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象是邱沂，他还是会怕受伤。

没有人是真正坚强的，白宁旋也不例外。

「那问题出在哪里？」邱沂追问。

其实邱沂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白宁旋哭泣，更不希望他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哭，他希望白宁旋眼中只有他……只会对他笑……

「我……不喜欢你。」索性选择说谎，白宁旋低下头来。

邱沂听了，他露出悲伤的神情。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白宁旋在心里这样喊道。

他感到种近乎心碎的痛苦，为什么……见到邱沂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会那么痛苦？

白宁旋并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代表着什么，他只清楚，他不会希望邱沂为了他而影响情绪的，他根本就不配左右。

装作冷漠，白宁旋别过脸去。

看见白宁旋这样的举动，邱沂苦笑。

「我不会放弃你的。」邱沂说道，他轻轻拨弄白宁旋的长发。

「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邱沂转过身，他打算留白宁旋个独处的空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无法忍受你离开我。」

望着邱沂离去的背影，白宁旋只觉得感动。

第一次有人这样体贴自己、需要自己。他从没想过自己在某人的眼中会是那么有价值，他很高兴……只是这份情感他不能说出口。

有些事，是不能尽如人意的。

正当这么想时，白宁旋察觉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细微……细微到连白宁旋都无法发觉，白宁旋转过身去。

「你是……？」看着眼前婀娜多姿的女子，白宁旋露出疑惑的表情。

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媚人的侍女？莫非……？

睁大了眼，白宁旋猜到了个大概。

「初次见面。」女子微勾嘴角，她知道白宁旋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是元梦媱。」

第四章之一

破晓。

冬萦。洛焚丘。

望着眼前的梧桐及双眼流着血水的男人，祖圣轻蔑笑。「不自量力……」

「殿下，要去杀了白枫旋吗？」摸着腰上的剑鞘，祖圣的贴身护卫夏松冷声问道。

「不！那倒不必。」祖圣恨恨的望着那男人昏死过去后的苍白容颜，他说道：「与其让他死的痛快，我还不如折磨他到死！」

见祖圣咬着牙说出这么一番话，夏松只感到心痛。

祖圣这般的冷血残酷只为了一个人，个他甚是迷恋的男人。

夏松感到忌妒，然而他没有资格去说些什么，他只能守护祖圣，然后亲眼去见证祖圣与他所爱的人。

恨！

夏松感到妒火中烧，他暗暗握紧了剑柄。

他恨白宁旋，即使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过节。

然而他好不甘心，他不甘心为何祖圣的眼光从已前开始就紧紧的盯着白宁旋不放，他好气……也好难过。

低下头去，夏松在祖圣的背后露出了心寒的笑容。

去把你的爱人找出来吧！圣殿下，当你找到白宁旋的那一天……就会是他的死期。

我会用你赐予我的剑，亲手了结掉他的生命。

你要恨我也好杀我也罢，若九泉之下还有白宁旋陪伴，我死也宁目。

轻抚着腰间的剑，夏松没有发觉滑落脸颊的泪水。

没有人是不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若祖圣真找到白宁旋，他一定会在最合适的时间用祖圣送他的剑来血祭。

「不要怪我冷血、善妒，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轻喃着，夏松紧紧跟在绷着脸的祖圣后面。

祖圣……他的圣殿下……

第四章之二

「元梦媱？」白宁旋望着眼前妖艳的女子，他追问道：「二姨太？」

「是的！」元梦媱轻轻微笑。「你是白宁旋没错吧？之前对你略有耳闻喔！」

「咦？」不懂为何元梦媱会知道自己，白宁旋露出疑惑的神情。

抿嘴而笑，元梦媱银铃般的笑声彷佛勾走了白宁旋的神魂。

邱沂……应该也很喜欢她吧？这样想着，白宁旋知道这元梦媱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没道理邱沂不碰她、不喜欢她。

「我跟邱沂没有关系。」看着白宁旋，元梦媱说道。

「咦？」

「那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行夫妻之实。」

「为什么？」

「很简单啊！我不喜欢他，而他又刚好不喜欢我。」

像是松了一口气，元梦媱拉着白宁旋走到一旁的石椅坐下。

「我……工作还没做完。」有些尴尬，白宁旋指指旁打到一半的水。

「放心吧！刚刚我跟娘说过了，她说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陪伴我。」

「咦？」不懂元梦媱为何要这么做，白宁旋眯起双眼来。「你不会讨厌我？」

「为什么我要讨厌你？」轻轻牵起白宁旋的手，元梦媱的眼深邃而迷人。

「因为我……呃……让你成了小妾。」脸微微的红了起来，白宁旋有些不好意思。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呵呵你好可爱啊！」元梦媱几乎与寒钰倩同年，所以她看待白宁旋就像是在对个可爱的哥哥漾。

