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间的诗总有两三句——萧咒
萧咒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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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沄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的身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她看了看我浸在盆里的脚,问:“被汤烫到了?”

“嗯,自己不小心……”我还很不适应和廖沄说话,她那种年轻气盛的凌厉感从内往外散发。

“笨手笨脚。”

呃,猛然被噎住了,这四个字真是言简意赅。

“嗯……”除了“嗯啊”,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气势极弱无比,拜倒在廖沄的身下俯首称臣算了。

廖沄也不看我,直直地坐着,嘴上却跟我说着:“装什么柔弱?恶心死了。”

这话也太……

“我没有装柔弱啊,小沄,我……”刚想辩解。

“叫什么‘小沄’,和你很熟啊?这个杀人凶手!”廖沄压低着声音,在我耳边愤恨地说。

杀人凶手四个字让我一个激灵,无比惊愕,什么时候我成了杀人凶手?

“什么‘杀人凶手’?我没杀过人啊……”我皱着眉问。

廖沄冷笑,眼里结满寒冰,“你自然不知道,罪孽深重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国外逍遥五年,你当然不知道阿成的痛苦!”

忽然把我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是怎么回事?

“我、我做过什么对不起廖成的事吗?你可以告诉我,不要拐着弯儿骂我,没意思……”

“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五年前你出国的那天……”廖沄眯起眼狠狠地说,她那架势仿佛是要揭露我的惊天罪行一般。

“小沄!”

门口传来廖成的一声怒吼,硬生生掐断了廖沄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跟骆新胡说些什么?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了,我都说过了,已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廖成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慌张,似乎想掩盖些什么,“快去吃饭,菜都要凉了!”

廖沄不服气地瞪着他,好像一定要一吐为快,不然难泄心头之恨。

“快去!”廖成难得拿出气势威严的长辈形象来镇压廖沄,那种不可违抗的气场令我也不禁瑟缩了一下。

廖沄只好起身,走到门口,她冲我张张嘴,用口型说:“六点,小花园。”由于廖成背着她,根本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我看懂了她的口语,心下记住,惴惴不安地问廖成:“怎么回事?”

廖成躲过我的视线,蹲下身为我擦干双脚,“都过去了,和你没关系,新。小沄那丫头一直有误会。”

“什么误会?跟我说。”

“也没什么……”廖成继续模棱两可糊弄我,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我不喜欢被人瞒着,廖成,要真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能解决我们一起解决,不能解决我也不会退缩。”我口气坚定地说。

廖成站起来,又一次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温柔和缠绵使我的意识翩翩起舞。

只听最后他在我耳边说:“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新。”

等我们亲完,我才想起廖沄还在外面!慌慌张张地推开了廖成,“让小沄看见多不好!”

廖成耸耸肩,说:“她早走了,我那么凶她,她可受不了。晚上我会哄她的。还是小孩子脾气。”

晚上……我心想,晚上六点廖沄还约我见面呢。

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chapter 12

虽然少了一盆汤,但这顿饭还是比较顺利地吃完了。

廖成笑眯眯地往我碗里夹菜,这样子实在让我不习惯。

“别老夹给我,我自己会夹。你多吃点。”我用筷子制住廖成夹着菜伸过来的筷子,略微不满地说。

廖成挑起眉高兴地说:“我喜欢,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想了很多年。”

我一听,羞赧地别开脸,低声说:“别乱开玩笑。”

廖成急了,探过大半个身子钳住我的手腕,嚷嚷:“诶,怎么要反悔?刚才嘴都亲了,白也表了,还不算数啊?”

“什么叫‘白也表了’?你,你先放手!”廖成这副无赖相才是真面目啊,我暗自腹诽,“你确定……你是认真的?”我小心翼翼地探问。

廖成张大嘴巴,又吃惊又不满,“新,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么?我这就拿刀子!”

我赶忙拉住他,这个疯子!

“不用!你发疯啊?我相信你,行了吧?”

