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温文和谢雨，陈竹心里却像是明镜一样。关于情爱，大概这十年来想得太多，伤心的时候也太伤心，就算现在还是喜欢，只不过也不会那么不管不顾了。

因为快到年关，事情也多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几天，梁荀来找陈竹，陈竹忙到很晚才回去，回家就看到梁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自己。

“不好意思，公司有点忙。”陈竹放下手里的东西，看梁荀的表情解释道，“这是没做完的，我不想留点尾巴明天做。又想着你来了，就打算等会晚上开下工。”

“很忙？”梁荀问道。

“有点。不过偶尔也还是挺闲的。”陈竹笑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陈竹讶然，但还是说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上次你说出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梁荀关掉电视站起来，“要吃饭吗？我去端出来。”

“这个……”陈竹刚想拒绝，但是梁荀已经往厨房那边走，也就没往下说。陈竹就想着自己先把碗筷摆好。

“你不吃？”陈竹看梁荀坐在一旁，没有吃饭的打算。

“来之前吃了。”

陈竹挑了一口米饭到嘴里，“好香。”

“现在又好好吃饭吗？”梁荀问道。

陈竹点头，“有啊，吃工作餐啊。”陈竹吃了几口饭，说道，“你经常这样过来，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你和章何似抽个空，我请你们吃顿饭？”这样经常见面，而且梁荀态度实在是太亲密，陈竹心里没底。都是有恋人的人，还是这么不自觉。陈竹好歹算是暗恋梁荀多年一人，也是一强大情敌。都怎么这么不注意啊，陈竹心里碎碎念。

“我们分手了。”梁荀说着，表情也没怎么变，就如同说着天好像下雨这种话。

陈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你和章何似？”

“大概是合不来。”梁荀语气淡淡的。

“合不来？”陈竹心里冒火，“你以为谈恋爱像是儿戏。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幸亏章何似不是女孩子。以前谈恋爱是要结婚的，你以为谈谈就算了！”

“是要结婚啊。但是也幸亏何似不是女生。”

“混蛋！”陈竹站起来，饭也吃不下了，“你给我走。这么轻浮的态度，阿姨不打死你，我也要打死你！”陈竹捂着胃，心里一抽一抽的。

“是不是又胃痛呢？”梁荀赶快去找药，“你忍一下，我去拿药。”

“我没胃痛，我气得肝痛。你也别找药，让我气死算了。”陈竹心里来气，一个劲的闹。

“小竹。”梁荀拿了药过来，“吃一粒马上就见效。”

“你怎么可以这样？”陈竹看着梁荀，慢慢问道，“是不是因为我？”陈竹有点害怕，太痛了，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太痛了。

“你别乱想，不关你的事。”

“到底为什么分手？”陈竹心下凉成一片。

“大概是经常在一起，就发现性格不合。”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性格不合的？”陈竹问道。

“小竹。”

“你说啊。”

“对不起。”梁荀说道，“因为知道小竹喜欢我，无法做到和别人在一起。”

陈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神色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那章何似还喜欢你吗？”

“也许喜欢吧，我不知道。”

陈竹只是看了看梁荀俩眼，问道，“那喜欢我吗？”

梁荀没有说话。也许这就是答案吧。

“大概是我们太亲近了，骨肉都连在一起，分开了你觉得不习惯。但是终究你会习惯的。我陈竹是喜欢你，喜欢你都快要活不了的地步，但是也不过这样。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对得起你喜欢的人。”陈竹说道，眼睛里没有笑，满满都是伤心。

14.殊途

梁荀却露出了一个极苦涩的笑容，“那天在火锅店，我们就在谈分手。小竹，为什么要结婚？”

陈竹避而不答，“就算是这样，你也会有下一个对象，也不是我。不然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说什么因为知道我喜欢你这种话，真是令人觉得难堪。”

梁荀却请求道：“不要结婚，行吗？”

陈竹心里一沉，看了梁荀一眼，坐下来，开始吃饭，“我并没有要结婚。”

“你从来言而有信，答应了娶别人，难不成是假的？”

陈竹虽然很想问梁荀问这些话的立场，但是却压下不谈，只是说道，“假结婚而已，有苦衷的。还有，不要告诉别人。”

“苦衷？”梁荀步步紧逼。

陈竹不慌不忙，“对，苦衷。因为一些很私人的原因，所以不能说。还望谅解。”陈竹觉得吃下去的东西都好像都留在心里，难受的要命。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饭，陈竹只觉得心里哽住了。

“小竹，对不起，虽然知道自己没立场，但还是问了。”梁荀说道。

陈竹摆手，“没事，小事情。那可不可以请你回去？我有点累，可能无法招待你。”

