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劝慰她，没有人去阻拦她。但是路曲明白了，王秀丽这是同意。他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却见不得这个女人在眼前惴惴哭泣。路曲站起来，拍拍顾占成的肩膀：“我出去转转。”

他撇下自己的父母妻儿走出去。无论怎么样，路曲的心里还是有种负罪感，这负罪感压迫的他难受无比。路曲走到村里的小卖部，他拿出钱朝着店主说：“来一包烟？”

小卖部的人在剪指甲，眼睛的都不抬的问他：“要什么烟，云烟，黄山还是别的？”

路曲说道：“你就随便给我那一盒吧。”

一盒烟递过来，路曲交了钱，拿着烟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路曲没吸过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着，抽了一口，烟雾在嘴里翻腾，呛得路曲不停的咳嗽，猛地咳嗽了几下，路曲又吸了一大口，又接着咳嗽。

这样吸完了一根烟，路曲才慢慢的走出去。等他回去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顾占成和小崽子了。

路曲在门口换下了鞋，朝着屋里看了看。然后朝着屋里走出去，路曲安静的坐在床上，顾占成从身后抱住他。

路曲轻轻的问他：“事情办完了？”

顾占成把下巴放在路曲的肩膀上点头：“嗯。”

路曲问：“怎么样呢？”

顾占成说：“过两天你跟她去离婚，孩子是我们的。”

路曲说：“好。”

路曲跟顾占成这么靠了一会儿。然后路曲站起来，蹲在地上朝着床地上摸，不一会儿，就摸出来一个黑色的箱子。

路曲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打一打的百元大钞，小顾皱着眉问道：“这叫私房钱？”

路曲把箱子一盒说：“这是你第一次扔给我的钱。”

小顾不满：“这还是私房钱嘛。”

路曲懒得跟他解释：“给王秀丽的，好歹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小顾不依不饶了：“你怎么背着我藏私房钱？”

路曲依旧不理会他。小顾可是坚持不懈的问下去：“你背着我存私房钱干什么？”

路曲被小顾不依不饶给弄的烦，他拉下脸回了小顾一句：“干你。”

小顾终于安静了。

路曲始终是不敢问问顾占成他爹娘的情况的，他没有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的爹娘，可是他的爹娘养他这么大，还是为他伤了心。路曲觉得自己几乎是愧对他们的。

王秀丽和他离婚的事情办得也快，约了一个时间，两个人是县里办了手续。从办事处出来的时候，路曲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是一场天长日久的持久战，可是这样的就轻松的解决了，路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路曲觉得不真实。

王秀丽对着路曲又开始吞吞吐吐，似乎是有话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还是有点怕顾占成的。临到车站的时候，王秀丽还是开口了：“我能抱抱他吗？”

顾占成看看王秀丽手里拎着的箱子里，那是路曲给她的钱。顾占成觉得这样情景是很讽刺的，所以顾占成果断的摇摇头说了个：“不。”

王秀丽向着路曲求救：“路曲。”

路曲只得对小顾说：“你让他抱抱。”

小顾坚持：“不。”

路曲板起脸：“给不给。”

小顾原本还是要坚持不懈的，但是看着路曲的脸色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王秀丽看着这两个无端的产生了羡慕。她抱着自己的儿子，亲亲了他的脸蛋。小崽子就是不跟她亲近，她的心里也是明白的，怎么会亲近的起来呢，但是，这也是她的儿子，即便是她不要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王秀丽把手里的孩子递给顾占成，就上了车。

路曲不知道这个女人去了哪里，将来还会不会出现，这是无所谓了。

路曲和顾占成抱着孩子回到村子里，总算发现怪异了。

以前村里的人遇见路曲和顾占成会跟他们打打招呼什么，现在遇见他们俩这简直是躲着走啊。路曲和顾占成觉得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直到晚上李明书怒气冲冲的过来找他了。李明书一进屋，喝了一大杯水，就问路曲：“路曲，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真的是假的啊？”

顾占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耳朵是始终听着路曲那边的响声的。路曲坐在李明书的对面：“什么真的假的啊？”

李明书看见顾占成也在旁边，朝着路曲使了眼色。路曲就装作没看见，他问：“你说的什么事儿啊。”

李明书压低了声音：“村里那些个老娘们说这个小子根本不是你表弟，他跟你那是一对。”说着李明书的手指还动了，大拇指对着大拇指对了对。

路曲算是明白了他们一进村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路曲也就笑了：“谁跟你说的？”

李明书说：“我婆娘。”

路曲问：“谁跟你婆娘说的？”

李明书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说：“我婆娘说是村里的大嘴巴子王家的跟他说的，王家的嘴巴子说是你媳妇王秀丽跟他说的，你媳妇回来了？”

路曲也明白了王秀丽今天的吞吞吐吐是为了什么。倒是临走的时候不甘心，走了还给他留下这么个事儿。

路曲笑着摇摇头：“我们离婚了。”