“嘿,信我?”廖成邪气地一笑,拿手指戳了一下脸颊,“亲一口,来。”

又被要挟了。我挣扎了半天,慢吞吞地凑过去,轻轻地在廖成脸上吻了一下。

我看着他,说:“廖成,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会幸福得死掉的。”

廖成捧起我的脸,轻声道:“我已经死掉了,幸福死的。新,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我没那个勇气。等我鼓足勇气要来找你时,你出国去了。五年来,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我真的快要心灰意冷了。我真是怕你在国外结婚生孩子,再把你妈接去,到时候我们真的就断了,干干净净。幸好、幸好你回来了。”

我听得很感动,廖成的真心原来那么深,他和我一样,生怕被对方嫌恶,一直埋藏着自己的真心话。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想忘记你,所以我回来了。可我不敢找你,我才是怕你结婚生孩子了呢。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刚回国时,深深地为这事恐惧着,生怕哪天走在路上,廖成牵着他的妻儿来跟我打招呼,我会落荒而逃的。

廖成撇下一摊子饭菜,走过来紧紧地搂住我,贴着我的颈窝说:“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根本不会结婚,我早已打算好了。就算你结婚了,我也不放弃,我会一直住在这个小区等你。”

“傻瓜。”

热恋中的人都是傻瓜。我们俩的感情升温的速度快赶上神舟飞船了。多年的深情全部倾倒了出来,自己的彷徨,自己的胆怯,自己的卑微,统统讲给他听。他抱着我,天旋地转,那种置身云端的感觉令人恍惚。

结果下午我们就一起去看了电影。新上映的爱情片,讲的是女主留完学回国,发现自己深爱的前男友已经结婚了,她伤心不已,却又割舍不下,天天去偷看他。结果碰上了前男友的老婆,他老婆发现了女主的秘密,就当起了参谋,如何把女主的前男友抢回来……

“男主角的老婆为什么要干那种事?真被抢走了,怎么办?”我们坐在后排,黑乎乎一片,我咬着廖成的耳朵。

廖成轻笑一声,“恶趣味呗。保准最后那男的还是跟他老婆一起过,女主角黯然离去。”

“是吗?你这么肯定?”我怀疑。

“不信?那就打赌,你赌他和女主在一起,我赌他和他老婆在一起。”廖成兴致勃勃道。

“好,输的人怎么办?”

“向对方提个要求呗,什么都可以,违法的除外。”

“好。”

电影到了后半段,男主角心动了,有了想离婚的想法,我欣喜万分,看来我要赢了!刚想扭头对廖成说,却发现这个男人竟然睡着了。真是的,我只好自己继续看完。

结尾那男主的老婆自食其果,她本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的老公不会出轨,结果还真的跟女主跑了,她气得发狂,坐倒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银幕上打出一句话:爱情,瞬息万变……且不可靠。

哈哈,我赢了!我赶紧摇醒廖成,“廖成,我赢了哦,是和女主角在一起了。看吧,你猜错了!”

廖成显然睡得很舒服,揉着眼睛问:“是吗?我怎么没看到?”

“喂,你睡过去了啊。”

“没看到,不作数,说不定你编的。”

“我干嘛要编?你可以问周围这些看过电影的!”

“不了,那你提要求吧,我照做。”廖成起身,伸了个赖腰。

“唔……没想好,想好告诉你。”

我们走出了电影院,没走到一百米,廖成把我往一旁的深巷一拖,直接压我上墙,不由分说吻了起来。

我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无力地捶着他的胸膛。

“这、这是在外面啊!”

“我饿,我不管。”说着,他又来了。

“去我家吃饭吧。”廖成和我走进小区,拐个弯,见没人了,一把牵住我的手问我。

“呃……我还是回家吃吧。”我心里其实在想廖沄的事,自然要找个借口逃脱。

“那我一起去。”

“我要……和我妈说、说我们的事,你先别来……”我推辞着,“我妈知道我对你有那种想法……所以……”

“哦~那你回去吧,明天我来找你!”

我转身赶紧走,匆匆忙忙的样子倒像是在不好意思。

小区里的道路纵横交错,我赶忙又从另一条路拐了出去,直奔小花园。远远便看见廖沄娇俏的身影在那里晃悠,低头玩弄着手机。好像是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没说两句,她就脸色大变,似乎极为生气。

我看她这样,不敢贸然过去,走到一排藤蔓后,想等她打完电话再过去。

“阿成?!”廖沄惊叫一声,“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随便逛逛,就想打个电话给你,结果就听到了你的铃声。”廖成的声音响起。

我慌了,廖成怎么在这里?这下怎么办?我还出去么?

“哼,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不是和骆新打得太火热了啊?你不要忘了,是谁害死了伯伯和婶婶!你还敢跟杀人凶手在一起!”

