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特：“……”微笑。

电梯不是上下移动，李开特能感觉得到它是在前后左后向不同的方向去，对于老板安排的这家牛郎店李开特完全没有了问个究竟的欲望，尽管他其实好奇的要死，不过老板大概会说“我喜欢”、“这是我亲爱的设计的”“还是免费的”之类的完全没有用的废话。

餐厅是悬空在大厅上方两米高的旋转餐厅，上方是透明的玻璃，可以毫无障碍的看到上方的蓝色天空，至于四周，黑漆漆的玻璃，什么也看不见。

李开特等着迪蒙的解说：“四周没有任何风景的旋转餐厅，难道要客人们一边进食一边仰脸看只有白云的天空么？”

他在旋转餐厅的下方走了一圈，确定餐厅是完全悬空的，没有任何支撑，没有任何依仗，“我们要如何上去？”

迪蒙一笑，李开特马上看到了在迎客大厅时他脸上的那种表情，李开特嘴角抽了一下，“难道又要收费？”

“不，我亲爱的凯特，这点高度，除了人类之外，难不住其他任何种族的客人，而且对他们来讲，食物不是必须的，这个餐厅，是为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的。”迪蒙走过来，托着李开特的手臂，李开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双脚离地，耳边短暂的呼呼声之后，他双脚又重新踏在了地板上——旋转餐厅的地板。

增高了两米，眼里的世界完全不同。

李开特惊讶的看着玻璃窗外，在下面的时候，窗外明明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从旋转餐厅往外面看，从屋顶延续到地板的落地玻璃，黑漆的颜色无影无踪，雾蒙蒙的，目光所及，充满了洁白的云朵，除了白，还是白，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而屋顶的玻璃也和在大厅看到的蓝天白云不同，和四周的景色想通，就好像建在浓密的云朵之中的旋转餐厅，透明的屋顶和墙壁之外，是纯洁而单调的白。

迪蒙走到其中一张餐桌旁边，按下一个蓝色的按钮，光线一暗，软绵绵的云朵消失不见，蓝色的海水气势汹涌的席卷而来，玻璃被有力的拍打，仿佛发出了颤巍巍的震动声，直到海水完全淹没了餐厅之外，漂亮的珊瑚、美丽的鱼类，全新的海底世界展示在李开特的面前。

李开特怔愣半晌，忽然朝迪蒙竖起拇指，真心夸赞：“真是有创意。”

“你没有发现餐厅有什么改变了么？”迪蒙得意的笑笑。

李开特扭头看了一圈，眨眼：“为什么只有一张餐桌？其他的消失不见了。”

“这只是一个小把戏。”迪蒙暧昧的笑笑，“你我现在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餐厅并没有发生变化，变化的是你眼睛里的世界……完全隔音的空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打扰，不过，时间是要用钱来买的，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又按了一下按钮，好像是倒带的电影，海水退开，海底世界不见，白惨惨的云朵，餐厅其他消失不见的餐桌，重新出现。

迪蒙摸摸下巴：“不排除有的客人喜欢重口味的……”

“我觉得您完全比我更有能力胜任店长的位置。”李开特无语的说道，心里把旋转餐厅列为一号危险区域，有人使用的话尽量不要过来，以免看到什么限制级的场面，长针眼就不好了。

“除了海底世界，还有很多种类型，比如人来人往的购物商场、恢弘的战场、金碧辉煌的宫殿、圣洁的教堂、烈火燃烧的地狱……”迪蒙耸耸肩，“嗯，灵感来源于你们人类，你们总喜欢在意想不到的场合做一些私密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的思维。”

“好变态。”李开特忍不住吐槽，“你不会也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试过吧？”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一旦迪蒙敢点头承认，就马上会不遗余力的鄙视他，努力把自己的嫌弃和“你很变态”的想法传递给对方。

迪蒙脸黑了黑：“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懂得。”李开特温温和和笑，“总要尝试过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

迪蒙：“……”

“我有一个问题。”李开特跟随迪蒙大略的参观完自己奢侈豪华的工作环境之后，纳闷的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其他人呢？从我醒来，除了夹破我手指的螃蟹，我再也没有见过我们两个以外的活物。”

“没有牛郎也就罢了，这个我可以自己的解决，但是侍应生呢？保镖呢……呃，或许不需要保镖，但是守门的总该有吧？还有如果有客人到酒吧和餐厅消费，我是说进行正常的消费——你懂得——调酒师在哪里？厨师又在哪里？”

他开玩笑的说道，“总不至于连这些也要我临时招聘吧？”

