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世安然 上——微雨瑟瑟
微雨瑟瑟  发于:2014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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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记忆里熟悉的青檬味惑了他本就迷离的感官,全身强撑的气力得了特赦令,顷刻离崩,安然任由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

他用力呼吸,汲取安君慕的味道。

哥,哥……

那滴迟迟未落的泪水,跌出眼角,湮没在羽绒被深处。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一下置身大火炉里,一时又被抛到冰天雪地。

安君慕深夜回家时,愣了愣。

安然趴在床上,柔软的黑发覆住大半脸颊,只见到他微微轻颤的弯睫毛,眉头拧成道道浅川,阴影里不寻常的酡红色在如玉雕琢的脸上铺开,嘴里还发出难受的呻吟。

室内,只有碎碎的路灯透过微风撩起的窗帘透露进来,光影层叠。

安君慕心中咯噔一跳,快步走到床边,“安然……”指尖刚碰到白瘦的手背,就被高温灼痛,触电般收回,他伏低身子,“然然,然然……”一时惊慌,他唤了男孩小时候的乳名。

安然幽幽睁开双眼,水瞳里带着迷蒙之色将安慕言痴痴望着,“哥……”

嘶哑的声音传到耳里,安君慕蹙紧眉尖,“你发烧了?”

安然是早产儿,本就比寻常人的底子要薄,这拖了大半夜的枪伤焉有不加重之理。

“是吗?”安然探了下额头,勉强想支起身体,“我没事。”

安君慕赶紧伸手扶他,边大喝,“快点叫医生。”

“不用了,哥。”滚热的身体自发往夹着些寒气的怀里靠,那些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安然微微张着嘴,茶色的眸里布了层水光,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整个人无比妩媚。

“哥。”安然无意识地发声。

“嗯?”

“我讨厌你。”他的呢喃声极小,安君慕没听得十分明白,俯下脸问了句。

脑袋晕晕胀胀,安然测转身子,五指揪住他的西服衣襟,红着眼圈死死看着他,忽然,他仰起上身,一口咬住安君慕的下唇。

“嘶。”

……安君慕覆下眼睫,幽深似海的眸子敛了些光华,他也没拉开安然,一只手还揽住他战栗随时可能软下去的腰。

“你是个大骗子……”安然松开牙齿,额头抵在他肩上,控诉,“骗子,大骗子……”

安君慕冰凉有力的手掌贴上安然的额,“嗯,大骗子。”他犀利的目光转至门口,被惊醒的佣人都在楼下忙碌,房门前依旧很安静。

安然扬起燃了把火的眸,瞳仁里水汽氤氲,视线下移,触到安君慕唇瓣上的血珠,他眼中闪过一些疼惜,忽然抬脸伸出舌尖在艳红上舔了下,再亲了亲。

“安然!”安君慕瞳孔一缩,拉开些距离。

“我恨你。”安然的神志已经去了九重天外,他只想把近几年的委屈一吐为快,“安君慕,我讨厌你,你是个谎话精,你是个大骗子,你是个坏蛋……”他用了力骂,慢慢呼吸越来越难受,脸色涨红。

安君慕眼睛眯了眯,拍拍他遽烈起伏的背。

安然像想起什么,痛苦的阖上双眸,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生怕一放开,一切就化成泡沫,“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

即使脑袋里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得让人随时神智尽失,但安然明白话中的敷衍。安君慕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挠挠他凌乱的黑发,“安然,你长大了。”

安然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脚步声越发清晰,遂抿紧唇线不再说什么。

是安家的家庭医生,医术高明的老中医,他给安然“望问切”一番,然后示意安君慕把半倚在怀的人卧躺,“大少,打屁股针配上我开的退烧消炎药,这感冒更容易好。”

没等安君慕发言,身体仿佛处在冰山火海双重天的正主立刻不乐意了,拿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无缝。

“安然。”安君慕见此景,蹙眉,“出来,脱裤子。”

“不要,不脱,不脱裤子。”声音带了沙哑,凭添了几分魅惑。

“安然,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丢、人。”被窝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那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不要浪费谢医师的时间,出来!”

“……那哥哥抱我。”安然探出乌黑的脑袋和小鹿般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上一脉恍惚。

安君慕近年对他疏离而不隔离,冷淡而不冷漠。但又拿生病无比脆弱的弟弟没辄,每每硬如磐石的心总无法狠下来。

安然又回到哥哥怀里,不安的扭动,安慕言用力敲了敲他的背,“别动,医生打歪了,小心坐股神经瘫痪,你想一辈子坐轮?”

