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Ⅴ)——湖中影
湖中影  发于:2014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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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冬听不出冬影的情绪,可他觉得冬影的心情很低落。对这个人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在山上的日子,他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连他亲哥哥岳秋都

做不到,可现在他不得不防他,他的存在始终很诡异。

终于在一个石门前停下,岳冬见冬影神色凝重的盯着石门,似不愿打开,可最终他还是启动机关让石门开启。

门的另一边是宽敞而富丽堂皇的房间,房内的梁、柱都雕刻着龙,还有那硕大的龙床无一不显示拥有者的地位。岳冬也是官宦子弟,就算失去宫

闱生活的记忆他也清楚,皇宫中能用五爪龙做装饰的人只有皇帝。

“这是皇帝的寝宫!”置身其中的岳冬大骇不已,心慌意乱。‘主人’的话在他脑海飞快闪过,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四肢却冰凉。皇帝让冬

影把他带到这里的用意,昭然若揭。岳冬心跳加速,他告诉自己不能呆在这里,可当他回过神时,冬影已经在他反怔时走了。

空荡荡的寝宫只有他一个人,岳冬只觉全身汗毛倒竖,他冲向暗门。门已关闭,他找不到开启的机关。他又来到寝宫的正门,一开门,一个老太

监候在门外,尖着嗓子对他礼貌的说:“陛下请岳大人在此等候。”

岳冬太紧张了,他根本没察觉门外有人。他被这个老太监吓了一跳,太监的话更让他难堪。他顾不得礼貌“呯”的一声把门关上。尴尬的处境让

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出去,皇帝的命令更加不敢让他私自离去。岳冬在寝宫中六神无主,尤其瞧见那张龙床,更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几乎可见

,他和赝品在山中小屋缠绵的景象,在这张龙床上重现。温情的残像令他耳红,在他如坠雾里时,眼前猛然闪过不协调的血腥场面,岳冬没看清

那是什么,却觉全身一阵恶寒,胸口像被人用铁锤猛击一下,人霎时从幻象中惊醒,心慌的很。他定睛在看龙床,上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

我一直没时间和赝品沟通岳冬的情况,这会儿当事人不在,我才得空跟赝品交流。我怕岳冬听到,特意喃呢细语地问:“岳冬现在情况到底怎么

样?为什么他的记忆会停在十六年前?”

赝品见我不敢大声说话,告知:“孩儿给他做的隔离层,在降低他对爹爹的感知程度时也影响了他的听力,他现在就像个普通人,身在寝宫的他

听不到这里的声音。不然他在碧竹园时,早从宫人的私语中知晓这里是皇宫。”

“原来是这样。”我松口气,放开声音讨论。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岳冬会恢复记忆全是拜我所赐。赝品本想让莫黑白刺激岳冬唤醒他

的记忆,可莫黑白做的一切只能羞辱他,刺激度远远不够,反倒是岳冬对我敬畏失调的症状,激化了他,加上我对他一通乱打更加促使他打开记

忆之门。也许是岳冬厌恶自己入朝后的生活,所以他的记忆只恢复到泪珍珠索命案告破之前,他是在逃避现实。

这个结论使事态进入新的僵局。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岳冬施威,现在要我再来第二次我可办不到,再说我的威吓力也只能刺激岳冬的记忆恢

复到十六年前,经过赝品的治疗他多少对我有了免疫力,我对他的威吓力更加不足。我开始发愁,还能有什么方法使他想起对我至关重要的那部

分。赝品白天对照湖水发呆也是再考虑这个问题。他是第一个发现岳冬恢复部分记忆的人,他没戳穿岳冬的伪装也是在权衡。他让我带岳冬回家

看看,是希望勾起他另一部分的记忆,可惜效果不理想。既然怀柔政策不行,我又急于让岳冬复原,他贡献出另一套极端的方案。我听后背脊发

凉,“这也太狠了吧!”

