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悦闹别扭的方式比较特别,他不吵不闹不冷战,他把自己当成一块胶布,贴到了解欢身上。
“……”叶谲正在客厅里吃水果,就见解欢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钻进厕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啪地一声关上了厕所的门,紧跟着冲过来的解悦被拍在了门外。
解悦挠门:“让我进去!”
里面传来解欢的怒吼:“老子上厕所你也跟着?滚!”
解悦踹门:“我怕你又把我扔下一个人跑了。”
解欢:“老子要上大号,臭死你!”
解悦转身问叶谲:“洗手间的门钥匙在哪儿?钳子起子扳子斧子在哪儿?”
解欢:“有种你把门砸开!”
解悦打电话:“喂?专业开锁的吗?”
解欢冲出来抢走电话,和解悦互殴。
叶谲默然咽下口中的菠萝,摸摸眼睛瞪得溜圆的疯猫的小脑袋,疯猫小声说:“兄弟相残啊,人间悲剧啊。”
解欢把解悦按到地上,双手反剪,抬头向疯猫打招呼:“Hi,疯,你来啦。”
解悦勉力抬头:“哥你在叫谁?”
疯猫说:“喵。”
解悦大叫:“猫!”
解欢说:“你连猫都认识,厉害。”
解悦说:“哥,我对猫毛过敏。”
解欢说:“太好了!”
解欢跳过来抱起疯猫就往解悦脸前凑,解悦就哭着跑掉了。
叶谲:“……”
疯猫:“……”
解欢:“剪子呢?”
疯猫警惕:“你想干嘛?”
解欢:“别小气,给点儿毛,回头他再来烦我,我就把你的毛拿出来对付他。”
疯猫痛快地给了他一爪子。
最后解欢用十条鱼为代价,换来疯猫肚皮上的一撮毛。
Chapter18 冰城
拿到猫毛这一神兵利器,解欢心满意足,坐到叶谲旁边,用叉子叉起一块菠萝放进嘴里:“猫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啊?”
疯猫特不待见地瞥了他一眼:“我找叶谲有事。”
解欢很没见力价地追问:“什么事什么事?”
疯猫的三瓣嘴扭曲出一个笑容:“你最好还是别问,问了事儿就摊你头上了。”
解欢从来不怕事儿多:“说说嘛。”
疯猫看看叶谲,叶谲笑而不语。疯猫就开始装死,任凭解欢一条鱼又一条鱼地往上加筹码都不为所动。被问得烦了,疯猫嘟哝:“你光盯着我问干什么?你怎么不问叶谲啊?”
解欢正拿着叉子挑拨疯猫,闻言手就拐了个弯,把叉子放到空盘子上,摸摸肚子:“哎,吃饱了。我打游戏去。”说着就回楼上自己房间去了。
疯猫诧异地看看消失在楼梯上的解欢的背影,又看看叶谲:“你们俩出什么问题了?”
叶谲摸摸它的小脑袋,没有回答。
解欢心不在焉地在游戏里杀着怪,不专心的结果就是杀怪不成反被怪给扑倒了。看着游戏角色的尸体躺倒,视角也转向了苍茫的天空,解欢没有点回城复活,也没有退出游戏,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
这个游戏,他很久没有登陆了。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饮血天狼的事而烦恼,没心思游戏,后来是因为能陪他游戏的人走了……小禾苗,他现在在干嘛呢?
怨念了一会儿常禾,解欢的心思又回到了方才的事情上。其实他也觉得奇怪,既然好奇疯猫和叶谲有什么事,那为什么不直接问叶谲呢?
为什么……不敢问呢?
