垂死之人随时都会撒手归西，每当晚上就会忍不住吐血，但是这些他都让影帮忙隐藏着，所以清王他们都不知道晚上他吐血的事。

无痕也曾经问过影能不能解自己身上的毒，影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似空洞的眼睛含着担忧看着自己。无痕也只能笑笑，这个世上并没有人是万能的，总有那么几件事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不知为何，洛奕他们还是喜欢叫自己小辰，就如当年一样，似乎无论过去了多久，他依然还是他们口中的小辰，只是无痕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但是他也没有阻止他们，继续让他们这样叫。

之前有想过问清王清王妃他们的情况如何了，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些都和他无关了，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只是心里觉得愧对凌父凌母他们，毕竟尘羽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自己冒充了他这么长时间，现在还是要他们一家分离，所以对于尘羽后来的事，无痕不想问也不敢问。

“那就好，好好休息，不要让我们担心。”低头喝了口茶，洛奕继续抬头看着眼前的风景，有些起风，时间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到秋了，秋易伤情，看着落叶似乎在诉说着人世的悲凉，总让人忍不住会忧愁。

“最近朝廷上的事情会比较多，所以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是你安心养身子就行，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会处理的。”

“嗯，我知道了。”轻轻点点头，无痕知道即使自己病了，但是商珩他们要进行的事情还是会继续进行，唯一不同的是，曾经他一起参与，现在却只是一名围观者，睁眼看着这个王朝的变更和进步。

一直在王府呆了半个月，无痕觉得自己就要发霉，于是趁这几天精神好一点，就决定出去走走，当然他是带着纱罩，一不想让别人认出，二是他现在也不能长期暴露在阳光下，晒多了也会晕眩。对于无痕的要求清王并没有拒绝，只是派了很多人跟在他身后。

重新走在这条看起来陌生、但是又熟悉的大街上，看着周围经过的各色人群，朝廷上发生的事都和他们无关，他们的脸上依然是喜怒哀乐或者为生活而奔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论上面的人怎么变，但只要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就好。很多事情，很多人的愿望不过是希望安定，一生无忧而已。

皇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无痕走走停停，遇到喜欢的东西，也只是远远地看多几眼，并没有过去买的意思，这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物，多了反而成累赘带不走。

走到中午的时候，无痕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忍不住走进了旁边最近的一间酒楼，挑了一张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坐下来，跟在后面的梅就给了前来的小二一锭银子，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和其他人一起把事先准备好的茶和点心摆了出来，当然还有最近无痕另外天天都要喝的补药。

只是简单地喝了几口茶，面前吃完几块点心，再默默喝完那小碗药，无痕开始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并不是没有听到耳边传来的私语，即使他们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勉强可以听清。

无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矫情了，似乎病了之后人也会变得脆弱，以前不习惯众人的伺候，现在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的接受，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无痕大人，好巧，不知道碧离可以坐下来吗？”耳边传来一把温纯的声音，抬头一看，无痕就看到一身蓝衣素颜打扮的碧离站在自己旁边，一脸微笑，手上还拿着一把白色锦扇，加上绝美的面容，一时摄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痕！”当然，众人在迷惑于那容貌的同时，也没有忽略到他口中的称呼，都不由一愣，眼前看起来柔弱的纱罩男子，居然就是现在皇城中传得沸腾的无痕！

第六十五章：酒楼相对

可以忽视周围的惊讶和好奇目光，无痕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梅给碧离倒了杯茶，随后就低着头细细品着手中的茶。对于碧离，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两人这样正式地面对面地相见，还是第一次，无痕觉得尴尬多过其他。

“无痕公子最近身体如何？之前虽然公子一直住在王府，但是王府说了不能去打扰公子你静养，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前去拜访，今天没想到碰巧撞上了。”碧离的声音很轻柔，有男子的清秀，还有女子的娇柔，就连无痕都会不由沉浸在他的声音之中。

“多谢皇子关心，无痕最近好很多了。”无痕就猜到是清王下了令，不然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舒坦。虽然心里有一丝感激，但是心情还是矛盾不已。

“呵呵，碧离可以问公子一个问题吗？”碧离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定定看着无痕。

怔了怔，无痕慢慢点了点头：“皇子，请问。”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是心里忍不住一阵紧张，隐约想捂住耳朵逃避。