「你难道不会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爱邱沂？」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小姐说你可以救我。」元梦媱微微勾起嘴角，她的眉间有种淡淡的哀愁。「我有一种很奇怪的疾病。」

「奇怪的疾病？」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白宁旋好久没有出现过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嗯。」对白宁旋的反应感到满意，元梦媱开始轻轻解开胸前的衣扣子。

对于自己眼前逐渐裸露的春光白宁旋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感觉，好似眼前的景象他常常看一样——虽然的确是如此。

「你听过人面疮吗？」身上只剩一件小肚兜，元梦媱问道。

「听过。」机灵的翘起眉来，白宁旋昂声问道：「莫非……？」

「不错，我身上就是长着人面疮。」元梦媱解开她的肚兜，她雪白的丰乳上竟长着可怕丑陋的疮，而且那「人面」又极为真实，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似的。

面对眼前十分震惊的景象，白宁旋吞了吞口水，他道：「我不曾治疗过人面疮。」像这类的通常都是交由白蚀或是大哥白枫旋处理，很少轮到他。

「我知道。」元梦媱似乎早就从寒钰倩那里打听到不少关于白宁旋的事，她敛下眼帘，手轻抚着那可怕的疮。「但就算会留疤也行，我只希望不要再让这人面疮跟着我了。」

「因为……？」

「因为这人面疮代表的是罪恶。」元梦媱这样说道，语气略带保留。

「我想是因为你目前的情人深怕这人面疮吧？」白宁旋索性一针见血道，他的眼神有些冷酷。

在行医的大夫面前，病人是不容许多加隐瞒任何事的——这是白家历久不衰的规矩。

「你说是就是。」好像也不打算多加谈论这人面疮，元梦媱慢慢穿起衣服来。「怎么样？能治的好吗？」

「可以是可以……」白宁旋低下头去，他低吟道：「但是药草无法具备。」

「你需要什么药草？」

「千魂。」白宁旋说出药草名后，他自己却又皱起眉来。「但是这药草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怎么说？」元梦媱似乎真的很希望能快点治好这丑陋的人面疮，她追问道。

「因为千魂这药草必须先浸泡过人血后才有效。」

「人血？」似乎不懂区区人血为何白宁旋会如何苦恼。

「千魂所需要的人血量非比寻常，几乎是要一个人全身的血液。」

「也就说……」

「没错！就是要以牺牲另一个人的性命为前提，而且，那个奉献出血液的人还得对你存有一定程度的感情，否则一样无效。」

「怎么那么奇怪？」

「所以说千魂可遇而不求啊！」搔着头，白宁旋苦恼道：「若人血不一定是要有一定感情的人的话，那我还有法子弄到，但就是这点很难啊！」

「我有办法弄到！」好像真的铁了心要治好自己的怪疾，元梦媱正色道：「给我七天的时间，我会弄到手。」

「恕我冒昧，你打算用谁的血？」

「这问题请容许我不回答。」元梦媱站起身来，她低语道：「不过若你真能治好我的话，我会给予你赠礼的。」

「啊？不用了啦！」

「这句话……」食指抵着白宁旋的唇，元梦媱幽幽道：「等你知道赠礼的内容后再说吧。」

第四章之三

目送元梦媱离去后，白宁旋趴在石桌。

「赠礼啊……」把自己埋首于手臂内，白宁旋一直对元梦媱的神情感到疑惑。

她要去哪里找来足够的、符合资格的人血？还有她的赠礼到底是什么，竟会要他等知道内容之后再回绝？

白宁旋突然好奇起了元梦媱这个人。

「与其在这里打混，不如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打算吧？」蚕儿手拿扫把，似乎刚打扫好庭院。他走了过来，表情近乎冷漠。

「什么打算？」皱起眉来，白宁旋露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神情。

「不要给我装傻。」蚕儿坐在白宁旋身旁，他的语气带有一种无法形容得焦躁。「你对少爷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

「你……到底喜不喜欢少爷？」

「喜欢啊！」

「咦！？」

似乎讶异白宁旋会这么直接的表明他对邱沂的感觉，蚕儿的脸尽是吃惊。

「做什么这么讶异？」微微皱眉，白宁旋不懂为何蚕儿要如此得惊讶。

「我为什么不惊讶？你这样直白的告诉我你喜欢少爷却不告诉他你也喜欢他？你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只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人的变心。」

「变心？」歪着头，蚕儿不懂白宁旋的意思。

「我都会变心了，为什么邱沂不会？如果哪天他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与理智。」手微微的颤抖，白宁旋的眼神带着一种痛苦的感觉。

他是清楚的、他是明白的，他对邱沂……其实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一种亲密的情感。

