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隆斯一听也是，于是在空中向下看去挑了个地点降落，腾翼也需要休息了。

结果还真让他们问着了，本来嘛，虽然记不太清原来的小镇的具体位置，但总记得它同样靠近失落之众，且根据到达边境的时间也能推断出大致的方位。于是叫了辆马车，两人摇摇晃晃地向瓦特小镇而去。

一晃七年过去，这个小镇倒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塞隆斯脸上也没露出多少怀念的神情，有必要怀念吗？那不过是三年躲避和被欺负的岁月，他来此也不过是想看看那位教他种田的西索，就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了。

埃德蒙一直关注着塞隆斯的神情，见他神情淡淡地和自己说起那位叫西索的老人家便知当年的事在他心中并没留下多少阴影：“好啊，那是应该去看看。”看看这位小镇上唯一对塞隆斯表达过善意的老人家。

因为小镇没什么变化，塞隆斯还能记得西索家的位置，就与埃德蒙这么大摇大摆地向那边走去。小镇上除了过路的商队很难得有陌生人进来，这两个相貌不俗的像是大城市里贵族老爷的男子自然成为镇上居民的焦点。

关注了自然免不了私底下议论纷纷，当然，他们自以为的私底下对于这两人来说却和公开的没有两样。

“会是哪里来的大贵族老爷？怎会到我们这个小镇来的？长得真好看，会不会是来找镇长老爷的？”一个居民偷偷瞄了一眼又一眼，小镇上什么来过这么好看的人啊。

“呸！又不是娘们，说什么好看，那是贵族老爷的气度。”这话让听见的塞隆斯和埃德蒙都要忍俊不禁。

“说起贵族老爷，现在的镇长老爷来了后，我们的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原来的特里纳老爷是做错事才被抓走的，听说就连他一直吹嘘的利克尔少爷也坏事了。”

“这怎么可能？利克尔少爷可是伟大的魔核师啊，不是早被巴森特家族接走了吗？”

“嘿嘿，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他们是因为对本家少爷不尊敬才会被抓的，还听说那位本家少爷没少被他们欺负。”

“本家少爷？难道……难道……是以前那个被送到这里的……小子？”咽下了废物二字。

“嘿嘿，你家的小子原来也没少跟在利克尔少爷身后欺负那位本家少爷吧。”

“不对，不对，我记得那位……少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吧，你们看那位贵族老爷会不会……”

塞隆斯正符合这样的形象，一头黑色的头发少有的垂顺，本来不耐烦留着要剪短的，炼药时发长碍事得很，可埃德蒙喜欢，不得已之下入乡随俗保留了现在的长度，刚守了肩，多数时候用发带随便地系上，一双眼睛更是少有的黑乌乌的。

塞隆斯面带微笑淡淡扫了一眼远处议论的人群，让那些人立即噤了声，许多人都想到，如果真是同一人，那他们如何能承受得了贵族老爷的报复，当下骇得赶紧逃回家去关好大门。

“呵，看来那些跑掉的人当年都同那个胖子一起欺负你了。”埃德蒙不悦地眯了眼，他的人也是这些平民能欺负的？

“呵，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又生什么气？不是他们，只是一些小孩子，不过是碍着那个胖子的地位不敢反对盲从而已。”可能还有无意识的仇富心理，其实塞隆斯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大多数人不过是一辈子守在这个边远小镇子里罢了，倘若真碰到强盗团伙，还不知会落到何种悲惨的境地呢。当然，原来搭上巴森特家族的边让强盗团伙忌惮着些，就不知现在还属不属于巴森特家族的了。

134.老爷子

一路经过西索家的以及自己曾经种过的田地，心中稍安，西索应该仍在，指着那块半亩地跟埃德蒙讲那时候的事和田里劳作的辛苦，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在埃德蒙看来，他虽然嘴里不时抱怨着那位叫西索的长者对他严厉得很，貌似很不通人情，但就连一些细碎的小事都记得那么清楚，却不在意那些曾欺负过他的小孩，可以想象，这位老人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十指相扣，埃德蒙抓牢塞隆斯的手，从田埂边走过。