“公子你还喜欢王爷吗？”终于连碧离自己也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问了出来，从第一眼看到眼前的男子的时候，就没有从他的眼里看过一丝对谁的爱恋，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想知道无痕的答案。

听到碧离的话，无痕一阵沉默，他本来就不平静的心现在更是凌乱，他一直知道心中的答案，但是就是不肯承认，是怕也好、是懦弱也好，可以逃避多久是多久。

看到无痕没有出声，碧离开始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由轻笑出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讽刺：“呵呵，公子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心呢？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真的有这么难吗？”

过了一会，看到无痕依然没有出声，碧离继续道：“如果公子你不喜欢王爷了，就请和他说清楚，不要再在他身边，碧离会帮公子你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伤心受伤！”

碧离的语气很坚决，是宣战还是种决心。看着碧离的眼神，无痕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曾经也很有决心，真的想着和清王一生一世，现在他却退缩了，但另一方面他自己又放不下，于是就两个人一起痛苦。

“皇子，对不起，无痕累了，今天就先失陪了，告辞！”起身丢下一句话，无痕就匆匆离开了酒楼，不敢再看碧离一眼，也不愿意去想碧离的问题。

一坐上马车，无痕就觉得心里一阵绞痛，然后觉得有点喘不过起来，快要缺氧，用了很大力气才稍微平复下来，努力吞下口中的腥味，无力地靠在车里的坐垫上。

回到王府无痕就直接回到了房间，静静地坐在书桌上抄经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痕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东西，不过静静地抄，心情真的可以得到救赎和平静。

在无痕离开后不久，碧离也离开了酒楼，回到王府一直坐在房间里，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碧离知道自己是在等，等清王，他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会传到清王的耳里，清王也一定会过来向自己质问。

“公子，王爷来了。”耳边传来贴身侍女的声音，还夹着浓浓的担忧。

碧离听到只是轻轻一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走进了院门，只是脸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怒气。

“碧离见过王爷，王爷吉祥！”慢慢起身，碧离向清王慢慢行了个礼，即使自己是位皇子，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已经嫁给了清王，出嫁从夫，这是不可避免的。

“你身体还很虚弱，快点起来吧。”出乎碧离的意料，清王的语气很温柔，就连扶起他的动作也是那样的轻柔，好像在对待喜欢的人。

碧离坐在凳子上心里一阵疑惑，不由抬头怔怔地看着清王，该不会是他还不知道刚才的事吧，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温柔得让他以为只是在做梦。

“怎么了，这样看着本王，有什么不对吗？”清王坐在碧离对面，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微微笑了笑，还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碧离。

“呃，没什么，碧离只是太高兴了，毕竟王爷已经很多天没有来看过碧离了。”猛地收回思绪，碧离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同时心里还有一丝委屈，自从无痕住进来之后，清王就没有来看过自己一次，每天自己都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全王府最亮的地方、任由心中的某种东西疯长。

“呵呵，最近朝廷上的事情比较多，是本王忽略了。最近快要入秋了，天气会转凉，你要注意身体，本王特意吩咐管家给你新做了几件秋衣，相信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看看合不合适？”

“多谢王爷关心。”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碧离不由抬头看了看窗外，本来翠绿的树叶已经开始慢慢变黄，真的到秋了，日子过得真快。

“嗯，最近比较忙，等忙过这一段时间就有时间了，你一个人要好好调养身体，不要想太多事情，本王今天先走了。”清王说完就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留下一句话：“对了，最近天气不是很好，你好好在院子里养身体，没有什么就不要出去乱走了，最近外面不太安宁。”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听到清王的话，本来一脸微笑的碧离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仿佛被打入了冷宫，接着不由低声苦笑，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不要出去乱走，意思就是要变相禁足吗？呵呵，果然只要是那人的事都是最重要的，自己什么都不算。

清王离开碧离的院子，就直接去了无痕的院子，心里一直想着无痕会有什么反应，对自己的厌恶感是不是又深了一层。今天碧离去酒楼找无痕的事他过后就知道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害怕无痕会一气之下离开自己，但是对于碧离，他也不能恶言相对，不然就会把一切事情都搞混。

清王来到房间外面的时候，被告知无痕在练字，于是便轻轻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无痕已经趴在桌子上，似乎睡了过去。开着的窗户吹着凉风进来，无痕的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清王走过去、拿过一件毛毯轻轻披在他身上，然后慢慢坐下来看着他练的字。