擦!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解欢郁闷地点了回城复活,然后让自己的小法师又举着法杖冲回怪物堆里。这次他用了点儿心思,小法师一个接一个地扔着法术,法力跟不上的时候就拿着法杖敲敲敲,终于把怪物给磨死了。
把鼠标一丢,解欢还是觉得郁闷,既然琢磨不明白方才的胆怯因何而起,那就痛快点儿,下楼去找叶谲聊聊吧。
解欢咚咚咚地跑下楼:“小叶子!我问你……”
疯猫独自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起头来:“叶谲去冰城啦。”头顶的两只小耳朵动了动,为接下来解欢的咆哮作好了准备。可是出猫意料的是,解欢好像没听懂似的,傻乎乎地看着它,然后又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楼上了。
情况不对啊。
疯猫舔了舔爪子,眯着眼睛想。
解欢把自己丢上床,音箱里传来还没有退出的游戏的背景音乐,真闹心!他用枕头把脑袋蒙了起来。
叶谲在机场等航班的时候,给林陌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自己的动向。他还在轩辕的监控中,按理说是不该去帝都以外的地方的,但是林陌只是沉默了几秒钟,便同意了。
叶谲看了看时间,估计在自己上飞机之前,轩辕还来得及调派人手“跟踪监控”。他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如果不是事出突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去冰城。
现在解欢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离开的消息了,或许正在发脾气吧,也不知道疯猫能不能应付得过来。想像着解欢炸毛的样子,叶谲忍不住笑了笑。
他是故意不和解欢告别的,一来是不想把解欢牵连到这件事里去,二来也是希望解欢尽早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毕竟,没有谁能陪着他一辈子,一个接一个的总是会离开的。
万一这次自己真的回不来,但愿解欢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少一些伤心。
“前往冰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201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催促登机的广播声打断了叶谲的思绪,他两手空空地走向登机口,将对解欢的担忧留在了帝都。
冰城位于华夏东北部,由于历史原因,这个夏季短暂冬季酷寒的城市在建筑上杂揉了R国和J国的建筑风格,有许多沧桑的别具风味的老房子。不过,这些漂亮的建筑物周围,却往往是毫无内涵与美感的现代建筑以及杂乱无章的街道规划。
此时天色已晚,叶谲站在一栋灰扑扑的楼房前,注视着底楼某个房间亮着灯光的窗口。
这栋楼是这片小区里年头最老的一个,本身居住条件就不太好,而且因为距离批发市场很近,底楼一般都被商家买下或租下改造成仓库。为了有更大的面积存放货物,厨房、厕所之类区域都被取消了,长此以往,这里也就更不适合居住了。
根据疯猫的资料,那个房间是一家文具店的仓库,只不过是收拾出一小块地方来供一对中年夫妇住宿,顺便也算是替店主看货打更。
按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住在仓库里的人该是得过且过,既无心也无力去打理居住环境的。
但是,叶谲分明看到,那扇被铁栏杆围起来的窗擦得十分干净,窗帘还挂着素净的银白暗花的窗帘,窗台上放着一只矿泉水瓶,里面插着一束干花,对比底楼其它油腻积灰的窗户显得格外有情调。
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依旧保持居住环境的清洁,甚至还保留一些情趣和品味,可以想像,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妻在生活顺遂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对雅人。
附近的人说起这家人,都是唏嘘不已。
八年前,夫妻俩的生活还算殷实,正在上高中的女儿也是伶俐可爱,一家人过得平凡而幸福。但是八年前的某一天,少女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出了家门,却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看到少女是被人拽上了一辆面包车,很快警察也在郊外找到了那辆失窃的面包车,并在车上发现了少女的书包,可是人却依旧下落不明。
一个正在花季的漂亮女孩被绑架,人们可以想像出千百种关于她的悲惨境遇,终归结底都是四个字:凶多吉少。
为了寻找女儿,夫妻俩走遍了大半个华夏,还上过当受过骗,最终耗光了全部家产,只能寄身于这样的仓库里,然而关于女儿仍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据疯猫的调查,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先生学会了上网,他把女儿当年的照片扫描上传,寄希望于广大网友能提供一丝半毫的线索。
叶谲注视着那暗淡的灯光,抬手按了按胸口,他觉得心酸:E17,萧灵犀,我几乎没有勇气去面对你的父母,我该用怎样的谎言去叙述你的离世,才能减轻一点他们的痛苦?
楼上住户平时走的是另一条通道,底楼是与楼上隔离出来的,商家们出于安全的考虑,底楼的门都是笨重的铁栅栏门,平时都用大锁头锁起来。萧家夫妻虽然住在这里,但是平时铁栅栏门也都上着锁,只留一个能侧身而入的缝隙方便出入,等到晚上确定不会外出的时候才彻底锁住。
老实说,这种安排使得如果底楼失火,那么住在里面的人是很难逃生的。不过事实上除了萧氏夫妇,也没人把仓库当成家。
叶谲从那个缝隙钻了进去,里面光线极差,伸手不见五指,除此之外还贴墙放了些杂物。叶谲的视觉虽然不受影响,但还是皱了皱眉——萧氏夫妇都不年轻了,眼神不好,这里又没有安电灯,万一晚上他们需要出来上个厕所,不小心绊上一跤,那可就麻烦了。况且,这个环境真的很不安全。
正准备敲门,就听到有脚步声向底楼入口走过来,叶谲闪身躲进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入口。
一个年轻男人有点费力地从铁栅栏门的缝隙里挤了进来,他随手拍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大步走到萧家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门内传来问话声,男人大声说:“大爷,是我。”
门很快就打开了,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映亮了男人年轻俊朗的脸庞。一双苍老的手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带进门去:“闫卓啊,快进来,快进来。”
