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小花——马甲妹妹
马甲妹妹  发于:2014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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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头从书本上抬起来(是的,在我无趣乏味的24年人生中,我的业余生活不是看书就是睡觉——主要是通讯领域和网络方面的专业书籍——这种东西两个月不接触就会觉得自己正在脱离主流技术)

“亲爱的,这么迷人的夜晚,你不觉得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太无聊吗?”

——不觉得。所以我偏头想了一秒钟然后回答道:“你愿意让R4陪你出去逛逛吗?”(R4立刻欢呼雀跃:“好呀~罗特先生,我们走吧!”)

……

名门出身的罗特·海威尔可能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钉子(然而叫我说,这不算什么。命运赠给我的钉子才叫多呢),他那一贯有点轻佻的,热情而开朗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他懊恼的抓了抓一头短发(暗红色,张扬但是不张狂,倒是和他的性格很相配),有点无奈道:“嘿,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拒绝。小东西。你总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吗?还是说,我比较讨人厌?”(说着他做了一个滑稽的捂胸口表示伤心的动作)

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明显,只是因为我比较自闭——所以我摇头,试图向他传达一个否定的意思。

可是我失败了。罗特垂头丧气地、无视了我想传达的意思,一个人出门了。

“R4,我感觉有点不舒服。”等他关门后,我说。

第十一章

R4警觉起来。他从身体里伸出若干条传感带附着到我的身上,开始记录我的临床反应数据。R4——是的,每当我对它浪费军饷的行为(大部分,都用来购买天然机油——一种对它而言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天知道,他是靠内置的小型核反应堆来维持动力的,我真不明白它对天然机油的执着怎么来的)感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每次当我一个人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这个聒噪的小东西总是第一时间冷静的,强大的从各个方面辅助我、帮助我。

例如现在。它正快速地读取我的心率、血压、以及体温变化:“主人,心跳频率开始加快,血压异常上升。是否开始第十三次临界点阀值测试?”

我恩了一声。R4立刻伸出两条辅助臂牵制住我,以防止我病发过程中作出自残行为。并且好心地提醒我:“如果受不了了一定要喊我哦,我会妥善处理紧急状况的!我已经列出了A、B、C三套应急方案和D类预警方案……”

“恩……”我在R4叨叨絮絮的啰嗦中,昏沉沉的睡过去。R4孩子一样清脆的声音让我觉得安心。

我不会有事,这么多年都没事,况且我不是一个人,我有R4。

第十二章

当我醒来的时候——或者说,当我假装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房间的第一反应就是装睡),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我想。

其中一个,用我很熟悉的声音说道:“他病得很严重,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那个药是有效果的,爷爷,我要的是一个健康的、不会随时随地受到性命威胁的人。您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另一个,好吧,我也不用再卖关子了。梅森将军(那同样熟悉的声音刺激得我脑袋又一阵暗痛)不失威严的说道:“也许是变异,他的血清样本已经开始化验;倒是你,你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小事就从军部会议上赶回来?蒂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哥哥冷冷的说道:“您也同样让我失望。现在——您不介意的话,我要进去看他了。”

现在没有装睡的必要了。我一定是发病的模样太吓人,被受到惊吓的海威尔家族送回来了——当然,谁都讨厌遇到这种事,一个陌生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宅邸可不是好兆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看着面容冷峻,身着正式军服的哥哥走进来。我想起最近几天军部上层每个人都在忙着开会、哥哥的正式着装也确实说明,他是中途离开会议赶回来的。

“我的向日葵,你醒了?”哥哥大步朝我走过来,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我又添麻烦了,我想。当哥哥坐在床边,一如既往的温柔问候我的时候,我忍不住伸手试图去碰触他的眉头,想抚平哥哥眉宇间的皱纹。

哥哥领会了我的意思。不过他直接把我搂在了怀里(我想是因为儿童时代营养不良,我比哥哥足足小了一号——虽然哥哥只年长我四岁),沉声说道:“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会开心了。”

我恩了一声,自觉的把胳膊缠绕上去。我的身体还很沉重,在温暖的怀抱中我渐渐的又开始想睡觉,尤其——我从灵魂深处就眷恋着这种温度。我听哥哥用温厚的、微沉的声音说道:“你把我和罗特都吓了一大跳——尽管,如果生病的人不是你,我会很乐意看到罗特难得一见的惊慌表情。

“哥哥以前认识他吗?”因为还虚弱,我的声音十分的软。

“是的,我们是同级生,一起读书,从小开始竞争;我想,确实,在联邦里没有几个人比我了解他——对于你最强大的对手,你总得想办法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像,我的向日葵,你的病,我们在试图弄清楚发病的原因——那就是你最大的对手。”