“那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去追他的飞机,不然爸妈也不会出车祸死了。是我的错,不是骆新害的!”廖成微微扭曲痛苦的声音刺了我的心一下。

“要不是你为了他出柜,伯伯他们会这么伤心吗?他们只想拦住你,把你拉回正道,结果你还是执意去了!伯伯婶婶打的去追你时还给我爸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来,等他们赶到时,正好……收尸了……”

我捂住嘴,恐惧地颤抖着,这是真相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廖阿姨廖叔叔原来……是这么去世的……是我的错……我的错……

“小沄,我拜托你,不要告诉骆新,他不该承受这种责任,是我的错,不怪他。”廖成见廖沄越说越激愤,便软了下来恳求她。

廖沄也很伤心:“你就想着他,那么多年了,给你找女朋友你也不要,偏等他。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是吧?那你应该知道,他迟早会问伯伯婶婶是怎么死的,你怎么回答?骗他?呵,情人间也有谎言啊!”

“我……”廖成语塞。

我捂着嘴,泪流满面,默默地走了出来,向廖成走去。

“新……?!!”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嗓子喑哑着,“廖成,这就是我的要求。”

廖成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痛苦万分,“新……”

chapter 13

我流着泪,再说了一遍:“告诉我,廖成……”

廖沄见我俩僵持着,心中不忍,便想打圆场:“骆新,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小沄!你别说,我来说。”廖成用眼神斥退廖沄,神色复杂道,他看向我,眼中满是痛惜,“其实五年前,我在没有告知你的情况下,向家里出柜了,我对爸妈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爸用棍子揍了我一顿,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妈在一旁一直哭,一直劝我,让我清醒一下,走回正途。他们还说,你根本不会接受我,我在家三天,你也没有打个电话来询问情况……”

我努力回想,才想起,那几天我在准备出国的事,根本不敢见廖成,心中还暗自庆幸他没来找自己……

“我脑子一热,就想,既然都出柜了,就应该告诉你,假如你不接受,我再想办法。那天早上我趁他们还在睡觉,就打了个电话到你家,你妈接的,她哭着告诉我,你出国了,上午的飞机。我惊呆了,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拦车,我爸正好起来看见我,拦下了我,我跪下来求他,让他放我走,可是我爸铁了心不许,我从二楼跳了下来,没摔死,就爬起来跑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跳楼?!

“我爸追了出来,他们也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去机场,但是在途中不幸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撞上,当场丧了命……我赶去机场后,没找见你,却等到了爸妈的死讯……我……我很后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那么任性妄为的话,就不会失去他们……”

廖成说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气息似乎要把这些年来的悔恨一吐为净。他看着我,眉头都挤到了一起,“新,这就是我一直不肯说的秘密,其实那天去你家,我也早已拜托了阿姨,希望她不要提起半个字。”

我苦笑,虽然我早对廖阿姨廖叔叔的死有所疑惑,但却并没有多想,只是想找个空闲时间问问廖成,他们是怎么亡故的。如今看来,这个地雷还是我自己踩爆的。

“是我对不起叔叔阿姨,如果我不出国的话,他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我的错……”我低下头黯然地说道,无论追究谁的过错,到最后,要不是我的决定,也绝不会发展成这等悲惨的局面。

“我……先回去了……”我抹了抹眼泪,一个大男人哭花了脸可真够丢人的。

“新!”廖成上前几步,拉住我的手。

“廖成,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比较好。”

“先不要见面?那什么时候见面?”

“我……”我摇摇头,问自己的心,心中也是一片迷茫,“我无法和你若无其事地在一起,至少现在做不到?”

“那你何时能做到?就因为我父母的死吗?我说了,都是我的错,和你根本没关系,你不必愧疚!”廖成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他急了。

我抬头看他,眼中除了爱恋便是愧疚,“我不是冷血的人,在听了这样的事后还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快乐地和你呆在一起。我也说不清这一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现在……很乱……请你,先放手……”

我扭了两下,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背过身去,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步子虚浮,神情无措。

顶着两颗哭红的核桃眼回到家,母亲本喜气洋洋地准备着晚饭,见我这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又惊又气,“儿子,你怎么啦?被人欺负了?怎么哭了?小成呢?”

一连串的问题像放炮一样,我无从回答,只说了句:“我知道廖阿姨廖叔叔是怎么去世的了。”

母亲本想替我出个头什么的,一听我这话,顿时沉默了,她的脸色有些灰败,“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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