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三度——viburnum
viburnum  发于:201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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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念!”听见那匪首竟然敢把那至宝念出声来,始终恪守着自己道德观的念真受不了了。

“凭什么不许念?不是说佛渡有缘人吗?如来殿前尚且有蝙蝠听经,万物都有向善之心啊。”语调有几分挑衅意味,冯临川又往后翻了一页,视线集中在经文上,话,却还是冲着念真说的,“还是说,你其实是那咬死蝙蝠的金翅大鹏明王转世投胎的?唯独听不得江湖人士提一个‘佛’字?”

话音落下,冯临川微微侧脸,斜着视线扫了那和尚一眼。

果然,又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更进一步欺负的屈辱表情……

“大哥,饭送来了。”门外,一声招呼让冯临川收回了目光。先是应了一声,他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的匪兵手里端着个大托盘,里头是两热一凉,三盘清爽的素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嗯,给我吧。”没有让对方进屋,而是自己亲手接过了托盘,冯临川稍作思索之后抬了抬下巴,给了对方新任务,“去,上后院马棚,给‘小青’‘梳梳头’。”

“啊?大哥,您今儿出去呀?不是平时都骑着‘白娘娘’嘛。”

“你甭管,赶紧去。”

“哎,成。”对于老大的安排从来没什么可过多质疑的,匪兵转身走了。

冯临川则端着托盘,回到屋里。

并不急着叫念真吃饭,他只是把托盘放在桌上,而后关好门,又走到自己的衣橱前。

念真眼看着他从衣橱最下层撤出几件衣裳来。打开,比了比自己,又打量了一下对方,冯临川走到床边,将那几件衣裳扔在床上。

“穿上吧,这是我十七八岁时候穿过的,样子旧了点,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好料子。你太瘦了,我现在的衣服你穿不了。”话说得格外平常,简直就像面对着的只是个朋友而已。冯临川看着脸上有点迷惑的念真,轻轻吁了口气,“赶紧,穿好了吃饭。”

“……我的衲衣,在哪儿?”

冯老大有点上火。

“昨儿晚上就扔了!又是土又是泥又是血的,还让树杈剐破了好几个口子,留着干嘛?!”

“我……”本想说一句出家人不穿俗家衣,但刚抬起眼,就看见那男人一脸马上就要揍人的表情,念真低下头,把后头的话都吞下去了。

“动作快点儿,别等饭都凉了再找借口不吃!”看着那和尚一点一点竟然浮起绯红的脸颊,冯临川心烦意乱,干脆转身拂袖而去,大步走出了屋门。

而屋里的念真,最终也没能抵抗得住饭菜的诱惑。

他是真的,真的,太饿了。

就算僧人清苦,粗茶淡饭惯了,但挨饿毕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于是,一边责怪自己的修行太浅,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念真,还是小心翼翼,穿上了冯临川扔给他的衣服。

没想到的是,衣服竟然还算合身。略微有点长,也略微有点大,不过料子格外舒适。

把袖口稍稍往上卷了一折,念真赤着脚下了地。

鞋不见了。

果然,一定也被那男人给扔了吧。

叹了口气,念真走到桌边,坐下。

他并没有马上动筷子,而是先格外谨慎收好了金刚经,仔仔细细把包袱皮重新裹好之后,念真对着那经书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号,才终于端起了饭碗。

自从离开京城,这么些天来,这是他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

旅途颠簸,只是随便吃些干粮腌菜了事,这样坐下来,有凉菜有热菜的正正经经吃点东西的感觉,似乎已经恍若隔世了一般。

就好像他不曾遭遇劫匪,就好像他现在并非正处身于土匪的山寨。

突然又想起师父和师兄来了。念真眼圈有点泛红,然而活下去,离开这里,把经书送到目的地,再把师父师兄的遗骨带回法天寺的念头,却格外清晰的在脑海里盘旋起来。

好吧,为了实现那些非实现不可的事,他只能拼了!

吃饱饭,等那土匪头子回来,再想办法提一提放他下山的事吧!

这么想着,念真揉了揉酸胀的眼眶,端着碗,接连扒了好几口饭。

放下一心只琢磨着如何下山去的和尚不提,单说冯老大。

他现在正在前头的大厅里,跟何敬山闲聊。

“大哥,你到底是不是打算放了那和尚?”

“再说。”

“还是说,您打算把他留下?”

“留他干嘛,念经啊?你肯听?”

“别逗了。”

“就说是呢,你这个冯家寨治病救人的大夫都不乐意,还指望哪个弟兄乐意?”

“可你既不杀他,又不放他,这么拖着……”

“我自有我的打算。”

一句话,说得何敬山没什么可说的了。

当大哥的,只要说出这句来,就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而且根本不准备听任何旁人的意见。

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何敬山刚找了个别的话头想缓和一下气氛,外头就来了刚才那个被他驱使去给“小青”“梳头”的匪兵。

“大哥,完事儿了。”

“嗯,知道了。”点了点头,冯临川站起身来,“老三,我还有点儿别的事儿。”

“哦,好。”

“你……回头让晚荷闲的没事儿的时候,去跟溪蝶聊聊。”

“聊?你又打算‘劝降’啊。”何敬山有点想笑。

“唉……”提到自己妹妹,冯临川格外无奈,叹了口气之后,他又跟何老三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前厅。

重新回到后宅,他推开门,看着正坐在桌边,低着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念真。

真让人火不打一处来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念经?饭后经吗?!感谢谁的?舍饭菩萨?!