“照他目前的情形也只有这个方法有希望。”

“这不又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一笔黑。”

“只要他恢复记忆,孩儿可以删掉现在发生的事。”

“原来还有这一手!难怪你对他用这么狠的手段。”

“要是爹爹于心不忍,就让他保持现状……”

“不行,我是要他忘情,不是要他忘记。”我激动的强调完我的目标,又改哀叹:“要是他能恢复到和你南下时的温馨时段该多好,就省了现在

这么多麻烦。”

“这……”赝品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我顿觉不妙,问:“怎么了?”

“是这样。岳冬整个人生的记忆破损成罗网,但缺失最严重的要数近四年。”

“你什么意思?难道他把这四年的事全忘了!你跟他一起出征的事?岳影的事?东方凌鹫的事?他全都忘了?”

“前两件事确实所剩无几,至于东方凌鹫的事他只记得四年前和他定情,往后鸿雁传书的日子就变得断断续续。”

我松口气,还好关键的部分他没有忘记,但很快我又轻松不起来。赝品陪岳冬出征那段时间做的很好,可惜那些温馨的记忆都没了,这对他们之

间的关系太不利了。我为此惋惜、发愁时,发现原本在寝宫无所适从的岳冬这会儿一脸痛苦的抱着头倚在柱子上。我忙问赝品:“他怎么了?”

赝品观察后,反而向我恭喜道:“想必寝宫的环境刺激了他压抑的记忆,要让岳冬恢复记忆,现在用孩儿的办法是最好的机会。”

“是吗?”我举棋不定,想想东方凌鹫,我狠下心道:“好吧。就按你说的方法办。我心软见不得那场面,有结果告诉我。”

“是。”

我不敢旁观过程,等待又很熬人,干脆回王府叫醒府里的人,向他们宣布烟色成亲的消息,让他们开始筹办婚礼的事。逍遥王府死气沉沉了快半

年,终于有愉悦人心的事,管家向我道贺之余,吞吐的告诉我杨笑失踪了。他本不想在这时说这种事,可他实在找不到人,见我平时又器重杨笑

,不得不提。经他一说,我才猛然想起被我抛之脑后的杨笑。我立马赶赴寺庙接人。

我在寺中没找见杨笑,只好叫醒和尚询问。这才得知,杨笑总等不到我就自行回京了。临走前托和尚给我留了口信,说有人命关天的事,他们若

是见到我务必告知他会在王府等我。我好奇,杨笑能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据和尚说,杨笑活的好好地,那个被我救活的人也在一个月前伤势大

好后走了。我想不出他周围还能发生什么让我关心的人命。我就在返回京城的途中一路搜索杨笑。苍茫大地,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我也不知

道他是走水路还是旱路;是乘车,还是徒步,无法估算他走到那一带。眼见天边露白,我失去耐性,杨笑的个人生存能力很强,干脆让他自己回

王府吧。

折腾一宿,我在清晨回到京城,奔波帮我打发了时间,我觉得时间够长,岳冬的治疗该结束了。我也没回府,直接进了宫,虽然我急于知道结果

,可又怕看到岳冬受苦的场面,故此不敢张开感应区找人,自己溜达着前往赝品的寝宫。我满心期待能有岳冬的好消息,结果看到的又是冬影和

莫黑白在私斗。

“你们两个在干嘛?优胜劣汰吗!”我责备他们的同时很好奇这两个傀儡怎么这么爱打架。他俩见到我都停了手,冬影面色凝重垂首不语,莫黑

白倒是一副献媚的样子告诉我他们只是在切磋武艺。我懒得管他们的事,只问岳冬现在如何。本来这事我无须向傀儡打听,可我不敢自己去验证

,万一岳冬还处在治疗期,我怕我受不了这份刺激。

这次莫黑白没有积极回话。他不语,冬影更是一脸沉痛的默不作声。

“说话呀!”我被两个傀儡冷场,大为不悦的喝斥一声。冬影被我吓得身子一颤,猛然抬头看向我,似有千言万语无从道。他的反常令我注意到

,他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胸口处还有几个破洞,不似昨日的整洁。莫黑白也是昨天的穿着,就不像他这般邋遢。一个精神饱满,一个精神恍惚

,让我心生怪异。

莫黑白见冬影还不说话,就说:“冬影负责此事。”

听到此话我更觉事态不对。按常理,傀儡尽忠职守,没完成任务前不会怠惰。冬影这会和莫黑白打闹应该是完成了任务,可问他话,他面目激动

,欲言又止,这般吞吐显然有难言之事,还有这一身的狼狈样,难道又出意外了?

