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间的诗总有两三句——萧咒
萧咒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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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直接上他家做饭去。菜多烧点,争取晚上也留在那里吃。”母亲把睡意朦胧的我推出家门,顺便教了我几招。

五年没去菜市场,连哪片区卖什么菜都不清楚,为了买齐几样食材,我竟然在菜市场里转悠了将近两个小时。

最后买了四颗土豆,卖土豆的老大妈看着我的脸,道出了真相:“小伙子新来的吧?见你在我跟前晃了三四回了,是不是找不到要买的菜?”

我“呵呵”两声,赶紧闪人。

边往回走我边低头盘算,这几样菜该怎么烧才好。廖成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鲫鱼,我特地请教了一下母亲,仔细问了烹饪的过程。忽然有种向长辈讨教如何讨老公欢心的感觉,我不禁一荡,整个人飘飘欲仙,不知所云……

回过神时,已走到廖成家楼下,恰巧一个身穿黑色背心的女人提着垃圾袋走了下来,她面容清丽,目光冷傲,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我不禁奇怪,回头望了望她的背影,颇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甩掉古怪的念头,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慎重地迈出第一步,告诉自己:骆新,你行的,别退缩!

敲响了廖成家这扇老木门,过一会儿,廖成顶着微乱的头发给我开了门。

“新?”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欠,“你来了,那就给我做饭吧,饿死了……”

“你还没起床?”我走进客厅,顺便望了望他的卧室,床铺凌乱不堪,这人的睡相依旧不雅。

廖成懊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有点难看,你先做饭,我去打扫。”

“好。”

点着头,我钻进了他家的小厨房,这里的陈设与多年前竟无丝毫变化,流理台左侧靠里摆糖罐,右侧靠外摆盐罐,中间是酱油、麻油、辣油。

想起我曾经在这个地方给廖成煮过一碗面,不禁笑了。

“新,你煮的面好香、好好吃!以后天天给我煮吧!”

“可以是可以,那你养我呀?”

“我养!一定养你,你一定要天天煮面给我吃,不许给其他人!”

“嘿嘿,你养我,我当然不煮给其他人吃。”

呵,那时真是天真无邪!如今想来,我那时与他说话就有些不清不楚的了。下意识里,已经把他归在心里了……

想着想着,手里的工作愈发灵活,摁住鱼身,开始刮鳞。我倒是想忽略手指上有些略微深的伤口,无奈它隐隐作痛,一沾水就火辣辣得疼。

手指有些用不上力气,我嘴中“咝咝”了两声。

“怎么了?”廖成忽然从身后窜了出来,拥在我的身侧,看我手里的动作,“你的手?怎么流血了?是不是割到了?”

他变得很紧张,抓起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拖,“来,我给你包扎!”

又是包扎!

我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口气生硬道:“不用!”

“新?”他诧异。

明明只是做道菜,却变成需要人照顾的病患,太没出息了!

“你……出去吧,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垂下眼帘,又道,“快走,我还要做菜呢。”

“好吧……”廖成妥协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小心,别再出事了。”

把丝瓜汤倒入碗中,整桌菜便大功告成了!

“菜好了!这就可以吃饭了!”

我兴奋地喊了一声,随即端起滚烫的,沉甸甸的丝瓜汤往外走。走得小心翼翼,一直看着丝瓜碗,可还是忍不住抬眼瞟了一眼在饭桌前正襟危坐等待开饭的廖成,结果——

门口微小的台阶没注意,一脚绊过去,整个人瞬间前倾,丝瓜汤一个打滑扣在了我的脚背上。

“哇啊——!!”

和被开水烫到一模一样,霎间炽热的感觉啮噬了脚背,四肢百骸像是被抽了几百鞭子,痛不欲生,更何况陶瓷大碗砸在脚背上,雪上加霜!

我哀嚎一声,立马蹲下身抱成一团,眼泪被逼上眼眶。

“骆新!!你怎么样?”廖成冲到我的跟前,试图拽我起来,天晓得我怎么起得来?

下一秒,我整个人天旋地转,腾空而起,廖成竟然把我抱了起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抱进卧室,搁放在床上,“你怎么样?很疼是不是?忍一忍,我打盆冷水过来!”

他又转身出去,过一会儿,端了盆冷水进来,走得太快,洒出来不少。他蹲下身,帮我脱掉袜子,将我的脚浸入冷水。

沁心的冰凉缓解了我的疼痛。

“哈……”我缓缓吐了口气。

“还是很疼吗?我换盆水!”