那一天,冯临川没有让念真继续嘟囔什么经文,他一把拽住那细瘦的腕子,拉着完全慌乱的和尚,出了后宅。

“去、去哪儿?”跌跌撞撞走着,总也跟不上那山大王步伐的念真忍不住问了出来。

“去了就知道了。”随便丢下那么一句话,冯临川头也不回,带着念真直奔了马棚。

第十一章

其实后来仔细想想,冯临川之所以都忘了那和尚还光着脚,就将之拽出了屋门,完全是因为看见了对方穿着他的衣裳。

三十有七的他,也曾经相对单薄过,二十年前他虽说比现在的念真高一些,但终究称不上汉子。那会儿,他有的是英气和豪气,岁月更迭,那些初生牛犊的气质渐渐堆积成如今的匪气和霸气。而自己青少年时代穿过的衣裳,就那么套在那白净和尚身上……

不,他并非突然记起了当年,应该说,那是和当年的他截然不同的概念。

恰恰就是这样的截然不同,让冯老大突然间有点怪异的亢奋。

不过对于念真来说,这完全就是罪孽。

光着脚踩在土石地上,没走几步就疼痛起来,念真倒吸了一口凉气,试着挣脱那束缚着他的手。

察觉到异样,冯临川停下脚步,回过头,他看见微微皱着眉的念真,以及,被略长的裤腿盖住一半的,那双瘦削的,粘着泥土的脚。

心里咯噔了一下,冯临川抬了抬眉梢,摸了摸下巴。

“对,你的鞋让我扔了。”边说边走回来,冯临川打量着对方骨感的脚面,“让石头硌疼了吧。”

没有回答,念真只是摇摇头。

“不疼?不会吧。要不这样,现在临时给你找双干净合脚的鞋多少有点麻烦,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抱着你走一段,如何?”

一句玩笑一样的话,说得念真腾地红了脸,而后,那冯临川最不想看到,却又明知会看到的厌恶表情,就浮上了清瘦的脸庞。

“我自己会走。”他如是说。

“是吗。”听着那意料之中的答案,体会着那意料之中的反感,冯临川只觉得自己心里压不住的匪气钻了上来。

好个不知死活非要惹他这山大王生气的和尚!!

卷起袖口,靠近了一步,冯临川低垂着眼,看着那双裸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脚。略作沉吟之后很是突然的转头就走。

“那就跟我来吧,跟紧点儿,我可最烦等人。”冷冷说着,嗜虐心被激发出来的冯老大迈步走在前头带路。

他忍着回头去看或是放慢速度的念头,他想让那和尚服软或是求饶,但那些对于他来说还算受用的情况,一概没有发生。念真一点声都没出,一个求字都没提。

而走在前头的冯临川,只觉得一种吃了败仗的感觉已经让他快要甩鞭子打人了。

咬着牙根微微冷笑着,他站在马棚门口,驱散了不明所以的几个匪兵,然后伸手过去,拉住了一匹马的缰绳。

通体青灰底色的骏马并不怎么配合,冯临川拽了两下,那并不算多么彪悍,但绝对匀称健美的马匹才从马棚里走出来。钉过马掌的蹄子踩在沙石地上,发出好听的,细碎的声响。

忍着疼,走完最后几步,念真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定,强撑着显露出顽强的表情。

冯临川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挑起嘴角,笑了。

“真像。”那匪首这么说着,同时摸了摸马脖子,“你跟‘小青’,真是像得很。”

这样的类比,显然让念真莫名而且恼火,但他忍了想要回敬的冲动,等着下面的话。

冯临川果然接着说下去了。

“‘小青’是冯家寨最清高最傲气的马,不合群,不亲人,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让它摔过的人,就只有我妹妹一个。平时,没人敢骑它,连给它‘梳头’的弟兄,都不敢看它的眼。可它同样是跑得最快,耐力最持久的一个。”边说边很欣赏似的轻轻抚摸着马鼻梁,冯临川以余光瞥了一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念真,再开口时,已经是十足的话里有话了,“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知道,你的‘耐力’,能有多强。”

听见那就算是佛门净地呆久了的人,也照样能意识到个中问题的话,念真一愣,但就在他猜测出这所谓的耐力,到底有多深的用意之前,就眼看着那匪首大步走了过来。

他没来得及拒绝。

冯临川一把攥住他的腕子,拽着他,直接奔那高大的青骢马走去。

脚底的疼痛,念真顾不上了,因为更令他恐慌的事已经发生。

从来没骑过马,甚至都不曾近距离接触过马匹的他,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竟被突然抱起来,硬是送上了马鞍。

