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圈子——落雁翾
落雁翾  发于:201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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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口袋,随手带的钞票都不见了,幸好电话还在,他拨了莱斯的电话,要对方来接。

第4章:排挤

莱斯一语不发的在前头发着车,也亏他忍受得了身边人淊天的臭气。一回到那家细小的公寓,二话不说就去开了热水炉,让陈曨进浴缸奋力冲洗,身上的衣服直接丢了,不留下来。

陈曨自认是吃了亏,一路上不哼一声,花洒调了最大力道,强力按摩的水柱几乎要把他打得后退了,还是闷着忍受,他这回是疏忽大意,痛也活该。

把衣不蔽体的男模从浴缸带出来,抹身、吹干头发的动作俐索快速,最后莱斯让陈曨坐在沙发上,跟他说,“抬起头。”

陈曨照做了,经理人冰冷的手指掐着下巴,仔细端详他的眼、眉、口、鼻,没有甚么异常的痕迹,看来也没有伤口,又翻转两手腕给他看了,没有注射的痕迹。

“那地方以后别去了。”莱斯直截了当地道。

陈曨乖乖地点头,他不是第一次去玩,但之前也没出过任何事,就这次喝多了,也许是掺了东西的饮料也说不定,他应该小心的,人多时更容易被下套,细细回想起来,也许那夹在乳沟里的试管,就是加料饮料。

陈曨无法肯定昨晚是不是一个针对自己的恶作剧,一帮人玩得兴奋,总是会做了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后来桥介和京联手灌他喝的,倒真是刻意的了,他当时已经昏头昏脑,没抵抗能力,该是喝完那个后更失去意识,才会落到躺垃圾堆的狼狈地步。

“我帮你安排验血。”莱斯谨慎地说,对这方面他是特别严格的,模特儿一旦有了瘾头,事业等同半毁,“明天跟公司告个假。”

陈曨静坐在沙发上,像个乖巧的哑巴,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莱斯替他忙进忙出、打电话给各方面的,他心里其实一万个歉意,也气自己戒心不足,但脸上惯了冷淡,就是无法表达出谢意来,他只能默默地逡巡着他的经纪人。

今天还是按约定去工作的棚子报到,又是一份新工作,与几位叫不出名的新人合作。他们看到陈曨,都知道他是从选拔赛新鲜出炉的红人,出入喊前辈,又要求合照,上次在杜拜被拐过,昨天又发生那样的事,陈曨是有些惊弓之鸟了,虽在那一号表情里没太显露出来,但就是对着两个比他还新的新人,也是小心奕奕的。

昨天那药并没有带来太多后遗症,陈曨只觉体力略有不逮,但十二小时的棚拍还是撑得过去的。这十二小时里,莱斯足足来探了四次班,打了两个电话,他平常明明把人丢下就走的。

拍摄进度比原定的拖慢了很多,因为其中一个新人怎么也达不到摄影师要求。那新人急得一脸都绿了,见摄影师对他越发没有耐心,他更是颤颤巍巍,而陈曨和其他新人站在身边看着,彷佛成了无形的压力,摄影师只好不停要他放松、冷静,又下令清场,后来又熬了一小时,才勉强完成他的部分。

“对不起。”那新人和所有人道了歉,又特别沮丧的看了陈曨一眼,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前辈面前出丑了。

“没人会怪你。”陈曨轻拍他的肩,换自己上场。他自己也是『进行中』的新人,别人看他很风光,其实他也是颤颤惊惊的走在天桥道上。

而后到摄影师说收队了,因为已到深夜,陈曨就打算独自下楼去截计程车,有些模特儿很娇生惯样,喜欢出入有经纪人跟着,所以事无大小都把人呼喝过来。陈曨却很不屑这一套,他从前是苦过来的,就不觉得需要动辄支使别人。

但下到马路边,看到台熟眼的Lexus却让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了多久?”陈曨拉开车门跨了进去,问,他知道这场棚拍延长了足有两小时。

“没多久,我迟到了,差点还想打给你,怕你先走。”莱斯捋灭烟头,熟门熟路的往陈曨公寓驶去,“明天十点去法国医院。”

