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完了，我想回去。”陈曨对那监察笑着点个头，才说，“不急的，你慢聊。”

莱斯正奇怪怎么就剩他一个，才发现两台七人车少了一台，那些模特儿是已经连群结队地走了，他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在他耳边小声道，“等我十五分钟。”

“嗯。”

莱斯和监察似乎在谈条约的问题，一般模特儿只知道自己收的价码，却不可以知道公司和外头签了甚么约甚么价，所以陈曨自故自的避席，到沙滩去挖坑，也不是真的想玩，只是没事做，无意识的往底下挖。

他挖了个一米深的坑，正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去感受看看，后头莱斯就来了，笑着摇头，“换你在忙吗？”

“没有。”陈曨随即一脚，把积沙都踢回那个坑里，拍拍手，“走吧。”

莱斯默默无言的陪他走，他们之间的话题都围绕在工作，实在没甚么好讲，莱斯拦了计程车，带陈曨到酒店附近的食店用饭，剩下的那台七人车是后勤人员的，要收拾好设备离开，至少还等耗上两小时。

那是所很家庭式的洋食店，温馨的布置，半日不西的料理，陈曨倒觉得比昨天香格里拉那顿晚饭更惬意。他正低头吃着饭，忽然莱斯伸手，掬起他脖子垂着的那抹银光，问道，“安东尼送的吗？”

“嗯。”陈曨是不戴也不买首饰的，但昨天回来突然就多了这么条，稍为留意就能猜出来。

“他对你很上心。”莱斯两指夹着那坠子，不着痕迹的端详，那是家只接订做生意的顶级银饰店。

“才刚新鲜，自然会上心。”陈曨思想早熟，对这些倒是很能看透，“至少我没有亏本。”

“嗯。”莱斯缓慢地抽回了手，他从不在这事上发表意见的。听陈曨已经有了决定，他便专心吃自己的饭。

第7章：退化

陈曨一直没能和这批『同事』打好关系，他的后台和背景似乎已不胫而走，成为他人闲话的谈资，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刻意打探过他的八卦，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是有后台，但这里的谁又没有呢？所以他表现得心安理得，只要别人不找他碴，他也安分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安东尼为他带来的惊喜，总是一浪接一浪，从日本离去，到其他东南亚国家时，男人都会预订好酒店，邀请他自投罗网。整个团体里，也只有他有资格早退，得到不一样的食宿待遇，同样是模特儿，资历又超过他的，自然就一肚子不满了。

但那又如何呢？不过就是一个月的相处，模特儿很多都是瞬那的光辉，将来再一起工作的机会也不晓得有没有，陈曨便继续做他不擅交际的小新人，费加努在整个拍摄旅程完结时，又出席在庆功宴上，他对谁都是没好脸色的，但陈曨的工作表现消弥了他本来的偏见，餐后他刻意把莱斯和陈曨叫到座前，给他们说了句：“我很意外安东尼的眼光，那小子从前看上的都是堆脓包角色。期待日后能在伸展台上看到你，Steve。”

“谢谢。”能够得到一个大人物这样的肯定，陈曨这次是值得了。

这是他接过最长的一份外拍工作，也是规模最大的，从前默默无名的新人，有如踩了个大跳板，瞬间跃上了亚洲舞台，不少品牌已有意无意的对Kovac送秋波，表示对新人的兴趣。

于是陈曨在完成了Ferccino的工作后，又碾转飞去大马、汶莱、斯里兰卡拍摄，有时还接到某些杂志的个人采访要求，Steve不再是一堆不知名的模特儿里那个生嫩男孩，他的名字单独刊载在媒体里，漂漂亮亮地脱颖而出。

史莱哲再次召见陈曨，那态度、那模样，已经很不一样了，从前的陈曨根本不是个东西，而现在倒越发有模有样。

他支着下巴，打量这笔挺高朓的年轻肉体，就在这短短半年就给他增加了十万美元的进帐，以同辈来计，真是个非常优秀的成绩。

“Steve，近来工作如何？累吗？”