那个刹那,他想起了刚被劫掠到山上来的情景。虽说现在的场景比那时要好一些,至少他还坐在马鞍正中,然而恐慌程度,并不比之前低。

这次,他身后没有冯临川,不管冯临川是不是土匪头子,眼前这好像坐上了没有驾驶者的火车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惊肉跳了。

本能让他紧紧攥着马缰绳,本能让他压低了身子贴着那青骢马的鬃毛,本能让他紧紧闭了眼的同时,两腿夹紧了马鞍。

冯临川就那么看着,他惊讶于这和尚一系列的本能动作多少还有点想那么回事,但他更惊讶的,是那青骢马竟然不曾将背上的人摔下来。

不满,焦虑,烦躁,然而终究没有摔人。

只是抬起前蹄在地上跺了几下,“小青”鬼使神差的安静了下来。

“行,有你的!”兴奋的笑着,冯临川拍了拍青马的脖子,而后转身就冲着马棚里另外一匹马走去。

那是他最心爱的“白娘娘”。

同样骄傲,同样清高,那只认他一个主人的大白马被牵了出来。照例没有配马鞍,冯临川拽着缰绳,翻身上了马背。跟着,他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念真,带着阴谋得逞的笑,踩着马镫,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的同时说了声“驾!”,那白娘娘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而令坐在青马背上的念真完全始料不及的是,这“小青”,竟然嘶鸣了一声,就紧跟着前头的白马迈开了四蹄。

这次,念真是真的害怕了。

也许会掉下去,也许会被摔死,也许摔不死却会被马踩踏。种种的胡乱念头让他连眼都不敢睁开,他能做的,就只有保持着刚才本能采取的那些策略,然后祈求他信奉的神佛要么救他一命,要么,就让他速死。

他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山野间奔跑,而不管前路是平顺还是崎岖,青马始终紧跟着白马。念真只觉得自己被颠簸得五脏六腑都没了依傍。但就在他快要把刚吃下去的素菜都吐出来之前,马匹的速度渐渐放慢了。

直到感觉到速度真的是越来越慢时,念真才壮着胆子睁开了眼。

原来不知何时,两匹马又回到了起点。

抬头去看,白马背上稳稳当当坐着的冯临川,正一脸匪气的,带着笑,看着他。

“大师,实不相瞒,你颇有几分骑马的天分。”勒紧了马缰绳,冯临川注视着一身冷汗,呼吸急促的念真和尚,“不如,就留在我这冯家寨吧,别总惦记着逃了,反正你徒步逃也是只想着刨坟,骑马逃,马又不听你的。看你生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留下,给我做个压寨俏夫人,岂不快哉?”

第十二章

从马棚,到后宅,这段路,念真是被扛着走完的。

目睹了这一场景的匪兵都明白,老大这是刚刚“狩猎”完毕,准备“进食”了。

过不了一个时辰,寨子里所有人就都会知道这件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想要见到这和尚,怕是就难了。

没人敢,也没人认为有必要干涉冯老大的喜好,大家只是窃窃私语偷偷议论罢了。而这些,冯临川根本无所谓。

他现在就只想好好尝尝这和尚的味道。

看上去,着实太诱人了,羞耻,却还是硬撑着不说,害怕,却非要佯装出坚强。这样的念真,让他血脉里某些透着野兽气息的因子萌生得厉害。

于是,山中虎王,就要吃人了。

进了自己的屋子,冯临川一脚踢上门,而后把念真扔在床铺上。

那仍旧惊魂未定的和尚连逃走都顾不上,他只觉得头晕脑胀,心里一个劲的翻腾。刚才在马背上颠簸的恐惧还缭绕不绝,这恐惧直到他被拽下来,扛着走进屋,都没有消退。不过,更大的恐惧,还在后头。

冯临川居高临下似的看着他,端详着他,紧跟着,就探出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踝。

男人,攥着男人的脚踝,也许本不值得惊惧,自己毕竟不是缠着三寸金莲的良家女子,宁死也不能让外人碰自己的脚。可冯临川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却还是让他害怕了。

那分明就比隔着绣花鞋揉捏三寸金莲的纨绔子弟应该有的眼神更具掠夺性。念真突然意识到,对于冯临川来说,攥着他的脚踝,要远比手托三寸金莲更值得亢奋。

“疼不疼?”牢牢控制着对方试图反抗的动作,冯临川挑起嘴角,指头在那骨感的脚踝上揉捏了两下之后,滑过那还沾着尘土的脚面。

念真从心底升起一股作呕的冲动来。

被一个男人这样戏弄,还不如去死!!!

猛烈挣扎起来,念真想要踢开对方,可不知为何却总不得要领。又是不知为何,那略显粗糙的手,就格外简单的扯开了他的衣裳,拽掉了他的裤带。

身体被压住,胸口被搓弄时,念真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悲鸣。

一个匪,一个和他同样是雄性的匪,在亵渎他的最后一片净土。

生逢乱世,出家为僧,他本想以清规戒律守护住的东西,让这匪首硬给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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