梁荀低下头看陈竹，陈竹笑着，看不出情绪。梁荀一走，陈竹用手捂着眼睛，只觉得累。说话也好，就连对视都觉得辛苦。明明前一段时间还能一起好好的生活，现在却连相见都觉得难以忍受。藏的严实的心意被知晓，然后是梁荀分手。自己到底算什么，陈竹苦笑，但是笑声太凄凉，有点像在哭。

做事的时候完全提不起精神，但是仍旧是勉强自己。这个样子太萎靡，效率也不高。陈竹停下来，出去吹了阵冷风才清醒过来。

陈竹说是云淡风轻，但是被梁荀以那样的态度对待，同情的或是怜悯的，真让人有气无处使。说什么喜欢上就好了，这算是什么话，这他妈的是人话吗。陈竹心里沉重，大概自己这种感情对梁荀就是一种负担。

放松精神，努力做好工作，陈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虽然陈竹不再去想，但是梁荀却三天俩头到陈竹这里露脸。

陈竹也不再问梁荀的事情，只是随意谈谈吃喝，偶尔有兴趣就讲起以往的事情。陈竹也愈加确定梁荀忘记了什么，哪段记忆，从哪里到哪里，梁荀是不记得的。心意也好，喜欢这件事也好，本来就只有陈竹一个人记得，又要从哪里来揣测梁荀的真心还是假意。

这一天天气大好，陈竹晒了棉絮和被单，就拿了个垫子坐在客厅里做模型飞机。梁荀从厨房里出来，问道，“今天想喝什么汤？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陈竹心不在焉，一门心思在他的模型上。

梁荀也习惯陈竹这样，走过来，蹲下来，问道，“小竹，有什么想喝的汤吗？”陈竹慢慢看过来，神情有些呆，说道，“随便。我很忙，请勿打扰。”陈竹又重新回过头，不再看梁荀。梁荀也不介意，自己琢磨着做什么好。

一到吃饭时间，陈竹就惊奇了，“怎么做的是番茄炖牛腩？以前做的时候不是说很麻烦吗？”

梁荀把盛好饭的碗递过来，“就想着你吃点好的，前一段时间你不是忙到没时间吃饭嘛。”

于是这话一说出口，陈竹也就不说话了，开始吃饭。

梁荀笑笑，也没说什么。

“小竹，你过年准备怎么过？”

陈竹此时正夹了一块番茄往嘴里放，听到梁荀说这话，把番茄放进碗里，“我准备回家一趟。你呢？”

“你回家，那就一起回去吧。”

陈竹眉头一皱，“就算我不回家，你也要回去吧。今年阿姨刚走，别人过来上香去哪里。小荀，你这个人怎么粗粗心心的。”

梁荀无奈，“我都不住家里了，哪还要计较那么多风俗。再者走得近的亲戚也没有几个，就为了这回去一趟也不值得。”

陈竹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梁荀，说道，“我以后死了是要埋在家那边的。你也最好不情不愿，拖拖摸摸，不肯让我死后安息。”

“陈竹！”梁荀斥道，“别说这种话。”

陈竹也发觉自己失态了，急忙说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明明一开始还是好好的，只要一开口开始说话，就容易说错。

俩人之后默不作声开始吃饭，一吃完饭，陈竹就去洗碗，像是不想再看到梁荀的脸。

陈竹洗着碗，洗得很仔细，水流声哗哗的响。

梁荀慢慢走过来，靠在厨房门口，轻声道，“我们谈谈吧，小竹。”

陈竹洗干净手出来，才看见梁荀已经将自己的做模型飞机的材料都清理的整整齐齐。

“小荀。”陈竹低声叫了一下梁荀又说道，“刚刚不应该用那种口气对你说话。对不起。”

梁荀走过来，想用手摸摸陈竹的头，但是手还没伸出来就放下去了。

“我只是不想听到你说死这种话。”

气氛又僵持下来，陈竹不愿意搭这种暧昧又无用的话，梁荀看陈竹不开口也安静了下来。

“那我还是去做模型好了。”陈竹无法忍受这种气氛，假装轻快的说道，“今天周末，我可要好好做做我的模型。”

“小竹，那先谈谈吧。”

看梁荀态度冷静下来，陈竹也表现出愿意谈的样子。

“那谈什么？”陈竹问道。

梁荀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想搬回来。”

陈竹说拒绝也不好答应又觉得难受，“那你和章何似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嗯。”梁荀应道。

陈竹却问道：“可是住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小竹，我只是住在这边很方便。”

陈竹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笑道，“随便你，你要搬就搬过来吧。”

梁荀点了下头，“多谢你，小竹。”

陈竹努力做出愉快的表情，“这有什么好谢的。”

梁荀似乎想要碰碰陈竹，但是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像不像一个圆，明明走了很久，但还是回到原点。陈竹帮忙梁荀把东西放好。

