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尽良攻藏——菜肉大馄饨
菜肉大馄饨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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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夫拍了拍我的背,嘻嘻道:“就当是奖励你,没将我脱你爹衣服的事说漏嘴好了。”

说完他就进里屋去取银子了。

我忙不迭吞咽卡住喉咙的酥糖。眼角余光一扫,只见盛材正立在一旁,呆呆瞧着我。

我甚觉奇怪,忍不住问他:“你是嫌我吃了你太多酥糖么?”

他回过神来,低头道:“小的没有。”

我更加不解,便又问道:“我今年十八,你多大?”

“小的二十五。”

我扶了扶额,指正他道:“你明明比我大,做什么要叫自己‘小的’?”

他唯唯诺诺的样子,低眉不吭声。

我刚想再问他,陶大夫已经取了银子出来,塞我手里。

“今晚你有没有空?”他挑了桃花眼角勾我,“吃完饭别和你爹聊天,早点到我这里来坐坐?”

我明白他言下之意,赶紧点头,转身往家跑。

跑了两步我停下,回头看盛材手里的食匣。

“我能多拿几块酥糖吗?”我不好意思地问他们,“这酥糖很好吃,我想让我爹尝尝。”

陶大夫取过食匣塞我怀里,笑道:“统统都送你了。”

我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道:“陶大夫你真是太好了!”

******

我回到家中,用陶大夫给的三两银子把那中年男子打发走了。

我爹垂眼坐在桌边,自始至终一声未吭。

我忙把怀里的酥糖掏出来给他:“爹,你尝尝,京城的酥糖,可好吃了。”

我爹没接,皱眉问道:“哪来的?”

“隔壁陶大夫送我的。”

我爹闻言抬头看我一眼。

“是吗?”他淡淡道,“陶大夫回来了?”

我点头笑道:“是啊,刚回来就被我逮着了。多亏他……”

我刚想把那三两银子的好事说与我爹听,他却已经站起来,面无表情往灶间走。

丝毫也没有兴趣听下去的意思。

我只好悻悻住了口。

******

烧了鱼,吃了饭,洗了碗,我爹一直没再说话。

我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看得出我爹不开心。

我琢磨着他还是生气我打架的事情。

我爹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都喜欢放心里,放得馊掉霉掉我还是怎么也猜不着。

我还想晚上去陶大夫家玩呢,如若我爹不开心,我该如何开口才好?

我正想得入神,我爹突然开口,问道:“那发带只当了三两银子么?”

我闻言连忙把发带摸出来,道:“爹,没当呢!”

我爹吃了一惊。

我赶紧道:“隔壁陶大夫奖励我没将他脱光你衣服的事说漏嘴,因此白给我三两银子。”

我爹似乎也不曾仔细听我说话,只接了发带,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摩挲。

“爹,这么好料子的发带,你打哪儿来的呀?”

我爹抬头看住我,眼神比夏风还要柔和。

“这是你送我的。”许久之后他轻声道。

我一怔,挠头道:“我怎么不记得了?是我被打坏脑子之前么?”

我爹难得笑了笑,随即将发带小心翼翼折好,起身放到柜子深处。

我见我爹似乎心情好转,赶紧趁热打铁在他身后道:“爹,我今晚想去陶大夫家玩……”

我爹突然回头盯着我,好看的眼睛里头折射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

“爹……”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怯怯道,“你……你……说过不生气的……”

“刚才你说什么?”他冷声打断我,“谁脱过我的衣服?”

14.

我闻言一怔。

我发过誓的,如果说漏嘴,以后就没得人骑,只能被人骑。

被人骑可太屈辱了,这哪成呀?

我顿时急得一头热汗吱吱往外冒。

我爹不依不饶地逼问道:“陶大夫脱了我的衣服之后就会老家了?”

我还没有接茬,就听院子外有人喊:“梁昭,你是掉米缸里闷死了吗?吃个饭怎么这么慢?”

我到门口一瞧,才发现是陶大夫。

他倚在树下,纸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我白他一眼:“算你吃饭快。小心噎死你!”

他嘿嘿一笑,上来拉我的手:“既然吃完了,那就当消消食,来我这里玩嘛。”

我低声讪讪道:“我爹还没同意呢。”

我可不能把我说漏嘴的事再说漏嘴了,否则万一陶大夫问我要回那三两银子,我可如何是好?

我正想着,只见陶大夫眼光已经落在我的身后,笑道:“梁公子,别来无恙,身子可好?”

我爹不答反道:“陶大夫从老家回来了?”

