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 下——繁华落地
繁华落地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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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叩门砖是感情。”

“什么感情?”

“不管什么感情啊。”临花说,“浓的厚的薄的浅的,都是感情,都能给他清醒的力量,可是他最后只获得了他生为人类的时哥哥留下的一点点残念啊。”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活着出来了啊。”青君疑惑。

“可是他爱临水啊,爱到可以穿越归墟,在那里潜伏一千年啊,甚至能摧毁自己,他有最强的意志力。”临花道,“你还没听懂吗?他穿越归墟时,哪怕临水有一点点喜欢他,不管是爱情还是同情或者朋友之类的,他都能感觉到,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啊。

生活了五百二十七年啊,熟悉的像是彼此的手脚啊,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啊,他送你去战场,他说我希望你回来啊,可是他心里从来没有真的在乎过啊,你在他的生命里连一缕清风都算不上啊。

就是这么难受啊,所以凤行早已不再是凤行了。

“这样么?”青君低声。

“就是这样啊。”临花微笑,“所以其实最后真的是猪猡还是恐龙已经无所谓啦,在那里慢慢地等,把心绞碎,然后成灰,吹干,所以他是真的无所谓啊。”

“无所谓到去死?”

“他不介意活着,可是也不介意死去啊,如果死亡更能得到临水喜欢的话,他何乐而不为呢?”

临花说的很轻松,轻松的好像利用一个人的爱让他去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样,那样的自然与安静。

那是生命啊,可是他们都弃若贫履。

“我讨厌临水。”青君道。

“可是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临花反驳。

“不喜欢没错,但是暧昧到了让人多情就有错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凤行自作多情呢?”

“什么?”

“我是说。”临花笑了一下,“所以你觉得,到底是我爱自作多情,还是你爱暧昧呢?”

青君被他问的无法回答。

“所以咯,有时候,喜欢了也就这样了,根本没有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都是骗人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啊。”

他想凤行真惨啊,他做什么临水也不会在乎吧,可是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努力呢?

纵然你那样努力又如何呢?牺牲算什么?奉献算什么?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心里装着别人,你看着他的时候,他想他的眼睛真亮啊,他的嘴唇真好看啊,可是他的心里只是想用他的眼睛,看他心中的那人啊。

你们坐那么近,可是你摸不到他的心。

他是一幅画,而你却是赏画人,你不能碰触啊,只能静静地看,看他蔓延出美好的线条,展现出生活最美的画卷。

于是最后,你叹息一声,淡淡地说,我无所谓啊。

只能无所谓啊,因为没人会在乎啊。

你哭了你笑了你寂寞了或者你高兴了那又如何呢?他都不想知道啊,或者他知道了也无所谓啊。

哪怕你认真付出了,为了他送上命,他也只会哈哈一笑,说那个傻逼真傻。

那个傻逼懦弱又胆小,就算获得了世界的力量,他也还是胆小的啊,他在暗处偷窥着,像是一只老鼠,永远见不了光,哪怕他其实那样的光芒万丈。

他真是讨厌死凤行了,总觉得像看到了自己,傻逼透顶的自己。

青君不解:“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呢?说不定就成功了啊?”

临花看着他:“怎么努力呢?还能怎么努力呢?你身边围绕了一圈女孩子,你英俊多金,你有忠诚的下属,你什么都有,你觉得自己都是贪心的,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执着呢?”

他轻轻地喘气:“我在斑斓山跟他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总觉得他很傻逼。”他说,很直接,“不说出口的感情永远没用,他就那么拖拉着啊,离开斑斓山去归墟的时候他拽着临水衣袖哭,可是他还是不说话啊,可是现在你想,为什么他不说话啊。”

因为他知道说了没用啊。

连他哀哭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去理解他,那他说的什么,又有谁会去在乎呢?徒增别人烦恼罢了。

他在归墟那里过很久很久,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吞噬,他不思念也不怀想,他每天跟自己说话,然后他回来,牛逼哄哄的回来,你以为他蜕变了,可是他还是那样怯怯地微笑,他说他还是想做回猪猡。

有些傻逼骨子里就是傻逼,怎么蜕变也没用,就像那个留下豌豆黄的傻子,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坚持啊。

他觉得心里有一种奔流的痛感,像是一条大何,湍急的撞击过他的心,那样的迅疾与疼痛,他甚至抓不住疼痛重点。

凤行给他展示了他的下场,他们一样的下场。

他不怜悯凤行,因为他跟凤行都是一样的二货,结局无疾而终,成全别人,毁了自己。

可是那就是他们的宿命啊,他们除了努力还能怎么办呢?拼命拼命地努力,就算最后什么也没有获得,也满足了。

岁月那么长,他们深深浅浅地跋涉过来,把最初的感情磨到最薄,然后义无反顾地去死,蠢得让人唏嘘。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蠢货啊!