塞隆斯连家族都可以抛弃，却记牢了这位教他种田的老人家，岂是外人所说的冷血无情？当年的事情还是被一些人恶意中伤，若非摩尔的实力和地位，塞隆斯只怕再难以在凯雷学院立足。想到这些，埃德蒙有些心疼，却又知道不该将这样的情绪用在自己的爱人身上，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一辈子爱护他，陪伴他。

来到越发显得破落的院门口，塞隆斯已听到里面有脚步声走近，下一刻门就从里打开，出现的正是西索老爷子，这些年过去居然还和以前一个样，没变得更老嘛。

倒是老者看到门口立着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又愣了一下，最后醒悟过来，上上下下将塞隆斯打量了一下，颇有些挑刺的味道，没好气道：“原来你还真没死啊。”说完不顾两人就转身径自走了。

塞隆斯摸了摸鼻子，这老头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客气，说起来他和老师的个性还蛮相像的，若当年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只怕真会被这副面孔吓得不敢接近：“我们进去，不用在意这个态度，老头向来是嘴硬心软。”

刚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冷哼声，就连埃德蒙也乐了，好像塞隆斯比较擅长对付这类人，其实摩尔不也正是嘛，比任何人都护短。

“嘿嘿，老爷子，”塞隆斯跑进去，脸上堆起笑容，老头的这副面孔反而让他觉得很亲切，这个念头闪过时他差点如遭雷击，他不会是有受虐癖吧？“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这不来看你了嘛，以前是不方便。”

“哼，我好得很，不用人来看。”西索连眼皮都没抬，在院子里用把柴刀削竹片。

塞隆斯禀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观念搬来一张长条凳，绝不让自己和埃德蒙的双腿受累，帮着老头一起处理地上的竹子，口里还不正经道：“哎哎，我知道我来得迟了惹您老生气了，我赔罪还不成？要不再让您打两下？当然得轻点啊……”

“哗啦”一下，西索扔下手里的工具，终于抬起头了，不过整张脸黑得很，看向塞隆斯的目光似恨不得掐死他一般。埃德蒙见状赶紧踢了塞隆斯一脚让他住嘴，这才笑着说道：“老爷子莫生气，塞隆斯他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您呢，当您是长辈，不过以前因为一些事他不方便过来这里看您。”

塞隆斯撇嘴，他当年在老头手底下装痴卖乖容易么？他容易么？还不允许他小小回报一下？

“你是他什么人？”老家伙火眼金睛，利害着呢。

埃德蒙赶紧抢在塞隆斯前面开口，否则这家伙不知道又要冒出什么话来惹怒这老爷子：“我是塞隆斯的爱人，老爷子可以叫我埃德蒙。”

“没出息的小子。”没想到得到的反应是老爷子对塞隆斯的冷眼鄙视。

“哎哎，老爷子，我怎么没出息了？”塞隆斯跳脚抗议：“我来给你数数找的这人有多少优点，首先，这相貌这气质就不用我特意说了，人就站在您面前呢，多赏心悦目。”

埃德蒙和老爷子齐齐黑线，老爷子更是为这没出息的小子吹胡子瞪眼睛。

“其次嘛，看他的恒产，他目前是一行省的领主，除非他犯下谋逆大罪，这封地是不会被收回的，跟着领主混有吃有喝有车有房。最后嘛，他身手不错，实力也足够自保外加保护我，还富有上进心，把一个落后贫穷的行省经营得蒸蒸日上，您说说，这样的人如今外面有多难找，您都不夸我一句。”塞隆斯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扳着手指头数道。