“不、不用了!”我连忙制止他,“我再浸一浸就好。”

我看到他眼里慢慢沉下来的放心,明白他刚才一定很担心。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洒了一盆汤,这下没汤喝了……还弄得满地都是汤水,对不起啊,廖成……”我平静下来后,开始数落自己的失误。

廖成站起身,直直地盯着我,半晌,低低地吐出两个字,“骆新。”

“……啊?”我愣愣地抬起头。

忽然一道阴影压了下来,我才意识到了……什么。

chapter 10

当一个长得比我高,块头比我结实的男人压在我身上时,我该作何反应?或许该一把推开,大骂一句“你干什么?!”,然后愤然离去。

结果是我大脑短路,任由廖成这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男人把我压在床上。我顺势倒下,仰面朝天,顿时天旋地转。

这个姿势既怪异又搞笑。我的脚还泡在冷水里,人却弯成一个“┐”仰躺着。廖成一条腿的膝盖撑在床上,整个身子贴在我的身上。

我能感受到他的热度,快速的心跳,略微滞重的呼吸。他不动,我也不敢动。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种黏稠的暧昧气氛似乎在酝酿着,发酵着,沉醉着。

待我缓过神来时,廖成仍是一动不动,静静地伏在我的身上,他把脑袋搁在我的左肩上,埋在软软的头发里,呼出的气体散不了热,全部团聚在耳根,我觉得脖子这一带快要烧起来了。

我不知道廖成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贴着我,或许只是一时着急,或许……他?

那个带有粉红色幻想的想法像只兔子蹦过我的脑海,我的心打了个冷颤,不,不可能的!廖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他同情同性恋,他还可能是厌恶同性恋的。他不可能喜欢男人,更不可能……不可能喜欢我……

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许妄想,不准胡猜,不可以、不可以!可是,再怎么鞭笞自己,廖成身体上的温度不是假的啊,它现在确确实实包裹着我,让我生出一丝丝,一缕缕的遐想,痴念……

廖成,为什么你不说话?你可真厉害,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折磨我。我可真是窝囊,迟迟不愿推开你,贪恋这片温暖。

耳边的呼吸声忽然加重了,带有一些喘息的感觉。

“廖成……你怎么了?”我担心地问,却不敢侧过脸去看他,那样离得太近了,我怕我会窒息。

他仍是粗粗地喘气,不说话。

“廖成……”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试探,将指尖触上廖成的背。他的背宽厚结实,摸起来像是一块有温度的石头。五根手指全部触到后,我缓缓地将手掌贴了上去,熨帖着他的人。

廖成……廖成……

我心里祈祷似的默念,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我这人有时胆子小得可怜,为了不让廖成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可以出国避难五年,有时这胆子像是充了氢气一般,瞬间膨胀,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想着想着,我就抱住了廖成。

“嗯……”廖成低低地哼了一声,贴着我的耳朵说,“新……你……”

我傻眼了,手还不知羞耻地黏在人家背上呢,廖成想说什么?他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丑事被人抓个现形,真当是要命的事。

“我、我……我冷!”我口不择言地胡编道,“脚泡了那么久,有点冷了!”

“冷?”廖成扬起脸来,一双如墨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没有忘记我们现在的距离只有五厘米左右,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面颊上,我更是发愣。心跳再上一个马力,血液奔腾得欢快至极。

忽然,他笑了,勾起唇角,露出玩味的笑意,“很冷吗?我帮你暖暖。”

“什……”么字还没出口,就被迫吞回我的喉咙里去了。

为什么?

因为廖成……他吻了我!!

这是假的假的假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堆腐朽思想破铜烂铁在脑子里撞了个稀巴烂。于是彻底死机。唯有唇上与口腔里,一遍又一遍滑过暖热湿润的感觉。廖成含住我的下唇,轻轻咬了几下,舌尖一滑,掠夺了所有触感。然后便是直捣黄龙,在我口腔里一次次地扫荡。他卷起我的舌头,吮吸,舔舐,不断地缠绵交错。

我听见我们各自咽口水的声音,想到他吞了我的,我吞了他的,身体热得更快,一股渴望得到又极其难言的欲望撞击着我的心房。

我该怎么办?好难受……快喘不上气了……

狠狠揪紧廖成的衬衫,指尖都在颤抖。

正当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廖成猛地抬起腰身,拉开了与我的距离,退出了我的防线,回到了自己的战壕。

“哈……哈……”我迷茫地吐纳着气息,用更迷茫的目光去看廖成,“廖、廖成……”

廖成衣衫凌乱,嘴唇上染着一片水色,双眸晶亮晶亮的,他盯着我,欲语还休。

我虽然脑子里一团糨糊,但最最基本的主线还是摸到了:我们接吻了,还是深吻,什么意思?廖成为什么要吻我?