陈曨是很内敛，虽然大家都说史莱哲贪财肤浅，但他对这个人却别有一份尊敬。有些人，从Kovac跑出一点名气，马上就毁约转事务所，陈曨倒不曾有这个想法，他对Kovac是忠诚的。

“还好。”

“你过来让我瞧瞧你。”史莱哲把模特儿招过来，握了握他的手，又掐起下巴仔细端详，末了，他转向一直默默站在门边的经纪人，“莱斯，怎么办事的你？他残成这样，你没注意到么？”

这话让陈曨一愕，他知道自己比之前是瘦了、也因为经常性失眠而精神不好，但他没想到史莱哲会注意起这个来，这算是他个人的问题吧？

但史莱哲却不和他客气这个，站起来，那足有190的美国人身型就显得非常雄伟，他走到莱斯跟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沈声道，“他脸是青的，连微丝血管都跑出来，你这经理人偷懒到哪里去？我叫你办的事，你是一样没办了对吧？”

“老板！”陈曨没想到他突然就动手，他下意识挡到莱斯跟前，辨解，“老板，莱斯一直都照顾得很妥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他事。”

“你以为经纪人只要当个跟屁虫就可以拿薪水吗？管理你是他的份内事，如果模特儿食欲不振，他的职责就是缚着把食物塞到你胃袋里，而如今他显然没这么做，所以是他失职。”史莱哲冷笑，“我们卖的就是你这副皮囊，如果连手头上的货都没有打理好，他还算甚么经纪人？”

莱斯笔挺地站着，挨了打但也觉得是理所当然，陈曨看不过去，心里又被史莱哲的话堵了道气，便道，“我卖的也同样是这个资本，所以绝对有我一份责任在，以后注意便是。莱斯一直很留意我的身体状况，你别把错归到他身上。”

“太迟了。”史莱哲并不接受，蓝眼睛微眯，“我看你，需要见营养师和心理医生。”

“甚么？”

“你似乎连自己难看成甚么样子都不晓得？嗯？”史莱哲嘴上向来毒辣，“一条干尸的，如果不是有后台撑着，我想你早卷铺盖走路了。”

陈曨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老板，但对方说这话时是那么认真，彷佛他现在真的是个不值钱的烂货，而莱斯那沉默的态度，就像无声的附和。

他每天每天照镜子，也就觉得是瘦了，却没有老板说的那么浮夸。但这半年里精神压力确实有升无减，晚上没安眠药就无法入睡——好吧，他承认身体状况是差了，但不觉得是要转介医生的地步。

“你冲得太快，根本还没有调适到，照你这个情况，再半年一年就会倒下。”

这句话，其实莱斯之前就曾跟他念过，但陈曨初建立了名气，自然不想放弃到手的每一个机会。他接到更多大规模的工作，但作为一个稚嫩的新人，总是有很多未能让人满意的地方，所以就更加松懈不来，要努力做到让旁人满意，他习惯了独自掮着担子，就没有听莱斯的劝。

“记住，你卖的形象并不是瘾君子，我要一个健康、气色红润的年轻形象，看着你一年前的照片，把它给找回来。”史莱哲又看了陈曨一眼，然后像是厌恶他现在病恹恹的样子，挥手把他赶出去。

陈曨对这次的会面有些失落，他心底里是希望史莱哲认同他这半年来的成果，但对方一句刺中了他的弱处，彷佛他的努力不值一提，反而还破坏了自己唯一的本钱。

离开老板房时，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平常尽管有多倔强，他却是很听史莱哲的话，莱斯和老板会心的对看了一眼，拉上房门追到陈曨身边，小声的说，“我帮你预约两边的专家，明天去见吧。”陈曨微点了点头，没再把这当成耳边风。

莱斯搭上他的肩，把人带到车库去上车，那触感是几乎见骨了，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倒，女模是流行 0 size，但男模却不然，莱斯心里构想，是先把他的肉养回来，然后再安排私人教练锻练一身漂亮匀称的肌肉，陈曨这个青春的形象卖不了多少年，如果他做下去，可能二十四五就要开始卖弄成熟，到时还这么瘦巴巴的，绝对卖不出去。

