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过量。”这并不是个令人意外的结果，祖利亚娜的毒瘾就和她的模特儿才能一样著名，“出殡日定在后天，能去的人都去了，毕竟是超模嘛。”

“我跟你去。”陈曨心里一动，“机票还来得及订吗？”

“没问题。”许久没有二人出行了，安东尼虽然花，但骨子里最爱还是陈曨，得到佳人首肯，马上就让底下人去订票，其实真正为奔丧而去的又有多少人，反正就是图个仪式罢了。

陈曨如今乘飞机的次数比任何交通工具要多，坐在机上等待起飞，然后就椅背靠后、直睡得不省人事。安东尼一样是个大忙人，可精力充沛、无处发泄，在头等舱趁着无人留意，就探手进毯子里骚扰陈曨，后者被他惹烦了，把自己卷得像虫茧一样，连飞机餐也不吃了。

米兰并不是个大城市，闹区也就集中在某几条街上，因为祖利亚娜面子大，世界各地的圈内人都飞来奔丧，米兰几乎成了一个大型的后台，走没几步又碰上一个脸熟的同行。安东尼牵着陈曨，带他去米兰大道购物并共进晚餐，他和很多人有关系，但在公开场合表现恩爱的，似乎暂时只有陈曨一个，这是他宣示忠诚的方式。

他们到了一家法国餐厅用餐，安东尼施展男伴的风度，又给陈曨拉桌、又为他垫餐巾，他们不是第一次这般约会，不过小别胜新婚，太久不见，安东尼觉得自己必须对陈曨更好更温柔，弥补这段期间的不足。

“Steve，多久没这般一起吃过饭？”

“是很久了。”陈曨回想，这半年来他都东奔西跑，确实连那屋子都很少回去。不过见不上安东尼也好，不需要应付床上那回事。

“我虽然忙，但忙到要疯了的时候，就总会想起你。”安东尼举起酒杯，深情的道，“有时也真是矛盾哪，又想把你推到更高处，又怕我们的相处时间变少了。”

陈曨喝着酒，没搭理他，现实就是要这般发展下去，他和安东尼好，为的就是工作，如果安东尼束缚他不给他机会，那他们的关系也无法持续下去了。

对于这个交际花一样的男人，他其实是无爱也无恨的，但相处下来，倒是打从心底欣赏他的手腕，他感激安东尼，让他在模特儿界能够站稳脚步。

主菜送来，安东尼有心讨好，被把鹅肝切成小粒，一口一口喂到陈曨口里。正和乐之时，他忽然变了脸色，送下刀叉慌惶的站了起来。

陈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意外地看到一个眼熟的人，Roman——他俊帅的希腊朋友正难以置信的睁眼瞪他，那眼眶似乎还略微红了。

然后陈曨把视线微微下调，略到Roman的一双鞋子上，Josep上季的新品，尺码和款式都是当时家里看到的那一双。

几秒的脑筋运转，他明白过来。

“你们慢慢聊。”陈曨站起身，主动让位给Roman坐上，Roman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的低声说，“Steve……你甚么时候和Anthony认识的……你不是没有恋人吗？”

陈曨朝他笑了笑，手指向安东尼，“你问他去。”这种三角关系多老土啊，他可不想留下来做别人的好戏。

安东尼那个晚上，并没有回来。

陈曨不承认自己没心没肺，不过他觉得安东尼和Roman一起会更好。这些年的练历足够让他成长，他想和安东尼做亲密的合作伙伴，却不想再做他的姘头了。

第二天中午，安东尼带着黑眼圈回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陈曨表示不需要听解释，先整装前往丧礼。

祖利亚娜小时候受过洗，虽然吸毒滥交，名义上还是个天主教徒，所以她的丧礼还是由牧师主持，过了仪式后还会送到教堂的墓园里去安葬。

陈曨把一头短而贴服的发往后梳，漆黑的西装贴服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有种少年的清俊，他才二十多，在一众GCB的前辈里，确实是最年轻的一个。