平铺的纸张上一个个俊秀的字体，比起以前得更多了一分圆滑和成熟，举起一张仔细看，不期然闭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清王的脸上闪过一丝讪讪的笑意，放佛做错了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干笑几声试探地开口：“呵呵，你醒了，我看到你练字就想拿过来看看。”清王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好过一个人，以前他要看东西，什么时候需要经过别人许可啊，直接拿了那些人还以为是荣幸。

“哦，那写得怎样？”淡淡开口，无痕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静静看着清王、等待他的回答。

“嗯，比以前的成熟了不少。”对于无痕的反应，清王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有点受宠若惊，连语气都有点讶异。

“那是当然，我练了这么久的，肯定会有所进步。”无痕伸手拿过清王手中的纸张，撇了撇嘴，这些年只要一有空他就练字，还有那几年的戏本可不是白抄的。

“呵呵，那是，小辰这么努力，什么都不会差的。”清王一句也不敢提起中午的事，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干笑。

斜眼看了清王一眼，无痕继续低头练字，嘴角边扬起一抹似乎邪恶的笑意，不是没有看到清王脸上的复杂表情，但是此时他的心情突然一阵大好，自己纠结了这么久，是时候让这些人好好去纠结一下了，不然如何谈得上公平这个词呢。

看着无痕又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了，清王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挣扎着要不要跟他说自己已经跟碧离说了禁足的事呢，虽然刚才自己很隐晦，但以碧离的聪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好像是在邀功。

于是，这个下午就在清王的纠结和无痕的悠闲中流逝了。

到了晚上，无痕又被胸口的绞痛痛醒了，艰难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微微喘着气，这段时间的痛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虽然白天都有定时吃药喝药，但是一到晚上这些似乎都没有用。影也曾经试过用灵力帮他消除疼痛，但是发现一点效果都没有。

口中又浮起了那熟悉的血腥味，不用想无痕知道自己又要吐血了，忍着让影把自己拉近另一个空间，无痕才敢张开口吐起来，吐完发现今天的血比之前的眼色又黑了不少，看来毒素的扩散又进了一步。

影站在身后担忧地看着前面弯着腰一脸惨白的人，现在一定很痛苦吧，但是现在自己也无能为力，他之前就一直让手下那些人寻找解毒方法，但是一种药、一种毒混在一起世上可以解的人目前还没有找到。

“影，万一我真的熬不过去，你记得以后你们就不要再为我们人类所束缚了，你们可以自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抬手擦干嘴角边的血迹，无痕回头看着身后的影淡淡说道。现在他真的没有任何信心自己还可以活下去，不过即使死了也不能连累他人。

第六十六章：咯血之症

“主上，你忘了吗，我们只是一种本来不该存在的生物，只因为我们有了和人类的契约所以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和我们建立契约的人不在了，我们也就没有了存在下去的意义。”影的面孔都隐在面具之下，让人看不清表情，不过他的声音依然是毫无感情，似乎已经习惯了冷漠。

是啊，无痕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影就说过他们会魂飞魄散，消失，这个词太沉重，如果因为自己的死亡让他们整个部族都消失，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那你们可以寻找其他的契约人吗？”既然琳若菲可以把契约转移到自己身上，那自己应该也可以吧，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洛奕，那个温柔的男子，相信他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职位并且会做得比自己更好。

影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无痕，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主上，你放心，你不会就这样死的，要对他们有信心。”影的声音有着少有的惆怅，时间只会不断向前走，不能往后退，他已经离开了那人几百年，现在好不容易碰上无痕，他不想再次承受一个人在世上的痛苦了。

“呵呵，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这样死掉，但是我并不希望你们陪着我一起死。”无论什么时候生命的代价都不能随便背负，会沉重到人无法呼吸。

影没有再说话，只是走过去把无痕轻轻扶起来，运气驱赶他身上的寒意，知道无痕缓过来才回到现实世界，此时东边已经开始发白了，不过现在无痕都不用上朝，所以白天黑夜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睡得着就好。

莫名的最近皇城里面的气息开始变得沉重，到处都弥漫着战争的气息，虽然是无硝烟的战争，但是皇城中人都明显感觉到城中的侍卫一夜之间多了起来，不断在街道上巡逻，而朝堂上更是人人自危，明明表面上没有什么事，但是众人都有一种暴雨欲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