而迪蒙的表情让他笑不出来，额角抽了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力的摆手：“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呃，对了，‘恶魔牛郎店’的消费对象都有哪些人？我要根据店里的消费对象挑选员工。”毕竟自己的老板是个恶魔，不知道存不存在保密泄密的问题。

“面向所有种族，包括人类……还有，凯特，打杂的不在我的预算之内，如果另外招人的话，你明白的，他们的薪金由你负责。”

迪蒙笑眯眯的说道，极尽可能的表现自己的吝啬，对自己现有员工的剥削压榨的意思毫不掩饰。

李开特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再也撑不住了，他想掐着眼前恶魔的脖子拼命的摇晃：“你这个吝啬小气斤斤计较的该死的恶魔！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有YY的存在，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敢想不敢做的，所以我们需要另一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李开特转身，不去看恶魔那张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由“不喜欢的”升级为“超级讨厌欠扁”的脸。

“我好像听到‘叮叮’的响声，那是什么？”

李开特问。

“哦，是钱币碰撞的美妙声音，亲爱的凯特，我们的生意上门了。”

第五章

“什么？”李开特皱眉，“我们还没有开业。”

“不不不，凯特，时间就是金钱，从合约生效的那一刻开始，‘恶魔牛郎店’就已经开始运转了，不要偷懒，凯特。”

李开特脸黑了下来，冷冰冰道：“一个牛郎也没有，难道你要接客吗？”

迪蒙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李开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迪蒙点点头，道：“看，原形毕露了，我就知道你的好脾气是装出来的。”

李开特：“……”

李开特彻底没脾气了，和一只恶魔较真你就输了，现在关键不是店里有没有牛郎，重点在上门的第一个客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招待。

两人搭乘电梯，到进出口所在的55层大厅。

然而走出电梯，李开特脸上的表情也定格在亲切随和的微笑上，他们却没有看见所谓的客人，空荡荡的大厅，除了四棱柱体的投币箱，没有任何摆设，一目了然。

李开特看了眼通往牛郎店各个场所的楼梯口，自言自语：“难道上楼了？”

“嗯哼。”恶魔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抱歉……”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迟疑的响起来，李开特和迪蒙对视一眼，把目光放在唯一的投币箱上。

一只光溜溜的大脚，从箱子后面伸出来，带出一条穿着青色裤子的小短腿，它们的主人似乎很羞涩，慢吞吞的，迟疑着从箱子后面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尽管已经想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可能会有各种奇怪的客人，但在看见对方全貌的那一瞬间，李开特还是情不自禁的睁大眼，惊呼一声，随即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微笑着说道：“欢迎光临恶魔牛郎店。”

他的面部表情镇定温和，但是一双眼睛十分活跃，里面闪耀的好奇的光芒，紧紧的黏着对方，对方被他看得不自在，结巴的说道：“呃，你好，我叫恰比。”

不能怪李开特这样惊奇，光脚的客人是个侏儒，据李开特目测，对方也许还不到一米，穿着青色的衣服和裤子，系着黄色的腰带，他的头发是褐色的卷发，那张看着宽厚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是醒目，他的脸颊红扑扑的，两只手不安的握着，他目光友善，笑容温和稍显局促。

“你好恰比，我们恶魔牛郎店欢迎任何客人，包括矮人一族。”李开特热情的说道。

恰比摸摸头，有些疑惑道：“呃，我不是矮人族，我是哈比族，哈比族比矮人族更矮一些……呃，也有个子更高的哈比人和个子更矮的矮人，你认错也没关系的。”

迪蒙摸摸下巴：“原来入口是在哈比族停下了。”

“什么意思？”李开特问道。

迪蒙勾唇一笑：“亲爱的凯特，忘记告诉你，恶魔牛郎店是在不断的移动，出口会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停下来，如你所见，它停在了哈比族的势力范围内，所以这个哈比人才能走进来……哦，对了，你进来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

恰比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一个房房子，门门上有招聘信息……说，说店里招聘厨厨师，我……”

所以，你看到的其实不是真实的，而是你心中所希望见到的么？坑爹的恶魔牛郎店，李开特想，笑容满面的对结巴的哈比少年（恰比长的很嫩，李开特怀疑他到底成年了没有）恰比说道：“也就是说，您并不知道我们这里是恶魔牛郎店，所以不是来消费的，而是来找工作的，对吗？”

恰比点点头，开口道：“我我……我要回回去。”

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搞错了，有些害怕的看了眼红眼的迪蒙，猜测着对方是血族还是什么，会不会扑上来咬自己的脖子什么的。