祖利亚娜和家人闹翻多年，因为滥药，花的比挣的还多，陪着棺木走在最前方的就只有她的经纪人和作为老板的尼尔，其他奔丧的也都是同行，在场所有人神色沉静，没有谁流过一滴眼泪。

安东尼和Roman折腾了一夜，似乎还没有和谈成功。入土的时候，他对陈曨抱歉，随即便向骚扰Roman。陈曨另有目标，正好落得自由，他的目光逡巡过在场每一个人，在偌大的墓园里假装踱步，最后他在不显眼的某处找到了他最想见的人。

莱斯和史莱哲若硬要找出兄弟的共通处，也就是他们同样都是高个子，照理说是很招人目光的，但莱斯做惯经纪人，通常都是站在背后不让人注意，陈曨必须刻意找寻，才能发现对方。

轻缓的脚步直走到对方身边停下，陈曨不急着说话，放任目光贪婪的扫视过莱斯的每一个细节，足有一年不见了，和脑海中的记忆差别不大，发型该是刚修剪过，脑后短短的发根覆盖着颈背，陈曨不知不觉就伸了手，轻轻的抚上去。

莱斯木然地抬起头，倒不是大悲大切的模样，也许祖利亚娜早成为了他的一段过去，就算真有甚么感情，隔了这么多时日也就淡忘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陈曨来回扫着莱斯脑后的头发，好像在抚摸一头大狗。莱斯比他高一个头，他得把手伸得笔直，才能触到对方头顶的发旋，“别人告诉我才知道，祖利亚娜是你的未婚妻。”

“是曾经的未婚妻。”莱斯说道，握住陈曨的手一使力，就把他紧紧的抱进怀里，他佝偻着背、埋进对方的胸膛里深深嗅闻，寻求着一点回忆与安慰，“你呢？怎么也来了？”

“因为我想碰碰运气。”陈曨两手托起他的脸，“我想见的人会来。”

“噢……那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

陈曨脑海中的莱斯，一直是跳糟时那副冷淡的模样，如今事过境迁，似乎就没有这么冷淡了。看着莱斯那疲惫的眼神，他心里一动，低下头就吻在眼睑上，羽毛一样的轻。

莱斯双臂勒着他的腰，逐渐收紧，二人紧紧的身体相贴，有种异样的满足，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们是这样的贴合无间呢。

陈曨觉得此刻无比完美，没有任何事能打破这份和谐。跟踪狂一样暗里察看了莱斯这么久，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他真的好想莱斯来GCB 当他的经纪人，因为他是绝对不会回Kovac的了。

他们在这远离人群的角落默默的等待着祖利亚娜入土，黑压压的人潮散去了，他们还是紧靠着彼此。莱斯变得很脆弱，或者他向来都很坚强，只是祖利亚娜的事让他渐时露出了弱点，陈曨却因此生起了强烈的爱意，恨不得把自己融进莱斯的血肉里，洗涤他的身心。

第23章：变节

这一晚，陈曨也没回酒店了，安东尼在墓园有没有找他，或者是追着某人离去的，他也没不在乎。Roman的介入其实是件好事，如果安东尼对他失了那方面的兴致，他们或许可以从工作伙伴重新做起。

祖利亚娜入土，人们就一小撮一小撮的散去，陈曨陪着莱斯留到最后，直至他觉得哀悼足够了，深叹一口气说，“走吧。”

“去哪里？”

“要不要吃个饭？”莱斯回复到从前的模样，小心翼翼松开了怀抱，二人保持一段微小的距离。

“好。”但陈曨却不让他这么做，一把攫住了他的手，二人互相牵着离去。

他邀了陈曨一同去吃晚饭，只是街头的薄饼店，但坐在露天的小桌椅上，二人相对着吃得津津有味。

“烟肉这个油腻，你吃波菜起司的吧。”莱斯把盘子上的几份切成小块，分到陈曨身前，“胃有好起来吗？”