“我去撒尿了。”临花用力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说凤行还是在说自己,“不用太同情他,不值得,路是他选的。”

“可是那样很可怜吧。”青君犹豫着说。

“未来不会开花的话,起码不要把记忆也毁了吧。”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可怜的,没有用的感情对于别人来说是困扰。”

厕所在很远的地方,临花转身走了,他不是凤行,还做不到就地解决的地步。

“为什么?”青君冲他大叫,突然问到了关键,“你怎么会知道抵达归墟的时候,会有天地线!”

连他这个曾经的缔造者之一都不知道。

他们站的很远,彼此相望,相似隔了一个世纪,空气里还弥漫着醋味,像下了一场酸涩的小雨,轻轻舔唇的时候,舌尖都会弥漫出一股酸意,酸的你觉得绝望。

“我去过那里啊。”临花安静了片刻,笑了起来,声音嫋嫋,遥遥穿过这场酸雨,“我也去过那里啊。”

他像是在做梦,声音轻轻地飘过来:“那里什么都没有啊,空茫茫的一片,你慢慢走过去,好像走了一千年,偶尔会有一点点东西点缀,然后你便欣喜若狂啊。”

“我看到父亲对我的感情,那是一株小小的小草,很小很小,但是很绿很绿啊,我也看到了将离对我的感情,那是一页书,然后还有芙蓉的,是一朵小小的花。”他掰着手指认真数了数,“我一共收获了五个感情,我走了很久很久,那里很大很大,我想我大概走了有百年那么久吧,可是那点点感情还不够组成一把钥匙的,我便想,我走不出去了。”

那么漫长的一生,他收获了五个感情,然后他把那些感情组织在一起,他发现,那些感情淡的甚至不能组成钥匙的万分之一啊。

那里面没有纯粹的感情啊,父亲的是一点点血脉的关心,所以是绿色的希望,将离的是那个夜晚共度的安静,所以那是一点点惺惺相惜,芙蓉的那是一点朵小小的花,那是少女的一点点同情与悲悯,临水给了他一一滴雨水,那是兄弟的一点点维系,还有一丝丝从异界飞来的灰尘,那是他母亲最终对他微弱的思念。

所有了,那是他所有的感情,世界万千大,你有数不清的下属,用不完的财富,可是你到了归墟里,那里的通行证只有一点点感情,而你贫穷的甚至开不了门。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啊。”临花的声音低下去,“没有了。”

然后他以为他出不去了,他抵在大门上面,他想自己那么失败,原来他那么的贫穷,他跪在门边低哭,那时候他不怕丢人也不怕嘲笑,他只是像个孩子,在那个看不见天际的地方哭。

可是那里也眼泪也出不来啊,于是只能半跪着看天空啊。

那么那么多的雾气,他以为他再也出不去了,可是最终大门还是开了,他跪在那里,大雾弥漫,可是雾气不是白色的,而是金黄色的,那上面有一颗大大的太阳。

青君总是在问他,为什么确定他是喜欢他的,他不想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暗夜那么黑,浓雾那么厚,可是有一个人的感情从天空飞来,温暖明亮,照亮了一切,它那那样的有力,甚至能让大门轰然洞开放你出去。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会一直一直原谅你,永远也不会怪你啊。”临花低声嘟哝,“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么绝望的时候,他的感情飞跃而来,灼热亮眼,穿越归墟化为太阳,将他释放出来。

他想一个人的一生其实总是一次被震撼的吧,那样的震撼直击心灵,将你败得体无完肤,从此以后,无论你再牛逼再厉害,却总是忍不住跪下去。

因为那一瞬你被俘虏了啊。

那样巨大的沉浮,从此以后,再多的错你也可以说没关系,再大的伤害你也可以笑着说无所谓。

被杀的血脉又如何,被伤害的身体又如何,哪怕被摧毁了精神也不如何,你早在那一瞬完完全全沉沦了。

尽管那样浓厚到化成炙热的太阳的感情,也不过是杀意恨意与稍稍的惺惺相惜罢了,可是他还是很想努力把那浓厚的感情转为爱情啊。

那样的救赎,无人可以再逃脱,生不能,死也不能。

90 梦中了了醉中醒

虽然睡不睡都无所谓,不过临花还是觉得睡觉比较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老祖宗都是万恶的阶级有钱货,留下的寝宫雕廊画栋层楼叠榭都是锦天绣地的,他自己选了一个小偏厅,把青君按到隔壁去,便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人间养成的习惯,不到深夜睡不着,他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一会儿是他母亲一会儿是他父亲,间或还能插着几个奇怪的回忆,等到有睡意的时候,已经天快亮了,但饶是如此,也没有睡多久,很快便被热醒了。

大概是又出事了吧,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地方之前撕裂过封印,露出了痕迹,已经不安全了。