第百五十四章

面对‘主人’的询问,冬影有苦难言。他一直希望‘主人’能救岳冬,可‘主人’为了自己把岳冬给豁出去了。昨夜,‘主人’和赝品的对话他

听得一清二楚,‘主人’为了让岳冬打消东方凌鹫对他的思念,坚持让他恢复记忆。冬影才知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岳冬在他生命里排第一位,

可在‘主人’生命中岳冬的分量没那么重。‘主人’执拗的很,且想的天真。这份以自我为中心的天真行为有时比赝品更残忍。既然他救不了岳

冬,至少也要让他少受点苦。赝品的手段已经够狠,要是让莫黑白接手,他怕莫黑白再落井下石,所以在‘主人’走后,冬影毛遂自荐接下使岳

冬恢复记忆的差事。

赝品没有逼岳冬进行治疗,而是先到寝宫找他谈话征求他的意见。“你我之间的纠葛不是言语能说清的,朕希望你自己想起来。朕有一个方法可

以助你恢复记忆,但会很辛苦,你可愿意?”

岳冬满腹疑问,听了这话,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赝品的征求意见根本就是惺惺作态。

岳冬同意后,冬影才进来带他去治疗室。所谓的治疗室,其实就是地下宫殿中放有石棺的那间房间。岳冬曾经无数次被这口棺材折磨的生不如死

,如今这万恶的东西倒成了开启他记忆之门的钥匙。

赝品的方法简单而残忍。他要岳冬躺倒石棺内,离石棺边缘三寸处有一道铁栅栏将岳冬关在里面,上面在盖上石板盖,棺材就形成一个黑暗的密

封空间。外面的人由石棺盖上的孔向里注水,水注满石棺,棺盖下的栅栏就起到将躺在里面的人完全压在水下的作用。

入棺之前,赝品告诉岳冬,他失忆前的力量可以打破石棺出来,他要想找回以前的力量就得找回失去的记忆。水淹不死他,但在水中的窒息感会

逼他想起过去。

岳冬认为身为皇帝的赝品没必要拿这种事蒙骗他,也没多想就躺进石棺。黑暗的石棺中刚注满水时,岳冬肺里还含口气,他不觉怎样,只是冰冷

的水让他打了下寒颤,可他的闭气功撑不了多久,很快他就因窒息本能挣扎。狭小的空间连手脚弯曲的余地都没有,上面的栅栏更是将他压在水

里与空气隔绝,一张嘴涌入口中的全是水,黑暗更加营造出恐怖气氛。现实远比想象来的辛苦。窒息的痛苦让他开始后悔接受这种治疗,可为时

已晚。他的头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开始作痛,本能令他不想呆在这里。

岳冬开始在石棺内挣扎,赝品放手不管走了,其他傀儡也退了出去,房间中只剩下冬影。他不比棺内的岳冬好受多少。他只是个傀儡,他除了在

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就像这些年,岳冬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从无动于衷变成感同身受。这份痛在他心底越扩越大,乃至盖过

对赝品的忠诚。在他再也看不下去想试着改变什么时,赝品给了他最为残酷的警告,提醒他是多么的渺小卑微,他只是赝品手中的傀儡娃娃,是

工具就得有工具的样子,僭越本分不但自取灭亡,还会连累无辜。

冬影祈祷岳冬赶快觉醒好摆脱眼前的煎熬,可同时他又为他想起一切后的囧境而忧心。深陷矛盾的纠葛中,冬影感到自己胸口像堵了块巨石,说

不出的难受,在这煎熬中,时间过的异常缓慢,慢的如凝固一般。看着石棺注水孔中不断溢出的水,他恍惚觉得那不是水而是岳冬的泪、岳冬的

血。

他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这句话不断敲击冬影的心,他承受不住这份压抑,冲到石棺前,他的手都放到石棺盖上,可他在下一刻停住动作。他现在放了岳冬是在救他?还