“不好不坏。”陈曨牵强的说，偶尔还是会闹胃痛、食欲不振，但却没以前那样娇贵了。一半是对这样的压力习惯了，二来是身边没人照料，自然就变得自力更生。

莱斯没有问下去，理论上陈曨现在是公司的竞争对手，工作的事就必须缄口不言。虽则陈曨对自己是没这层防备的，但作为一个资深的经纪人，他还是下意识地维持了职业操守。

他始终没能对对方产生甚么敌对的心思，也没觉着跳槽一事算是背叛还是不背叛，不过就是到了一个地步，Kovac无法提供更好的，所以陈曨便去了再上一层的大公司，这样罢了。

他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代，不过那些血气已经随着那个女人入土去了。在这行浸淫越久，就越觉出凡事看开的大道理，所以看着眼前的陈曨，他是欣慰地见证着他的成长，同时又觉得他始终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小青年。

陈曨吃得很慢，他消化不好，所以要把东西咀得很细才吞，另一方面则是缺乏食欲，所以他们在这个露天的小餐厅里坐了很久，旁人渐渐都走光了，员工去拉店帘子下来，才终于吃完。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莱斯温和的问。

陈曨想了想，回去对着安东尼很厌烦，又舍不得这般快就分别，便又主动的握了莱斯的手，说，“我今晚和你睡。”

莱斯一愣，没想到会听到孩子气的回答，不禁失笑，“这甚么话？”

“我很久没见你了。”陈曨在莱斯面前，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变得任性。

于是他们就到了莱斯下榻的饭店，他这回是私事来奔丧，住的房间就低调得多，陈曨却觉得这个不太光亮的房子满布着莱斯的气息，很让他安心。他几乎有些坐不住，像个头一次去别人家过夜的孩子，莱斯要他洗澡，他就点着头去洗了，然后系了雪白的浴袍跑出来，躺在床上等待对方的模样。莱斯看他比起之前好像稍为长高了些，身材更修长，那身段柔软又好看，是举手投足都已经带了模特儿的气场，便从职业角度欣赏起来。同在一个圈里，他也听到Steve这一年来的成绩，他知道对方始终有一天是会走红的，可惜让原石发亮的人，并不是自己。

陈曨等待已久，直至莱斯也洗好澡、关灯躺上床了，他就急不及待的双手并用，攀到对方身上索吻，莱斯没料到对方有这个心思，略怔了怔，手臂使力格开一段距离，“Steve，你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陈曨眨眨眼，那眼珠子在黑暗里放着晶亮的光芒，“我就是想亲亲你。”

他们还在一起工作时，的确是亲热过的。但通常都是出差在外，陈曨失眠的时候，才会要求莱斯跟他做那些事，权当发泄。如今他们不是一路了，陈曨又真正成了安东尼的人，照理就该把这些行为断掉。所以莱斯万没想到陈曨会再向自己求欢。

“你就是亲了，又有甚么意思呢？”莱斯平淡地问。

“没甚么意思啊。”陈曨摇头，他觉得莱斯问得奇怪，“一定得有意思吗？”

莱斯想着他过去向自己求欢，也是从来不带有意思的，想做就做，做了就能睡好觉，顿时就知道自己这是白问了。陈曨没空和他废话，倒是先急躁的把唇贴了上去，他就喜欢嗅闻莱斯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体味，他的温度，一切都让他舒适不已。

二人的身体倒是契合的，一旦抛开了思想，拥抱的时候便显得更贴合无间。陈曨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但他下面那根确实只认得莱斯，只有莱斯的手才能让他热得发硬。他的欲望稀淡，但说着也是寡欲了一年，被莱斯抱在怀里，手轻轻撸动他的下身时，他几近失控，没几分钟就迸射了出来。

“莱斯……”他气息紊乱，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对着莱斯撒娇。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这样过，现在的他，都快陌生得认不出自己了。

“Steve……”莱斯知道他对安东尼硬不起，却没想到一年不见，陈曨会渴求自己到这地步。他也是很疼爱怀里的这个人，下手便越发温柔，满含爱意。陈曨感觉到腰后顶着烙铁一样的热块，知道莱斯也对自己有反应，便很主动的向后拱，用臀部去蹭对方。二人半身盖着被，被窝里光裸了身体肉贴肉地厮磨，还没有进入正题便已经湿漉漉一片。莱斯和陈曨唇舌交缠，争战一样卷着彼此的舌叶，甜腻而浓重的接吻很有一种神魂合一的圆满。莱斯用手揩了二人混合的精液，缓慢地进入了陈曨的后穴，那里是有经验的，手指一进去、内壁便随即收缩放松，像要全根吃进去一样。