安然没回答,像是没听见,不过也不再扭动,只是一下一下在哥哥耳边吐着灼人的气息。

“哥。”

“嗯。”

“哥。”

“嗯。”

“不要丢下我。”

“恩。”

见人安静了,老医生一针扎下去。再坚强的人生了病都格外脆弱,安然受弹枪都不哼一声,这时身子轻弹了下,“唔……”随着暗哑的低呼,露出红嫩水润的舌尖恰好舔过安慕言的耳廓。炙热的气息从耳窝传入,灵魂在瞬息被电得冲到嗓口,被死死咬着的舌尖堵住,安君慕的神色湮没在黑暗里。按按太阳穴,见医生已抽了针,他镇定自然地推开安然,打算离去,可起身的动作被阻滞,衣角被一只纤长的手攥住,牢牢的。

“哥,你陪我睡,我头痛。”安然瞳华潋滟,小计得逞的笑意把他整张颓白的脸染出几分生动的颜色。他舔舔干涩的唇瓣,还要继续苦肉计,安君慕兜里的手机响了。

男子掏出一看,眉眼刹那柔和,浮着笑意按下接听键,语气轻柔,“路元,怎么还没睡?……在爷爷家睡不着?好,哥来接你。”

神经被重重蛰了一下,安然再也笑不起来,甚至其他表情都无能为力。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刚舒服一些的脑袋又疼痛难当。

“安然……”安君慕侧过脸。

安然掀被起身,幅度过大力度过重,他又跌回床上。

“你干什么?”

拨开他伸到肩膀的手,安然稳稳神,说:“我回自己房里休息,麻烦你了,哥。”

第三章:性格执拗的三少

他快步走出房门,安君慕沈沉地盯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稍默,只是说了句,“好好休息。”

安然唇角浮了条浅浅的弧线,反手关门。他烧的浑浑噩噩,连灵敏的听觉都降低了许多,完全不知车何时出去又几时回来?

这样的感冒发烧,对小病不断的安然的身体并没造成多大的破坏力。虽然伤口隐隐作痛偶尔还捎点头疼,可终究高烧第二天就好利落了。他起了床,刚下楼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大少陪二少去晨练,他吩咐我一定要督促您把药喝了。”管家康城亲自端着药迎上来。

安然眼中掠过丝缕受伤的情绪,很快便挑高眉峰,“是药三分毒,我这都好了,还要喝这些黑乎乎的毒药?”

“这是中药。”

“那也是药,有毒。”安然手指兜着车钥匙转圈,一手插兜里,“我还有事,你要喜欢就自己喝吧。”

康城瞅瞅药,再看看已经迈开修长的腿跨进敞篷跑车的人,摇摇头:哎,以前的三少多乖巧可爱呀,真怀念那个肉嘟嘟的粉嫩小孩。

清晨,路道就挤满上班早起的人。安然到了俱乐部,白班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工一阵,他随口向身后的人问道,“李清那老家伙有什么动静?”

杨亮见他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眉间没多少杀戮的戾气,忙狗腿道,“李清知道大少要找他晦气后,吓得昨夜就将所有店面关了门。”

“我哥?”安然眸子晶亮晶亮的,丝丝笑容如新生的花蕊般徐徐绽开,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笑意顿敛,“李清那家伙伤了我不说,还妄想要我哥的东西,真是罪不可赦,杨亮,跟我去趟青帮。”

“三少,不行啊,大少再三警告我,以后不让你插手青帮的事。”

“这点小事难道还麻烦我哥来摆平!”安然横了他一眼,“上次受伤是意外,爷心情不好。”

“是是,属下明白。”三少的执拗脾气,杨亮是领教过的,只好直言,“是这样,因为大少昨晚传话,让李清滚出H城,所以他狗急跳墙,去攀交了D市的岑家。”

“岑家?什么来头?”安然皱眉。他素来是对手摆在台面上,才会去恶补资料。因为他觉得,既然没形成竞争关系,那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关注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岑家世代是正经的商人,但在道上极具威望。李清昨晚通过多方关系找上岑家长孙岑子桓,邀他今天来青帮做客。这岑子桓离经叛道,风流花心,但手腕强硬,在岑家很有地……”

“这是我和李清的事,与他何干。”安然听得心里烦躁,挥挥手,“杨亮,你再唧唧歪歪,就给我上舞台跳出钢管舞。”

其他几个保镖先楞,而后竭力忍笑,一个劲脑补大叔钢管舞的风情。

杨亮张着嘴没敢反驳,又打算故技重施让人通风报信。却在一个小弟耳朵刚贴上来时,身上接收到一道凌厉的视线。

“三、三少。”杨亮浑身抖三抖。

安然勾唇冷冷一笑,抄手往外走。

杨亮摸摸鼻子,悻悻跟上。

李清像是知道他要找上门,住宅大门口的保安也未加拦阻,轻松放他们通行,甚至还派了摩托车在一旁引路。车子最后停在一处空旷地,高挺的棕树围合缭绕,清澈小溪里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一下车,就见一张几十米长的乳白色餐桌,铺着暗紫底色玫瑰绣花的精致桌布。安然看到李清谄笑的脸和一个黑不溜秋的后脑勺。

“李清,你既然敢放暗枪,就不要这般孬种的让人作呕。”

安然完全没有自己身在敌人窝被无数隐秘处枪口对着太阳穴的自觉,说话半点不留情面,一副优雅大方的做派,款款走过去。

“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所为。”那个黑脑勺转过来,正是杨亮提及的岑子桓。他嘴角噙着邪肆的笑,视线在安然全身巡视一圈,然后锁在他脸上,“安三少真是年少风流,百闻不如一见。”岑子桓主动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明显示好的行为。

安然仅用眼尾扫过他,走到一旁走下,认真睨着自己的目标,“李清,你说我们这事怎么了?”

