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里昂在事后想起来都忍不住想笑，可在当时里昂看了却十分吃惊——莫言己将双手抬起，虚握成拳，然后左右摆动。
那是一个握着方向盘驾驶的姿势。
里昂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半夜里将模拟驾驶座给他使用，这有违公平。
可不想莫言己居然两三步就来到里昂的身前。莫言己冲过来时的坚定眼神简直让里昂错以为他会将绑架了！
想不到莫言己只是朝他深深鞠躬。
一时间，整个赛场仿佛都静了下来。
里昂不说话，莫言己就没有换过姿势。
这样的僵持足足有了二十分钟，直到里昂觉得这孩子快要脑充血了，终于将钥匙拿到了他面前——
“可是你不会驾驶。你连开启那车的方法都不会。”
“正好我也想试试那个模拟驾驶座。能否让里昂先生给个人情？”
忽然窗口猛然出现了一个金发的人影，晃悠悠地便忽然贴在了窗户上。这让里昂的老心脏着实吓了一跳。
“丹尼尔先生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呢？”
“让我想想……”说着，丹尼尔也进了屋来，然后看着莫言己笑了笑，“就凭里昂先生今天观察了这小子好几眼。”
“嗯？”
这回答让里昂都吃惊了一下。他有一直观察这小子么？不就是因为他不懂英语才……
“不是英语的问题。是你注意到他了，不要否认。里昂先生，他应该看出来了，他拥有其他两人都没有的集中力。即使他没有听懂你的话，但你也看见了，他居然下意识地踩到了离合器。在一次演练中他还成功地把赛车开启了。”
“或许是他的队友让他驾驶过一般的车辆，你知道，一般的车辆里面也有离合器。”
“那不一样。一般的车子和方程式赛车完全不一样。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看着忽然窜进来的丹尼尔和里昂互相对峙着，莫言己抬起头来却只能紧紧地盯着里昂手里的钥匙和另一间屋里的模拟驾驶座。
又是这种表情——里昂看着莫言己。
又是这种无比渴望却又要深深将这种欲望压到心里的眼神。这样坚忍而坚定的表情。
里昂忽然笑了笑，“可别让其他的家伙明天一大早知道丹尼尔先生夜探模拟驾驶座的时候还带了一只小宠物。”
于是当丹尼尔重新开启模拟驾驶座的时候，莫言己便立马扑了上去，然后坐进了驾驶座里。
微型电脑系统开始启动——
五彩的数据闪烁在面前的白板上。甚至是模拟的路线和驾驶者的路线都能重合在投影上。而驾驶者成功启动车辆与否，成功入弯与否也都能显示在数据库里。
甚至是时速，车手的状况……
而这架模拟驾驶座也能在入弯时依据驾驶者的入弯角度做出倾斜——
这就是最新型的模拟驾驶座，就差没安四个轮子，其他简直和真实的方程式赛车一模一样！
莫言己兴奋地坐在里面便开始摸索起来。
丹尼尔笑了笑，按住他，“就由我来教你吧。这回，可不要再犯低级的错误了！我们的时间也有限，如果不想被人发现，就请你务必在两小时之内学会基本的驾车方法。”
“两小时？”
莫言己微微睁大眼睛。他记得他们在下午做演练时一共用了4个小时。
“怎么，不行？”
莫言己忽然挑起一边的唇角，微微笑了起来。这样的笑让丹尼尔失神。
“为什么不可以？我一定能做得到的！”
当莫非赤着脚来到这个闪烁着微光的房间里时就看见莫言己坐在模拟驾驶座里咬着牙做着演练。
明明是温暖的五月天，但他还是可以看见莫言己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莫非缓缓坐在墙角边听着丹尼尔对莫言己的指导，他忽然就觉得杨老太太的话或许真的没有错。
越是困难越是能让人刻骨铭
第四十七章：所谓与你无关
“我们现在知道的DRS系统早在2011年时就被F1锦标赛所启用。在当时看来，那是一项很先进的技术，甚至这个技术只有像红牛、法拉利、迈凯伦这样的大车队才拥有，而小车队是没有资金和技术拥有的。为此，FIA委员会还规定，只有在直线赛道上才可以用DRS系统，就是为了不让大车队的车手将小车队的距离完全拉开。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运动精神和比赛就完全失去了精彩之处。
那么，我现在就想提问，你们之中有谁知道DRS到底是什么系统作用原理？”
自从来到了日本后，殷礼等人就加紧自己的方程式赛车学习。如果再不赶紧，自己就会被莫言己那小子给抛下的。
而日本，这个全亚洲赛车运动最发达的地方正有许多经验老道的前辈授课，所以一大早殷礼就拽着小早川兄弟来到了日本方程式赛车专门工程师学院。可不想——
为什么在这里还能看见这个红牛队的小子？！
殷礼一瞥眼机就见那个昔日的少年此时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和一条西装裤，一手扶了扶眼镜，正一丝不苟地研究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资料。
听到问题，他想了一会儿便举手。
台上的老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颜虔便站了起来。他的脸部轮廓干净简练，鼻梁高高的。明明斯文的眼镜戴在他脸上却显出一份不羁来。