他的身体根本只认得莱斯，和安东尼做过无数次，都像受罪一样被动，但当莱斯的插进去时，却是激动得一下子就射了，他虚软的向后仰靠在对方身上，让莱斯摆弄着他的大腿整根深埋进去。莱斯动的方式比较内敛，把性爱延长成一段绵密的享受，顶动几下，放松来，托着陈曨的下巴深深的亲吻，忽然又卖力的抽动、直戳到他的深处，到他开始哭喊求饶，又吊瘾似的停下来，反覆的爱抚他的乳头、囊袋，到陈曨受不了自行挺腰动起来，莱斯又紧箍着不许他动，下狠劲抽插顶动。

因为时断时续，让陈曨感觉怎么样都不够，淋漓畅快的过了一股瘾，又双腿缠着莱斯再要，如此这般，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陈曨第一次从性爱上感觉到了心满意足，心里一比较，就觉得安东尼很不济，蛮干一整晚就只会让他屁股痛，一点都不舒服。

莱斯工作繁忙，也是长年清心寡欲的，他没想到碰上陈曨，就像犯了毒瘾一样发狂发狠。他觉着自己是折腾太久了，便抱着陈曨，一边给他按摩手脚，一边问，“累不累？”

“不。”陈曨摇头，把鼻尖拱进莱斯的颈窝里，深深的吸气，“很舒服，我还想再做。”

“那可不行了。”莱斯苦笑摇头，伸手把陈曨抱个满怀，今天是丧礼后的聚餐，挂着丧礼的名目，自然又是为了联络关系，莱斯作为经纪人本来是该去的，可看着怀里睡得正酣的陈曨，就打算缺席了。

没想到分道扬镳后，他竟然还会和陈曨拉上关系。从Kovac走的模特儿不知凡几，通常跳槽了就再也不认识，没想到陈曨会这般惦记自己，这是真的让莱斯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在酒店里渡过了很美好的一天假期，晚上补足体力后，陈曨又缠着莱斯亲热一场，然后因为第二天必须乘上海的早机，便不依不舍的告别了。

“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陈曨站在酒店房门口，小声问道。

“嗯。”莱斯摸了摸他的脸，顺从心意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好像越过了某条线，他们就回不到本来的位置。这种迷了心窍一般的关系，彼此也没有心思去深究。陈曨是惯了顺从本能，他心里想亲近莱斯，就一股脑的去和他好了，而莱斯则是太世故了，下意识让自己糊涂。

那晚上，陈曨回到酒店，安东尼因为要飞到另一处公干，早已经退房走了。临走时写了个纸条给柜台，都是关于工作的事，让陈曨到上海前作个准备。

陈曨觉得这样很好，他一个人在房里反而安心睡了个好觉，梦里又回味着和莱斯的情事，连失眠都彷佛治愈了。

神清气爽的独身飞到了上海，来接机的人物让他很感意外。对方把写着Steve Chan的大字报当成折扇一样扇风，看到本人来了，老朋友一样走上前去大拍肩膀。

“好久不见，长大了不少嘛。”刘冥笑咧咧的说。

“你不是来接我的吧？”陈曨脸上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除了你还有谁？”刘冥挑起眉，拿起手上的大字报扬了扬，“你是我朋友，我当然给你接机。”

陈曨颔首，不敢作出任何质问，刘冥于他的形象亦师亦友，师的威严却是远远大于一切，刘冥既说是来接他，那他就乖乖的被接好了。

这次上海的工作由法国几家大型的皮鞋品牌联手协办，向上海市政府高价租了外滩一带的街道，要做个户外的大型走秀。近年来时装界是起了一股中国热，欧美设计师纷纷把主意把到大陆里去了，刘冥这个国际化的华人监制，正是炙手可热的人材，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