“好。”陈曨从来都是听任经纪人安排,莱斯就像他的私人秘书,又似老妈子,甚么都会打点妥当。

桥介和京给他的,只是极少剂量的摇头丸,混在酒里下肚,与酒精就发挥了格外鲜明的果效。但一晚疯完,随着新陈代谢排出体外,就不会对人体有甚么太大的遗害。

当然,这种药长期服用,也是会对身体造成损害,怕陈曨再着了甚么道儿,莱斯就禁止他晚上外出,要真去哪,就打个电话让他接送,有个联络交代,就算出了事也能照应。

陈曨点头应好,心里却想着以后绝不踏足那些地方。如今他做事略微出格,不能再和从前那个没没无名的小模相提并论,招人妒恨是肯定的,所以他待人接物都得提防。

而且,安东尼果真带挈了他,来自欧洲挺有名的男装名牌——Ferccino已经与Kovac签了合约,这价码是陈曨目前为止接过最高的,成了这品牌在亚洲一个时装季的代言人,他深知自己并不是真材实料,便更提心吊胆起来。如今有人提供上位的台阶,但他自己也是必须争气,如果还处在从前那种工作表现,就算得到了一次Ferccino,之后也不会有工作上门来。

莱斯为他买来了意大利最新一年的所有时装杂志,让陈曨去领会那边的文化潮流。其实这工作有四分是安东尼的交情,六分倒也是Ferccino那边看过陈曨的portfolio,对他产生兴趣的。Ferccino这季走的是略为庞克风的感觉,它们主要做皮革,以男装皮褛的质量和手工见称,很能衬出男士型格的身形,陈曨够高朓也够瘦削,正合设计师心水。

拍摄取景在日本、台湾、香港、马来西亚,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曨必须马不停蹄的紧贴进度移动,史莱哲让莱斯专心一致的随侍着陈曨,以示对Ferccino和这次工作的重视。

第一班飞机是往东京去的,陈曨坐在商务舱里,一起飞就合上眼睛,莱斯微瞥向他的侧脸,只觉日光下,那张俊秀的脸似乎苍白了些,眼皮处的皮肤极单薄,都可以看到上头的微丝血管,眼眶下则是淡淡的泛着黑,代表陈曨这阵子都没有睡过好觉。

合作有两年,莱斯对自家模特儿的性情很了解,陈曨的工作态度堪称严谨,但表现并不完美,一旦是慎重而大型的工作,他反会被精力压力害得失准,这是他的一大弱处,但旁人是帮不了手的,唯有他自己能对付这道门槛。

四小时的飞程,陈曨错失了飞机餐,只深深的埋进靠椅里睡,莱斯不着痕迹的给他盖毛毯、腾出更阔落的空间,后来陈曨沉沉的靠到他肩膀上,倒像是找着了最舒适安心的位置,不再挪开了,莱斯一顿,便维持着坐正的姿势,充当他的靠柄。

大老板史莱哲对未红的新人小气吝啬,是一毛钱也不肯多花进去的,可一旦看出谁冒了头、有升值潜力,又会不计成本的给予资助,自陈曨意外得了奖,待遇就直跳上几个层级,这次有莱斯随行,还给他在各个国家订了私家车和豪华商务套房,他知道陈曨是有精力紧张的毛病,因而对他格外留心,尽量让他享受舒适的休憩环境。

从机上下来,过关的时候醒了一半,坐上车子后又睡了大半,有莱斯为他带路,陈曨可以很安心的补眠,他最近脑子都很乱,夜里躺上床,却怎样也无法产生睡意,上机前更是睁眼了一夜,生怕自己睡过了头,所以精神并不好。

Ferccino给工作团队安排了一家三星酒店,而房间要升级与否,却是各事务所自行出资的,陈曨和同行的模特儿不住一起,所以第一天也没碰上面。莱斯替他拿行李进了套房,便要陈曨洗澡睡觉,他状态太差了,得养足精神准备明天开工。

“Steve,我把房卡放在这里。”莱斯在床头柜边,审视已经躺上床的陈曨,缓慢地从口袋拿出一个药盒,“如果真睡不着,就吃这个。”