“咳、咳……”埃德蒙咳得惊天动地。

老爷子眼中貌似也闪过笑意，装！就知道这小子装的！

“算了，说吧，找过来有什么事？早说完早走。”老爷子也不装了，无可奈何道。

“本来还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您老现在过得怎么样，可来了之后却发现有事了，老爷子您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废核者的？”塞隆斯正经起来，虽然当年觉得老头与镇子里其他居民有很大的不同，相当的独立特行，就连原来的那位特里纳老师也不会主动来惹他，如今跑来一看，塞隆斯更加肯定其中的不同了，他分明同曾经的里克以及现在的迪芬斯一样魔核被废，这种人身上的气息与天生的废核者是不同的，这是他从迪芬斯的接触中觉察到的。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奇光：“你小子这几年真是长进了啊，居然连这都发现，”连埃德蒙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目光，显然早被两人看穿了，老爷子突然觉得是不是与外面脱节太多了，如今的年青人都是这般的？“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老爷子不用心急嘛，您就不想恢复魔核吗？我这没出息的小子虽然现在还没能耐炼制造化丹，但总有一天会炼制成功的。”塞隆斯自吹自擂一番。

谁知老爷子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只抬眼问道：“小子行啊，现在几品炼药师了？师从何人？”

塞隆斯伸出一只手掌张开五指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如何？过关了吗？也不知道老爷子隐居在这里多少年了，会不会听过我老师的大名？”

老爷子又吹胡子瞪眼睛，这小子出去几年真长能耐了啊：“行啊，难怪那对父子被罚了，原来是你小子从一个废物一跃而成天才人物了啊，可当年我纵横大陆时碰到不少有天分的炼药师卡在五品、六品这两个环节，终其一生无法攀上七品这个高峰，等你真正跨过这两道沟壑再来找我老头子吧。”

埃德蒙在一旁看得有趣，难得看到塞隆斯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乐得看这一老一小你来我往地斗嘴。之前还说这老爷子像摩尔呢，相处了才发现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老爷子原来那套都是用来唬人的吧，现在的才是真面目。

埃德蒙索性起身走出去，让这一老一小单独谈谈。

看这人颇识时务，老爷子不吝啬地给了个赞赏的眼光，朝埃德蒙离开的方向扯了扯嘴：“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小子有一点没说错，这气质可非普通贵族能具有的，就你小子也还差点。”

塞隆斯想喷笑，当年他演戏，老头也不差，他们互相演来着，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果然是纵横过大陆的人物，这眼光就是厉害，那可是位皇子，辛格瑞帝国的，不过不受宠不会去夺大位的。”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这人选还真不错，而且在这个年纪有如此修为也很难得。接下来两人又你来我往，热闹得很。塞隆斯想知道老头当年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奈何老头嘴巴紧得很，就是不肯说出真正身份，塞隆斯心知就是原来的名字只怕也是假的。

最后，不耐烦的老爷子拿出架式赶人了，这小子就是来扰他清静的。塞隆斯无奈只得让他再等个几年他肯定能炼出造化丹。在塞隆斯和埃德蒙踏出破旧的院子时，身后传来很轻微的声音，若非耳力佳只怕都听不见：小心教庭的人。

出了院子看着已被关上的门，两人都异常惊讶，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老头的遭遇与教庭有关？教庭中人废了他的魔核？可惜老头就是不肯透露他的真实姓名，否则凭借埃德蒙手中的情报组织肯定能翻出他的生平。

135.新增成员

一路无言，他们按原路返回奇克镇。

在踏进奇克镇前，塞隆斯转过身看向目光中隐隐有担忧的埃德蒙，不禁微微一笑：“我很好，其实我是在想，对于老头来说，现在只不过是繁华过后的平淡而已，看过无数风景后，现在的生活状态对他来说就类似返朴归真罢，我从始至终都未觉得老头在我说出造化丹时有任何情绪波动。”