李明书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啥？”

路曲跟李明书说：“我跟他就是一对。”李明书一拍桌子：“俩男人怎么过。”

顾占成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一听见李明书这么说，他走过去，横眉怒目的也一拍桌子：“照样过。”

小顾的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那一下子上去，桌子就碎了。

李明书见识过小顾的勇猛的，他站起来，想着小顾骂，但是看看路曲那副任其横行的模样，也就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路曲送李明书到门口。他叫住了李明书说道：“明书，我们是朋友，是朋友我才不想瞒你，你的祝福我。”

李明书是知道路曲的意思的，但是要他说祝福的话什么的，李明书还真说不出口。他跟路曲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路曲目送了李明书走了。顾占成站到了路曲的身后，路曲握住了顾占成的手，顾占成也握住了路曲的手，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路曲对顾占成说：“我们的好好过。”

还有很多话，路曲没有说出来。我们的得好好过，证明给很多人看，给他们看我们是可以幸福的，才可以去打赢一场少数对多数的战役，才可以慢慢的告诉自己的父母这样才是最好的，求的谅解，才能面对整个村子里的人说一句，我们幸福，我们问心无愧。

这些话，路曲都没有说出来。他说出来，顾占成也不一定懂得，但是顾占成一定会在他身边，无论他将来的遇到的是什么，顾占成总会对他不离不弃的，总是会用他独特的方法摆平的。这就足够了。

将来他们还是遇见很多事儿，也许会厌倦，会吵架，会闹别扭，会生老病死。但是他们始终会在一起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那么，还求什么呢？

——正文完——

番外：他的星球

1.

小顾原来是不叫做顾占成。有时候在地球上遥望遥远的星空，小顾眯着眼，总是看不见自己的星球。

自己的那个星球似乎真的很遥远了。

小顾原来的星球到底叫什么，就不在这里交代了。因为这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一个星球叫什么名字能有什么意义呢，比如地球叫做地球，火星叫做火星，水星叫做水星，并不是因为它们一个都是泥土，一个都是火，一个都是水。

小顾是出生在这样的星球。不同于人类的胎生，小顾的出生也是带着科幻色彩的。小小的小顾并没有母亲或者父亲这样的词语。他跟许多的胚胎放在一起，一群被地球叫做科学家的人们围绕着着他们进行这样那样的实验。

小顾与他的同类是被放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罩子里，金属罩子里有无数的类似抽屉的一样的玩意，小顾和他同类就被放在这些抽屉里。一些机械手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他们的发育状况，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被活活的扔掉。

简直就像是栽花一样。

小顾在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就努力的让自己长得好，终于被栽成了一朵很健康的花。

健康的小顾花根红苗壮的开着，可是他看见无数的失败的被遗弃的没有开好的花。

等到小顾的再大一些的时候，被人从抽屉移植了出去。小顾还是婴孩的就不会哭也不会笑，他始终保持一个面瘫表情。跟小顾一起移植的还有很多的婴孩，他们已经不再是抽屉的没有四肢五官的胚胎。

他们已经长成了类似人类婴孩的模样。但是，人类是没有这么面瘫的婴儿的。

小顾在没有成年之前一直和他的面瘫兄弟们在实验室里没有出去过。他在实验室里学习各种技巧，控制各种力量，比如控制自己的思维，控制各种物体，改变事物的属性，再比如透析他人的心理。

小顾这朵花一直根红苗壮着。开的无比茂盛，

他的星球的从未成年到成年的时期是非常的长的，要经过几十来年的时光。小顾找不到自己这样活着的意义，不同于自己其他的面瘫兄弟，小顾有时候还是会思考一下深刻的哲学问题，比如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兄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比如为什么这样活着是为什么，比如外面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再比如有人告诉过他他将要拥有无尽的生命，如果拥有无尽得生命的又有什么用？

到底有什么用呢？

小顾跟着他的面瘫兄弟在一个一个隔离的房间内坐着脑控制运动。小顾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用。于是小顾不想再做这种无所谓的实验了。他蹲在房间的角落幼稚的画着圈圈，划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其他的兄弟们喝完营养液去休息了，小顾还在寂寞的画圈圈。

小顾在以自己方式反抗自己的生命。

小顾无声的反抗终于引起了科学家的注意。

有人蹲下来问他：“一号，你想做什么呢？”

曾经的小顾是不叫做顾占成的，他叫做一号，他的兄弟们分别叫做二号，三号，四号，朝着后面无数延伸下去。

因为小顾一直这么根红苗壮的发育着，他在别人眼中太优秀了，所以叫做一号。其实小顾是不知道自己和那些兄弟的不同的。

小顾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要是搁在地球那一定是四娘而不是韩少，他没有给予科学家激烈的讽刺，他是抬起那张漂亮的脸，用他忧郁的小眼神看了科学家一眼。然后又淡定的低下了头。