是在害他?石棺内的挣动声令冬影揪心,他的手在发抖,最终他在石盖上面留下十条深深的抓痕,没有推开它。他在沉痛的煎熬中等到结果。

石棺由内部被震开,冬影被这股力量的冲击波撞到墙上。飞溅的石块砸到他身上,棺内的水洒了他一身。当他站稳身形,看向石棺遗址时,岳冬

坐在台子上垂着头,气喘嘘嘘。猛然岳冬抬起头看向他这边,那湿漉漉的脸上闪烁着一双血红色充满愤怒的双眼。冬影被这双眼盯住,浑身不由

得一震,如置寒潭。在他反愣之际,岳冬已冲到他面前,与此同时一根铁棍刺穿他的胸膛,甚至刺进他背后的墙壁。那是岳冬挣断铁栅栏时掰断

的铁条,现在成为岳冬手中的凶器。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杀掉你的孩子!”岳冬吼的几近疯狂,他用铁棍猛刺冬影的胸口,也不知扎了多少下,甚至都没注意到冬影根本没

有反抗,只是目光黯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岳冬的双眼充满仇恨,冬影知道岳冬想起了赝品希望他想起的一切。现在岳冬恨透他了,这也许就是赝品要的结果,可他并不介意他的恨,更不

介意他杀他。他虽然是在赝品的控制下做出伤害岳冬的事,可他毕竟实实在在的伤害了岳冬,现在他受到岳冬的报复他不觉委屈。他的存在对岳

冬而言一直都是潜在的威胁,他若能死在岳冬手里让岳冬觉得安心反倒是件好事。赝品一定没想到他是这种心态,虽然赝品没说过,可他觉得赝

品一定想让他在岳冬的怨恨下感到难过。可赝品算错了,他不会为岳冬的复仇而心酸,他只会为岳冬的未来而心痛。

冬影没有阻拦岳冬对他的复仇,可四大金刚赶进来把他们分开。恢复全部力量,悲愤至极的岳冬岂是他们四个能压制住的。狭小的石室中乒乒乓

乓打做一团。四大金刚虽然制伏不了岳冬,可岳冬也杀不死他们,眼看要变成持久战,红绫突然来到此处,她从袖中抖出数根红线。此线细如蛛

丝,也如蛛丝般黏人。毫无察觉的粘满岳冬的身体,化入他肉中。岳冬顿时力不从心,他身子一发软立刻被四大金刚得到机会,擒住他双臂,一

踢他双腿将他压跪在潮湿的地面。岳冬还不甘心的挣扎,只听“啪”的一声。红绫给了他一记耳光,并喝令:“清醒点,这里岂容你如此放肆。

红绫这一巴掌打醒了困兽之争的岳冬。他血红色的瞳孔恢复成黑色,人也冷静下来。他仰头打量红绫。他记忆中已经没有红绫的存在,所以他很

奇怪这个气势不凡的孕妇是谁?一个疑团未解,岳冬又看到红绫身后靠墙而站的冬影。岳冬还记得自己刚才用铁钎猛扎冬影无数下,可这会儿,

冬影除了面色消沉,衣服破了几个洞,安然无恙。破损的衣服下隐约可见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伤口。岳冬被惊呆,一瞬间他和冬影的纠葛变得不再

重要,他觉得冬影和他之间有某种联系,而这背后隐藏着一个令他不敢想象的巨大阴谋。

红绫见岳冬满脸错愕紧盯冬影,知道他一定发现了那个秘密。给岳冬解惑不是她的工作,她只是来传旨,所以她对岳冬说:“陛下还在等,你是

自己整理干净去见陛下,还是让他们帮你整理干净。”

岳冬一怔,收回凝望冬影的视线,看向红绫。“我自己来。”恐怖的疑云已经将他最后的底气磨灭,他的回答甚至有些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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