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为乙方工作，时间暂定一年，合约有效期限内乙方保证甲方的身体健康以及生命安全完全不受来自任何势力的威胁。

这很好，没有问题，李开特觉得这一条很有必要，不用他多费口舌和对方谈条件了，能轻轻松松的把自己从意大利黑手党杀手的手中救出来，而且完全一副有恃无恐，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李开特认为迪蒙完全有能力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即使只是暂时的。

有问题的是下一条——

包住包吃，工资抵债。（PS：只提供食物原材料和厨房，自己动手做饭。）

“那我总得有自己的零花钱吧？还有，难道你连个厨师都没有，为什么作为你的员工还要自己煮饭？那我要不要自己洗衣服？”

“零花钱你用不着的，只有你一个补充能量是依靠食物，所以当然要自己动手，洗衣服不用你动手，会有人做。”迪蒙皱皱眉，“难道你不会煮饭？如果需要厨师的话，你要自己另外付钱。”

“……”李开特嘴角抽搐两下，低头继续看合约，“不用了，我会做饭。”

他现在还不明白也没有去注意迪蒙的那句“只有你一个补充能量是依靠食物”有什么含义，不过很快他就会知道了，那个时候他在想，当初早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就算拼着被黑手党干掉的危险，他也要回去砸锅卖铁的把八位数字还清了。

这是后话。

第三条，合约有效期限内，只能雇主解雇员工，员工不可辞职。

第四条，店内牛郎由甲方自己招聘，乙方不提供资源……

第五条，每月收入必须达到乙方的要求，否则甲方将无偿为乙方工作直到死亡。

……李开特眼皮子直跳，看迪蒙的眼神微妙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可以看到一个如此极品的周扒皮……简直是赤裸裸的压迫，赤裸裸的不平等条约。

第六条，若是有一方违背以上任何一条，乙方愿意接受甲方的任何处罚，甲方自愿永远作为乙方忠实的仆人，为乙方效劳。

“没有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迪蒙说道。

说实话，这是李开特见过的最不正式的一份合约，内容也最简单但是很不平等的合约……他抬眼看迪蒙，笑容得体，礼貌的说道：“当然，我没有任何问题。”他伸出手，“可以借给我一支笔么？”

什么样子的条约是你完全不用顾虑的？

没有任何法律效果的条约。

他接过迪蒙递过来的羽毛笔，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的一瞬间，李开特的大拇指刺痛了一下，三个漂亮的血红大字“李开特”端端正正的签在“甲方签字”之后。

迪蒙也在“乙方签字”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李开特，李开特看着“乙方签字”后红色的龙飞凤舞的线条，哭笑不得的看着迪蒙：“这是哪国字体？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吧？”

迪蒙神秘的笑了笑，盯着李开特的眼睛，低声说道：“这是地狱文字，凯特。”

李开特的心口以及迪蒙的心口，同时抽出一缕淡金色的光线，金色的光线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落在合约上，分别描绘出李开特和迪蒙的签字，血红的字体变成了金色，闪着柔和的光，两秒钟后，金色的光连同签名消失不见，李开特手中的纸张从上而下，分解成细微的碎粒，消失在空气中。

“合约生效。”

李开特听见迪蒙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回过神来，隐隐约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似乎做了一件这辈子最蠢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

第三章

“你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而不是“是什么人”。

迪蒙勾勾唇：“亲爱的凯特，现在是老板的自我介绍时间——迪蒙，地狱魔王，也叫玛蒙，不过我更喜欢迪蒙这个名字。”

李开特面无表情的摇头：“玛蒙？没有听说过，我知道路西法很有名。”

“很可惜，路西法大人不是你的老板。”迪蒙嘴角下拉，“尽管我很尊敬路西法，不过我还是不希望我的员工在他的老板面前表现出对另个一个恶魔的向往。”

迪蒙对他挑了挑下巴，道，“起来，我廉价的员工，现在，由我带你去参观你今后的工作环境。”

“顺便问一下，老板，我们这是在哪里？还在T市吗？”李开特掀开被子，穿好鞋子和外套，站起来，跟在迪蒙身后。

迪蒙原本是朝着华丽的金色大门走，听了李开特的问话，他拐了个弯，走到落地窗前，“刷”的拉开黑色的窗帘——没有想象中灿烂的阳光穿透窗户，玻璃窗户之外是沉沉的黑色，没有一丁点的亮光。

“这难道是地狱。”李开特喃喃。

迪蒙一笑：“地狱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走到另一边，拉开另一半窗帘……蓝天，白云，飞鸟，还有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他们处在高出，俯瞰整个城市。