小顾没跟科学家说一句。但是他浑身透漏出这样的一种信号，我就是不高兴，你猜，你猜我为什么不高兴。

科学家也试探着又问了小顾几个问题，小顾依旧没有说话，仍旧寂寞的在角落里画圈圈。

因为小顾是一号，极为的一号，科学家针对这样情景展开了研讨。从来有没有一个战士会产生的这样的情绪，他们不会生病，他们不懂感情，他们对决强大，他们十分忠诚。他们是同特殊的方式产生的特殊的战士，在这个茫茫的宇宙保卫自己的星球，在这茫茫的宇宙开疆辟路。

他们不应该有感情。感情会左右成败。

这个极为出色的一号难道是一个失败品？

失败品是要被销毁的。

可是一号太出色了。所以科学家决定在判断一下。

小顾被当做一个馒头片一样翻来覆去的检查着，小顾始终淡定着那张面瘫脸。他那短暂的小忧郁不见了，仿佛就像是假的一样，仿佛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于是科学家认为这是自己产生的错觉，这个一号还是他们最好的战士嘛。

小顾跟着他的兄弟走出实验室，见到人群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只会一种表情那就是淡定的面瘫。

人群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长着不同的面孔，小顾的心里明白了原来人与人是可以长得不一样。有人在微笑，有人在哭泣，小顾心里也明白了原来一张脸是可以这样变化的。

这个星球的人们虽然已经不用承受生产的痛苦，但是还是有家庭这么一说的。他们的寿命很长，漫长生命力他们只得选择一个伴侣，他们将永远在一起。

这个星球内部是弱肉强食的，弱的可以选择强者依附，让强者成为自己的饲主。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一个饲主，他们以不同的利益交换，他们在和平共处的表面上勾心斗角。

这是小顾出来几天后明白的。

小顾要去的地方是军部。他们的这样的特殊的技术培育出来战士就是为了战斗而生。他们是强者中的强者，却很少有人依附，或者依附别人。

小顾的心里觉得很寂寞，但是他很淡定的走向飞翔机，朝着军部过去。他开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二号三号四号，小顾在此刻明白自己终于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因为在某个时候，他开始厌恶自己的星球和自己的身份。

到达军区之后，将军们并没有马上给小顾这个优秀的一号派遣任务。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用人类的计算方法就要用光年来说了，在几十万个光年以外有个星球上有他们这个星球所需要的资源。

小顾的星球已经慢慢地在衰竭，他们侵略，他们战斗，他们需要小顾这样的战士。

小顾的兄弟三号四号还有九号十一号被派去了。他们领着百十来人去了。他们去了的时候，小顾这个一号还在军区里学习各种条条框框。小顾其实听不懂的，但是他那张面瘫脸实在是太淡定了，以至于讲课的那位将军主动的上前拍拍小顾的肩膀说：“好好学，听说你是这批战士；里的一号。”

小顾连点一下头的面子都没有给这位将军。

小顾只是又开始思考他的伟大的哲学了，他在思考他在这里是为什么，他为什么在这里。

小顾的兄弟们三号四号九号十一号被送回来的时候，简直就是碎片了。他们这些战士的自愈能力是非常之强的。可是三号他们的伤再也好不了了，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碎肉块一样的玩意。红呼呼的一团，摆在那儿，简直不知道哪一个是三号，哪一个是四号，又哪一个是九号和十一号。

分不出来，就分不出来。反正长的都一样。

小顾依旧淡定着一张脸。看着这样的一堆碎肉。他放佛预见了自己的明天，他突然想通了自己的哲学问题，他活着就是为了死，他存在于这里就是为了战斗而死，跟眼前的这堆肉是一样的。

小顾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堆烂肉。自己怎么可能跟这么一堆烂肉比，他是一号，他是无比强悍的一号，任何人东西玩意都可以战败，都可能死亡唯独一号不可能。他的力量他太过强大，

别人会知道他的力量很强大，可是没有知道他的人格也在完整，他不爱自己的星球，他甚至不爱自己，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伺机逃亡，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价。

当然，傲慢的一号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这个任务失败，还损失了四个战士，让部队和政府很是不高兴。但是这个小顾没有关系，小顾闲的蛋疼，没事就是吃了喝喝了睡，再想想他忧郁的哲学。

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关系。

在小顾这朵根红苗壮的花开的正旺时候，将很快会有另一条命令布置下来了。在损失了四个战士之后，军区决定让这极为出色的一号出马，去征服一个远方的星球。

此刻的小顾是不知道的，他将面临他被从抽屉里拉出来之后的第一场血腥，这场血腥将会让他爱上嗜杀的感觉，将会解放他心中的野性。他这朵小花终于长成了一朵食人花。

2.

小顾是在睡梦中接受到这个任务的。对小顾来颁布这个任务的就是当是夸了夸他的那位将军。

小顾一度认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但是事实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眼前确实有着这么一位傻帽将军，一边嗯嗯啊啊，一边哼哼哈哈。小顾抬起眼角，眯着眼，看着这位将军一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