“Drag Reduction System，简称DRS。是减少空气阻力系统，也称可调尾翼系统。原理就是在赛车进入直道是，通过车手摁下一个按钮，把尾翼的最下方那一块端板调平，减少尾部的下压力，让赛车减少在高速情况下的下压力，从而让气流畅通的流过赛车尾部，从而在速度上更快……”
其实说起来，殷礼还从来没和这个红牛队的小子说过话，也不知道现在的关系算不算得上和他是敌对。既然莫言己小子和他认识……那怎么说是不是也得和他点头示意一下啊？
“喂，人间胸器。喂！叫你呢！”
还没意识到研究课已经结束的殷礼此时被小早川良的噪音一扰，顿时火气上来了——
“混蛋！叫什么叫！做寿司找不到米饭了啊！”
忽然，殷礼听到一声偷笑——“你们真逗。莫言己那小鬼在车队里肯定也没少折腾吧？”
颜虔摘下眼镜，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啊……是你啊。”殷礼一时竟有点尴尬。这个颜氏集团的小少爷有必要来这种地方听课么？出一笔钱就可以请一个专业师傅了啊。
小早川良在一边相当无语——有两个人打招呼是这样的么？不都应该先介绍下自己姓甚名谁，然后友好地握握手一起奔小康的么？
最终还是大大咧咧的殷礼打破了僵局，“你……是不是来找莫言己的啊？”
“嗯……这个嘛。我本来只是来上课的，既然碰到你们了，我想那小鬼应该也在日本了吧？”
见颜虔虽然有点吊儿郎当，但态度还算随和，殷礼一下子话多了起来，“我说你既然在我们之前就认识了莫言己小子干嘛不把他招到你们车队去啊？”
“怎么，嫌他死鱼眼了？”
“不是，我只是瞧着你们之间……”忽然，殷礼停下脚步不说话了，脸颊有些微红，磨磨蹭蹭了起来，“有点怪怪的……”
“噗——”
小早川翔立刻将嘴巴里的饮料给喷了出来。小早川良理解地给他顺了顺气。
“啊？”
“就是……”说着殷礼看了看周围，见无人之后便按耐不住地凑近说，“就是你们是不是上过床啊？”
“……”
在试车场上的莫言己自然不知道这些。
当随后天莫非跟着莫言己一起上课时，其他两队的车手都不禁以奇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双父子——
“第一次看见试车都带着父亲的。”
让莫非安心的是，莫言己对这些并不友善的眼神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莫非也不知道，莫言己也没有空闲去管别人。
里昂的讲解速度非常快，当莫言己从莫非的嘴里听完翻译后，身旁两个人几乎就已经做完一个动作了。
他得时时刻刻保持思想的高度集中。
“好，那现在我们就开始实践练习。上车吧！”
空旷的赛场上三辆方程式赛车呼啸而过！
“那个在最后的不会就是莫言己那个小鬼吧？”
和殷礼等人一起来到迈凯轮试车场后，颜虔就挑了一处高坡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而殷礼呢，因为刚才那个“无礼”的问题所以心怀愧疚，所以无条件地屁颠屁颠地带着默认为莫言己的情人的颜虔来到了这里。
殷礼听到颜虔的话语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尴尬，随即也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三辆车子的样式其实是一模一样的。要说G车队的人能在几圈内区分出自家车手，那还算正常，想不到颜虔居然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莫言己在某些角度上的行车线是很特别的，属于那种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的类型。即使是驾驶方程式赛车，这一点也改变不了。
从最后一位渐渐地逼近前车，从最差的圈速变成三个人中最好的圈速记录……然后疾速过弯！这样的才能天赋和反应能力似乎只属于那个G车队的莫言己。
甚至在最后里昂喊停的时候，莫言己微微歪过脑袋，颜虔就在那瞬间与他对视……
天空和很多年前一般晴朗，可心情似乎却有所不同。
“喂，你现在是G车队的首席么？”
颜虔忽然问殷礼。
“嗯，是啊。”
“噢，那我如果以后有一天取代你的位置，你不会生气吧？”
“……啊？”
就在殷礼还在发愣的时候，颜虔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电话对面是秦伯的声音——
“阿虔，董事长现在也在日本，他让你立刻去见他。对了，他还说，让你不要再关注G车队的小子了，不然……”
颜虔狠狠地挂了电话。
还是不行么……终于还是要去面对……
“喂，你去哪儿啊？！你不去见莫言己啦？”
殷礼看着离去的颜虔叫唤道。
小早川兄弟本来在一旁一边看试车一边研究课程，却被殷礼的大嗓门给打扰了。
“他怎么了？”
小早川良皱了皱眉，“喂！你还没回答我们，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回答他的只是颜虔匆忙奔走的身影。
隐隐的，总觉得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可他们也没空去细想别人的事，因为在三天后的试车比赛上，莫言己成功地用三天三夜的疯狂努力来向里昂证明，只有他才能与丹尼尔一较高下！
“嗯，明天就来签合同吧。不过，你是不是要带G车队的人一起跳槽过来？”