等门再度关上,叶谲才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门内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闫卓显然是经常过来陪萧氏夫妇聊天,而萧氏夫妇也对他的到来也很高兴,双方都已经亲近到无需客套的程度了——闫卓没有携礼物上门,而萧氏夫妇也没有端茶倒水。
这个闫卓就是萧灵犀记忆中那个打篮球的男孩,虽然八年的时间让他已经拥有了成年男人的气势,但五官轮廓俊朗依旧。只是那双眼睛似乎和萧灵犀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了。
屋里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话题慢慢转到搬家这件事上来。
萧母说:“闫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和你大爷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这些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灵犀那么多同学朋友里,也就你一个到现在还惦记着她,还帮我们找她。你帮我们是情份,可我和你大爷不能不知足,现在买个房子多不容易,你自家人还没享受到呢,我和你大爷搬过去住,那叫什么事啊。”
闫卓先是笑:“大娘,你再跟我这么见外,我的心哪都碎了。”把萧母也逗笑了,他才又说:“大娘,你知道,我家里不缺那一套房子,我买来也是做投资等升值的。你和大爷住过去,房子有了人气,总比空放着强。”
可是不管他怎么劝说,萧父萧母在这一点上却很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占这个便宜。
最后闫卓也只能无奈地告辞,临走时说好了第二天要请萧父萧母到他家里吃饭,不过,他负责买菜,到时就要麻烦萧母下厨。“隔一阵子不吃大娘做的饭,我就瘦好几斤。”
萧父萧母都送出门来,目送闫卓走远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锁好铁栅栏门,回屋休息。
闫卓的车就停在小区外,他坐上驾驶位,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满怀忧思地抽起了烟。
叶谲就在不远处观察着闫卓,虽然在疯猫提供的资料里他早已知道,闫卓在萧灵犀失踪后一直与萧家保持着密切的来往,但他还是觉得奇怪。
闫卓比萧灵犀高一年级,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但当时并未挑明。萧灵犀失踪后,她的同学、朋友都帮忙寻找了一段时间,可是不管关系有多好,他们毕竟都还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全部都投入到这件事上。一两年之后,基本上所有人都相信萧灵犀已经被害了,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闫卓还不肯放弃希望。
方才闫卓说他家里不差他那一套房子,何止如此,闫卓的祖父有开国之功勋,闫家在帝都亦是很有份量的,闫卓的父亲就是冰城所在的一省之长。闫卓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
不过在疯猫的资料里,这位官二代实在是优秀而又低调,知道他是省长公子的人并不多。当然这不表示闫卓就不会利用自己的背景做些事,比如说当初萧灵犀刚刚失踪的时候,他就请动了省公安厅的人帮忙查案,如果绑架萧灵犀的人不是“地狱”这样的国际犯罪组织,很可能他就真的把人找到了。
可是,叶谲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持着闫卓,让他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都在不停寻找萧灵犀,并且替她照顾父母?是那份青涩又短暂的暗恋吗?还是另有原因?
远远的,叶谲注视着闫卓那张被烟雾缭绕的面庞,萧灵犀记忆中那双明亮得仿佛未曾见过黑夜一样的眼睛,已经这夜一样幽暗而深邃。
一支烟抽完,闫卓把烟头按熄在车内的烟灰缸里,他还是没有开车,而是把座椅向后调整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过了一会儿,从街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闫卓一看到他就赶紧下了车,迎上前去:“叶先生。”
叶谲瞳孔微微一缩,只听那个男人略有些不耐地说:“叫我叶谯。”
Chapter19 同学
“叫我叶谯。”
这句话让失神的叶谲警醒过来,他移开了视线。
路边有不少烧烤店都把桌椅摆在外面,贪凉的客人就坐在马路边上吸着汽车尾气大快朵颐,往往要热闹到凌晨两三点钟。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谁多看谁一眼都属正常,况且叶谲盯着叶谯看的时间又很短暂,所以叶谯并没有发现异常。
闫卓也没矫情,不再跟叶谯客气,直截了当地说:“他们不想搬,我又不能跟他们说明白,唉。”
叶谯比他更直接:“这里环境太差,来往的人很多,不方便保护他们,况且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留在这里。如果被人钻了空子,不要怪我。”
闫卓咬了咬牙,想了一会儿:“明天我请他们吃饭,再想办法把他们留住。实在不行……”后半截话他没说出来,叶谯也没想打听,对于他来说,能减少麻烦自然是最好的,至于手段则无所谓。
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闫卓便上车离开了,而叶谯则自自然然地走进了小区。
叶谲知道,叶谯这是找合适的地方潜伏去了,如果有人不开眼地想动萧父萧母,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出现。
既然有叶谯在这里保护,自己留下来便是多余,也容易被叶谯发现。叶谲招手叫来出租车,跟踪闫卓去了。
可是,叶谲心里纳闷,性格乖僻的叶谯怎么会离开叶家,来帮一个小小的高干子弟做事呢?
暂且不论闫卓有没有能力请得动叶家的人出手,单说叶谯的性格就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要知道,叶家虽然有不少喜欢管闲事的人,可是叶谲敢发誓,叶谯绝对不在这些人之列。
就算是对着自家人,叶谯的冷情冷性都能排得上前三名。
当年他之所以肯教导叶谲习武,还是因为叶馨的命令——叶氏家族尊卑严明,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规矩基本上只剩下礼貌的意义,但是作为一个晚辈还是要对长辈恭敬顺从的。
不过,叶谲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可靠,因为他就亲眼见过一个曾祖父辈的长辈要求叶谯教自己的曾孙习武,结果叶谯毫不客气地一句话就给拒绝了:“他的资质还不配当我的徒弟。”气得那位长辈抡着拐杖要揍他,但是,第一打不过,第二害怕叶谯还手,所以最后拐杖还是砸在了那个丢人的曾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