有一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相册，都是梁荀从小到大的相片。有单人的，也有和同学朋友一起的相片。但是却没有和陈竹在一起的相片。也许是一直在一起，连可以纪念的相片都没有。

陈竹正在挂衣服，帮着把衣服放好。突然梁荀在身后说“一起去拍照吧”。陈竹理了理外套的下摆，让衣服不要有褶皱。这才说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拍照？”

“看到我们俩个连合影的相片都没有。”梁荀答道。

陈竹清理好衣服，关上柜门，笑道，“那就找机会一起去拍吧。”陈竹到此时已经不存在梁荀会记起或是喜欢上自己的期待，还有梁荀从知道自己喜欢他之后一直表现出的同情和怜悯，都让陈竹心灰。被梁荀告知没有喜欢上自己这个事实更让陈竹清醒过来。

“要不回家时一起去拍？毕竟有纪念意义。”

陈竹也点头，“这倒也是，你做主。”

梁荀看着陈竹这副不热情也不过分冷静的笑脸，有些挫败。知道陈竹喜欢自己是偶然得知，当时和何似还是恋人。但是一想到陈竹，还是提出了分手。虽然并不是爱上了陈竹，只是不忍心。也许是和陈竹生活在一起久了，生活的重心一转变，就好像一切都变了。明明没有喜欢陈竹，却希望陈竹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梁荀自嘲，也许自己是太贪心了吧。

日子倒也过得平淡无味，没有期待就连失望都没有。就好像恢复了梁荀搬出去那段时间之前的日子，平静的不起波折。

陈竹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梁荀要看球赛，陈竹只是陪同。不一会，陈竹就觉得睡意蒙蒙，看了眼还兴致勃勃的梁荀，也不好意思说没劲。陈竹闲暇就喜欢做模型，所以手上的余钱大部分都变成了模型。

陈竹打了个哈欠，一双可以看出浓浓睡意的眼睛看着电视。

“好！”梁荀叫了一声，也想要得到陈竹的认同，一转头，就看到一脸茫然的陈竹。

“怎么呢？”

“进球了。”梁荀想到陈竹不爱看球，原本以为陈竹看会也会迷上了，笑了下说道，“要不你先去睡吧，看不下去就说啊。”

陈竹摇头，“我就坐这里好了，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陈竹拒绝，也想着先去睡了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先提出要陪梁荀一起看的。陈竹迷糊着迷糊着，想着靠一靠也许会舒服点，眼睛闭上时想着就闭俩分钟应该精神会好些，结果就是一睡不复醒。

梁荀回头，就看到陈竹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梁荀笑了一下，关了电视。陈竹睡在旁边，露出洁白的脖颈，脸颊红润，睡得安稳。

梁荀想要叫醒陈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伸出手抱住陈竹，然后把陈竹抱进了卧室。刚把陈竹放在床上，陈竹大概是觉得不舒服，立刻就换了个方向睡。梁荀看躺在床上的陈竹，探过身去，想要摸摸睡得正香的陈竹，但是还是没能伸出手。

梁荀想自己大概把陈竹当做孩子一样宠着，只是想到要爱这样的一个孩子，就觉得奇怪。

“要是喜欢你就好了。”梁荀喃喃说道，随后关灯出去。

陈竹睡得沉，嘴角带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第二天一早，陈竹就想着自己是怎么到卧室去睡觉的，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不由问道梁荀，“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的啊？”

梁荀刚想笑一下陈竹，但是想到自己把陈竹抱到了床上，立刻说道，“就球赛看完，你迷迷糊糊就去睡了。”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陈竹有些纳闷，怎么也想不通。

“大概是你一躺到床上就睡了，所以没什么印象。”

“应该是。”陈竹也不再纠结，吃了早餐就准备去工作。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先去把票买好。”陈竹正准备出门，听到梁荀问回家的事。

“就过年前几天吧，你决定。”

梁荀急忙说道，“早点回来。”

陈竹笑了笑，然后把门关上就走了。

15.何似

这段时间梁荀一直都比陈竹早下班，早上也晚走的缘故，周末也一起呆在家里，导致梁荀一出差，陈竹就觉得少了个人。在家里做了会模型，就想着去省图书馆查下资料。

进去看了下书，到快闭馆的时候借了书出来。慢慢往站牌方向走，就看到前面的人，是章何似。陈竹犹豫着打不打招呼，不知道章何似还愿不愿意见到和梁荀相关的人，自己也不过见了他几面而已。

陈竹还是叫住了章何似，“章先生，章先生。”

章何似转头就看到陈竹笑着的脸，“陈竹？”

“嗯。”

章何似看到陈竹手里的书，问道，“你也是来图书馆？”

“对啊。”陈竹也笑道，“不过你也是从图书馆出来？”

章何似说道：“看快要闭馆了就出来了。”

“那真巧，我也是。”

“到快吃晚饭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章何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