我顿时害怕起来,怕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

“还……冷不冷?”他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傻不拉几。

“呵。”廖成忽然笑了,凑近我,“冷的话,再抱紧我。快,快点。”

他一催促,我就不可抵抗地抱了上去。廖成亦抱紧我,两条胳膊勒得我两肋隐隐作痛。

“新……”

“啊?”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

“嗯?”

“……”打死不能说。

廖成等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便叹了口气,直言道:“我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骆新。你就是一直以这种态度回避着我,是不是?”

完了完了,他好像看出来了……我畏畏缩缩,更是不敢直面他,眼帘一垂,装聋作哑。

“好吧,那我先说,怎么样?你听好了,骆新同志。”廖成一把捏住我的肩,强迫我去看他,他的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我,廖成,27岁,喜欢骆新同志,至少有二十年。喜欢得不行,喜欢到要死。不知骆新同志能否接受我的表白?”

二十年……

“骗人!”我无大脑地叫嚣,“你怎么可能七岁就喜欢我?”

廖成耸耸肩,无奈:“早熟呗。”

“……那……那……”想搜索点词汇反驳他,却拧巴拧巴说不出话来,左思右想,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我头一歪,眼泪吧嗒滑出了眼眶。

“喂,新!干嘛哭?”廖成吓了一跳。

我哪知道怎么就哭了?高兴死了呗,他竟然喜欢我,喜欢了那么多年,一点儿也不比我少!他真的喜欢我,喜欢我……眼泪越掉越多,我想,这下死而无憾了吧。

“我……也、也……喜欢你……”简直像个孩童,不顾场合嚎啕大哭,形象全无。

廖成笑了,更加紧密地搂住我。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记开门声。有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喂,阿成,怎么满地的汤水啊?”

chapter 11

如此突兀地蹦出一个声音来,我俩都吓了一跳,本能地向两侧弹开,脸上自动挂出了尴尬之色。我背过身赶紧拿手背拭了拭眼睛。

随后,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孔从门外探了进来,疑惑地问着:“阿成?”

廖成也是措手不及,愣在那里,嘴里吐出两个字:“小沄?”

那叫小沄的女孩子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我身上流连片刻,便劈头直问廖成:“他是谁?”

说着,眼睛往下一移,死死地盯着某处。我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廖成和我的手还牢牢地叠在一起。

要命!我赶紧将手抽出来,廖成被我一带,身子仄歪了一下。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看小沄再看看我,颇为窘迫。

“咳,小沄,你不记得了?这位是骆新啊,五年前他、他出国了,最近刚回来……”廖成向小沄介绍着我,神色却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小沄不满意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孩子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就是……就是刚刚与我在楼下擦肩而过的美女!

小沄一听廖成的介绍,目光竟在瞬间变得犀利,又大又黑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与戒备,她拧起眉狠狠地盯着我,“骆新?是你?”

怎么,她听说过我?

“小沄……你别……”廖成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倒是扭过头来跟我介绍,“新,我堂妹,廖沄。今年都二十了,你走时,她才十五岁呢。是不是长大了?变漂亮了?”

廖成一直盯着我,眼中满是话语想说,但想说的绝不是刚刚说出来的。

“嗯……是长大漂亮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边观察着廖成的神情,边谨慎地看着廖沄,她此刻意外的沉默了,但一张清丽的面孔上布满阴云,看上去充满戾气。

“阿成,你去把那些汤水收拾掉,小心等会儿爬蟑螂。”廖沄掀掀嘴唇,口气倒是有些像上司命令下属,这也不难看出她是个很独立干脆的女性。

廖成点点头,正好站起身来,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是为了安慰我,让我不要怕。然后他就出去了。

廖沄站在门口,看他往厨房走去,留给我一个侧面的背影,我总觉得眼熟,真眼熟……似乎像……

廖成的女朋友?!

对了,我第一次上街看到廖成和一个女人逛街,好像就是廖沄!当时以为是廖成的女朋友,心冷了好久。

原来不是……解开谜团后,我心中唯一的疙瘩终于消除了。想起方才廖成对我所做的,不禁耳热,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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