陈曨从中环的一所大厦下来，刚刚接受了个抒压心理治疗，在香薰味道里睡了一觉，显得精神焕发，他左右看着马路，没见着熟眼的那台Lexus，就想打电话给莱斯，没想一台法拉利就这么停到他跟前，安东尼托起墨镜，笑容大咧咧的挂在脸上，“Steve，我来接你。”

陈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手里还在输入莱斯的号码，他预定晚上要去和某个合作商见面，要是现在被安东尼缠上，铁定要坏事。

“我跟你经纪人交代过，今晚你见的是我一个老朋友，我和你一同去。”安东尼彷佛能听到他心声似的，“我带你去兜兜风，权当散心。”

陈曨很想说他部分的压力就是来自对方，但知道安东尼这个人，决定了要做的事是绝不容被拒绝的，索性就懒得废话，直接坐上车，这法拉利太刺眼了，身边又是个公众人物，他不想被狗仔队拍倒，只想快快驶离人群。

二人一路各有各的，陈曨向来是不主动与安东尼说话的，而安东尼似乎心情很好，播放CD音乐高兴的哼起来，十分钟的车程，法拉利绕到上环半山处临立的矮房子，然后在一所看来有些老旧的英式建筑前停下，陈曨一看，那是个很典雅的情侣宾馆，他默然地看向了安东尼，想说这也能算是兜风吗？

泊车小弟见着法拉利，连爬带滚的上前来招呼，安东尼把车钥交给他，进大堂后就直要了个豪华套房，情侣宾馆摆明就是为了做那种事而来，整个大堂都是让人不自在的气氛，前台边一个贩卖机，出售套子、壮阳饮料之类的，当安东尼正在前台登记时，陈曨倒也没扭掐，掏出堆零钱买了两盒保险套，安东尼最近一直哄着他想不戴套做，陈曨坚守底线拒绝。

“这边。”升降机有两台，但通往豪华房的只有一台，还必须刷过房卡才可以按按钮的，挺奢侈的待遇。安东尼显然不是头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房间，陈曨不得不说这是个很隐私又奢侈的地方，那床是欧洲宫廷那种四柱高架，房间的灯光分成五个格局，可是各自调暗、调色调，又有音响设备增加情调，安东尼似乎有他一套喜欢的设定，进房后就拿着摇控东指西指，房间呈现了一片晕黄的色调，天花处打着闪闪星斗似的灯光，然后他把陈曨拉到床上一同躺下，悠扬抒情的法文歌，如果是女生，可能已经陶醉在这片环境里了。

东安尼并不急着亲热，他把陈曨拉到怀里，让他枕在自己臂上，一点一点去吻他的额、头发，低沉而温柔的声线煽动了气氛，“好久没见你了。”

“也才一星期。”陈曨垂下眼，含蓄的回应。

“可我很想你。”安东尼抬手摸上对方的脸，轻轻的磨痧，很满意手下腻滑的触感，“Steve，你有甚么是很想要的，我还可以给你甚么？”

“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了。”

安东尼浅浅地笑，他最喜欢就是陈曨的寡薄欲望，却也为此苦恼异常，除了头一次，陈曨真的没跟他提过任何条件，每次亲热都是自己一头热的主动，他很少遇过这样难攻不下的对象，所以越发执拗了。

人又不是没心没肺的，处久了没理由产生不了感情，于是安东尼继续细磨软泡的缠着陈曨，非要他对自己动真格。

陈曨感觉到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揉掐，知道安东尼是想索吻了，他主动的靠上前，和对方缠绵的深吻，安东尼的气息很快就变得紊乱，眼里闪烁着欲求，整个前戏非常干脆顺遂，他在深吻中解开自己的衣服，修长的腿也缠上男人腰间，轻轻的勾蹭，他已经很清楚怎么让安东尼发狂。

硬挺的欲望最初顶进穴口里，还是有些钝痛，但陈曨知道怎么放松身体、尽力去把东西吃进去，他后穴一紧，安东尼就低喘了声，陈曨有些坏心的笑，他知道安东尼喜欢在床上放荡的对象。