李开特走过去，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一边是彻彻底底的黑，房间里的光亮不能把窗户意外一厘米的空间照亮，一边是正常的世界，阳光灿烂，诡异的是灿烂的阳光依然止步于玻璃窗户之外，就像是黑暗无法侵入房间里一样，光明也同样不可以走进房间。

李开特站在光明的那一半，阳光照射不到他的身上，从脚边向四周看，地毯的颜色均匀而清晰，没有一片阴影。

他现在就想中国传说中的鬼魅，没有影子。

迪蒙也和他一样。

“这里不是人间，也不是地狱，我们在T市摩天大楼的第五十一层。”

“摩天大楼只有五十层。”李开特强调，有些好奇的把手放在玻璃上，凉冰冰的，没有温度，即使挨的如此近，窗外的阳光依然不能照射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一堵墙吧，我只是可以透视对不对？”

他开玩笑道。

“嗯，随你怎么认为。”迪蒙看着李开特像小孩子一样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摸摸下巴，“我觉得你自己就可以做一名牛郎，这只是建议，我不会强迫自己的员工，和员工处理好关系也是我这个老板应该做的。”

“您真是个好老板。”李开特很有诚意的恭维，“我从来不接客，只嫖~客~”

他俏皮的眨眨眼，视线流连在自己新出炉的老板身上，“如果要我自己挑选牛郎，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迪蒙点头：“没问题，作为你的老板，我可以提供金钱之外的任何帮助，毕竟你是为了我赚钱。”他个子较李开特更高一些，俯身向前，脸几乎贴着李开特的脸，“不过我不行，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我要为了我亲爱的他守身如玉。”

李开特忙把脸转向窗户外面，以免忍不住笑起来把唾沫喷在自己老板脸上。

迪蒙有些不高兴，“你在笑什么？是觉得我很可笑么？”

“不，您误会了。”李开特温和的说着谎话，笑容儒雅无辜，道，“我只是觉得您的‘亲爱的’，拥有您这样慷慨多金的情人，想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迪蒙脸色更难看，嘴上却说道：“没错，那是当然的，我是最富有的魔王，做我的情人当然应该感觉到荣幸。”

他脑袋偏向一边，视线无意识的落在那张华丽的king size的床上，微微发着呆，想到什么让他心疼的事情一般，他的脸上显露出不愿意和困惑来。

接着李开特就发现他的老板心情一下子恶劣起来，态度完全没有之前的优雅从容，冷着一张脸，就像真正的魔王那样，骄傲冷漠，脾气暴躁，哼了一声：“不要磨磨唧唧的，马上和我去看你的工作环境，然后尽快开业，你很幸运，现在是月初，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如何赚钱。”

李开特莫名其妙，赶紧加快脚步，不然他跟不上迪蒙那双长腿的脚步，金色的大门自动打开，门外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上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走廊两边是一扇一扇的单扇门，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五星级酒店的客房。

两人搭乘电梯，李开特看楼层：51、52、53、54、55，后面是一串省略号，除了数字，居然还有文字——大厅、酒吧、餐厅、花园、健身房、游泳池……各种奇奇怪怪的场所，应有尽有。

迪蒙按了55，然后李开特感觉身体一沉，他扭头不解的问：“为什么我感觉它在下降？”

迪蒙点头：“没错，我们正要下五十五层。”

“51层往下应该是50、59，以此类推才对吧，五十五层不应该在五十一层的上面吗？为什么电梯会往下降？”

迪蒙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把李开特的看的全身发毛，才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我喜欢。”

＊＊＊＊＊＊

跟着心情不好的恶魔到了所谓的五十五层，走出电梯后，电梯门关上，然后缩到了地面以下，地面平坦光滑，完全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一部电梯。

这是一个圆形拱顶的大厅，四周的墙壁全部都是反着光的玻璃，玻璃之后依然是无边的黑暗，如果不是在五十一层见过一样的，那么李开特一定以为这只是贴着黑色玻璃的普通墙壁。

“这里是进出口，所有的客人都是从这里进出的。”迪蒙解释。

“门在哪里？”

迪蒙右脚在他所站的位置轻轻踏了两下，然后走开，只见他踩过的地板，一个四四方方的柱体缓缓上升，升到李开特腰部那么高的位置停了下来。

迪蒙指了指四棱柱侧面的一个小方孔，道：“看见了吗？要投币的，投了币才能开门。”

“……”李开特无语，“一块还是两块？”

迪蒙摸着下巴，“人类的钱不行，要戈德币，一块。”

“哦。”李开特联想自己老板的爱钱特质，觉得所谓的一块“戈德币”价值应该不少，于是便问他：“戈德币是你们……呃，非人类使用的钱么？价值多少人民币？”

迪蒙对他那句“非人类”不置可否，提到了钱他好像开心了一些，说道：“一块戈德币价值五十万人民币，所以，我希望你的客人最好是带着他看中的牛郎坐台，而不是直接在店里开房，要知道，一块戈德币只能容许一个人走出我的地盘。”