“当然私了。那批军火,青帮清点了数目就还给三少。”岑子桓笑了笑,五指划了道漂亮的弧线,捏成拳。

“你也叫李清吗?”安然完全不买他的帐,不过目光倒是兜转过去。

“岑先生的意、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李清说完,心中暗叹两字:蛋疼。以前听其他老友吹嘘伤了三少,安君慕也不会表态,偏偏对自己下了驱逐令;再来,用两颗夜明珠和其他稀罕物请来岑子桓挡此次一难,可话题才开始,上亿的货物就被姓岑的轻松送人。真是流年不利!

这姓岑的家伙打什么主意?不过,既然达目的,而自己他又没拜托他,也不存在所谓的人情。安然点点头,扬眉一本正经说道:“那就好。李清,你记清楚,货本来就是我订的,你非要掺一脚,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我安然从不喜欢拿别人的,你付的钱,我会一个子儿都不少的打到你账户上。”

“三少果真有情义。”岑子桓眼中含笑,戏谑道。这唇红齿白的小孩明明混黑道,可非要表现出一种我从不偷不抢的正气样子,他身上杂糅着一种嚣张跋扈的气焰,浅褐色的重瞳里又有股说不出的干净淡泊,勾得人浑身的血液蠢蠢欲动。若在纯黑色大床上,将他脱光分开双腿压在身下承欢,该是怎样一种风情?岑子桓只觉得胯下肿胀大了三分。

安然不知道眼前道貌岸然的男子在意淫自己,但明显可以感到他不怀好意的吃人一样的目光,让他心生厌恶,瞥了岑子桓一眼,起身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了,李清,你要是再打我大哥郊区几百亩地的主意,我一定饶不了你。”

一时,李清脸上怒气和忍耐交加。

岑子桓起身,拍拍安然的肩膀,“谁敢碰安大公子的东西,李清他也有自知之明的。现在难得皆大欢喜,三少,赏不赏脸喝一杯?”

安然挥开他的色爪,冷哼,“我和你无欢也无喜。”他迈步就走。

“三少,岑先生也算这件事的说客,你就坐下小饮一杯,我让人备几个好菜。”李清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传言,岑子桓是喜欢男人的,想来他肯定是看中了眼前这个小鬼。如果把安然送上岑子桓的床,让他像个女人一样被男人插,不仅讨好了姓岑的,还替自己出口恶气。到时就算安君慕要追究,上他弟弟人是岑子桓,他李清只是摆了桌和好宴。

安然频频蹙眉,“和他吃饭,会坏了我胃口。”

“三少这么不给面子,就不怕李先生反悔吗?”岑子桓收笑。

“反悔又怎么样,是你们说奉还。如果不,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难不成我还会怕了你们。”安然不以为惧,冷笑。

岑子桓盯着他涨红的脸颊,煞是喜欢,遂安抚道:“你不用怕,我可是很希望和三少成为朋友的。”

“我不喜欢和口不对心的人假装朋友,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本少爷告诉你,看见你我就觉得心情不畅快。”这人虽长得算人中龙凤,但就是讨厌。

“我们才见面,就能影响三少的情形,真是我的荣幸。”岑子桓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拉过安然的手,往自己唇上一送,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

安家一众手下俱一愣,后大怒,这不是摆台面上调戏自家漂亮的少爷?

安然抽出手,俊朗的脸上裹了层寒冰,“真恶心。被你碰到,我还得去趟医院消毒,要不然恐怕会传染了你的艾滋病。”

岑子桓脸色沉了沉,复笑,“三少果真有趣,你难道不知道那病的传播途径吗?”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道,“我一向小心。可如果要能在三少温暖的包裹里传染了,我是后庭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几乎在他话落地的同时,安然的拳头就招呼上了。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岑子桓本人也明显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身手灵敏的往一边躲,拳头堪堪擦脸而过。

他脸色黑沉的可以滴出水,“你发什么疯!”从小到大,除了在情事上,还没人敢把手伸到离他脸十公分远的地方。

“你自找的!”安然冷哼,对男子凛然冷冽气势甚不在意,“姓岑的,听说你挺大方的,怎么就不把自己的后庭花贡献给大家一起风流呢?你不用担心行情,到时愿意成鬼的人肯定一大片!”

岑子桓眼霍的眯成一条线,浑身散出浓浓的戾气。李清将他奉为上宾,见他冷了神情,脸上也故装出不悦,心中却是抱了隔山观虎斗的窃喜。

恰在此时,一阵车鸣扬近,一律黑色的宾利开进来,徐徐停下。李清瞅见从中间加长宾利车上走出来的人,心头恨不得立刻去把那几个死不会看形势的门卫剥去一层皮。

“安然,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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