埃德蒙还不能明白那样的境界，但只要塞隆斯不再低沉就好，上前伸手抓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并肩往前走：“不管是繁华还是平淡，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塞隆斯只觉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最是深入他的心，哪怕两人之间有着差异，可这人总是在努力在向自己靠拢，重生后的生命意义，不再同前世一样。

露出最由衷的笑容，手上用力回握，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回答。

生命的意义不再孤单，世界不再单调，在黑与白两种基色上渲染上其他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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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冒泡的幸福氛围却因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被嘎然打断，佣兵之家大堂里，塞隆斯捏了捏埃德蒙的手掌让他莫要冲动，上前正准备开口。

“泽伦夫，叫我泽伦夫。”那人温声开口。

“好吧，泽伦夫，有什么话到房间里再谈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塞隆斯无奈只得妥协，这位圣子大人对自己还真够关注的，才出现在奇克镇没多久他就赶过来了。

泽伦夫维持着最优雅的风度，即使他没有身着圣子的华丽服饰只穿了普通的佣兵法袍，却依旧无损于他的风度，他天生就有种吸引大众眼球的魅力，而非依靠外力来获取。

三人不再交谈，一路上楼进入塞隆斯和埃德蒙两人的上房里。关上门，塞隆斯客气地请这位圣子大人坐下，然后非常有耐心地等待他的解释。

说实话，这位圣子大人的相貌和气质，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即使心中时时提醒自己对教庭要敬而远之，但塞隆斯还是没办法对他生出恶感。

这几年，这位圣子大人不止一次地来到克拉玛城，而且的的确确是来跟他探讨炼药学的。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让塞隆斯无法将之拒之门外，更因为，他每次过来都是隐藏了身份的，否则，塞隆斯无法想象将要面对怎样的压力，冲着他的圣子身份，塞隆斯必将曝露在教庭中更多人的面前。

塞隆斯一面担忧又一面安心的是，圣子大人的保密工夫还是不错的，起码除了他再没有教庭中人来骚扰他。当他忍无可忍问这位圣子大人究竟看中他哪一点时，圣子大人只是温柔微笑说，塞隆斯让他感觉很亲切。

亲切个毛！塞隆斯当场就想暴粗口。原来以为自己够淡定的性子面对这人却常常想要暴走，他终于能理解斯林有时被他逗得脸红脖子粗的感觉了，这是他的报应吗？

每次圣子大人来时，埃德蒙倘若不在，也会立即抛开所有的事务飞过来，顶着埃德蒙的如监视器一样的目光，圣子大人却仍旧保持他的温和笑容，连埃德蒙也承认自己有想拍死人的冲动。

所以，看到这人出现在奇克镇时，埃德蒙和塞隆斯就知道，他们的队伍又要增加一人了，变得更加壮观，这几年他们已充分见识过这个人的耐心，谁也较不过他。

不可否认，他对炼药的确兴趣非常大，从他眼中散发出的光芒便能知晓，他爱好植物、魔植以及炼药，在辨别植物及魔植上的天分很高，但有谁能告诉塞隆斯，为何这样的天分换上炼药上就陡然逆转向另一个方向，这人和炼药是天生的不对付。

明明，控制的火的温度是达到要求的，也按照标准的手法处理魔植，更是如同要求的次序往药鼎里投入材料，一步一步没有丝毫出差，但为什么，最后的成药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没人能辨别出他最后炼出的是什么东西，甚至，塞隆斯将他炼出的东西带给老师辨析了，连老师都黑了脸，说肯定不能给人服用，倒是可以用魔兽来做试验品。

可是，这位伟大的圣子大人居然毫不气馁，充分发挥越挫越勇的劲头，在和塞隆斯口头讨论时有时还能提出有建设性的看法，但就是不能转移到实践操作上。自从第一次炸炉被波及后，塞隆斯断然拒绝实践上的交流，理由很充分，炼药师的身体都是很柔弱的，比不上圣子大人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