里昂看着莫言己问。
而他得到的答案却只能从莫非嘴里知道。
“但是我要说明，我可以雇佣你们G车队的人。不过那也得他们通过我们的工程师考核才行，可以么？如果他们不能通过，那么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技师团队。”
“这……”
莫非迟疑地看向一边脸色有些苍白的殷礼和小早川兄弟——
不行！时间实在太短了。他们对方程式赛车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获得职业执照并且通过像迈凯轮那种大车队的考核呢？！
“可以。孩子他爸，你们可以接受。”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杨老太太直到此时终于开口了。在向莫非示意以后，她接着转向殷礼等人，“听着。或许在小型赛车的世界，我们的车队实力很强。但每个人在一个全新的领域里都是从菜鸟慢慢变成专家的。你们不必灰心，也不必觉得歉疚。因为你们现在要做的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过程——忍耐和学习！
这两个词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因为很多人只停留在设想，很那对此付出等量甚至更多的努力。
在达到目标之前，我们都要学会谦卑。在达到目标之后，我们才会理解成功。
明白我意思的人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学习！然后在不久之后让我看到你们的成果！”
随着杨老太太的一声令下，殷礼和小早川兄弟纷纷拔足狂奔而去！
对这一情景，里昂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杨女士，您还是这么优秀。”
“那已经是以前了。”
“不，在我看来，您还是一样优秀。您可以留在车队里，我们将会给出您满意的薪酬。”
“哦呵呵，高薪就不用了。给我这个老太婆每场比赛来四张票子我就很开心了。”
“那当然。”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里昂还是将莫言己叫住了，“你……什么时候能够学会英语啊？”
“……”
自此，莫言己终于面临了人生最大的挑战——学英语！
这一痛苦的过程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连金毛丹尼尔都曾被弄得精神崩溃，莫非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家儿子携带个随身翻译机了。
最后却还是修车小子给调教成了。至于过程，莫言己则是打死也不曾透露半句。
不过也是在那之后，莫非再也没有看见颜虔。像是从赛车场里蒸发了一般，莫非忍不住去问颜翼天，颜翼天的回答却是——
“我要去相亲了。”
莫非以前只知道颜家是个有钱的大家族，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颜家现在当家的是颜翼天的父亲，也就是颜虔的爷爷。那是个相当严苛并且传统古板的老人。和你看到的那些电视剧里的不一样，那些大家族可不会因为人情而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翼天就不说了，他虽然也是合法继承人，但他上头有个兄长，而且他也从小不问公司里的事情，现在主要的股份都握在他兄长的手里，也就是颜虔的父亲。
而颜虔，是子孙辈里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说，你明白为什么颜虔不见了吧？”
杨老太太知道，总有一天莫非会来问他这些的。但她没有想到，对此反应最大的竟是在旁偷听的莫言己——
“你是说他要去继承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司，所以不能再当技师了？”
杨老太太看着莫言己，“嗯，这些那孩子其实一开始就知道。”
莫非似乎有些不能接受。在他的世界观里，那些有钱人家里的事情都离他太远了。就好像隔着一个屏幕看电视一样，而现在却有人和他说——
“嗨，兄弟，你哥们要相亲了。你哥们以后都会带着女人来和你见面，你哥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吃你做的蛋糕了，你哥们是别人的男人了……”
“他不会的。”
今天是莫言己雷诺方程式的出道赛。在昨天的预赛上，他以第六的强势圈速获得了今天的排位。
此时距离正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杨老太太其实很担心这样的谈话会不会给莫言己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
“那个修车的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毫无抵抗地就妥协，根本是另有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