“是啊。”陶大夫把我往他身边拽了拽,又道:“我可想死你家小子了。”

“敢问陶大夫老家何处?”我爹的声音冷飕飕地飘来。

“啊,在下祖籍岭南。”

我爹已经走到我们跟前,依旧冷飕飕地道:“我才疏学浅,竟不知从这里回岭南,原来是要经过京城的?”

陶大夫赔笑道:“梁公子你说哪里的话,京城在北,我回趟岭南,哪能经过京城啊?”

我闻言插嘴道:“不对啊陶大夫,你不是给了我一盒京城的酥糖吗?”

陶大夫瞪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爹,眸子连转好几圈,道:“我遇到了一位从京城来的故交,那酥糖是他给的。”

说到这里他推了推我,又道:“你刚才不是在我家见过他了吗?”

我恍然大悟,赶紧点头道:“是的。”

陶大夫瞥了一眼我爹,却接着问我:“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我挠了挠头,回道:“是叫剩饭吧?”

陶大夫噗哧一笑,用扇骨戳我的额头,道:“人家明明叫盛材。”

我嘟哝一句:“剩菜剩饭不都是剩吗?”

陶大夫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反正都姓盛。”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直瞧着我爹。

我爹沉默,面无表情地看我们。

我隐隐觉得我爹似乎心情很差。

我想我爹开心些,于是我道:“爹,那叫盛材的,明明比我大,却老是在我面前‘小的’、‘小的’这样的叫自己,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爹一点也没有笑。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陶大夫已经拖了我往他家走,边走边对我爹道:“梁公子,我想和你家小子今晚玩上一宿,你放不放人?”

我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吃了一惊。

一宿不归,我爹哪能同意呀?

果然,我爹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腕口。

“爹,你别听他的。”我连忙道,“我玩一会儿就回来。”

我爹抓我腕口的手指一紧,缄默半天却道:“你想玩就玩尽兴吧。”

我愣住。

我爹抬头看了看天。

一片树叶缓缓飞下,飘在他的额头上。

盛夏,那片树叶却是枯黄的。

“爹……”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能玩一宿,明早再回来?”

我爹重新低头,沉敛如水地看着我。

眼神里头,是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然后他轻轻放开我的手腕,点了点头。

我高兴地抱住我爹,叫道:“爹你真好!”

我爹也伸手,抱了抱我。

“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摸着我的头发淡淡道。

然后他一把推开我,头也不回地往屋里去了。

15.

我进陶大夫家,那盛材也在。

他很不识相地长久不走。

烛火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眼见夜深,我终是忍不住,不爽地朝陶大夫使眼色。

陶大夫会意,往盛材耳边低语了几句。

盛材闻言看了看我,神色尴尬地出门去了。

门才关上,我就迫不及待靠到陶大夫跟前。

陶大夫装模作样拦我:“瞧你猴急的。我不在憋成这样?”

我朝他嘿嘿一笑:“我最近老做梦,看得见吃不着。”

陶大夫呸了一口:“我才不信你梦见我呢!肯定是梦见你哪个相好的了。”

我不说话,一把将他揿到床里,几下就将他脱得精光。

陶大夫的身体很柔软,和我每日梦里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因为我梦见的,的确不是陶大夫。

鸟语花香,罗衾玉幔,我的梦境诡异得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

风月一床,我每每梦见的,总是我爹。

我没有穿衣服,我爹也没有穿衣服。

幻境繁华,我抱着我爹气急败坏地叫道:“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彻底忘掉你?”

我爹挥手就给了我一嘴巴,恨恨道:“明明是你招惹我,到头来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然后……然后……

然后天地旋转,日夜颠倒,春艳如花。

我与我爹喘气抱在一起,共同将梦境染尽春色。

我很喜欢这个梦,我又很不喜欢这个梦。

我总是会想起当日我迫着我爹服药,把他抵在身底下的时光。

可那是我爹啊。

父子乱伦,我怎么能大逆不道地想我爹呢?

可为什么,我还是一直隐隐地希望,和我玩的,不是陶大夫,而是我爹呢?

我想得出神的时候,陶大夫在我身下推了推我。

“怎么了?想相好的了?”他贼笑。

我看着他,脑子里满满全是我爹的模样。

“不玩了。”我推开他,起身穿衣裳。

“怎么了?”陶大夫诧异。

“我要回家。”

就算不能和我爹玩,只要能天天看着我爹,和他这样过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

陶大夫一怔,急急拦我道:“还早呢。”

我一把推开他,扎了发带往外走。

陶大夫更急,在我身后叫道:“盛材!他要走。快拦住他!”