“谢谢。”陈曨对这药盒并不陌生,选拔赛时晚晚失眠,他都是靠这入睡,“我会尽量不用。”

“嗯。”莱斯轻应了声,“明天见。”

“明天见。”

房里的灯光,在经纪人离去时细心关掉,被一片黑暗包围,陈曨却越发不能安憩,脑海里浮想着许多可能性,比如拍摄时总得不到摄影师满意、不小心绊倒了棚里的器材、或听到模特儿说他和安东尼的事,他翻了个身,把大被蒙在头上,想让缺氧强逼自己入睡,可是不行,越想睡,脑子里越是一团糟,大概躺了有两三小时吧,他爬起来,从药盒取出了两小颗药丸,和水吞了。

不知是心理效果,还是药效真的发挥起来,服药后他就觉得自己终于能睡好觉,然后慢慢等待睡意降临。

他是在一片迷糊中自然醒来,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以致室内一片阴暗,陈曨似有感召的突然坐起身,赶急去拉那窗帘,外面竟已是大中午的烈阳,他吓得一口气哽在喉头,从窗外看去,正是工作小队上了小货车,要往外景地点去,有两个熟眼的模特儿发现了他,抬头朝他露齿一笑,陈曨彷佛听到摄影师说:“真是不负责任,第一天就迟到,Steve的单人部分就让你们去顶替吧。”

陈曨心里发慌,连衣服也没穿,就想冲下楼去,可是房门怎么都打不开来,他从窗房看去,眼巴巴的见小货车这么驶走,他急得眼眶热了,心里又吼又叫,说自己并不是有意的,他恨透了这个总是犯了失误的自己。

他打开窗房,对着下头抽疯似的挥手、叫唤,可是谁也没看到他,那两个模特儿也已经别过头来,他急得几乎想就这么跳下去,正惶惶不安时,忽听到有人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却像是脑后响起的。

“Steve!Steve!醒醒、Steve!”

陈曨那单薄的眼皮瞬地全睁开来,眼前的房间和刚才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莱斯正靠在床头,攫住他肩膀剧烈摇晃,他深呼一口气,发现自己出了浑身的冷汗,又梦到自己迟到被人抛下了。

“莱斯。”陈曨有些疲惫地道,在经纪人的搀扶下坐直身子,他把脸埋在双掌里,深深的吸气、呼气,莱斯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在他的背上,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大概有五分钟的静默,陈曨才缓缓抬起头,“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你还有四十五分钟准备出门。”莱斯的声音放得很柔,怕吓着他似的。

“嗯………”陈曨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信不过自己,但却极信任莱斯的守时和尽责,认清那是潜意识的梦后,他便淡然下床,去盥洗、沐浴,那一身冷汗令他黏糊不自在。

莱斯给他点了送餐服务,陈曨没甚么食欲,但知道拍外景耗费体力,多少还是得吃些。他一紧张,胃就像被沉沉的石头压着,做甚么也无法舒心畅意,今天Ferccino的首席设计师会飞来与他们见面,想到此,陈曨就如何不能放宽心来,他挑了最体面的衣服,在镜子前仔细固定发型,不想白浪费安东尼替他张罗的机会。

“莱斯。”从浴室出来,陈曨有些不安的站直,问道,“这样可以吗?”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缺乏自信的一面,但莱斯是最能评估他价值的人,在他面前,陈曨随时也是赤裸无讳。

“没问题。”莱斯双手插着口袋,略微颔首,“先吃早餐。”

得到经纪人的肯定,陈曨才像是有了点自信,他坐到床边,小小的一口一口去吃那份早餐。

第5章:小心

陈曨洗了个早晨澡,一身清爽的到大堂去集合,他反而是最早到的一个,Ferccino的工作人员见他早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对他都很有好感,倒是同行的模特儿,临最后一分钟才连滚带跑的下来,摄影师皱着眉头,请他们日后务必守时。

他们先到酒店一个会议室去坐,等待Ferccino的高层到场。陈曨和模特儿们互相点头示意,彼此都是听过名字的,有些是比陈曨早三四年入行的前辈了,也有一个,是和他差不多年资的,所以他还不算孤单。