这倒是没错,我想。我一直在试图弄清楚这个突发性疾病的原因。

“联邦军部里那群老头子估计急得已经血压上升了——或者已经想派一个师的士兵来杀了我——不过,让他们着急去吧,你想睡觉了是吗?我会守着你睡着的。睡吧,我的向日葵,我的小花。”

好吧,不管未来如何,当下我十分安心的又睡过去了。我的余光瞥见R4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像在待机——回去要谢谢罗特把R4也带过来了。我沉睡之前心想。

第十三章

我在梅森家呆了三天,在进行了繁琐而冗长的全面身体检查,私下里向梅森将军递交一份关于海威尔主宅立体建筑结构图的调查报告(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我去过的房间只是海威尔家族开放给外人看的部分而已)以及被哥哥强迫着吃了很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我的向日葵,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来,张嘴”——或许我吃不下的原因并不是挑食,而是因为哥哥兴致勃勃笑眯眯的伸着调羹要喂我)。终于,敲定明天一大早回我的“新家”去。(罗特三天之内打来两个电话:“嘿,亲爱的,你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回家?”——说得好像我真是一个回了趟娘家的普通人似的)

晚上,我获得了一段自由活动时间。我抓紧这个机会(在R4的欢呼声中:“出门玩吗主人?太好了!”)去见一个老熟人。

卡伦·拉斯科,甚至早在我们共同服役于军部之前,我就通过网络认识了这位嚣张而不可一世的机械专家。后来——是的,他本该凭借那无人可及的专业技术在军队里一展头角——但是由于喜欢酗酒以及不服从军队调配(要知道服从是军人的美德),军部无奈而遗憾的解雇了他。

他现在蜗居在来卡尔巷——一个邋里邋遢,聚集着无数异乡人和流民、极端民族主义分子、极端宗教分子以及无神论者(例如卡伦·拉斯科)、不可知论者等等的拥挤街巷。无数私自搭建、改造的房子和通道让这里比迷宫还要像迷宫。大部分人,即使在这里呆上三个月——每天学习认路,也不见得能够轻轻松松的从东头走到西头。

我耗费了一些时间来到他那所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屋子前,没敲门——也没有必要(我怀疑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再敲两下就该报废了),因为他永远听不见敲门声。直接走了进去。

R4兴奋而愉快的喊道:“哟~卡伦先生~我来找你玩了!”回答它的是一阵“砰砰砰”和“磅磅磅”的巨响。我静静的站在屋子里,看着卡伦从一大堆碍手碍脚的金属废料、发动机零件和巨大的半边机器臂里费力地走出来。他愉快地接受了R4送给他的一朵小花儿(红色的,开得非常有生机,是R4从路边的花坛里摘下来的——对于R4偶尔这种无伤大雅的破坏联邦公共财产的举动我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R4愉快地就“AI是否有完全人格化可能”以及“卡伦先生今天你可以请我吃一罐天然机油吗”等问题进行交流之后,他看向我:

“嘿,伙计,最近还好吗?我听说你又去了一趟K3星系。我猜你一定是不想活了。”

我可不是来和他讨论我曾执行过的种种耸人听闻任务的。我直接干脆的说:“邦建国日上的恐怖袭击,你怎么看?”

“很明显”他抽出一罐天然机油抛给R4,R4高呼着“卡伦先生万岁!”(——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心想,有奶便是娘),然后递给我一个小椅子示意我坐下:“如果你窃听了最近几天的军部专线保密电话、偷偷的溜进他们的会议记录资料库看过的话,你会发现最近这起骇人听闻的恐怖活动的发起人,很可能是我们伟大联邦的宿敌——帝国。我猜也是,帝国永远习惯于坐在窗帘后面指使他的附属小国们时不时来骚扰下联邦。”

窃听专线电话、侵入军部资料库。任何一项罪名都可以直接被列为叛国罪。我心想卡伦真是不怕死。在恐怖袭击以后,军部的通讯系统和网络系统的戒备起码严格了一倍,网络上到处布满了反跟踪定位病毒和监视机器人——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的刺探活动就会死死的追踪那位不幸的侵入者。然后,你就可以直接去联邦监狱的A-3级(代表着最高、最危、最严重级别)牢房里去探望那位倒霉的仁兄了。

“当然,窃听和非法入侵是需要技巧的”卡伦狡黠地搓了搓手,“当我还在可爱的联邦军队服役的时候,在我参与到他们军方数据库的建设时,我曾心血来潮给他们的数据安全库留了一个后门——别这么看着我,我发誓这次的事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摊了摊手:“当然,这次事件后我修复了那个后门——如果那个bug被别有用心的帝国利用到的话,我就成为不折不扣的叛国贼了。”