盛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堵在门口。

我隐隐觉得不对,不由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

他们不说话,上来把我围住。

突然利器破空,我清清楚楚听到,院墙另一边的我家,传来兵器撞击之声。

“你们知道有人要对我爹不利,所以故意引开我?”

陶大夫上来拉我,道:“你听我讲……他不是你……”

我已经抄起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往他们肩头一扫。

我早说过了,我力气大长得壮,一个顶俩。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他们打趴在地上。

隔壁声音越来越响,我扔掉竹棍,转身往家跑。

******

我冲进我家院子,只见地上狼藉一片,还横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

全是剧烈搏斗过的痕迹。

我心下惶恐,赶紧往屋里跑。

狭窄的屋子里,站了十几个人。

人人神色肃穆,盯着同一个地方瞧。

我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更是惊愕。

我爹抵墙立在那里,手里横握一把小刀,一双凤眸在黑暗里莫名光亮。

小刀上,正滴滴答答淌着殷红的血,更将我爹的神情衬托得无比清傲。

一个人正拿刀往我爹身上砍。

“爹,小心!”我忍不住大叫。

话音未落,我只见寒光一闪,那人突然哀嚎一声,甩了刀捂住眼睛往后猛退几步。

我睁眼仔细瞧,我爹面孔上血渍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了伤,还是别人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我刚想上前,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有匕首抵住了我的下颚。

然后,我听到有人沉声道:“晏清,你再不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你儿子!”

16.

我一怔,我爹不是叫梁安吗?

我爹已经缓缓回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看,沾满血迹的脸上寒冽无疆。

“他不是我儿子。”许久之后他语气漠然地道。

我怔上加怔:我怎么不是我爹的儿子呢。

然后我转念一想,顿时恍然。

是了,我爹这定是尔虞我诈缓兵之计,假装我不是他的孩子。如此一来,这帮歹人就无法靠我来威胁他,我能化险为夷,我爹也不会因我而畏手畏脚。

我为自己能在紧要关头想得如此透彻而深深自豪。

因此我赶紧大声道:“我不是他儿子。我是隔壁的,喝了酒走错门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过了一会儿,用匕首抵着我的人哼一声,道:“你们父子俩唱双簧骗得了谁。”

我见他将信将疑,连忙补充道:“我今年十八了,你们见过这么大的儿子这么年轻的爹吗?”

“哪那么多废话?”那人打断我,又朝我爹底气不足地道,“我最后说一遍,你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你……你儿子!”

气氛诡异,好像是一张被绷紧的网。

僵持中,我爹突然冷笑一声。

“那不如你们杀来试试看啊。”他道。

那人喃喃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正在这时,有人在人群里喝了一句:“慢着。”

我听口气,估摸着此人是这群歹人的头头。

“我真不是他儿子!”我于是继续辩道,“你们瞧瞧,虽然我们差不多高,可他瘦我壮,身子骨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这人沉吟片刻,对挟持我的人道:“如若他是晏家的血脉,右肩头定有纹身。你扒开瞧瞧,莫滥杀无辜。”

那人诺了一声,收起匕首,低头拉开我的领口。

我见状大喜:我一个顶俩,没有兵器,他哪是我的对手?

我想也不想,抬肘就往他胸口死命一撞。

他“啊哟”一声,倒地不起。

那群歹人顿时乱了起来。

我不管,瞄准我爹的方向,左打右撞冲过去,一把拽住我爹的手,急道:“快走!”

才转身,只见不知谁燃起了火把,映衬寒光无数,纷纷往我劈来。

我大叫一声:“爹你别管我,自己快走!”

眼见刀锋已经凑上了我的鼻尖,那头头突然又大喝一声:“住手!”

语气十分惊愕。

所有的人都停住。

那头头惶恐盯着我,颤声道:“你是盛……盛……”

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脖子上又是一凉。

这一回,抵住我下颚的,是我爹。

“不想他死,”他冷冷道,“就统统给我让开。”

那群歹人的头头死死看住我和我爹,不吭声。

我爹已经抵着我一步一步往外退。

我一时搞不清状况,不由回头,想问我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开口,就听我爹在我耳边压低了嗓音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一句话就把我给噎回去了。

我们很快退到了门口。

这时有人对那头头焦急道:“大人,如果抓不住晏清,我们只怕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爹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头头脸色苍白,却叱道:“你们这帮没见识的瞎嚷嚷个屁。如果伤了晏清手里的人一分一毫,不仅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一家老小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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