快速顶入、抽出，基本而单纯的活塞运动，到现在依然没有令陈曨有半丝高潮，他尽量采用后背位，以免安东尼看到他软垂的下身又走去乱摸乱揉，与安东尼的性爱，他通常当成一个巨型按摩器在给他服务，熬过完事了就算。

“唔，爽毙了。”迸射以后，安东尼依然深埋在陈曨体内，整个人趴伏着把他紧搂住，一寸寸的揉他的腰背，“Steve，你真棒。”

“过奖。”陈曨甩了甩肩膀示意他退开，安东尼意犹未尽地抽出来，用过几次的套子已经不胜负荷，还是把精液渗在穴口处。

“Steve。”看着那赏心悦目的背影，安东尼又唤了一声。

“嗯？”

“你不如就跟了我吧。”安东尼侧身靠躺在床上，大刺刺的展示他的身材，还有下面那个颇具分量的器官，他对自己很有自信，“GCB，我有一份参股，只要说一声就可以把你引进去。”

GCB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在它手底下的模特儿基本都算上上等级，从一开始的遴选已是极深严，一旦进了去，就再没有陪睡甚么的事儿，生意主动上门，接都接不完。

“我没打算离开Kovac。”陈曨委婉的表达意思，“我欠老板一份人情。”

“那你就不要做模特儿，让我养着算了。”安东尼不以为意地道。

陈曨懒得给他白眼，迳自进浴室冲洗，这个男人傲慢到了另一个境界，自以为提出这个已是天大的恩赐。说实在，如果他陈曨不当模特儿了，根本就不会再去搭理他，自信过剩的安东尼似乎连这个没搞懂过。

第8章：进展

晚上七点整，陈曨与安东尼准时到达饭局地点，莱斯在门口观望久了，见二人如约前来，马上上来接应。

陈曨一下车，即瞪了这经纪人一眼，有些恼恨他怎么把自己这几个小时卖给了安东尼，还串通的故意不来接他。莱斯似有所感，敛下眼来回避，毕竟始作俑者就在他们眼前。

“Steve。”安东尼说着，伸手拢了拢陈曨的衣领，这套衣服是他特地带来，完事后要对方换上的，“领子反高一点较好看。”

“嗯……”陈曨老实地让他摆弄，在衣着方面，他确实没甚么讲究，从前是吃饱穿饱都成问题，哪来的奢侈钱去买衣服，就算现在进了这行，也是由史莱哲和莱斯打点他的衣装，对名牌甚么的，他真的不太有认识，更别提品味了。

“安东尼先生，这……”莱斯欲言又止。

“放心，我知道他很少穿这类造型，但绝对适合他，也对今天这客人的胃口。”安东尼不容他多说，抬手搭上陈曨的肩，“Steve，这个老佛爷比佛加努要难搞，不过他喜欢有性格的人，你就摆一贯的冷脸，他会很高兴。”

陈曨颔首，在这些事情上，他倒是很仰赖安东尼的经验和专业，对他完全信任，莱斯也只是默言随后，安东尼说，他也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这家位于香港仔华舫一样构造的中菜馆，做价不菲，能上来这里坐大包厢、点山珍海味的，自然也是非富则贵的人物。莱斯会默默听从安东尼的安排，理由就在其中，这个饭局，是安东尼为陈曨亲自牵的线，以Kovac的小规模，是绝不可能邀请到这种大人物。而下午安东尼说要霸占陈曨四至五小时的空档带他去打扮，也是为着讨这个客人的欢心，莱斯作为经纪人，考量的尽是模特儿的工作利益，于是便答应下来。

陈曨身上穿的是黑色西装包裹着红色衬衫，不知道是甚么牌子，但看着就觉得它的剪裁有点『怪』，那是陈曨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腰处窄得要紧，显得身形很瘦削，几乎像设计师手缯的纸模了，陈曨从玻璃的反射看到这个不熟悉的自己，多少有些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