李开特很抱歉的笑了笑，指着投币箱说道：“只要投进去一块硬币，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恰比有些茫然，掏出一块硬币，投进箱子里，然后他回头去看出口，黑漆漆的玻璃，什么反应也没有。

迪蒙咧嘴笑起来：“你还要再投499999个阿克币，或者你可以直接投进去一个戈德币。”

恰比张大嘴巴。

李开特问道：“什么是阿克币？”

迪蒙挑眉：“50万个阿克币等于一个戈德币。”

李开特问脸色像白纸一样的恰比：“你身上一共有多少钱？”

“还……还有，两两个阿克币。”恰比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要，要怎么打打开门？”

李开特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记得你刚才不结巴的，你很紧张么？为什么？”

恰比看了眼抱着手臂不说话迪蒙，哈比人生性善良温和，对各种针对他们不怀好意的气息异常敏感，在李开特问出那句“不是来消费而是找工作”的问题，他点头回答之后，马上察觉到来自迪蒙的恐怖气息，所以才会害怕的结巴起来。

李开特了然，同情的看着恰比，耸肩：“抱歉，恰比，只有投币才能出门，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我以及这个迪蒙——我的老板。”

哈比几乎要晕掉了，他茫然的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我可以借钱给你。”迪蒙忽然开口，李开特淡定的瞥他一眼，一定没好事！

恰比感激的看着迪蒙，深深的为自己怀疑迪蒙会对他不利而羞愧，他真诚的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迪蒙纠正他：“你应该说——你真是一等一的恶魔。”

李开特讽刺：“没错，一等一的坏，坏到了骨子里。”

恰比又开始结巴起来，指着迪蒙，惊惧又敬畏的说道：“你你你是恶恶魔！”他的头忽然摇的像个拨浪鼓，嘴里连连说道，“不不不不要你借钱给给给我！我我还不起就就要把灵魂出卖给你！”

他神情害怕，但眼神坚决。

迪蒙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就永远呆在这里吧……哦，不对，到不了永远，你很快就会饿死渴死，在我的店里，食物和水是要钱买的，两块阿克币，什么也做不了。”

他说完，不再浪费时间，走进电梯里，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看着李开特，道：“我不希望在月末的结算单子上，看到的是一片空白，凯特，我考虑之后会把第一个月的指标给你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审视的看着李开特的，即使没有读心术，李开特也知道恶魔老板的心里，就像评估某件货物的价值一样，计算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划算的投资，能不能给他赚到让他满意的财富。

李开特面无表情的把视线从陷入地下的电梯上移开，和善的看着惊慌无措的恰比，问道：“我听到，你本来是想应聘厨师的，对吗？”

恰比点头。

“那你的厨艺一定很不错了，会做甜点么？”

恰比点头，迪蒙不在场，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很多，而李开特实在是一个看起来很友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人，恰比试探着问道：“您能借给我一块戈德币吗？我会努力赚钱还您的。”

“我想离开的心情和你一样迫切。”

恰比绝望了，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他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李开特：“能借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么，我想写遗书。”

李开特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说告诉恰比自己打算聘请他做店里的厨子，这样就不用担心饿死渴死了，不过看见恰比红着眼睛一副我居然就要这样死去了的不甘心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面无表情道：“也要付钱的。”

恰比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眼泪狂飙，李开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恰比已经成年的话）也可以哭的这样惊天动地。

他受不了的大声打断他：“恰比，你不会死的！”

他尽量保持着微笑，和善的说道：“我们正好需要一个厨师，作为店里的员工的话，就不用花钱买食物和水，不过暂时没有薪金，恰比，你愿意吗？”

恰比狂点头，虽然和他的初衷有些差别，好歹都是厨师，没有工资没关系，能做自己喜欢的大餐，能看到品尝食物的人露出幸福的表情，能听到大家真心实意的夸赞，他就非常满意了……他为什么要应聘厨师，不就是为了这些理由么？

“我叫李开特，是个人类，你可以称呼我为凯特，恰比。”李开特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凯特，我叫恰比，是哈比人……呃，你是恶魔的仆人？”哈比有些好奇的问道，随即急忙解释道，“我并没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我们从来不和人类打交道，恶魔和人类的组合，很奇怪……”

哈比费力的仰头看着李开特，表情紧张，生怕自己笨嘴笨舌的惹对方不高兴，把自己给解雇了就糟糕了。

“不，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哈比，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李开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肚子，刚才肚子响了一下，不过声音很小，哈比应该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