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埃德蒙从书桌上抬起头，招手让他过来，看到他的表情挑眉问道：“怎么了？还是教庭那方面出什么问题了？”

虽然就在近旁，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能见面的，但总比身在遥远的行省总是担忧着他的安危要来得好。自己这方人都已接受了塞隆斯的存在，但他不想给塞隆斯的学院生活带去烦扰，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借口。

塞隆斯走过去直接坐到他的腿上，问道：“埃德蒙，你见过圣水吗？你应该见过的吧。”

“对，我见过，看来你来之前也见识过了，想必是怀疑教庭圣水的来源，还有与你空间里的泉水元液的关系对吧？”埃德蒙了然笑道，抱住腿上人的腰。

“是啊，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发现，这圣水应该是介于泉水与元液之间的一种含有能量与生命力的液体，而乔治学长也说过我可能能救治他们的母树，所以我很困惑。”塞隆斯在见识圣水的时候表情之所以多变正是惊讶对这圣水的“熟悉”，而非如基里科老师所了解的初次接触的好奇与激动。

埃德蒙的笑容收敛了，皱眉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这事，只怕只有你那位学长才可能给出答案吧。”精灵一族早已消失在大陆上，除了文字上记载的所谓的邪恶，人们对精灵一族的了解并不深刻，只知他们最初由母树繁衍，依赖母树存活。

“我当初给你喝水时你是不是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塞隆斯突然揪住埃德蒙的衣领作凶狠状问道，现在才发现最初自以为聪明实则傻乎乎地在这人面前曝露了太多的东西。

“呵呵……”埃德蒙毫不担心塞隆斯的发怒，或者说装腔作势，闷在塞隆斯胸前直乐呵，塞隆斯郁闷地直想把他的脑袋推开，感情自己一年成人的灵魂就落在被人骗了卖掉还帮着数钱的地步？

“好了，我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别有用心把你拐到我身边。”埃德蒙抬起头两眼闪闪亮嘴角弯弯，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

“哼！”塞隆斯扭开头，不理，犯了错误再把自己当孩子哄？自己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事实证明，在埃德蒙的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塞隆斯真的不像自己所的那样有原则的人，瞧，两人气息都不稳了，身上的衣服都乱了。

哼！原则？那就是该上的时候绝不能退缩！美色在前岂有不沾的道理！

128.烦恼

圣子来了，城内百姓的心定了。

神恩节临近，似乎外面的魔兽大军也知道要过节了，也或许久战已疲，竟然开始陆续撤退回失落之森了，这无疑是个极大的好消息，让全城军民和众佣兵们欢欣鼓舞，他们也可以安定地过上一个神恩节。

圣子大人带着随他前来的两名跟班不断地在半空中查探魔兽大军的行动，五级魔宠流鹭发挥的作用巨大，等到圣子大人带来确切的消息时全城军民兴奋地走上街头庆祝家园的安然，节日的气氛提前了。

圣子大人同样为圣教赢得了一片赞誉。信徒们会说，瞧，圣子大人一来，兽潮立即退去了，这是伟大的光明神在保佑我们。

“堂哥，我要回去了，这段时间和堂哥相处得非常愉快，希望我的出现不会给堂哥带来困扰，我想与其通过别人的口将你的消息传回去，还不如由我亲自来说，对堂哥，我只能说声对不起。”格林少爷面带歉意来与塞隆斯道别。

来之前他已与家族联系过，家族已派人前往边境接他们回去，这位堂兄的消息已在城中爱米亚帝国的人中传开，只怕已有人早一步将消息通过魔法传讯阵传回爱米亚帝国境内，所以他没有犹豫地将此事告诉了身为族中长老之一的爷爷。

对这一结果塞隆斯并不意外，毕竟对方还是以家族为重，而且巴森特家族迟早会得到消息。起码，这人还对自己表达了善意，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塞隆斯现在还不想把任何人都得罪了。

“谁传还不是传？一路保重，我也会很快离开。”塞隆斯表情淡淡，言下之意不会愿意与巴森特家族的人碰头，谁知道那些人在与格林汇合后会不会跑过来向他弘扬一番家族重要性的宣言呢。

格林点点头，转身离去，自有人送他们过边境与接应的人汇合。

塞隆斯也转过身准备与帕尔蒂等人汇合回克拉玛城，却目光一凛，伟大的圣子大人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这个角度又不会被格林看到，一眼之下就能辨出是特意来找他的。

很快收敛心神，向来人点头问好：“圣子大人，不知是否来找塞隆斯？”因为他不是信徒，所以无需信徒拜见圣子的礼仪，而且就塞隆斯本人来说，他总是下意识地不愿意接触教庭中人。

前世是无神论者，然后亲身的遭遇让他相信，世上有所谓的鬼神，他不知道教庭与光明神的距离有多近，但自己奇特的经历让他对教庭敬而远之，不管教庭的宣扬与宗旨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大陆上只存在一个神明的代言人——教庭，从这一绝对垄断的形势便能猜测到教庭对待异端会是何种态度。

“原想称呼一声小巴森特先生，现在看来是不必了，那我直接称呼你为塞隆斯了，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巴森特家族中去？一旦回去，你将得到更多的资助，甚至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