李开特嘴角抽了抽：“我猜，客人进门一定不需要戈德币。”

迪蒙打了个响指，夸奖道：“你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员工，如果进门也要收戈德币的话，我的顾客至少会流失五分之三，你的作用就是让来过店里消费的客人，忘记出门投币，记住的是我们牛郎店一流的服务，食髓知味，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欲罢不能。”

“您真是看得起在下。”李开特心想，这可有些难度，光是能让客人食髓知味的牛郎就是一大难题，“迪蒙，我们的店叫什么名字。”

“不就是牛郎店么？”迪蒙理所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牛郎店’直接、鲜明、一目了然……哦，对了，要和其他店区分开来，就叫‘恶魔牛郎店’吧！”

他一副就这样决定了的表情，完全没有征求李开特意见的意思，他踢了一脚投币箱，投币箱又缓缓的降落，和地板融为一体。

“走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李开特开始怀疑起老板的智商和品位，他可以容忍自己的上司笨蛋一些，只要他能慧眼识英雄（比如李开特自己），那也无所谓，但是一个品位低俗的老板却是喜欢享受、喜欢高层次生活的李开特无法忍受的。

他和迪蒙爬楼梯的功夫，试图说服老板改变一下名字，不过一根筋的老板认为他为了店面的名字付出了劳动，如果李开特要换名字，那就是不尊重他的劳动，浪费他创造的价值……如果李开特愿意付出酬劳的话，那么迪蒙表示不介意换一个名字。

李开特有钱吗？他还有几万块的人民币，不过他不打算把这些钱浪费在自己抽风的财迷老板身上。

恶魔牛郎店就恶魔牛郎店，他只是打工的，老板是谁丢的就是谁的脸，关他屁事。

第四章

“这是酒吧。”

因为对老板的品位产生怀疑，在走进酒吧之前，李开特是不抱希望的。

欧式田园风格的酒吧，没有想象中的不堪入目，卡座、高台、散台，视听设备完善，并备有足够的靠柜单腿皮凳，酒水、载杯以及调酒器具种类齐全，装饰美观，线条流畅，色彩华丽，精美的地毯，精致的法国壁挂，整个风格豪华、富丽，充满强悍的动感效果。

和他醒来那间卧室的纯华丽富贵的风格不同，这个酒吧显然有格调的多。

“很不错。”李开特真心夸赞，眼睛紧紧锁在柜台上的各种酒水饮品上，他想，以后至少有个消遣的地方。

迪蒙貌似很得意：“那是当然，这是我亲爱的赞助设计的，免费的。”他特别强调，李开特觉得他说到“免费的”三个字时，比那声“亲爱的”更加充满了感情。

“如果你想喝酒……”迪蒙瞄了一眼李开特，“要另外付钱，不可以是你作为牛郎店经理的任何收入——他们全都属于我。”

“你的情人难道没有和你分手？”李开特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问他。

果然，迪蒙又是那种黑着脸极度不爽的表情，分明是被踩到了痛脚，他朝着李开特大吼：“不要打听我的私事，否则老子会把你揍成一块斯尔币！”

李开特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笑眯眯道：“从理论上来讲，这是不可能的……还有，我的老板，合约第一条：甲方为乙方工作，时间暂定一年，合约有效期限内乙方保证甲方的身体健康以及生命安全完全不受来自任何势力的威胁。合约第六条：若是有一方违背以上任何一条，乙方愿意接受甲方的任何处罚……您想知道我的处罚是什么吗？”

他微微倾身，伸手在迪蒙黑衬衫的扣子上轻轻划过，抬眼看着自己的老板，意味深长道，“用黑钻石做扣子，果然很漂亮啊……”

话语间，神态里对迪蒙身上钻石的喜爱毫不掩饰，“您既然是魔王，就该知道人类是一种怎么样的生物……贪婪、狡猾……我真想知道，您全部的财产到底有多少。”

“现在！跟我去餐厅！”迪蒙转身，气势汹汹的打开电梯，对慢悠悠的李开特喊，“你给我快点！”

财富、以及不长久的情人，总能轻易的使魔王暴走。

他阴森森的看着李开特，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人类，在三分钟之前，本大人的目的很简单……我的身边没有从事牛郎行业的人才，我随机选择了你，直到现在为止，你的表现比从前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优秀，合约结束后，看你的实力好坏，我会考虑到底要不要再续约，但是现在……”

“魔王看上了你的灵魂。”迪蒙勾唇，舌尖缓慢的在上唇舔了舔，红色的眼睛里全是贪婪狡诈与不怀好意的笑，“你一定会是我手下一名合格的魔鬼，亲爱的凯特，我期待着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