这倒是卡伦会干的事。他的业余爱好之一就是到处去非法入侵别人的服务器——军队、政府、医院、公司。当他发现一个漏洞或者后门的时候,“那种快感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他愉快地翻遍别人硬盘里的全部隐私以后,他会很好心地把那些漏洞弥补起来,并且不着痕迹的退出去。说实在,像他这么好心的黑客这年头可不多了。

“我在意的是,那些AI为什么会不受人工管制台的控制?”我说。

“毫无疑问,那些AI被黑了。看起来对方的黑客技术很高——起码是SS级别,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军方防壁。”

“我带来了一小段当事AI的数据记录样本——”还没等我说完,这个精力无限旺盛的家伙已经嚷嚷起来:“嘿!你居然弄到了这种东西!在军部的眼皮底下!”(——这并不奇怪,我当时参与了善后工作——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偷偷拷贝一段内存中的资料简直轻而易举)我让R4伸出光纤接口,卡伦立刻把另一段光纤接口(其终端是一台庞大的计算机)嵌入进去。

“三天后给你分析结果。”

我点点头。

随后卡伦的家用机器人保姆给我们端来了晚饭——感谢科技发展到机器人可以承担所有简单的家务工作,我们吃到一顿正常的、可口的饭菜(卡伦和我都不会做饭,更不用提R4——它对人类的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晚上九点半,我催促着依依不舍的R4和卡伦道别,然后离开了那所破房子。

回去的路上,R4对我说:“主人,万一有一天我的AI被黑了,你会怎么办呢?一枪打烂我的AI中枢吗?”它说这话的口气和任何一天心情愉快时的口气一模一样(毕竟,它不理解死这一概念意味着永远消失,被人遗忘)“那样我就可以换一个新的AI了!还有操作系统!”

你想得美,我心想。我抬头看着满天温柔的繁星,感受一阵阵凉爽的夜风从我发间拂过。说道:“我不会一枪打烂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唤醒你,因为你是R4啊。”

“恩~!”

第十四章

这个晚上我睡得不太好。尽管精确的中央空调始终把室内温度调控在一个宜人的范围,床被也是轻柔洁净的天然植物织物——但我好像更习惯睡在散发霉味的老旧仓库、满是灰尘的地下通道、或者顶着脑袋上满世界乱飞的子弹抓紧每一分钟睡觉——那种情况下我倒是能很好地安心入眠。

我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盯着天花板。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种安静的夜晚里被无限放大,然而窗户很好的隔离了窗外的寒冷,黑夜加上雨声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奇异的生出一种安心感。

我在考虑——是的,如果想活命,很多时候你得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毫无预兆的联姻计划、罗特·海威尔看似全盘接受的态度、国庆日上的恐怖袭击、哥哥和爷爷的对话——我感到所有这一切是有关联的,只不过这种关联在什么关键点正在被另一些东西遮盖掉。

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些仅仅是我的主观感觉,所以我很谨慎的在考虑(不过我的直觉大部分时间是准确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有些人认为直觉是一种玄幻的、毫无意义的心理暗示;然而我倾向于认为,直觉,又称第六感,可能是生物在千万年的自然选择中进化出来的,深刻于基因中的某种促使你趋利避害的东西——当然,这套说辞是完全没有实际证据的,所以我从来不对别人说:嘿,我相信第六感,你呢?)。

到底是什么在让我感到不安?如果这些事件的发生不是独立,而是互相联系,那么必定有人或者有一股力量在推动它。而目前我还看不到这一系列事件的影响,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存在某种力量——打算做某种事,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建国日游行上以亿计数的财产损失和惨重的民众伤亡),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我叹了口气。我干嘛要担心这些事?我应该先想想我那该死的血液病。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从梅森将军的特别助理机器人手里领到了这个月的两片药。然后慢吞吞的朝门口移动(每一次当我走出梅森家大门时,都诚心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虽然,到目前为止,希望看起来始终只是希望。)

走到门口,我发现哥哥和罗特(两个耀眼的、引人注目的年轻人,吸引了一大半梅森家女仆们的目光——我听见总管在发脾气:“嘿,年轻的小姐们,醒醒!该工作了!”)正在就某种问题进行严肃的交谈(因为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严肃)。

这时候罗特发现了我(他的位置和哥哥相对,正好很方便的看到一个没精打采的、病怏怏的人此时正从主宅的正门口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个看起来起码过时了二十年的小机器人)。他帅气地并起食指和中指,在额前挥了一下(这动作和他今天的装扮很相配——贝雷帽、墨镜、野外行动中所穿的特别军服以及笔挺的军裤和军靴——十分的干练和英俊)朝我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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