不过现如今,应该也翻不出花样来,只是这里也不能住了。

两天没刮胡子了,下巴上刺刺的,他从柜子上拿了一把小折刀,正打了水要洗脸,外面却传来了低低的谈话声。

他推开窗子,晨光微曦,朱红的窗梗上还粘附着露珠,微微的荧光,衬得远处的灰色雾气浓浓的。

凤行赤脚走在地上,临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不过他显然是睡了一半被惊醒的,连衣服都没换,只穿了一件襟袍大开的丝绸衬衫。

白天金砖铺就的土地这会儿全部融化了,金色的液体溶溶流动,像是流动的河流,瞧起来温温润润的,但是碰起来绝对会要你好看——那温度可能直接将皮肉烫熟了。

“杂种。”凤行低骂,用力踩了踩脚下金色的泥浆,脸上恶狠狠的,“老子早晚要杀了你。”

如此高热的温度,应该是钦丕跟过来了,临花想,结界太硬,钦丕进不来,便用高温在融化,金砖铺就的地方温度最容易聚热,于是那边便先融化了。

“不要过来。”凤行大叫,在泥土里重重跺脚,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呼啦一下子冲出去,拦住了出门的青君。

“怎么了?”

青君茫然地看看凤行,又看了一眼趴在窗梗上的临花,他也是刚睡醒,睡眼朦胧,睡痕宛然。

“揍人。”凤行飞快回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滚进去,我把温度恢复之前,不许出来。”

青君站在泥浆前面,嫋嫋的热气将他蒸腾的脸颊绯红,临花看了看咕噜咕噜冒泡的金色泥浆,冲他笑了笑,然后将窗子关了起来。

临花再次开窗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隔壁的门紧紧关着,他瞥了两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昨晚之后,他就没跟青君说过话了,他想青君应该猜到了他隐瞒下去的话。

其实蛮讨厌那种怜悯的,因为自己太贫乏所以同情,可是又会觉得,如果真是同情的话,其实也很好啊,起码靠的更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凤行弄好了一切,居然没去睡觉,蹲在树下捅蚂蚁窝,蚂蚁有三四个窝,他扯了一块布沾了水把窝全部都堵上,然后逼着蚂蚁从一个洞出来,他便在那里一个一个数蚂蚁。

“蚁后还没出来。”

临花站到他身后,凤行立刻兴致勃勃地汇报:“工蚁出来了一百三十八只,有一个小队还带了半只毛毛虫出来。”

“想要蚁后出来,要拿水灌。”临花肯定道,对这个相当有经验,蹲下去看了一会儿,“要不要我帮忙?”

他也皮蛋过一段时间,还是比较会玩的。

“灌了水就会死光了诶。”凤行摇摇头。

“我明天就走。”临花说,戳戳他的肩膀,“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跟你走干嘛?”

“3P呗,还能干嘛。”

“笑出腹肌来了。”凤行笑起来。

临花伸手去摸了一把,饱满的八块腹肌,手感忒好,他忍不住也笑起来:“金刚芭比。”

凤行长了一张文弱的脸,可是这力量真是杠杠的,他还记得那年在斑斓山,他们并排躺在一起,这小子清俊又斯文,眨眼经年,居然已经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你好像小了一点。”临花点点点,比划了一下,“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十七八的样子,现在反倒成了十四五了。”

“逆生长了吧?”凤行拽拽衣摆,把身体遮好,又拨了拨头发,“幼齿么?”

“幼齿。”临花点头,再次去摸他的肚皮,“所以觉得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了不起我们扮成一家三口咯,叫我两声老爹你又不会死。”

留着凤行垫底会好很多,可是他总是觉得,太残忍了啊。

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还会说白烂的话,可是有一天,你就发现到尽头了,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了,而如果他不知道你还能觉得怜悯,而你知道他去送死,总是觉得萧瑟。

“你又不是没有,摸个毛线啊。”凤行拍开他的手,将他那个乾坤袋拽出来,又开始往外面拽东西,临花期待地看着他,觉得这会儿也该吃早饭了,谁知道凤行却掏出了一个PSP。

“你带发电机了?”临花的眼睛亮起来。

“带了。”凤行无精打采,“我还带电脑了,但是没办法上网。”

“玩游戏也很好啊。”临花的眼睛闪闪发光,凤行把PSP捏紧,下意识地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我的。”

“见者有份嘛。”

两人僵持了一阵,凤行举起手投降:“我找个双人游戏。”

他在PSP里翻了一会儿,他玩的都是格斗类的,双人模式的少,翻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冒险双人的。

“我要做海绵宝宝。”临花斩钉截铁,屏幕上显出的是吐泡泡大作战,右边是黄色的海绵宝宝,左边是傻兮兮的派大星。

凤行相当爽快:“行。”

单机游戏总是弱智的多,虽然是号称冒险游戏,不过也简单的很,屏幕上有两条路,中间有荆棘、电炉、高山、海洋等障碍,谁先冲破障碍到终点吐出三十个泡泡谁就赢了。

游戏开始的时候,临花才知道为什么凤行答应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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