他会想要他抱他、吻他、哄他，可是同时，他却又怕他的眼神望向另一个人。

祖圣已经让他尝过一次了，所以如果可以，他不会想再投入另一段感情，哪怕他的心会因此而很难受，他也不会想要再体会一次心碎的滋味。

那真得很痛，痛得心都麻痹了……

「你就这么对自己没有信心？」蚕儿看着白宁旋，他对他的关心溢于表面。「或许……我是说或许，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说不定也喜欢着你啊！」

瞳孔猛然缩小，白宁旋咬着自己的下唇，脸色苍白得吓人。「现在说这些也已经太迟了。」

他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邱沂的温柔所惑，然而他的潜意识里，却又还迷恋着他的初恋，倘若……倘若蚕儿真的说对了，若祖圣对他真的是有情，那、那他根本就没把握他还能真正的接受邱沂。

所以他想逃，他想趁着他还没完全陷在邱沂的温柔乡之前逃走。

他没有信心，自己可以给邱沂一个完全的白宁旋。

他的心，还在踌躇、还在犹豫。

「你到底是怎么想着少爷的？」蚕儿轻叹了一口气，他道：「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还要想适不适合、变不变心呢？」

「我不知道！」站起身来，白宁旋的眼泪竟就这样落了下来。「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害怕！」

他是胆小的、他是敏感的。

没有一定的把握，他真得不敢再随意的猜测。

他爱祖圣爱得很深、很深，但是最后呢？他得到什么？像手足的关爱！？

他不要！他自私、贪婪的想要更多。

可是他一直告诉自己祖圣的心不在他这……

那，邱沂呢？

邱沂说喜欢他，所以他可以就此接受他吗？

不！其实他自己也很明白，对于邱沂，他还是会有些顾虑。

尽管自己会因为他的温柔而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也知道他不能因为对于他的一种近乎安心的依赖而厚脸皮的在心里还有祖圣的情况下接受他。

他不可以！

「我想你已经不是『喜欢少爷』了。」蚕儿的手轻轻放在白宁旋肩上，他说道：「你『爱』他！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爱他，所以你只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一个『完整』。」

爱！？这就是爱吗？

若爱就是这样的猜疑、胆怯，那他……还要「爱」吗？

「你想退缩？」蚕儿看出白宁旋的心事，他耸肩。「因为你还不懂我的话？」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捂着头，白宁旋一脸痛苦。「我承认我喜欢他在我身边时带给我的感觉，也很喜欢他对我的温柔……可是、可是我不想要再浪费心力去猜疑了。」

他怕最后只有他痴痴的望着邱沂，然而邱沂却又喜欢上了别人。

「少爷是认真的。」蚕儿扶着额头，似乎觉得白宁旋已经无药可救了。「这点旁人无遗是看得出来的。」

白宁旋不吭声。

「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轻声说道，蚕儿的眼似乎因为触及心事而有些赤红。「不要让自己以后后悔，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而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开始与结束，只有过程。爱过恨过都行，至少你曾经陶醉过、开心过，不是吗？」

语迄，蚕儿也起身。「你好好想想吧！除了离开少爷，其他事我和卓若都会全力以赴帮你的。」

感觉到蚕儿走远了，白宁旋抬起头来。

若可以，他也想要永远待在邱沂的身边。

所以他才会留在这。

可是人啊……就是这样的矛盾，明明已经心动了，却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像现在，即使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爱上邱沂了，却还要装作不知情。

有些事，只有一昧的装傻才能全身而退。

第四章之四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手持着琵琶，梵珞瑶轻轻的拨弄着弦。

「我来了。」燕羽走了进来，他的脸色铁青。

「你来了。」放下琵琶，梵珞瑶的眼中出现了几分不知所措。

对于梵珞瑶的反应感到不满意，燕羽眯起眼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放我走！」梵珞瑶站起身来，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坚毅。「你明知道我的心在元大哥身上。」

「元大哥元大哥元大哥！」燕羽的口气变得暴躁。「你的心中难道只容得下姓元的那男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脸色有些苍白，梵珞瑶的身子在颤抖。

「我不会让你走的。」燕羽转身，昂首离去。「与其把你让给他，我还不如折磨你到死。」

听见燕羽的话，梵珞瑶跌坐在地。

他望着燕羽的背影，眼泪流了出来。

他想要离开，却不是因为他还爱着元大哥……他会想要离开他，是因为他始终不明白他爱他的心……

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说我爱他？你为什么迟迟不肯相信此刻的我不管是人或是心都早已属于你？燕羽啊燕羽！你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傻？为什么……你会不懂当我说我爱元大哥时眼中的心痛呢？

聪明如你，为何总不解我的心？

「你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

咬着下唇，梵珞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再躲也没用了，你出来吧。」他命令自己迅速恢复冷静，然后转身直视那名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子。

「还是梵大哥高明。」元梦媱走了过来，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