完美的五官如同精雕细琢，塞隆斯惊讶地抬头看向这位圣子大人，仅从外表与气质而言，埃德蒙与那位城主大人都无法与他相比，这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他相信这个大陆上绝对会有很多小女生和贵妇冲着这一点投向光明神的怀抱。

塞隆斯很快移开眼睛，直视这人必须拥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因为这个的眼中有股惑人心神的力量将人催眠，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崇拜他仰慕他，甚至还会让心底最深层的欲望破笼而出，这是不是属于精神力的一种作用？

“圣子大人，我对现在的生活方式很满意，不想作任何改变，您知道，我的……父母亲给我的关怀甚至还不及我的老师的一角，我不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关爱。”塞隆斯想以悲情的角色来面对圣子大人的试探，他的身世足够让人同情了吧。

“哦，是的，摩尔大师确实是让人尊敬的大师，但也正是因为摩尔大师的存在，我想巴森特家族不会轻易让你脱离的。塞隆斯，我承认我对你很有兴趣，所以，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再见，祝归程一帆风顺。”

说完，不顾塞隆斯眼中惊诧万分的目光，圣子大人就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塞隆斯的眼中。

这算什么？这位尊贵的圣子到底对他有什么兴趣？还是自己身上的气息？究竟打什么主意？尊贵的圣子大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竟跑来对他说会助他！

塞隆斯非常不安，不知这位圣子大人是否察觉他身上的秘密，否则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可他的力量与尊贵的圣子大人相比渺小无比，他能做什么？

又坐上与来时一样的宽敞的马车，连迟钝的斯林都察觉出塞隆斯的异常，跟帕尔蒂说悄悄话：“这家伙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好了，也许他是在思考一个困扰他的问题。”帕尔蒂摇摇头，好笑地看着化身为好奇宝宝的斯林，他认为，尽管塞隆斯不愿意再与巴森特家族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要真正脱离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才会烦恼吧。

斯林撇嘴，他就不能关心一下这个家伙吗？

等途中休息下了马车走出去散步时，看着路边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样的树林与土地，在冬日散发出苍凉的气息，寒风扑面吹来，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塞隆斯忽然一笑，真是自寻烦恼，难道这样的状态就能寻找出解决之策？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因为，这根本与其无补，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帕尔蒂，我们来烤肉吧，再来一锅热热的汤如何？”塞隆斯跑回来笑着建议道。

“好啊，反正兽肉都是现成的。”帕尔蒂笑着回应，空间戒指里收藏了一些肉质鲜嫩的魔兽，叫上其他人，一伙人热热闹闹地生起一个火堆。

其间，塞隆斯给乔治学长送去一盘水果，精灵不会喜欢肉食的，这段时间，学长更不愿意与人接触。

“学长，给。”

乔治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在塞隆斯以为不会出声时，突然问道：“那人是不是也察觉你的特殊？”

“嗯？”塞隆斯正在进餐，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点头：“我想是的，否则这样的人不会注意到我这般的小人物。”

“知道吗？我是有缺陷的，因为出生时力量不足，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失去力量，你碰到我那时正好处于虚弱期。”

由于精灵、母树这样的词汇太过敏感，乔治表达的意思有些含糊，可塞隆斯还是听明白了，是母树在耗尽最后的力量生出的这最后的精灵并不是完美的吧，那时处于虚弱期的精灵无法保持人形现出精灵独有的外表，那时学长是非常清楚这一状况所以才会躲到哈尔塔峡谷内吧，没想到被那些闯入峡谷深处的佣兵发现并捉住，又恰巧遭遇他与埃德蒙。

“原来如此。”塞隆斯心中叹了口气，这精灵族的遭遇太悲惨，可是即使能救回母树让新的精灵诞生，又如何能避过教庭大这个大陆上生存下去？还是说要一直藏在失落之森深处与世隔绝？算了，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不过如果真的有躲开教庭的安全之策，那对他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个最后的退路？

如此一想塞隆斯眼睛亮了一下，如果真的无法摆脱教庭中的神棍，那不妨考虑与学长之间的合作寻找解救母树的办法。

塞隆斯的心定了，肉啃得更欢了。

129.反应

爱米亚帝国，巴森特家族庄园。

家主霍恩坐在首位，下面是他的弟弟族务的代理人巴洛特，然后是曾扇形排列的族中七位长老。家主即族长大人虽是一族之长，但运用族长权力时也要受到限制，但因身为帝国宰相的霍恩族长对家族的建树颇大，他在族中的权威还是非常大。

如此阵容只在家族作重大决策时才会出现，此次却因为一个才进入十五岁的少年而召集。族长霍恩的脸色不太好看，浑身散发出一股阴郁之气，捏起的拳头上暴出的青筋表露出他此时的情绪。

没有先开口，大部分人脑中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一个美妇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废物！”在座各人虽以维护家族利益为重，但也非一座坚固的城堡，仍旧有不同的利益群体，同族长之间有竞争的一系的几位长老心中升起一股嘲讽，难怪那小子坚称自己只叫塞隆斯而没有姓氏，那样的女人也配称母亲？