大概候了十五分钟,外头走廊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数名五官深邃的外国人连袂而至,飞快地在预留好的位置落座,很典型的意大利人,不高、黑卷头发,皮肤有些黝黑,英文说得极难听。

模特儿们接受众设计师的目光洗礼,头一次验货倒是满意的,但始终还是得看工作表现。

设计师们把中间一个位置空着,那似乎才是真正的首席领头,也是安东尼熟稔的那个朋友。大家便默默无语,继续等,又半小时过去,才听说那人来了,工作人员风风光光的出去招待,不知怎的莱斯也混进里头去。

这位首席是个炯炯有神,颇有威严的男子,眉眼看来有四十了,但头发修得贴服,突出的五官也未见衰老,一头炫目的银发配着蓝眼睛,模特儿们被他一瞪,就如颤颤惊惊的小鸟,以为要被挑毛病了。

男人并不发话,只是扫视过在座的人,他身边有类似秘书的助手,替在座每位讲解这次工作的详细安排和行程,以及成品要求,有些规则严格需要模特儿遵守,都是例行的要求,没甚么难处。

这个晨会只算单方面发话,作为模特儿只有点头的份,一小时后,细节都交代过,就让他们上车到取景地点,陈曨走在最后,离开房间前,那首席凑到他耳边,怱忙中低声说了,“你自己知道是靠甚么进来的,如果你不够资格,我中途就把你撪出去。”

“知道。”陈曨垂下了眼,像没为意的离开会议室。

两台七人座的旅行车停在路边,因为出来得晚,模特儿们已经自行挤满了一台车,陈曨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顺手关了车门,莱斯见状,很自发的带他上了另一台车,那边都是后台工作人员。

坐进车厢里,陈曨对在座人微笑,他在外头的形象向来如此,淡冷含蓄,不太会讲话。

后头一辆Audi跟着,听说是几位设计师今日会亲自到场监督。Ferccino有固定的后勤班底,化妆师、美指、摄影师等都是认识的,一路坐车便有说有笑起来,很是和乐。他们倒也不难相处,问了陈曨许多关于香港的新奇事,外国人对这个小小殖尼地城市总有着掩不住的好奇,陈曨有问有答,渐渐的就熟稔了。

莱斯只在旁看着,笑而不语,后勤人员不是他需要交际的范畴。

日本贵为岛国,海岸线也是极长,但他们的海滩都是袖珍而整洁,不似澳洲、加洲那种自然营造的风光,这个国家连景色都充满了民族性。

陈曨光着脚,坐在滩上,双手抱肩,下巴与膝盖紧贴,那是一个忧郁沉思的流浪者,穿着Ferccino新款的短皮外套,他是今天第一个下场的模特儿,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身上,必须精神抖擞,专注扮演这个角色。

“等等。”当反光板正包围着陈曨调教位置时,设计师中有人开了声。

“怎么了?艾美。”

“只是想到个不错的主意。”

说话的人走到陈曨身边来,没等他会意,倏地掬起一把沙,直从他头顶浇下,麋皮外套上散着沙粒,的确是添了些沧桑味儿。

“好多了。”

“的确是呢。”

摄影师很满意的摸摸下巴,又示意人把反光板调正,陈曨乖得像只幼猫,蜷在原地随人摆弄、观望,几乎每拍一张,设计师就给些意见,也许这是第一场外拍,他们还未揣摩到怎么拍才能最带出感觉,时间耗得特别久,陈曨却没有一丝不耐,只沉默地听任对方指示。

就他的单人照,便用了三小时去指导,模特儿看来只要摆姿势不动,但其实表情里都暗暗用神,又得小心听着其他人的意见,于是结束了这一回合时,他有点解脱的吁了口气,坐到棚边就拿了冰的梳打水喝。

他在一边宁静地看着,比他资历好的人上场,虽然也有被要求摆弄姿势、换一点表情,但顶多也就耗上一个小时,那个新人稍逊,摄影师指手划脚很久,才照得满意,但那也只用了两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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