如果只从旁观者角度来看，那小子的选择还是蛮有志气的，但从家族利益出发，谁都想将这样的少年召回来，炼药大师可绝非凭借大量的投入就能培养出来的。有些人不禁想，如果那时有人出面稍稍抗议一下，是不是在不久的将来，巴森特家族就能拥有一位出色的七品炼药大师？

晚个两三年觉醒的魔核师不是没有，其中的出类拔萃者虽然极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过，原本属于巴森特家族的人才就这样的流失任谁都无法接受。

“太可恶了，那混小子居然连亲叔叔都不喊不认！”巴洛特率先打破沉寂，就见他满脸怒气，一想到当初亲自到凯雷学院发生的一切他就无法控制住怒气：“还有迪芬斯是他亲哥哥，亲兄弟，他居然都能袖手旁观，如此冷酷无情！”

巴洛特早已忘了当初在摩尔大师面前所说的冠冕堂皇的话并因此导致的大师的怒气。

“够了！”一个老者厉出阻止：“连自己的亲侄子都认不出来的叔叔没有资格教训他，从他出生以来，你这个亲叔叔有关心过他吗？看他受欺负时你不也袖手旁观吗？”不过在训斥完后老者自己也沉沉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消沉低落，如果，那时，他对儿子的决定再坚持一下的话，这个孙儿，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来了吧。

他正是家主的父亲，塞隆斯的爷爷，家族的大长老。

“这话说得有道理，格林回来都说了，塞隆斯被发派到那个边远小镇上的三年中可是备受欺凌，过的是被旁支和贱民拳打脚踢的日子，那时候，他的亲哥哥和亲弟弟在族中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巴洛特，你的孩子天赋可都很普通啊，按理来说，如果塞隆斯回到族中他们也只配给他提鞋。”这是与大长老及族长不对付的二长老的声音。

“你——”被奚落的巴洛特满面涨红。

这话就连大长老都无法反驳，他身为孙子的亲爷爷都没有关注过那孩子被逐后的生活，甚至就连派去照顾他生活的老卡尔回来后汇报的情况都是用来蒙混他们和推卸责任的，得到格林带来的消息后他连夜审问了老卡尔，听到的事实让他忍不住想一掌拍死这个老仆从，可事实上不正是他们纵容的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孩子在族中安静得过分，也许正是因此对他的印象竟淡薄得很，而且自己的大孙儿又是天赋极好分去了他太多的关注力，小孙儿又有他母亲的宠爱，只有这个孩子，现在想来是亏欠得最多的，眼前仿佛闪现出那双深夜般的渴望向往的眼睛，可所有人包括这个亲爷爷都忽视了。

“现在来追究责任还有用吗？再说，族规向来如此，当初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大长老不适合站出来，族长更加不适合，唯有站在他们一边的五长老出声提醒众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如何来补偿，小塞隆斯是族长的亲子，焉有不回族中的道理？不说他的天赋，就说我们巴森特名誉的受损，各位也该明白我们绝不允许小塞隆斯抛弃自己的姓氏。”

这下就连二长老也不出言相讽了，不管他们内部如何争斗，在外他们都是巴森特家族的一员，此事很快就在帝都各贵族中传开，如果此事不挽回巴森特家族将会沦为他人耻笑的对象。

经过商议，最后决定还是由塞隆斯的母亲亲自出面，由巴洛特陪同前往辛格瑞帝国凯雷学院。长老们都拉不下这个面子去见一个小辈的，族长霍恩宰相不说不能随便出入另一个帝国，且身为族长和父亲的尊严也不容许他向自己的儿子低头认错。

是的，霍恩宰相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一如当年放弃自己这个儿子，身为他的儿子身上流淌着属于巴森特家族的血液，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为巴森特的尊荣和延续而活。他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依旧是最像他的迪芬斯，其他人选均不满意。

所以这个被逐的儿子一定要为家族作出贡献，身为摩尔大师的学徒，理当负担起索求造化丹的责任，那是他的兄长。

“父亲，不必说了，我这次让阿茜娜亲自跑一趟已经给了这个逆子足够的面子了，那是他的母亲，只要他能让摩尔大师炼制造化丹我可以不追究他当初的私自逃离和不对兄长伸手的责罚。”私下，霍恩根本不想听他父亲的劝告。

“霍恩，我当初以为你的公正会是使你成为最适合族长的人选，可现在我却担心我当初看错了，你不要忘了，这孩子如果不能原谅我们当初所做的一切，甚至心怀愤恨的话，他完全可以抛弃自己的姓氏而选择他的老师的姓氏！”

“对，他是你的儿子不错，可你自问，你还记得这个孩子长了什么模样？这些年你有想起过他吗？你再扪心自问，你是个合格的父亲吗？阿茜娜是个合格的母亲吗？你们最后一次关心他是什么时候？”

大长老对自己儿子的偏执异常恼怒，甚至失态大吼道：“你连我这个父亲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你让你儿子我孙子凭什么听你的？听着，我以父亲的名义命令你接我孙子回来补偿他所有失去的！”吼完便甩袖而去，当初的优点如今看来却成了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